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不敢去的地方是医院,害怕这种地方不仅仅由于这里比集市还集市,比运动场还运动场,走到哪里都是乱哄哄,干什么都要跑上跑下,还因为在这种地方与医护人员对话基本属于自讨没趣。自取其辱,好像花一大笔钱就是为了来接受语言的暴力,病人,还有患者亲属,在这里都不能不带点受虐狂的倾向。
一位朋友住在医院,我和几位熟人一起结伴去探望,医生乜斜着眼睛对我们说了一句,想让他早点死就多来几个!我去医院看病,挂了一位专家号,可那位专家居然一下午也没露面,我只得问隔壁的医生这位专家去了哪里,谁料对方头也不抬:你问我,我问谁,我又没看着他!至于护士们,那语言就更绝了,大多属于小品的水平,向投枪匕首看齐的也不在少数。
每当我看见听见医护人员的那些言谈举止,就想到了南丁格尔,她出身名门,家境富足,自己毕业于剑桥大学,会多门语言,音乐、绘画、文学、哲学,样样精通,这样的人干什么不行,可偏偏要当护士,还要成为真正的护士。在她之前没有真正医学意义上的护士,正是她这样身份和修养的人才开创了护理的职业。她当护士,不是响应号召,19世纪的那个时代还没有人发出这样号召;也不是生计所迫,或者没考上大学;完全是一个人因为高尚的心灵和对社会的责任感才让她选择了这个职业,为此她连婚姻、家庭都放弃了。她所要当的护士,也不是坐在那里指挥患者亲友干这干那,而是如她自己所言,实际就是医院的女佣。
从南丁格尔的一生,你会发现,医护首先要学会做人,只有高于一般人的人才配当医护。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我们周围的许多医护已经低于一般人的道德水平。是由于患者太多,环境所迫?可南丁格尔面临的环境并不比现在好多少;是因为薪水低、压力大?可南丁格尔做护理没有薪水,压力还要大;是不是南丁格尔是孤例,大多数人做不到?可我们在世界上的很多地方,南丁格尔的医护准则也在普遍遵守,与人为善,起码语言友善,是医护的底线。
每年都有成千上万的医护人员毕业,多少年来为解决医护问题又是搞运动又是发号召又是采取各种措施,但似乎未见多大成效,医患矛盾日见尖锐。回想南丁格尔,再想想林巧稚、王绣瑛的教育背景,我总觉得在医护教育中缺少了根本的一环,没有这一环,医护的问题永远在恶性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