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编写县里“十二五”规划,为了清净和舒适,向县里要了空置的迎宾馆的两间客房,稍微装修了一下,搬了几台电脑便正式搬了进去办公。因为是新的办公室和电脑,开始时的新鲜感也确实使人有了几分热度,下班之后,饭后之闲,也偶尔会跑去新的办公室打开电脑,上上Q,浏览浏览一下网上新闻。今天是礼拜天,在家呆了整一天,晚饭后与儿子出去逛逛街、散散步,走到迎宾馆门口时儿子提议说去我的新办公室耍耍电脑游戏,因为也觉得无聊,便也同意了儿子的建议,跑到外墙搭着“城乡风貌”装修架子的“新”办公室,父子俩打开电脑各自玩了近两个小时,才关机出来。
在一楼的大厅,遇上了原来县政府招待所(后来的迎宾馆)的一位姐妹,虽然迎宾馆早已停业,原来诺大的一栋大楼变得冷冷清清很久了,但原来熟悉的那一两个姐妹久不时还见她们在那栋楼出现,早段时间听说她们宾馆“改制”了,也不知道具体情况怎么样。在人去楼空的一楼大厅里看见那位姐妹刚收拾完一个杂物间的东西,正在原来的服务总台那里忙碌着什么,便上去跟她打了声招呼。姐妹见有人打招呼,有点意外,一见是熟悉的人,忙应着回答。我问她宾馆都没营业,怎么还有事儿忙到晚上?姐妹见有人问起,告知宾馆虽然解散了,但有些空置的房间还有部分财物,虽然不值钱,但也是宾馆的,加之这段时间搞外墙装修,搭起了脚手架,很不安全,因为不放心,所以有空便来看看,顺便收拾一下一些杂物。趁此机会,我顺便问起了前段时间她们“改制”的情况,是否有了结果。姐妹见有人问起,十分委屈,眼含泪水告知了“改制”的结果:原来她们“改制”的结果便是“解散”!以工龄计算,按照每年工龄补一个月工资的标准一次性“买断”,从此“甩包袱”,把原来的政府招待所(迎宾馆)职工推向社会,不管不顾。姐妹工龄是22年,领了22个月的工资,大概也就2万多元,就此成为了下岗工人。人到中年的妇女,再就业的路子是十分艰难的,特别是在目前就业机会十分稀少的形势下,实现再就业更不容易。姐妹是个很敬业的善良妇女,尽管下岗失业了,但22年对宾馆的感情一时割舍不下,所以即使没有了工资,那颗心还系着宾馆。在那些在职领了工资肩负着宾馆管理职责的人对宾馆这目前没有增值的国有资产漠然冷待的情势下,下岗失业了的姐妹却仍在义务履行着国有资产的看护职责,让我感到肃然起敬。 据姐妹说,她们属于原来政府招待所(宾馆)编制的人员包括退休职工在内一共有36人。其中22人为退休人员,在职(实际上也下岗了)的人员14人,基本上是招待所建好那年把招工进来的。记得我们大学毕业那时,是招待所刚建好现在这大楼不久,我们毕业分配进机关当“干部”,刚出校门,恰如刚洗脚上田埂,土气又懵懂。在机关里我们两手空空毫无根基的年轻人是最没有社会地位的,机关里哪怕是一个单独的宿舍也轮不上分给我们住,于是只好把我们一帮刚从大学毕业出来工作的青年人安排到了靠近菜市的一栋招待所的楼房里,当时叫“内招”,也叫“东厅”。“内招”一共四层,一楼是门面,上面三层是客房,每层10个房,每个房间不足10个平方米。每层都设有一个分男女的公厕兼澡房。一共住了近20人在那里,我们戏谑的称那栋楼为“难民营”。那位姐妹几乎是和我们参加工作的同时招工进来做了招待所服务员的。尽管我们那栋楼的卫生不归她们管,而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阿姨负责,每天早上过来烧烧开水,打扫一下走廊。但我们开饭基本上都在招待所食堂,所以和那帮姐妹们也就认识,算来彼此认识的时间也有20多年了。印象中,当年的那帮姐妹都青春漂亮,热情泼辣,做事风风火火,很是可爱,也很善良。 我们在招待所“内招”住了大约三年的光景,便论资排辈在机关里分到了一间单间房搬了出来,以后分到机关的大学生也逐年减少,当我们那批年轻人都搬走了之后,我们便很少回“旧居”了。招待所一直在惨淡中维持经营,大约在1997年前后,新来的县领导引进了一个外地老板,把招待所整体承包了出去。私人老板投资对招待所进行了装修,装上了空调,重新装修之后把原招待所的职工全部接纳了过来,还新招了一批更年轻的女服务员。那段时间,是招待所经营最红火的黄金期,不仅有客房部,还有餐饮部、娱乐中心。县里接待办也设在了那里,一些重要的会议和接待都放在了那里。“迎宾馆”便是那个时候改称的。那个时候,我们在领导身边工作,经常陪领导接待上级来人和外来贵客,于是便有了与招待所(迎宾馆)那帮姐妹更多的接触机会。那时的她们,对工作感到十分满足,无忧无虑,天真而灿烂。我们姐妹之间的友谊也就是在那时结成的。 几年之后,外地老板离开,结束了承包期,迎宾馆便开始走下坡路。先是餐厅经营不下,把一楼大厅改成了商场出租,后来二楼餐厅也关闭,再后面是娱乐中心空置,最后这两年,客房部也关闭了,空置了好一段时间之后,一些单位搬了进来,占据了一些楼层用作办公场所。到了今年,最后的“改制”以“解散”结束,把最后留守的十多位姐妹推向了社会。姐妹说,想不到管她们的政府行管科领导一届不如一届,一届比一届更无人情味!她们不想下岗,哪怕让她们干一些很累很脏的活,只要有活干,她们都不嫌,只是希望能够干满到退休的年龄,好领退休工资,好让晚年生活有个保障。但就是这么一个很简单基本的要求也没能满足。姐妹说,政府那些管她们的领导说,政府当初有权招她们为职工,今天也有权解除她们的劳动合同。那些姐妹都是善良而没什么文化的人,几经威胁恐吓,便没有了维权的耐心,反正觉得为人刀俎之肉,只好任人摆布了。于是便在领了2万多元的“遣散费”后,永远成了下岗职工。 二十多年的青春用心献给了招待所,到头来变成了被人遗弃的孤儿,无依无靠,人到中年下了岗,再就业之路漫漫无期,真有点让人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滋味。政府是人民的政府,政府对自己的职工应该有起码的人情和道义。我们成天都在书写政绩,夸耀政府为百姓解决了多少多少再就业机会,政府的工作报告每年都说地方经济如何如何发展,社会如何如何进步。可实际情形却是干了20多年的老职工无情的被“下了岗”!一边是政府毫不脸红的“报告”着经济的快速发展,社会的和谐稳定;一边却是尽心尽责默默奉献了青春的老职工被无情地下岗抛弃,面对这些眼前发生的事情,“四十不惑”的古训却让我产生了深深地困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