发生在阿灵顿国家公墓之事是一个象征,一种玄秘和一种颂扬。它仅仅在肉体的意义上才是一个葬礼。它毋宁说是对军人职责和荣誉的崇拜。这名为他的国家而牺牲的人是一个象征,一个比任何我们知道其姓名和业绩的人更加完美的象征。事实上,他代表的不仅是那些身份不明的死者,因为我们不能够在精神上将他们与姓名写在墓碑上的战争英雄截然分开。他体现了彻底的无私精神,为我们景仰。 在所有的死者纪念碑中,这一个将长存不朽。只要人们崇敬生活中更美好的东西,这个无名英雄的坟墓就依然是一座圣迹。物换星移,价值观却不会改变。没有哪个历史学家会改变这名战士的美德和缺点。他具有一种帝王们追求的不朽性。滴水能够穿石,但是岁月抹不去对这个无名战士的回忆。 人性的一个常见弱点便是喜欢提出此生不能回答的问题。也许被无名战士的事迹所感染的每一个人都想知道,在灿烂的阳光下,今天这个仪式的主人公是谁。来自佩诺布斯科特湾的伐木工?来自太平洋沿岸的果农?来自得克萨斯州的油井钻探工?来自康涅狄格州的机械工?将锄头丢弃在密苏里州玉米地里生锈的小伙子?来自赫尔斯基钦的码头装卸工?也许是个从烟草地里走出,又再次歇息在弗吉尼亚烟叶中的年轻人。军方告知的只有一句话:他在战斗中牺牲。内心里吐出的只有一句话:有个女人爱恋他。没有人知道比这更多的了。对于这种玄机,正像对于宇宙之谜一样,智者想探个究竟,但是他们却不得而知。 他的梦想和志向是什么?像成百万普通人想的一样,和平的生活和诚实的奋斗,获得大多数人一努力便能获得的小小成功;在生命终结时与他的父辈同居山岗上。今天、为了表达敬意,当代最伟大的战士、来自其他大陆的著名政治家、他自己国家的总统、高级法官和国会议员以及许多像他那样曾经为国家而战斗的人来到他的长眠之地。在他的灵柩旁将聚集美国所见过的最为卓越的一群人。命运像为他预留的不是乡村山岗边那种狭小的坟墓,而是这样一座陵墓,它像拉美西斯墓那样历久,像拿破仑墓那样激动人心。 今天这场葬礼是一个宏大的宗教仪式,若非出于信仰,无名尸骨的升华是不可能的。假如人类害怕死神会拉出一块黑幕,而在黑幕后面除了黑暗别无他物的话,那么军人的职责和荣誉以及胜利的源泉何在?因此,所有在心中希望之火不灭的人完全可以相信,尽管这名战士对于我们是一个玄秘;但是我们对于他不是一个玄秘。他们可以相信,今天在阿灵顿守灵的不仅仅是数千名活人,而且有出征的无数个营的官兵。“他虽死犹生”——人们信守这一诺言,即使世上万物不复存在。 如果我们不相信在天文学家不能标出、数学家不能说出其疆界的天外无限体中,无名战士和所有为我们崇敬的光荣的死者在冥冥之中正俯视着我们这个小小的星球的话,那么今天这个令人感动的仪式只是一种嘲弄。当中午来临、人们开始默祷时,在裸露着脑袋站立着的人中,将很少有人不相信,观看在阿灵顿举行的仪式的不仅仅是人的肉眼。也许只有在这种精神状态中我们才能够崇敬无名战士和那些像他一样为共和国而牺牲的人。 无名者,但不是无知者!
(展江泽)
〔撰写背景〕 《纽约论坛报》(New York Tribune)的弗兰克·迈克尔,奥布赖恩是最受欢迎的普利策奖得主中的一员。当美国人1921年11月11日在阿灵顿国家公墓隆重安葬一位第一次世界大战中阵亡的无名战士时,奥布赖恩作为声誉卓著的《纽约论坛报》的社论撰稿人,有幸抓住了这一主题。《无名战士》这篇社论与美联社记者柯克·辛普森的一篇著名报道交相辉映,分别获得了1922年普利策社论奖和报道奖。奥布赖恩这篇社论的感染力在于高境界的思想性和描写的多面性,它比今天美国报纸的大部分社论更加动人,也更有文采。 奥布赖恩1875年3月31日生于纽约州的邓科克。1893年初入新闻界时任《布法罗信使报》记者,1895年任该报本市新闻主编。1904年起先后任《纽约太阳报》记者、纽约市长秘书、《纽约新闻报》特别撰稿人和《纽约太阳报》社论撰稿人。1918年回到《纽约先驱报》写社论。1926年12月起任《纽约太阳报》主编,曾为该报撰写报史。(1922年普利策社论奖) 来源: 《纽约先驱报》1921年11月11日 作者: (Frank M.O’Bri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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