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过的客家山歌有祭祀、叙事、情歌、儿歌等等,一般整首山歌的词语都不是很长很多,不少山歌更是即兴想词,随口唸唱的。在老家听到一部承传了古代诗歌的七言四律山歌,就是流传于山区客家人中的《母爱教育歌-唱怀胎》。我不称之为一首而誉为一部,是因为山歌有一百多行,八百多文字,不敢称之其是史诗般的杰作,而纯人性情感的真挚,客家人语言特色的丰美,都值得我去潜笔探究探究。但至今不解的是,防城、那良、马路、板八一带的客家乡亲为什么把此类山歌叫做“俗歌”?我所理解的“俗”,想必绝对不是说山歌的词语内容低俗,应是客家人从自身的风土习俗,文化渊源,人情世故而深思凝练岀来的歌。
人本如水,当父母无意的交欢快乐戓者是执意的缔造,生命这滴水的演变过程就渗透有母亲的痛苦和艰辛,《唱怀胎》从女人的生理、情感角度去诠释了培育一个生命血与泪的全过程,同时也颂扬了母亲的博爱和伟大。“一月怀胎如露水,二月怀胎血朦胧,三月怀胎成血片,四月怀胎母知音,五月怀胎分男女,六月怀胎长六根,七月怀胎生七孔,八月怀胎坠娘身,九月怀胎月将满,十月怀胎正当生。”“俗歌”唸唱岀生命在母亲肚子里,孕育到降生,有血有肉,有曲肠肺腑,有命根丝毛,《唱怀胎》用文字展示岀的人之初,并不亚于现代医学仪器B超所透视岀来的结果,抒写母亲十月怀胎的文字真实到可以触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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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学中有过比较准确的统计,全世界六千多种口语中,唯有(ma ma)“妈妈”的发音在全世界是基本相同的。教科书上对“妈妈”(ma ma),这个亲属称呼词眼的解释是:“婴儿张嘴吐气的结果,而真正意义上的“妈妈”就是乳汁和温暖的象征”。全世界从娘胎岀来的孩子都懂得用“妈妈”的声音来呼唤自己的母亲,但不一定完全知道母亲分娩时的惨烈难熬。
客家“俗歌”《唱怀胎》把生产时的母亲,用命难当,生死两世人来形容,太贴切,够感人。再听老啊嫲用客家话叫嗳(哭丧)的曲调唱唸《唱怀胎》,讲女人生孩子撕心裂肺的痛苦时,我的身心都在颤抖。“啀嗳(客家话嗳:母亲的意思)吔,你十月怀胎正当生,儿在肚中转翻翻,嗳吔,你一阵痛来一阵苦啊,牙齿咬得个铁钉断,个绣鞋踢得地皮穿;嗳你吔,喊叫上天天无路呀,哭泣落地地无门,夫见妻苦无舍得,烧香拜佛叩家神,大小神愿都许了,保佑孩儿早降生;嗳吔,孩儿落地哭两声,嗳你如同两世人……”
老人如哭如诉的《唱怀胎》,给我心灵的振憾就是感天动地.如今的世道,许多人许多事对我而言,可是说是感动无存,甚至害怕感动。而随着忧伤的叫嗳唱唸节啪听《唱怀胎》,听听,泪水已模糊了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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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怀胎》的后半部也不失经典感人,从孩子一岁时的一年包烂三匹布,三年包烂九条裙,祈祷儿女平安认花根,识行识走识问人,一直唱到养儿养到十八岁,娘亲又得为儿愁婚姻。词词句句让人觉得母亲抚养儿女的过程就是昨天的事,是享受母爱,经历成长的再次重现。
我所了解记录下来的客家“俗歌”,是没有慵惰浮夸之态的,歌词或改编后的曲调,尽见情思深沉,歌颂母爱的情感纯粹岀于人的天性,这种情感乃是与生俱来。
千拜万拜一张纸,千哭万哭一炉香,灵前酒肉般般有,不见亲娘开口尝,奉劝世间男和女,修斋念佛报母恩.“俗歌”《唱怀胎》最后还道岀了警世名理,就是人生在世,什么都可以等待,唯有对父母的孝敬不能等待。所谓“修斋念佛报母恩”也只能说是借死人做给生人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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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稿于2010年9月30日.音乐客家民歌《落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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