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太忠身材魁梧,鼻大嘴阔,双耳奇大,几近垂肩,双目炯炯,眉宇间两道竖纹,杀气副人,酷似京剧里的武生。
其实,在平时不打仗的时候,尤太忠很平易近人,从干部到战士,人人皆可近,事事皆可办。
当然,尤太忠的个性很特别。当尤太忠在战场上运筹帷幄之际,常常以三指捏住额头,此时,无人敢接近支打扰他;若他举手压住帽沿,就表示决心已下;若脱帽而起,他必定会赴前沿指挥,如脱兔奔鹿,无人能阻挡;假如他以指摸腮,脸露笑容,那么此仗胜局已定。
解放战争打榆林,首次攻城失利。6纵政委杜义德打电话问尤太忠:“老尤啊,你不是很能打嘛,怎么搞的,打了半天没有打下来?”尤太忠涨红了脸,放下电话,脱帽而起,直奔前沿。众将士见州长亲临前线,群情激愤,奋勇向前。城防被攻破后,尤太忠随部队一起杀进城,结果右腿被碉堡内残敌的冷枪击穿。在解放战争初期,旅级干部负伤,还不多见。
尤太忠记忆力惊人,他是河南光山县人,家境贫寒,小时候牧牛,乡间私熟前有一片草地。将军常倒骑牛背于草地,听学生念《三字经》,甚觉好玩,暗诵这,即会,至今不忘。1996年,他还能全文背出《三字经》:“人之初,性本善……”抑扬顿挫,一字不差。
的确,战争年代里,尤太忠到纵队接受战斗任务,回来后指着地图传达,全旅三个团,出发时间,途经地点,过某山某河,何时到达何地,东西南北,分分秒秒,……传达毕,纵队文字命令才到,各团领导对照命令,竟无差错。尤太忠说:“这是没有文化逼的。人用笔记,我用心记。打仗是要死人的,岂敢马虎?”
在抗美援朝的时候,有一天,尤太忠的夫人王雪晨站在朝鲜地图前考丈夫。王雪晨要他离开地图,站在辨不清文字的地方,指着地图的某处问丈夫:“这是什么地方?”尤太忠毫不犹豫地回答了她。连指十余处地名,都应答如流,无一差错。接着王雪里又指向偏远地点,仍然如此,王雪里至今仍惊异丈夫的记忆力:“朝鲜地名生僻难认,他当时文化不高,为什么指哪认哪,一字不差?”其实,尤太忠是笨鸟先飞,早已将地图上千个地名烂熟于心。
尤太忠有一个特殊的习惯,这就是下部队喜欢数猪。每到一个连队,不问人多少,只问猪多少。连队干部若答错,必遭严厉批评。若答少一头,将军会批评你:“弄虚作假。”后来,尤太忠下部队,秘书都悄悄与部队领导通气:“人多少,没关系。一定要把猪数清,少一头不行,多一头也不行。”
后来才知道,当时我国正处在困难时期内,部队要改善伙食只有靠白手起家,自力更生。在那时,部队养猪成了一项“战略任务”。
尤太忠13岁参加工农红军,15岁入团,16岁入党。在长征途中,他得重病几乎把命扔在了茫茫草原上。
那是1935年的一天,军长詹才芳见几个士兵抬着一个重病号,欲弃之在草地上,他急忙下马询问怎么回事,战士答道:“他病得太重了,怕逞不走了。”
詹才芳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沉思片刻说:“不要扔,这么年青,个子又大,扛机枪是把好手,你们给他一个马尾巴试试。”
这个重病号就是尤太忠将军。
享受拉马尾巴待遇后,尤太忠靠着自己坚强的毅力竟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随大部队走出草地。后来,尤太忠常常念叨詹才芳的救命之恩,常常说:“我这条命是拉马尾巴拉出来的。”
1942年9月初的一天,八路军129师政委邓小平来到山西省中条山区阳城县卵寨村,向尤太忠所在的386旅17团全体官兵传达延安整风精神。
第二天拂晓,四周响起了阵阵枪炮声,村子已被日伪军围得严严实实。团长尤太忠手提驳壳枪,冲进邓政委的往房,只见邓小平手握“小八”枪(一种连发八发子弹的小手枪)、与马夫一道疾步走来。
“邓政委,请跟我来,我先把你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尤太忠着急地说。
“团长同志,你的任务是指挥部队把敌人打垮,而不是保护我个人的安全!”邓小平一副临危不惧的神态。
这时,尤太忠见民运干事郑炳全过来了,悬着的心才放下来,他大声命令道:“快!赶快保护邓政委转移!”说着,他头也不回地带领部队与敌人激战。
一发炮弹在邓小平身后不远处爆炸了,惊得战马发出长长的嘶鸣,引来敌人一串枪声,护卫在邓小平身边的马夫中弹牺牲了。郑炳全一把拉住缰绳,焦急地说:“邓政委,这儿太危险,请赶快上马,我保护你突围!”邓小平笑道:“是个小老乡呀?先别急,把敌情弄清楚再说!”
突然,敌人的炮声停了,看来尤太忠率领官兵已与敌人短兵相接。
子弹飞来飞去,打在石砌的墙壁上,溅起火花。邓小平隐蔽在一棵大树下,冷静地观察着四周的战况。几分钟之后,村子东面枪声大作,炮声骤起,爆炸声、喊杀声响成一片。紧接着又响起了八路军嘹亮的冲锋号声,敌人的包围圈被突破了。邓小平这时才上马向沈望坪团转移。
尤太忠和他的官兵们在处于劣势的情况下,一举粉碎了敌人的围攻,不少同志说:是邓政委在前线,给了我们信心和力量。
邓小平则要求大家不要只去评功摆好,而要用整风的精神来分析、总结这次战斗的得失,找出经验和教训。
邓小平语重心长地说:这中条山区,当初有10余万国民党军队把守,可日军打来,一触即溃。而奉命驰援的我396旅,立足末稳就把日军打得落花流水,接着又开展了巩固后方的一系列工作,建立了抗日民主政权,敌人轻易不敢来犯。这时,一些同志便产生了骄傲情绪,出现轻敌思想,放松了警惕,负责警戒的哨兵居然抱着大枪打瞌睡,被敌人摸到家里掏被窝,这教训多深刻呀!党中央、毛主席号召全党整顿“三风”,你们应结合这次战斗搞整顿,有的放矢,才能搞出成效。
这次惊险的遭遇战,特别是邓小平临危不惧的大将风度给尤太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1943年10月1日,太岳战场风云滚滚,狼烟四起。日寇对我的“铁滚扫荡”开始了!积压路敌军西从同蒲线上的介休、平遥县城,东从白晋线上的南关,倾巢出动,向我扑来。
太岳部队在陈赓的统一指挥下,按照原来制定的作战方案迎击敌人。
15日,数路日寇气势汹汹越过临屯公路,向岳南扫荡。
来犯之敌摆着一副决战的架势,妄图寻歼由岳北转移到中条山的太岳区领导机关。其实,这时我领导机关,早已在部队的掩护下,向东转移至敌人合击圈以外,指挥战斗。只有尤太忠指挥的17团为迷惑敌人还末转移。
第二天完成任务后,尤太忠亲率主力,迅速向外线转移。准备绕到敌人屁股后面,寻机歼敌,配合腹地斗争。
部队进入九壑地区时,天已亮了,只得就地隐蔽。不料对我奔袭的日寇也已赶到,一场恶战突然降临。四周的山地枪声大作,敌指挥官驱使着兽兵端着刺刀,在火力掩护下,从北、东、南三面包抄过来。
尤太忠脱帽而起,冒着生命危险亲临第一线沉着指挥战斗。他的到来给干部、战士增添了无限的杀敌勇气。他首先命令7连冲在最前边,坚决抢占九壑高地,控制有力地形。
接到命令,7连指导员曹清林带头冲向前去他抓起一挺机枪,向扑来的敌人一阵猛扫,敌人倒下一片。
有不怕死的干部就有不怕死的战士,战士张正像猛虎一样冲到最前边,他一口气投了无数个手榴弹,炸死了不计其数的敌寇后,壮烈牺牲。在他的精神感召下,全连战士一鼓作气冲上山头,当场击退日寇,完全控制了这个易守难攻的高地。
3营营长和教导员带着9连控制了九壑下沟西侧的另一个山头和一个冲口,两个连队相互策应,使形势对我更为有利。
尤太忠凭借着对这一带熟悉的地理优势和深入我区的日寇疲惫不堪、立足未稳、情况不明等特点,充满信心地指挥部队,沉着应战。他准备夜间向外线转移。他要求部队节省弹药,对来犯之敌,瞄不准不打,不到30公尺以内不打。随时准备以手榴弹、刺刀迎击敌人。
疯狂的日寇从上午10时到下午7时连续向我高地发起5、6次冲击,都被英勇的7、9连战士一一击退。敌人的每次冲击都要在山坡上留下无数具尸体。
和3营一起战斗的团迫击炮连步兵班战士,也积极参加战斗。班长黄殿东,在阵地上发现一股冲上来的敌人后,带领全班同志隐蔽接敌,突然出现在敌人面前,击毙数名敌人,使日寇败下阵去。3营营部老炊事班长,也举着锅铲绕到进入我阵地附近的鬼子兵背后,打死两个敌人,自己也光荣负伤。
夕阳西下了,日寇在连续9个小时反复较量中,被战士们的无畏气概吓跛了胆,夜间更不敢轻举妄动,只好等到天亮以后再与我决战。这时,17团主力不顾疲劳,乘着夜色,在尤太忠的巧妙指挥下,悄无声息地从敌人的夹缝中跳出了合围圈。按照既定的作战计划,大踏步向北,寻机歼敌。
曲高公路,是敌人在这次扫荡中前送弹药粮秣、后运伤兵的一条重要动输线。尤太忠决定在曲高公路上选择山高林密、便于隐蔽的东西鸣岭地段设伏,切断敌人的运输通道。
这时,当地群众情报站报告,日军押送一个载着物资的马车运输队,由西向东要从这里经过。尤太忠命令2连和8连快速行动,隐蔽在公路两边的密林中,选择好有利地形伏击敌人。
打伏击战是尤太忠的拿手好戏,通过战士们的巧妙伪装,敌人很难看出破绽。半小时后,约30多名鬼子兵押着马车队从公路西边走来。大摇大摆地进入了伏击圈。尤太忠一声令下,2、8连的同志们发扬近战火力,突然从公路两边向敌射击,一阵猛烈的扫射,击毙敌数十人,战士们乘胜跃出密林,冲下陡坡,敌人不敢恋战,丢下尸体和物资,没命地向西边夺路逃去。尤太忠命令将缴获的粮食全部送给当地群众,全团将士迅速撤离战场。当逃跑的敌人领着援兵赶来时,他们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伏击战结束后,为了进一步配合反扫荡斗争,尤太忠决定再积极主动寻机歼敌。当了解到日寇在曲高公路上的重要据点,翼城隆化镇的敌兵被抽调一部分开往韩略镇地区对我进行报复扫荡时,尤太忠果断决定:趁该地守敌兵力空虚之际,采用远距离奔袭的办法,深入敌人占领区内,捣毁敌人据点。
强行军中,部队一天多未吃上饭,饿了,勒勒腰带;渴了,喝口山泉水,以顽强的毅力疾速行进。11月7日夜间,部队进抵隆化镇外。
当地群众反映;据点内日军都倾巢出动进入我腹地扫荡去了,只剩下伪军防守。真是天赐良机,尤太忠当机立断,命令部队立即投入战斗。
担任突击队的7连3排以骤风疾雨般的动作突入伪军防守的据点内,一时摸不着头脑的守敌,吓得惊恐失色,完全丧失了战斗力。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战斗,歼敌1个中队,毁了日军1个作社,缴获了许多军用物资。破坏掉敌人工事后,迅速转移。隆化之战,将日寇侵入我岳南及中条地区的重要补给线给切断,使敌人惊惶不安。
1947年8月,刘邓大军开始了千里跃进大别山的作战行动。刘伯承司令员、邓小平政委时而骑马,时而步行。两个参谋和几个警卫员紧紧跟随,不离左右。
刘伯承、邓小平和参谋长李达,一口气走了十多华里,来到离汝河北岸不远的6纵指挥所时,夜幕已经降临了。
到了指挥所,刘邓首长和李达参谋长就一头钻进一间低矮的小屋(临时作战室),与纵队和旅的指挥员们研究部署当晚强渡汝河的任务。最后,刘司令员鼓励大家:“狭路相逢勇者胜,就看我们和敌人谁勇敢了”。
研究完毕,已是夜里12时,刘邓首长给旅领导布置了任务:18旅旅长肖永银带领他的旅先攻下河对岸大、小雷岗,从敌群中杀出一条通路带领部队冲出重围;16旅旅长尤太忠带领本旅部队上来接防,固守大、小雷岗及桥头堡,抗击敌人,掩护大军安全渡河。
汝河,在一般地图上很难找到,1:50000的军用地图上也只是一条细线。它宽60公尺,水流不算太急,但河槽深陷,河堤陡峭,水深丈余,无法徒涉。
白天,肖永银率18旅作为先遣队抵达汝河北岸,看到这条波光粼粼的汝河,许多战士兴奋得喊起来:大别山呀大别山!跨过这条河,离你就不远了!"
汝河虽不宽,但若没有渡船还是无法通过。肖永银立即派出一部分人到沿河各地寻找船只和各种漂浮器材。
警卫员给肖永银端来一碗从河里舀的水。
肖永银一仰脖子,几口灌进肚里,连叫几声“痛快”,抹抹嘴角上的水,举起了望远镜。
突然,沸沸扬扬的尘土出现在肖永银的望远镜里,接着又是浩浩荡荡的队伍,步兵、炮兵、汽车、马车……
敌人从南岸堵过来了,形势万分严峻!
“架浮桥!”
肖永银果断地下了命令。趁敌人立足未稳,在最短的时间里送一支部队过河,哪怕一个排也好,先建立一个桥头堡,掩护工兵架桥。
对岸的敌人也发现了北岸的部队,行进中的队伍立即成战斗状态,奔跑着扑向高地和几座村庄。接着,大炮、机枪都开火了。
先遣队利用仅有的一只船和临时扎成的筏子开始强渡。略会些水性的一头扎进河里,拼命向对岸游。还有的索性抱了根木头跳下水。
炮弹、子弹越来越密集。刚渡过去一个小队,空中又出现了敌人的飞机。
清洌的汝河水混浊了,一缕缕殷红的血汇入激流。
渡过河的先遣队冒着排炮的轰击和飞机的俯冲扫射,闪电般扑向大、小雷岗的敌人。
直到日头偏西,汝河暗红的水面上终于稳稳地出现了一架浮桥。
18旅踏着浮桥全部过河,占领了立脚点大、小雷岗。
按照纵队部部署,16旅主力接替18旅扼守大、小雷岗保护浮桥。
等待16旅旅长尤太忠的将是一场恶战。
这天凌晨3时左右,尤太忠把部队带上来了,但一共只两个团加上旅直,另一个团事前就跟17旅从东边渡河了。全旅兵力不到7个营,而在我军正前面的敌人,是1个军。他们所掩护的是向南进军的统帅部,最敬爱的刘邓首长就在大家身边;战斗的成败,关系着意义重大的战略进军。
部队到达以后,尤太忠随即同两个团分别前往大、小雷岗接防。大、小雷岗,离浮桥的桥头约三四里地,像两支触角伸在外面,护卫着桥头。大雷岗在右前方,部队南进时就从它旁边插过。小雷岗在左前方河堤旁边,离敌人主力所在的汝南埠很近。
硬汉子尤太忠浓眉紧锁,浑身上下骨骼硕大,脸上有角有棱。他思考问题非常投入,在遇到严峻险情时,眉宇间就会形成一条很深的竖刀纹。这使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更加有力度,甚至有几分凶狠。
他根据地形判断,敌人会先取小雷岗,因为这个村子紧挨河堤,离桥头很近,敌人要打下小雷岗,我军就会失去依托,很难守住桥头。尤太忠在河堤上安置了侧射火力,以备敌人进攻村子时从侧背打它。并命小雷岗的部队加速储蓄弹药,抢修工事。
清晨5点多钟,刘伯承、邓小平出现在尤旅指挥所。尤太忠一愣。跑出马厩,语调里充满了不安与焦虑:“首长!这里距敌仅一两里地,是激战中心,你们怎么……”
尤太忠不由又回想起邓小平在中条山的那次惊险的遭遇战,顿时感到身上的担子重如千斤。
刘伯承四下观察,问:“进小雷岗的是哪个团?”“48团。首长,进掩体吧!”
“小雷岗无论如何要守住!”
“是!我已经做了布置。”
邓小平问道:“政委呢?”
“我们俩分开指挥,牺牲一个,还有一个顶着。首长还是进掩体吧。”
一发炮弹呼啸而至,“轰”地一声,一面墙倒了,气浪冲飞了尤太忠的帽子。尤太忠一挥手,大叫:“扶首长进指挥所!”
在马厩里,尤太忠还是心神不定:“首长,你们快离开这里吧!”
刘伯承说:“敌我力量悬殊,你们担子很重。”
“是!”尤太忠一脸肃穆。
“一定要坚持到晚上,等所有部队通过。”
邓小平补充说:“部队全部过后,把浮桥拆掉。”
“是!……首长,这里不安全。”
邓小平笑笑:“噢,不欢迎我们在这里。”
刘伯承接着说:“还有什么要求吗?”
尤太忠极度不安,还是回答说:“是!”
邓小平缓和气氛说:“司令员问你有什么要求。”
尤太忠醒悟过来,想了想:“请给我们留下18旅的一个后备营。”
“可以。邓政委,我们……还是走吧。”
刘伯承走出马厩,又回过头:“尤太忠,会合地点记住了吗?彭店!”
尤太忠深感责任重大,坚决地回答:“请首长放心,我们一定和敌人决一死战!即使战斗到最后一个人,也决不准敌人一兵一卒扰乱大军南下的行列!”
6时,敌人开始轰击小雷岗。阵地上掀起几丈高的尘土,沙石迸飞,一片迷蒙,连前沿阵地也看不清了。炮火的激烈使联络不时中断,但这并未影响战斗,连长牺牲了战士就顶上去,最后打到一个班只剩下两三个人,小雷岗还牢牢地掌握在16旅手中。
敌人终于在成束手榴弹的打击下、机枪密集的火力下伤亡也不小。一阵电话铃响起,原来是在前面防御的营要求增援。尤太忠看看手表,还不到8点,而今天是准备和数量、火力远远超过我军的敌人整日作战的,这就要求指挥员不能轻易动用后备力量。尤太忠狠狠心,要求各团很好组织力量准备再战。
不一会儿,敌人又发起了猛烈攻击。这次,敌人的炮火更加猛烈,重炮、迫击炮、轻重机枪,组成道道火力链,向我军阵地飞扑过来,火药味呛得喘不气来,弹片横飞。炮火一停敌人就气势汹汹地一面呼喊一面进攻。在敌我力量过于悬殊的情况下,小雷岗前面一二百米的外围阵地被敌占领了,敌人冲进了村子。村子被敌我双方各占一半,敌人攻不动了。
情况危急,小雷岗一丢,敌人就会沿着河堤直插桥头,大雷岗会陷于孤立,南进大军,特别是庞大的野直机关就会立刻被敌截于河北岸,后果不堪设想。
战斗到了紧要关头! ,
尤太忠决定,趁敌立足未稳、火力混乱之际,发起反击!1营还有一个后备出击,并令所有炮火及河堤上的侧射火力全部支援1营,尽一切力量把敌人压下去。
经过紧张的准备,十几分钟后,我军的反击开始了。
浓烈的火药味呛得尤太忠大咳不止。他拂着烟雾,端起望远镜,看到村南头反冲击部队里,一个手提机枪的人带领刺刀队在敌群中间冲出村子,把敌人逼退到村外坟地一角。突然,那带兵的倒在地上,看样子是受伤了。他急速地做着手势似乎不让战士管他……
尤太忠急切地想了解这个指挥员是谁。团里告诉他,那是48团1营营长陈达。
村子夺回来了,前沿阵地也夺回来了,阵地前面到处的敌尸,敌人完全没想到我军会有这样一个反击,疯狂气焰完全被压了下去。敌人攻不下小雷岗,10时又转向大雷岗。所有的火力转过来,10多架飞机助战,把阵地打得昏天黑地,10米之外看不见人。有六七发炮弹就落在马厩四周,门板都被掀掉了,尤太忠命大,安然无恙。他抖抖落在身上的灰土,嘴角露出一丝笑:“狗娘养的,没胆量炸老子嘛!”
这样的战斗还要坚持一整天,尤太忠命令部队一定要把敌人放到最近距离再打。47团的囝地在村外几百米的开阔地上,只有临时挖的很浅的掩体的土坎做依托。敌人像黄蜂拥过来,又像砍倒的高梁一排排倒下去。终于尖刀连还是被数倍于已的敌人包围了。一场触目惊心的肉博战。尤太忠咬破了嘴唇都没有察觉。但是,敌人一到村边就攻不动了。村子里强大的火力几乎把所有的敌人消灭在开阔地上。
当前面部队和敌人激战的时候,南下大军正以四路纵队通过浮桥,从16旅旁边前进。
尤太忠从报话机里听到敌人的指挥官在喊:“攻不动!快来炮,共匪凶得很!”
激战一直进行到下午1点多钟,
有个从羊山集战役解放过来的战士,身上还穿着国民党的军装,他懵脑地问:“这是在哪儿?”
“汝河啊!”
“我咋觉得在阴间转了一圈儿,又到阳间来啦!真没死?”
战斗的惨烈,连活着的都不相信自己还活着。
后面的机关人员,炊事员送来了饭和水,往后抬伤员。尤太忠挨个查看担架,安抚受伤的部下。
一个伤员压着担架不让抬。
尤太忠问:“你有什么要求吗?”
“旅长,咱们的大队人马都过来了吗?”
尤太忠看着他那只剩下一侧左臂、左腿的残缺身躯,喉头哽咽,费了很大劲儿才说:“同志,你看,他们正在安全地南进呢!”
到下午4时,我四五万大军,200多辆大车,全部安全地渡过了汝河。
多年后,将军曾回忆起那场战斗,他伤感地说道:“那天,困难得很啊,牺牲的人,毯子一卷,就埋了……”
汝河之战,是刘大军挺进大别山途中最紧要、最严重的一次作战,也是一场最激烈的战斗,它不仅关系到纵队的安危,更重要的是关系到中原局和野战军首长、统帅机关和南下干部的安危。
尤太忠在关键时刻发挥了重要作用,受到了刘邓首长的高度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