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看你都不像个运动员,而是像一艘商船的主人,一辈子在巨大的货船上度过,害怕货物受损,或是为业已牟取的利润而担惊受怕。不,你不像个运动员。”
——《奥德修斯》
奥运会终于又回到了希腊。它的回归具有双重的含义:108年前的第一届现代奥运会正是在雅典举行的,主会场被特意安排在古代雅典运动场的原址上。为此雅典人采用同样质地的上好帕罗斯岛大理石,按原样修复了运动场。因为这样的缘故,它也成为所有现代奥运会中最有特色、最为优雅的主会场。当然,其象征意义也自然使人联想到了回归的另一重含义,即希腊是奥运会的发祥地。
古希腊人十分喜爱体育运动。早在荷马史诗里,就有关于运动会的描写。在像欢迎贵宾、举行葬礼这样的重大场合,人们往往举行运动会,以表达对当事人的崇敬之情。《伊利亚特》的高潮是阿喀琉斯在杀死赫克特耳之后,为战友帕特罗克勒斯举行的葬礼。葬礼上最隆重的悼念活动便是一场运动会,诗人生动地描绘了运动会的过程。竞赛的项目多达8项,包括马拉赛车比赛、拳击、摔跤、跑步、全副武装决斗、铁饼、射箭和标枪。阿喀琉斯是主要的组织者,而且还提供珍贵的个人财产作为奖品。运动会的组织似乎已经十分严密,选手的出发位置由抽签决定。阿喀琉斯担任裁判的角色,但当他裁判不公时,参赛者立即提出了异议,迫使他改判。同时观看比赛的希腊人也有权对争议问题进行集体裁决。在马拉赛车比赛中,选手之一安提洛科斯进行了类似F1大赛中的危险超车,有违规之嫌,虽然获得了好名次,但被超越的斯巴达王美尼劳斯提请观众裁决,他不得不主动表示放弃名次。参加比赛的都是希腊有名的英雄,也就是那个时候的贵族武士,他们以战争为业,因此和军事训练密切相关的体育竞技就成了他们身份的象征。奥德修斯在漂泊中途经腓西亚人居住的岛屿,那里的国王举办运动会来款待他。参赛的贵族们忍不住向他提出挑战,一个贵族甚至因为他疲惫不堪的外表而对其身份产生了怀疑:“怎么看你都不像个运动员,而是像一艘商船的主人,一辈子在巨大的货船上度过,害怕货物受损,或是为业已牟取的利润而担惊受怕。不,你不像个运动员。”可见那时候的希腊人就认为,商人谋求利润的生活方式同运动员的身份是不相容的。
奥运会是最早开始定期举办的运动会。对希腊人来说,它首先是宗教崇拜活动的一部分。奥林匹亚自古便是宙斯崇拜的中心,据说希腊英雄赫拉克勒斯于公元前776年在这里创立了奥运会,用来祭祀他的父亲宙斯。自此以后,每隔4年来自希腊各邦的人们就在这里举行盛会,直到391年罗马帝国的基督教皇帝提奥多西颁布禁令为止,几乎从未间断过,即使在公元前480年波斯大军侵入、希腊民族面临生死存亡的考验时也是如此。当运动会举办之时,希腊人要举行一系列隆重的祭神仪式。当然,奥运会并不是古代希腊惟一的运动会,重要的泛希腊运动会还有在圣地德尔斐举办的庇底亚运动会、在科林斯举办的地峡运动会以及在尼米亚举办的尼米亚运动会,这三地分别是阿波罗和宙斯的崇拜中心。这样,每年都有一次泛希腊的重大赛会,其对体育竞技热爱的程度只有现代世界可以企及。除了泛希腊的运动会以外,各城邦还有自己的运动会,其中一些如雅典城邦的泛雅典娜节运动会同样十分有名。
当然,对希腊人来说,最为重要的还是奥运会,它是希腊民族意识的最重要象征之一,也是希腊人用以纪年的主要方式。为了保证奥运会顺利进行,希腊各邦还签订了一个神圣合约,规定在奥运会举办期间,相互交战的城邦必须停战,由此奥运会也成了和平的象征。奥运会冠军的奖品是由橄榄枝编成的王冠,仅仅具有象征意义,但他们获得巨大的荣誉,备受人们的尊敬,城邦甚至为他们建造雕像,竖立在公共场所。
希腊人对运动竞技的热爱,主要是源出于其特有的民族精神,伟大的文化史家布克哈特称之为“竞赛的精神”。希腊人认为,当一个人充分发挥了他在某一方面的潜能而超越他人时,他就具备了一种令人推崇和欣赏的优秀品质。因此,竞赛就成了一种生活方式,这并不仅仅体现在运动方面,还体现在诗歌、酒会、戏剧乃至政治生活等各方面。希腊人欣赏人体的标准,也是从这个角度而言。在各项运动中均获得优秀的人,他在身体方面就具备了一种优秀品质,具备了人体的美。
我们看到,古代希腊的奥运会象征了纯粹的荣誉、个人对卓越品质的追求、人类社会的和平以及对以神明为表象的自然力量的敬畏。然而在体育饱受商业渗透和兴奋剂困扰、在奥运会受到空前的恐怖活动威胁的今天,体育是否还能够向奥运精神回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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