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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情之下的自我赎救

 农业社人 2010-10-26
  
   当一切苦难降临人世的时候,女性永远都是最终的承受者。在惯常的传统教唆下,她们或者以殉世求全名节,或以一世悲情等待救赎。无论哪一种方式,对于女人都是一种不堪的结果。
   通常情况下,女性作为母性的化身,与生俱来的博爱根深蒂固,对与之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尤甚。其实有俗语说,虎毒不食子,爱雏鸡连老母鸡都会,可见,爱子之情不单单是人类才会做的。但做为母亲的女性,除了有无私的爱给与孩子,还有教化和养育之情。因此说,爱是人类最珍贵的一种体验,它源自于深刻的本能和绵绵的眷恋。
   再一次打开电影《唐山大地震》的画面,再一次被徐帆的一口唐山味儿感动。
   开篇猝不及防轰然倒塌的断壁残垣,慌不择路的人群,悲声四起的呼喊,看着这一切,我努力的控制情绪,忍住酸涩的眼睛,不让眼泪落下来。
   作为电影的视觉效果,冯小刚无疑是成功的。影片用诸多细节铺陈展开了巨大的悲情之下两位女性完成自我救赎的过程。
   母亲元妮从地震中幸存下来之后,就开始了长达三十二年的自我赎救。她将坍塌的家园重建,将残疾儿子养大。唯独没有将塌陷于三十二年前的情感废墟重新建立起来,这中间包含着愧悔,包含着赎罪,包含着隐忍。这个过程来得既缓慢又绵长,是用三十二年的晨昏时日编织而成。以丈夫拿命换来的漫长的生倔强而压抑的活着,一个人孤苦伶仃心甘情愿。看似没有情爱却又活在永生不息的爱情之中。像似在一个巨大的暗无天日的包裹里生生不息的挣扎着,承受着盈满与匮缺负重前行,含辛茹苦,坚毅隐忍,无怨无悔,将一个中国传统女性的典型形象赫然呈现于观众的眼前,无不为之动容。
   影片中元妮带着唐山味道的口音,听起来亲切而又如临其境,从那一句撕心裂肺的低沉到了骨子里的“救弟弟”到恍如隔世的飘渺之音,“我要是过得花红柳绿的,就更对不起你了”,“西红柿给你洗干净了,妈没骗你”,再到轻飘飘仿佛如入云端的“我给你道个歉吧”,在这一场面对死而复生的女儿的长跪里,加上一个女人漫长的三十二年的坚守,元妮彻底完成了精神上的自我赎救。因此说,冯小刚塑造的元妮是影片成功的巨大亮点。
   看到元妮长跪于女儿面前道歉这一幕的时候,我强忍着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普天之下,或许只有中国母亲才能够以这样违背常理的执拗,甚至是苛刻的表现对于曾经的错失女儿的愧悔,为此她背负的是三十二年漫漫光阴里的无边隐忍。
   回到同是女性的女儿--方达身上,母爱的缺失是她成长过程之中永难弥合的伤口。从母亲亲口说出那句“救弟弟”开始,放弃她的生命就意味着母亲放弃了对她的爱。一个小女孩从七岁就开始的长期怨恨漠视之中必将也承受着成长过程人格的缺失,从而造就了方达对养父养母矛盾扭曲的感情,以及对情人和幼小生命的抉择中毅然决然的放弃,直至远赴他乡的逃避之举。那一句一语双关的“都不要我了,还找什么”,是对自己三十二年的行为做了准确无误的诠释。理由仅仅是因为不是不记得,而是忘不掉。
   而当再一次面对灾难的时候,切肤的深痛被唤醒。我注意到,这一刻方达的眼中闪现出一束不易察觉的光亮,那是从心底发射出来的,足够穿透过去的三十二年厚厚的时光帷幕。也正是这一束微缈的原初的爱的复苏的光亮,把她自己从过去三十二年的怨恨中解救出来,而影片最后的母女相拥,方达口中连续哽咽的“妈,对不起,对不起”抵达高潮,至此,方达彻底完成了长期熬煎中的自我赎救,同时也换来了影片一个圆满的结局。
   从影片的视觉效果来看,开头结结尾的片段如龙头凤尾,跌宕起伏,浸人心肺。但中间大段的情节却铺陈得仿佛虚缈无物,细节不足也许是此中的败笔了,但这并不过多的妨碍《唐山大地震》成为一部感人至深的影片。
  
   救赎辞海里这样解释:基督教的主要教义之一,该教称人类因始祖当初犯罪而具有原罪,无法自救。上帝差其子耶稣降世为人,钉死于十字架上,作为替罪的赎价,借以拯救信者的灵魂。
   开宗明义,救赎是以个体自身承受苦刑为代价,以求得众生灵魂的解救。
   赎救呢,亦是以个体为单位,是一种用来赎回和拯救自身或他人的力量,或物质或精神。
   二者的前提皆是有罪在身之意,大概和负荆请罪形同一意了。
  无论自我救赎或者自我赎救常常都表现为一种心理的过程,只是自我赎救更为自觉自愿,是针对单一的个体或纯粹自我的行为。
  耶稣的救赎是以一己之身来拯救信众的灵魂,是一种宗教大无畏的献身精神。
   在灾难深重后面,更多女性在承受巨大悲情之下完成自我赎救并非为了他人,而是让自身获得心理上的满足。
  影片中元妮自灾难中幸存下来,便在心理上固执的认为,丈夫、儿女所受的一切灾难,罪孽皆在自身之上。因而,在此后三十二年里她以一个人的隐忍,自虐般的残喘于世,为的是以一己之身来完成对丈夫以及儿女所受灾难的赎救,这种自虐似的赎罪是传统礼教长期教唆的产物。元妮用三十二年的隐忍之生来赎救自己亲手制造的那一场生死抉择的罪孽,因此才有面对死而复还的女儿时,她的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回复到三十二年前的那一刻,停留于对7岁女儿的最后许诺之中:“西红柿给你洗干净了,妈没骗你”;而那份负罪之情是以女儿面前的一次长跪致歉来表现的。这一下子让我想起鲁迅小说《祝福》中的祥林嫂,虽然二者所处时代不同,但,有一点可以参阅,二者内心深处的负罪感几近同出一辙,只是来自外在环境因素的压迫,二者不可相提并论,导致的结果亦是大相径庭。
   方达的赎救一开始是从逃避来实现的,但在远嫁异国他乡看到自己国家的再一次巨大灾难面前,她内心深处的原始的本能的母性被唤醒,逃避也就仅仅成为了一个不堪一击的借口。真正完成赎救是回到曾有过的切肤之痛的灾难现场时,对母亲以及弟弟的宽谅之后才彻底实现的,这时候她自己的灵魂才得以从过去三十二年的怨恨中解救出来。
   抛开影片所要表达的主题思想来讲,巨大灾难中能够存活下来的人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为此当心怀感恩的活着,才应该是一种健全人格的正常心理。“活着真好”,也许从大灾大难中走过来的很多人都会充满感情的说出这句话,也因此能坦然的享受生命所赐予给人类的欢欣和愉悦。“我们自己活得更好才是对死者的最大安慰,也是祭奠他们的最好方式”,难道不是么?影片中的方登才是这一精神的体现者,但他却是一个次要角色。他用勇敢坚毅的精神在灾难之后的重建中,自强不息地活出了一点样子,或许他的心底就认定了这个理儿,也因此活得一往无前。
  
  
  
   后记:曾经在《唐山大地震》热播的时候看过一遍,也允诺了自己要说点什么,此番再看,得悟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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