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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红妆

 默念,离开 2009-10-11
 
         看过许多关于红颜的文字,凄美的绝,从古诗里到白话文。何谓红颜?红为胭脂之色,颜为面庞。古女子以胭脂润面,所以代称女子为红颜。
  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今,红颜一词似乎成了一个暧昧的词眼。什么时候,红颜成为一种特定的关系指代,似乎也无从考证。红颜是一个介乎情人和友人之间的角色,在男人的世界里,行走她特有的魅力。行到深处,红颜即知己。四面楚歌里,一声“虞兮虞兮奈若何”,是如何的痛彻骨髓。而虞姬答一声:贱妾何聊生。然后长空拔剑,那脖间的血,映染着身子上的娇艳红妆,是怎样的触目惊心?
  那便是生生死死的相知了。君在,红颜娇;君亡,红颜碎。
  而在熙熙攘攘的尘世里,红颜,怕是多装饰了别人的窗格,只是一道短时间里的温柔快餐,却再难觅虞姬拔剑自刎的相知了。杨柳岸晓风残月的风景早已被钢筋混泥土的结构替代。高楼大厦间,匆匆的生活节奏里,有几人还有闲情拨弄瑶琴,叹息着弦断有谁听?
  我们总是可以给自己寻找一个借口,生活太累了,于是红颜蓝颜在这个浮华的空间里应运而生。谁是谁的红颜?谁是谁的知己?似乎都不重要的,重要的,是某时,那人给了你温柔和感动,渴盼与甜蜜。也许我们都需要这种借口,因为众生皆俗,这个世界,除了凡人,没有神仙。神仙尚且思凡心,千年的蛇精为了一介人群里极为普通的许仙竟然与法海大战三千里,哪怕将一生红颜塔底深锁,拼却一身法力,也要续一段断桥残缘。那么,倘若爱了,又何妨?
  追寻从茫然到到现实,承诺从激动到沧桑,激情从疯长到消亡。女人,大多喜欢站在感性的层面上生活,哭笑随心随境,在情字里,放着罗马大路不走,宁愿钻进薄窄的胡同,殊不知胡同即死角,进了便无退路,伤得往往比男人要深。有的爱,经不起时间的老去。
  在爱的世界里,没有对错,只有值不值得。自古红颜多寂寞。世人皆知光鲜的史书里有个才貌卓绝的李易安,殊不知之前一个叫做李季兰的女子也是那样的琴棋书画俱俱通的。李清照用她的“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的婉约才情笼络了后人的赞赏之心,占据了历史里光芒绚丽的一席之地。易安的才情无可厚非,世人可赞。而才女李季兰六岁时只因吟了一句“经时未架却,心绪乱纵横”而被父亲送进了道观。李季兰是个怎样的女子我也不敢妄论,我只欣赏她留下的句子: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李季兰是寂寞的,一个那么才情卓绝的女子偏被锁在道观,而区区青瓦白灰的道观又岂能束缚她的叛逆和独到?
  繁华又如何?偏不信自己花容月貌留不住如花美眷?历史上已经有了一个杨贵妃,你若有了杨玉环的姿容,你也可以秀一把。拼却红颜写清秋,爱就爱个痛快。你肆意施展你的魅力,倾国倾城,攻城掠池,败了他的江山,俘虏了他的臣民,将男人迷得晕头转向,结果又怎样?“马嵬坡下泥土中,不见玉颜空死处。”回眸一笑百媚生的杨贵妃,不过落了个这样的下场。七月七日的长生殿里,也只剩“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的叹息了。
  还有个倾国红颜陈圆圆,人见人爱,车见车载。那吴三桂是个怎么样的历史人物我并不关心,我只知道每每读到“恸哭六军俱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这样的句子是何等惊心动魄,神痴魂呆。陈圆圆结局怎样?据说是玉魂香消莲花池,似乎比杨玉环体面些罢了,横竖是政治的牺牲品。
  总有叹息,总有绝别,总有伤。在男人和女人的世界里,没有战场,只有情殇。情是一根弦,弦在的时候它铮铮天籁诉尽相思;弦断时,所有的美好灰飞烟灭,恨也因此而生。情离伤最近,离恨更只是一墙之隔,一步之遥。昨日还是夜夜笙歌,转身,便是顶塌墙颓,仇天恨海。那么多美好的感情,谁能守到天果真老去,地真的荒芜那一时刻?开辟鸿蒙,谁为情种?也不过是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繁华也罢,平常也罢,爱是一场烟火,是沾染了尘俗气息的罂粟,看完烟火,终究都要回家。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看过许多情殇的帖子,经历一些浮华的心情,似乎明白,红颜也好,蓝颜也罢,均是十里红妆为伊忙,所谓的华丽相遇,终究会转身。相遇和别离,都是无言的绝。
  石头和海水的诺言,也总在繁华里败落,没有谁,可以抗拒时光的苍老。忽然一夜春风来,有的情,来的突然,你欣喜,你涤荡。而转眼的萧瑟似乎也无可厚非,扛不住时间的老和动了真情的伤。彼时晏晏热闹,如今,台下的观众,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人。换了角色的折子戏,成就不了一阕完美的诗令。红颜,红颜,相见不如怀念。
  有的人,遇见了是一辈子的福气。有的人,擦肩而过,也许会留下一些无法淡出胸腔的疼。若爱了,请深爱;若不爱了,拿把刀来,横中切割。断壁,粘合,再生,哪怕是触目惊心的鲜血淋漓,也要做个了断。横竖是种痛,痛一辈子不如痛一阵子,长痛不如短痛。只不过这痛来的更犀利些,更剐心些。刀割的滋味毕竟不好受。
  明智的举止是退让,退出红颜的角色。学会微笑,依旧伊人红妆,却不再暧昧。拈朵微笑的花,隔红尘万丈,清醒冷静地祝福对方,给爱一种成全,给爱一种肚量。这个世界离不了男人,也离不了女人,更离不了爱情。除了爱,还有什么可以抵御死亡和苍老?爱一个人,不是天长地久的占有,不是朝朝暮暮的厮守。金岳霖的大半辈子“逐林而居”是一种大境界,旷古今世,怕是难寻。
  年少时看红楼,总不喜欢碰后四十回。不是瞧不起高鹗,而是实在是没有办法接受:怎么好好的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变成了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满园花似锦,转眼飞鸟却各投林。那鲜衣光面的金陵十二钗,在大观园里写着那么多绝美的携带着菊香蟹香的诗稿,到头来,却要被命运如此安排?以为那高鹗大错特错,于是就是那么不服气,不看不看就不看。
  经年后读到诗经里的一语:靡不有初,鲜克有终。这才明白,这个世界还有一种东西叫宿命。有的人,有的事,不管多么光鲜,多么华丽,其实都是写在水上的。惊心动魄的过往终究是一抹涟漪,浅浅的,搁浅在时光背后某块礁岩下。爱了又怎样?不爱了又怎样?女人离了男人依旧是红妆。若没有爱的时候,首先要学会爱自己。爱了,痛了,散了,蓬头垢面了,那样的女子真的可怜。女人如花花似梦啊,梅艳芳穿着婚纱立在万千观众面前,泪光盈盈唱完告别曲时,在场的人谁不为她卓绝的艺术魅力肃然起敬?
  这样的女子,是让人心疼的。足以搁置在灵魂深处珍爱一辈子。喜欢那些如水的女子,张爱玲,三毛,苏雪林,简嫃这些女子。她们就是水做的。用文字来诠释生命的厚度,铢积寸累,厚积薄发写她们的浮云涉世的情,真正的红妆,竟是如此鲜艳明丽.女人可以不必貌美如花,却一定要清清爽爽,女人可以不必才情绝世,却一定要自信善良。此生,架起织机,以年华为锦,绣自己的十里红妆。做一朵清然摇曳的女人花,有情不必终老,暗香浮动恰好。尽极绚丽,绽放美好,足矣。
  舒婷说:女人能够洗尽铅华率性独立,是因为她的心里有了足够的美丽。
把红妆折起来,做水吧,水比胭脂朴素,更清丽,更耐得住岁月的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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