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背景 中国科技界高层次的学术会议———“香山科学 会议”的第111次学术讨论会,1月5日至8日,在北京香山举行。 这次讨论会以“脑高级功能与智力潜能的开发”为主题,吸纳 了脑科学家、心理学家和教育学家参与,提供了一个跨学科的 交流机会
本报记者谢卫群
杨雄里 生理学家,中科院上海生理研究所所长,中国科 学院院士,“脑高级功能与智力潜能的开发”问题领衔科学家。
记者:这次香山会议,议题将脑科学与智力开发联系在一 起,同时吸引教育学家参与,这是出于怎样的考虑呢?
杨雄里:近些年,我国大力推行素质教育,但从整体来看, 其基础理论的准备不充分,出现了许多亟待解决的问题,有相 当一部分涉及脑高级功能的重大理论。比如,孩子的创造性问 题,与大脑的发育有什么样的关系?能不能借鉴脑科学的研究 成果来更好地培养孩子的创造性?等等。现在的问题是,搞脑 科学研究的人不太熟悉教育,搞教育的人对近20年脑科学的进 展了解不多,这对素质教育的推进是不利的。假如我们花了很 大力气进行教育方法的改革,但是多少年后,发现这一方法并 不符合脑科学的规律,这对中国的少年儿童将是一个失责行为。
记者:脑功能的研究对智力教育有怎样的启示呢?
杨:我首先认为,智力教育要把握大脑发育的关键期。大 脑的发育是一个渐进的过程。但是,在这一过程中,一些功能 的成熟与完善都有一个关键时期。比如,语言功能的发育,科 学家已经证明关键期是7岁前,最迟不超过12岁。在英语国家, 语言学家对移民10年以上的群体作过调查,发现7岁前移民的人, 说英语所犯错误要少于7岁后移民的人;而7—15岁移民的人, 学英语所犯错误随着开始学习时的年龄不断增高,也就是说, 年龄越大,所犯错误越多。如果是15岁开始学英语,他所犯的 错误已达到成人学英语所犯错误的水平。
又比如,语言表达能力的培养。有一个现象很明显,我们 许多学生不善于在公众场合表达,而国外的孩子,特别是美国 孩子,很少有怯场的表现,对陌生人也能滔滔不绝。过去,我 们以为这种区别可能是社会因素造成的,因为给孩子出门的机 会较少,见识较少。现在看来不完全是这样。从脑的发育规律 来看,孩子表达能力的不足,至少与大脑语言表达功能的关键 时期没有好好培养有关。从课程来看,美国从小学开始就安排 了演讲课,让学生自由地表达;而我们,小学里基本是老师说 什么,学生说什么,而且一字不差。也就是说,大脑语言表达 的发育时期没有很好捕捉。
记者:按照这样的理论,教育部门如果注意大脑发育的关 键期,在课程安排,以及教育方法方面能有一个改变,对孩子 智力开发可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杨:是这样。与脑科学密切相关的还有脑功能发育的可塑 性。关键期过了之后,神经系统发育逐步成熟,但脑不论是形 态上,还是功能上都是可塑的。学习与记忆就是可塑性一种最 明显的表现,脑的这种可塑性可保持终生。以记忆为例,现在 脑科学家对不同类型的记忆机理已有许多了解。作为脑科学工 作者,有责任、有义务、也有可能将这些规律告诉教育工作者, 并与学生的智力开发、素质教育结合起来,将现代脑科学成果 用于智力潜能开发。
记者:从脑科学的观点看,现在的教育形式,有哪些是不 科学的?
杨:对现行的教育形式我不是太清楚。不宜妄论。但是, 有一点我一直反对,这就是中学时期的文理分科。当然这有高 考指挥棒的因素。人为地划分文科理科,使许多学生放松了语 言文字的学习机会。语言与思维密切相关,语言文字掌握得越 熟练,思维能力就越强。有的研究生应试,卷面上东插一段, 西插一段,这不仅是卷面不整洁,也表明他的思维逻辑性方面 存在问题。
另一点就是,教育形式包括考试,过多地强调背诵,这对 学生的创造力培养不利。我们建议在考试中增加一些促使学生 创造性思考的内容。
记者:在脑科学推动智力开发方面,“香山会议”是否有 成效?
杨:这次“香山会议”为不同领域的科学家建立了一座桥 梁,使大家开始形成一种共同的“语言”,努力尊重科学规律, 推进素质教育的进程,而不是各唱各的调。当然以脑科学成果 推动智力开发,需要一个过程,还要各方面的配合。近期,我 们将为国家提供一份脑科学与素质教育关系的材料,以为素质 教育决策提供参考。
《华东新闻》 (1999年01月18日第3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