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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归去来兮

 哦哦琵琶 2010-12-10

亲爱的弟弟:

    今天哥带崽崽看你回来,心情颇不宁静,辗转反侧,夜不能寐,遥望窗外,新月如钩,寒星点点,不禁心潮起伏,思绪万千,剪不断,理还乱。哥就相信你泉下有知,心有灵犀,必定是你我初次谋面,就觉相见恨晚,意犹未尽,哥丝毫不觉得阴阳两隔,会成为彼此交流沟通的障碍,于是便跨越红尘,穿越时空,又踏杨花过谢桥,梦魂惯得无拘检,反而更觉情投意合,亲密无间,于是,披衣独坐,翻飞的键盘,串成行行文字,用醮满思念的泪水,写下哥对弟弟的爱与怨。从此,哥的心里便有个弟弟,挥之不去的是对弟弟深深的思念。

   崽崽告诉我,他想爸爸了,老早就答应陪崽崽来看你,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一直拖到今天。崽崽带着你素日喜欢的礼物,哥就一抹清辉,拘一捧哀思入怀,穿越鳞次栉比的无数灵位,在一望无际的苍松翠柏间,崽崽熟练地带哥来到你的面前,崽崽手捧鲜花,小心翼翼地放在你的墓前,动情地抚摸着你的脸,仔细地为你拭去你脸上的风尘,摆好礼物,上好香,斟满酒,点上烟,声泪俱下地诉说生离死别,痛彻心扉的思念,万语千言,也难诉崽崽对你满腹的爱和怨......

    佛说,前世五百年的回眸,才换来今世的擦肩。于千万人之中,遇见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恰恰在这个特殊日子,特殊的地点,你我邂逅,想必是冥冥之中,上苍早已安排的缘。原本你我未曾谋面,上苍有眼,让崽崽成为你我相识的纽带,看着你慈祥的容颜,撩拨起哥久违的悸动,你似曾相识的微笑,永远定格在哥的心间,只觉相见恨晚,于是哥顿生幻念:哥敢断言,你我如若在四年前相识,一定会成为生死相依的亲兄热弟,一定会桃园焚香,十指相扣,义结金兰,哥只恨没能紧紧地抓住你的手,没能阻止你撒手人寰,未能扶大厦之将倾,挽即倒之狂澜。苍天何其无情,让一个年轻的生命停摆在不惑之年,一切都无法挽回,直教哥捶胸顿足,这一切都来的太晚、太晚,只留下永久的扼腕,神伤黯然......

    在你的墓前,崽崽撕心裂肺的哀恸,使哥摧肝裂胆,不能自已,不忍直面,哥把崽崽紧紧地搂在怀里,一任崽崽的泪水和着哥的泪水肆意滑落飞溅,哥的衣襟分明是涕痕沥沥,泪血斑斑。

    悼君早逝,弟命多舛,三十九春,恰至英年,玉陨香销,修短故天,至爱断肠,亲朋扼腕,魂若有灵,受哥祭奠,哀君情切,死生共鉴,浩浩乎,云天昏暗,大地怆然,子为哀泣,兄为泪涟,千结柔肠,万碎肝胆,生而影不与吾形相依,死而魂不与吾梦相牵......茫茫云海,重重关山,难隔我对弟弟梦萦魂牵。    

    弟弟的执着,也因生性刚直,争气要强的秉性使然,哥分明听得见弟弟痛苦的呻吟:做人难,做男人更难,这个世界上,太多难以预测的变故教人身不由己,着太多的无助和无奈,教人无法直面。夫妻情感的背叛,使弟纠结异常,手足之龃龉让人心痛,寄人篱下的困顿,让人丧失尊严;为人子不能侍奉双亲,说什么百行孝为先;为人父无力为儿遮风挡雨,给幼子有个依靠的肩;修身齐家尚不能为,治国、平天下更是一纸奢谈,深感大丈夫愧生天地间,一颗太累的心已不堪重负,难免心理扭曲,思维极端。哀大莫过于心死,痛苦不断地在脑海复制和粘贴,让弟弟的情绪坏到了极点,于是乎,万念俱灰,心生别念,以求永世的解脱,别母弃子,撒手人寰。

    弟弟啊,你真傻,你是生无可恋吗?在你的客厅里,哥看到你亲手书写的箴言:家是一个温馨的字眼,能够融化心灵,能够化解恩怨,家是远航归来的游子温馨的港湾。家是心灵的支柱和依靠,为你撑起一片蓝天,无论你走到哪里,家都是你心中的萦萦挂牵......这些话你怎么忘了?哥还看到你生前喜欢的功夫茶具,邀友小酌的杯盘,也有你收藏的钧瓷,更有情有独钟的花草盆玩。睹物思人,物是人非,哥很难想像,这样一个有思想、有品位的人,对生活如此热爱的人,面对死亡,那样的义无反顾,毅然决然,想必是对“生命只有宽度,没有长度”的人生信条有着太深的诠释,去恪守灵魂的高度,人格的据点。你怎么狠心的撇下你的全部、你的唯一----你深爱的崽崽?怎舍得八旬老母,还有那么多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哥无法想象,那个决绝的夜,漆黑如墨,风雪交加,弟弟深怀着对崽崽怎样的无限爱恋,无数次地吻别爱子顽皮笑脸的照片,如注的泪水仿佛要在一夜流干,眼前不停地闪烁着历历在目的画面:父子畅游野河,儿子攉水的喧闹声,仿佛荡漾在故乡的河畔,艳阳里,豆地里手捧蝈蝈的笑脸,仿佛就在眼前,还有儿子举着双百分的卷子和奖状,自豪地张开双臂扑向你怀抱的场面......舐犊深情,难以割舍,怎不教人千回百转,肝肠寸断......弟弟啊,你可曾知道,此一行铸成大错,给一个稚嫩的生命带来了无法抚平的创痕,将孩子推向了无底的深渊,我只说,慈父见背,只是电影里一晃而过的画面。从此,花自飘零水自流,一个天真烂漫的如花少年,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开始了暗无天日的长夜漫漫;无端地承受原本不属于这个年龄段该承受的磨难,让他过早地亲历这个年龄段不该亲历的世态炎凉,人情冷暖。才有这漫长的精神流浪,终日蜷曲角落,独自发呆,以泪洗面;也让你“爱崽崽胜过爱你自己”的郑重承诺,变成了一句婉约凄美的谎言,你对崽崽的爱从此随风而逝,一如飞絮云烟......

    弟弟啊,你岂能不知,但凡造物主让你我托生为人,就注定了我们的生命就不再仅仅属于自己,与生俱来的一份责任、一份使命,又让我们去赎前世的原罪,挣扎在水深火热中,去挑战自己的忍耐极限,去支撑起给于至爱的一片天,于是便有了与生俱来的对生命的敬畏,对父母的感恩,对人间一切美好的眷恋,这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希望或是叫做信念。人这一生,很多东西可以没有,但希望可以有,而且必须有,只要心存希望,生命就有了动力,有了方向,有了质感。

    悲悯苍生,红尘有爱,感念上苍,赐我崽崽,感谢弟弟,生养崽崽。今天,哥陪崽崽来看你,是想告诉弟弟,天地间还有真爱,哥要让弟弟在那边放心,哥要让弟弟含笑九泉。知我者,谓为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哥不图弟弟和崽崽回报什么,仅仅是想尽一份老师对弟子的情谊,和一个父亲未了的遗愿。从此,崽崽便是哥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是哥终生的牵绊,哥会视如己出,与妞妞一样,精心地呵护崽崽,不会再让他独自一个人流泪到天亮,不会让一个稚嫩的生命再受到任何伤害,不再让崽崽一个人跋涉在无爱的荒原,要让孩子有一个家的归属,感受到家的温暖,哥要与崽崽相拥而眠,让崽崽慵懒地睡在哥的怀抱,晨醒于温馨的臂弯,要在泥泞的路上,为崽崽撑起一把雨伞,让崽崽牵着哥的衣角走过春秋冬夏,越过激流险滩,只为崽崽成长的路上不再孤单。哥虽一界书生,卑微平庸,没有显赫的地位,没有厚禄高官,不能给崽崽锦衣玉食,豪宅田产,但哥坚信,纵然是箪食瓢饮,瓦灶绳床,蜗居蜷缩,也会以沫相濡,风雨同舟,不弃不离,生死相伴,哥相信这是人世间最真实也最浪漫的一份情感。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比肩接踵的万千亡灵里,相信弟弟也分外寂寞,异常孤单。哥带崽崽来看你了,弟弟啊,你太累了,也该歇歇了,放心吧弟弟,崽崽在哥这里很乖,很可爱,崽崽是哥心灵深处的一朵蓓蕾,是哥人间的四月天。崽崽和妞妞一样,是哥今生今世的全部,给哥带来了快乐和幸福,是哥精神的依托和牵绊。哥与崽崽都笃信天堂的真实存在,也虔诚地为逝者祈祷,愿弟弟在天堂里不再心力交瘁,灵魂得度,安详恬淡,自足快然,也保佑崽崽健康快乐地成长,保佑咱全家幸福平安。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梦魂与君同。既然你我有缘,一切都可以成为永恒,任凭阴阳的阻隔,时空的流转。I believe,虽然你不在我俩身边,但这不意味着离别。以后,我和崽崽想你的时候,会随时过来看你,相信你于我们同在,能够分享我和崽崽的快乐与幸福,也让上帝捎去我和崽崽对你的无尽思念......

    弟弟,安歇吧。     

                写在清明节后的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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