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我闲来无事,写了一篇以我家和我的小孩亲身体验美国12年初等义务教育制度,以及我家在承担小孩上大学费用上的一些做法和技巧,很多网友对此极感兴趣,给我提了些问题。下面,我就本人力所能及的范围,对美国大学教育制度中所通行的奖学金、助学金和助学贷款方面的问题,向大家作个简单的介绍。
众所周知,美国的初等教育是义务教育。在美国,所有儿童,从学前班到高中四年级,也就是说从5 岁到18岁接受中等以下教育,不仅是由国家提供义务教育,是全部免费的,而且还是受法律保护的。对所有美国人而言,接受最基本的高中以下教育,无论对儿童或是他们的监护人而言,都是必须的、带有法律强制性的。虽然在美国也有一些“天生愚笨”的儿童,或因为其他别的什么个人原因,读了书却拿不到高中毕业证书,但依据美国的法律,所有儿童都要求接受高中教育。这一法律规定,据我观察,在美国得到了很好的施行。在美国,因为家长的强迫而导致学生辍学的事情,简直会像中国发现一个5岁的神童会背唐诗300首一样稀罕。
自然,由于儿童的兴趣迥异和智力的参差不齐,美国的高中毕业生/肄业生的水平,与中国的学生一样,也是莨莠不齐的。高中毕业后怎么办?这个问题无论对哪个国家的学生而言,都是18岁成年后,人生所面对的第一个大问题。据我所知,在美国,平均每人接受14年教育(而中国1999年的统计数说明中国人平均每人接受6.05年教育*1)。因之,美国的大学普及率很高,这是它的高中教育惠及全民作基础的。美国的孩子高中毕业后能上大学,可以说不是一个能不能的问题,而是个想不想的问题。上大学,对美国人而言,是在哈佛、耶鲁等名牌大学和一些州立普通院校之间选择的问题。
我在此所说的美国大学,指的是四年制大学,另外,美国还有一些社区大学以两年为主,附带成人新专业再修和个人兴趣进修,有点类似于中国的高级职业学校,这里就不展开来说,以后有机会再专文介绍。在美国,正规的四年制大学不属于义务教育范畴,原则上均由受教育者及家庭来承担教育费用。
其实在世界任何地方,都有穷人和富人。为什么在美国,穷人的小孩上大学的问题不会成为一个社会问题呢?那些经济拮据的家庭又是如何解决自己的小孩大学教育费用问题呢?这里就涉及一个美国独特的大学教育费用的安排和筹措问题了。
在说这个问题之前,首先应当明确的一点是,美国的公立大学也好,私立大学也好,学校的经费中属于学生所交的学费是小头,而政府的资助,社会集资,富人及大公司的捐赠,以及基金利息才是个大学的主要经济来源*6/7。另外,像我们医院的收入,也是我所在的综合大学的收入来源之一。这和中国的大学经费除了政府拔款和从学生手里索取外别无它途,迥然不同。
现在,我们来看看美国的大学生上学面对的收费标准和学费来源是怎么回事。
一, 美国大学的收费标准 在美国,大学收费分为两项:学费(tuition and fee) 和住宿伙食书本费(room, board, and books)。后者不分公立与私立,费用相差不大,大约每年15000元到18000元。
美国的公立大学学费,其收费标准政府控制很严,虽然收费标准逐年不断提高,但却是和美国经济的成长保持同步,可以说没有逾越国民可承受的范围。美国的公立大学普遍对本州居民优惠,每学期收费大约在4000(2005年)美元左右(1999年时2300元),每年8000美元上下。其实在美国,有名的公立大学也吸引外州居民来上学,但外州居民要多交10000元左右的学费,它非常类似于中国的中学教育的借读费,但这仍然低于私立大学的学费。美国的私立大学的学费,一般在每年33000元左右。
二, 美国大学生经济资助的主要来源*3,4,5 在美国,四年大学教育的全部费用加起来,即使本州居民上公立大学,学费也要32000美元左右,加上其它费用,60000 到70000 元也不一定能打住。对于那些单亲家庭,收入底于贫困线的家庭,还有收入尚可,但同时有多个子女读大学的人家的确是不小的开支,其承受能力不一定可以支撑得住。
那么,美国政府是如何让众多的人接受大学教育的呢?说起来很简单,除了家长资助之外,奖学金、助学金和学生助学贷款,就足以使每个想上大学的美国孩子读完他考取的任何一所大学。
1,奖学金 (award):中国人对美国的奖学金制度存在很大的误解。其实在美国,大学生所能获得的资助中,真正的奖学金是很少一部分, 能得到的人数很少,其所占学生总数,也不过千分之几,数目也有限。通常,奖学金多给予某一方面有特殊技能的人才,像体育健将,和高中时得过特殊奖励的人,有时某些学校则是用奖学金来吸引优等生入学。美国最有名的奖学金是莫瑞特(Merit Award),每年大约3000 到5000 美元。 虽然数目不大,能得到这一奖学金是很大的荣誉,可它根本就不是解决大学费用的主要途径。所以在美国靠奖学金完成大学学业的人,属于凤毛麟角,至少我在美国呆了十几年,就一个也没有遇见过。
2,助学金(Scholarship, need based scholarship):中文把Scholarship译成奖学金,其误解简直毫无来由,我猜想是译者成心要误导中国人。其实,凡在美国教育机构呆过的人都知道,Scholarship与奖励没有任何关系。美国大学的助学金制度,是保证人人有权接受高等教育的最根本的制度安排,它在美国的大学里一般被称之为“需求式助学金”。这种“需求式助学金”的基金,来源于联邦政府、州政府、学校和私人慈善机构。需求式助学金不仅帮助家庭经济拮据的人读公立大学,而且资助他们读私立大学。我所在的大学是所私立大学,据说今年就有330人接受需求式助学金。在过去的几年里, 40%的人接受需求式助学金和其他方式资助, 每人每年达28000美元。今年,我们学校就筹集到3亿美元专门用于以后3年的需求式助学金支出,给上不起私立大学的优秀学生用于完成学业。
需求式助学金对学生而言,最有吸引力的是不用偿还。但申请到需求式助学金,先要填写政府的审核表。审核表有两种, 一种FAFSA (free Application for Federal Student Aid) 应译为联邦学生资助免费申请,另一个是PROFILE (College Scholarship Service) 应译为找寻大学生助学金个人及家庭简述。两者都需要填写收入,存款,家庭状况,几个孩子上大学等,需要当年税表,收入一揽表(W2)。虽然美国人互相之间不谈论工资收入,但是国家税务局通过发工资的银行和信用卡的使用,对几乎每个人的收入和开支可以一目了然。美国人没有什么灰色收入,填这种表格也没有太多心理负担。在表格的最后会给填表人建议,填表者依据自己的家庭收入,应该申请获得多少资助。对家庭收入低者,表标格会告知是否附和申请需求式助学金的相关条件。
美国的需求式助学金,最有代表性的是联邦基金会中的“派尔”基金(Federal Pell Grand)。其他需求式助学金的申请都以是否附和这一基金的标准来衡量。
我认识一位医学生,他家里是农场主,有几百公顷土地,但收入不高。他读大学时得到了联邦的派尔需求式助学金足以对付学费,同时勤工俭学应付住宿伙食费,大学毕业时几乎没有贷款和债务。我还有一位朋友,是位单亲家庭的母亲,其家庭年收入,大约为40000美元。据她告诉我,她儿子从大学到念完硕士共需10万元,毕业时欠贷款20000美元,其中朋友资助3000元/年,儿子打工挣3000/年,从需求式助学金中得到了大约24000美元以上的资助。她儿子读完研究生,在经济上没有任何压力。
需求式助学金不仅帮助低收入的人,也帮助高收入但同时有多子女上大学的家庭,请看某大学的需求式助学金分布表*4:
收入(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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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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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均资助钱数(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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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29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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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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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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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00 - 49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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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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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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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000 – 69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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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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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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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000 – 89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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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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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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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000 -- 109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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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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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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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000 -- 129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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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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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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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收入家庭一般有两个以上的孩子同时上大学。
3,助学贷款
需求式助学金仍不够大学的费用怎么办?只好贷款。美国的大学生可从多种联邦政府贷款途径贷到足以完成学业的钱,同时,学生家长也可从联邦政府替自己上大学的小孩贷款,所有贷到的款都会直接打到学生的学校,保证学生的学费和吃住。美国的学生寻求助学贷款一般会考虑贷款利息和自己家庭收入的匹配,特别是那些从低收入家庭来的学生,均可从“颇金斯贷款”(Federal Perkins Loan/need based)中申请到助学贷款,因为这种贷款虽然设置了贷款门槛,但它的利息最低,偿还年限最长。其他家庭收入较高者,则一般可从非代用联邦直接贷款 ( Unsubsidized Federal direct Loan)中贷到钱,家长则可从联邦家长信贷中贷到钱(Federal Parent Loan)。上述这些贷款,学生在校读书时都不用支付利息,从学生离开学校6个月后开始计息和偿还。美国一些家庭特别穷的学生,因为贷款数量比较大,其超过一定数量的贷款还可以转成定息分成若干年(一般是十年)还清。
4.勤工俭学。
美国的在校生可在校园里做些工作,挣些小钱。暑假期间有人花一夏天时间打工挣出下学期的开支。以前有位朋友告诉我,他在读大学时每个暑假到福特汽车公司打工,工作很辛苦但是四年他从没间断过,大学的学费有助学金,其他开支的85%靠他打工维持。
根据我对美国高等教育制度的粗略了解,所谓大学教育,只是美国学生进入社会的序曲。美国的大学一般只分文学院(liberal art college) 和理工学院(engineering college)。大学生毕业后可直接上研究院,也可工作几年考虑成熟以后,对今后的人生定位干什么再上研究院。美国人大学学理工,上研究院改学文者如过江之鲫,不乏其人。改行,对美国人而言,犹如家常便饭。医生再读MBA改作医院管理,生理学硕士改学医学院,等等,都是我亲眼所见的现象。
总之,我认识的朋友及家中的孩子能够考上大学的,没有听说任何人因交不起学费而不上大学。有没考上四年制大学的学生去社区大学先学两年再转到四年正式大学完成学业或就业。美国人虽然从来没有喊过什么教育兴国、科技兴国的口号,但它的教育制度无疑最接近共产主义者所设想的模式:按需分配教育资源,全民都可较为公平地分享国家和社会的资源和成果。对美国的孩子们而言,接受高等教育,不是一个能不能的问题,而是个想不想的问题。
在我看来,正是由于有了联邦政府的需求式助学金和贷款制度的保障,才使美国的每个小孩都有均等的机会接受高等教育。在美国,只要你努力读书,你就能实现你的梦想。
*参考读物:
1,张纯元:中国人口未来发展态势、问题和对策《北大讲座》第一辑第83页
2,李文利:付费能力、信贷约束和高等教育入学机会《北大讲座》第十辑第232
3, application of aid – FAFSA application: http://www./index.htm
4, aid for higher-income families http://www.calvinedu/admin/finaid/types/higherincome.htm
5. types of Federal Student Aid-Federal loans: http:studentaid.ed.gov/students/publications/student_guide/2005-2006
6. 别敦荣:美国大学教育观察 http://www./20030121/3076358.shtml
7.代蕊华:美国高校的资金筹措及启示 http://www./2011130/3012390.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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