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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家人吃完中秋夜饭坐回书桌前，已是晚上九点半。 一静下来，就有种莫名的伤感，也有份自嘲的振奋。或许，因为今晚的话题很真很实也很轻巧的，将心灵深处久未触及的几根“成长”神经，掸了掸尘，并梳理润涩，浇入亲情，让自己突而对于成长，相当感慨。甚至，于这静寂片刻，有如穿越时空返至少女时代般，将自己的一路走来，饶有兴味地复履了一遍。 如表弟所说，是不大容易，也比较艰难的。只是，仔细回味这段历程的时候，你发现那时的自己毫不觉苦，只有青春勃发的动力与决心，只有埋首向前的简单与自信，不论是住在7平米既无洗手间、也无暖凉设备的小平房里，所有财产不过一床被、一桌书、一箱衫，还是每天只有不能超越7元钱的消费条件，你都只是一个因为自由与梦想而快乐放飞的“新”生命，心里装载的，只有一个充满希冀的、纯粹的“梦世界”。 因而，你不会觉得苦，反倒会因为终于摆脱了父辈们的监管严控，终于可以自作主张决定一天的生活内容，终于开始由自己经营人生而兴奋不已。即使这种不受管制的“自由”里，暂时没有了对父亲的孝悌之责，永远没有了与母亲相依相偎的可能。悲哀与欣喜，毫无分界，化在一起，变作并不自知的青春动力，牵引着你的魂魄，于年少的生命途中，逐渐损耗。然后，你只是在一次次的失败面前，变得不那么盲目自信；在一次次的诱惑面前，变得越加自持；在一次次的捷机面前，变得愈发清醒与坦然。 终于，你发现，父辈们予你的管教，其实早融于你的血脉，成为双双隐形之手，无处不在地牵制着你、管控着你，让你不断将诱惑与捷机变成隔碍，不断问心无愧地跌倒，不断渺无希望地爬起。然后，你渐渐在迷茫萧条的前途中，相信了自己的愚笨，亦变得因为有失败而自信，无诱惑而自持，无捷机而坦然。再后来，你忽然于不经意的瞬间，看明白自己走上的父辈们所期望的正道，搞清楚艰难的真正涵义。 艰难，是相对于你在困难、障碍面前咬牙挺住并毅于克服跨越而后的问心无愧而言，与贫富贵贱无关，与价值观念息息相关，这个过程中，它必将于生命深处植入能量，并而滋长，成为你的财富，价值不可估限，蕴义不能尽味。正道，是一条布满艰难而终于永久自认愚笨并失败的路，与走得通走不通无关，与生命所需息息相关，这段路途里，它总能促你扒出自己短弊，并深深刻出你的生命轨迹，于你离开人世之前，明白无误地告诉你，你的本质原像，原来如此。 于是，你初步设想，那些想要看清自己、搞明白自己是谁、找出自己本质原像的人，或许都会选择面对艰难，走走正道的吧。 表弟说：“你妈妈最遗憾，没能享到你一点福就走了。”我点头。很感慨于仲秋之夜，亲情之下，血脉里汩汩涌动的浓于水的彼此理解与关护，尤其在我们长大成人，许久不见之后。是的，母亲在世时，并不知道我改行当了演员，她带着我将成为一名好医生的意愿去了天堂。但我知道，她在弥留的瞬间，仍然以我为傲。而母亲于年幼生命里的消逝，恰恰是我许多年来不断自励，不言自弃，并希望以此抚慰母亲在天之灵的源源命力。尽管，母亲或许并不赞许我以一名好演员替代一名好医生的人生志愿。 我相信我的表兄表姊们，与我出生于同一年代的年轻人们，其实都有一个“食之有苦、味之有甘”的成长故事与一条贴切于自己生命轨迹的正道。不管各自家境如何，家教怎样，数起自己的历遇，哪一个没有一把辛酸苦累史，哪一个又没有一点悲欢离合泪呢？不同的是，你在父母亲戚们仍然把你当作孩子的眼光与口吻里，想予他们一个怎样的馈报？ 举头望月，我终于想明白那种莫名的伤感与自嘲的振奋源于什么。我不期望成功，亦不渴望出名，但我应当让父母以我为傲。哪怕母亲只以在天之灵俯瞰于我，哪怕艰难正道满是失败、尽是沧桑…… 我只要面对明月，坦然无愧，笑而自言：爸爸妈妈，女儿希望你们以我为傲。 哦，今晚的月儿更圆了。就以这篇小文，于仲秋月夜，敬慰身边的父亲与天上的母亲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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