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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丝肚兜

 昵称4247575 2011-01-27
 宝贝失踪
  唐太宗时期,绵州有一商人,姓孙名意兴,靠着父亲留下的家业,加上自己又肯动脑子,所以生意做得很好。
  这年春天,孙意兴要出一趟远门,去收一笔父亲留下的老账。临行前,他从箱底取出一个金光闪闪的肚兜,交给新婚才半年的妻子荷儿,说:“这肚兜由万根金线编织而成,是我们家祖传的宝贝,今天就交给你了。我这次出门,也是不得已的事,父亲的老账散在外面,恐时间太久不妥,得去把它收回来。我不在的时候,你白天可以和小月做伴儿,小月虽说是丫环,可她是你从小的玩伴,你们情同姐妹;晚上你一个人的时候,就把这个肚兜戴在身上,就如我在你身边一样。”荷儿听了,一脸娇羞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孙意兴就上路了,荷儿依依不舍地把他送到院门口,一直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尽头。从此,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成天和小月在房里吟诗作画,晚上有金丝肚兜贴身,倒也不怎么觉得寂寞。
  时间一晃就到了夏天。绵州的夏天,特别闷热。这天晚上,荷儿在房里舒舒服服地泡澡,泡了好久,还不想起来,就让在院里忙活的小月再给她送点热水。只听院里“咚”的一声,荷儿一惊:“小月,你没事吧?”小月说:“小姐,我不小心把水盆打翻了。”荷儿说:“罢罢罢,我其实也泡得差不多了,你自己收拾收拾吧,我不洗了。”她一边说一边就起身穿衣。就在这时,她发现,她洗澡前搭在门口竿子上的那件金丝肚兜,不见了!
  荷儿慌了:“小月,你把我肚兜放哪儿去了?”小月一愣:“我没拿呀!”“我洗澡前明明搭在竿子上的,怎么现在没有了?”“不会吧?小姐,你一定记错了,就我们两个,还有谁会拿它?”小月四下帮荷儿找,可奇怪的是,从屋里找到院里,连所有的柜子都翻了个遍,可就是找不到。荷儿急得眼泪都下来了,夫君离家才几日,传世的宝贝就没有了,回来可怎么交代?
  
  夫妻不和
  再说孙意兴,出门在外,无一刻不在思念家中的娇妻,所以一收完账,就日夜兼程往家赶。这晚走到成都府,他实在走不动了,便找了家客栈住下。听说绵州有个戏班也在店里住,孙意兴喜出望外,觉得特别亲切,便上去和他们攀谈起来。戏班里有个男子,身材修长,皮肤白皙,大大的眼睛,孙意兴不由心中赞叹:好一个“俏娇娘”!
  
  正想着,那花旦端杯过来,问孙意兴道:“兄台府上在绵州哪里?”孙意兴一一告之,花旦听后喜上眉梢,说:“小弟姓蒋,名玉春,寒舍离兄台府上不远。小弟先敬兄台一杯,今晚戏终,请兄台到小弟房里痛饮,小弟有事相求。”孙意兴不知蒋玉春所求何事,但既是同乡,哪有不帮之理?便很爽快地答应了。
  当晚蒋玉春戏罢,孙意兴去他房里,恰逢蒋玉春刚脱下戏装,孙意兴猛然发现他贴身戴着一个女人的肚兜,竟和自己家传的那个一模一样,不禁心里一动。蒋玉春见孙意兴盯着自己的肚兜看,连忙穿上外套,随后就请孙意兴坐下喝酒。可孙意兴哪里还喝得下,推开酒碗,着急地问:“不知贤弟这个贴身肚兜从何而来?为何不将它换下呢?”蒋玉春羞得满脸通红,解释说:“此物是我家小娘子所赠,小弟舍不得换下,实在是因为思念心切,还请兄台不要见笑。”孙意兴一听,悲愤不已:想不到我才出门数月,荷儿就成了这个戏子的小娘子!他端起酒碗,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蒋玉春看他情绪不佳,以为他是赶路累的,看看天色太晚,于是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五十两银子,交给孙意兴,说:“劳烦兄台将此银两带与我爹。我们戏班已出来多日,我爹在家一定牵肠挂肚,请兄台转告我爹,我在外一切安好。”孙意兴看这蒋玉春虽然可恨,但还是个孝顺之人,就勉强答应了他,接下银子,起身回房。
  第二天,孙意兴继续上路,但心里却别是一番滋味,他越想越生气,越走越没劲。待到家推开门,荷儿惊喜地迎上来,孙意兴竟粗鲁地一把将她推开。小月看小姐突然被姑爷冷落,不知出了什么事,就趁给孙意兴上茶的当儿,悄悄对孙意兴说:“姑爷,小姐天天都盼你回来呢,这下可好了!”谁知孙意兴却气冲冲地说:“怕是盼我永远不回来的好!”说完,掉头就到房里去了。
  荷儿莫名其妙,实在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想了想,便跟着孙意兴跨进房去,她要弄个清楚。可她刚踏进门,孙意兴就一把掀开她的衣服看,厉声问道:“咱家的宝贝呢?”荷儿这才明白过来,为何夫君对自己如此冷落。其实,从孙意兴到家的一刹那,荷儿的心就提了起来,她本想找个机会慢慢告诉夫君,可怎么也没想到他已经知道了。此刻,荷儿心里又慌又乱,支支吾吾地说:“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不见的。那天洗完澡,就突然找不到了。”孙意兴瞥了她一眼,冷笑一声:“还真是怪事,洗完澡丢的?怎么没把你这个大活人丢了啊?哼,明天我让你爹把你领回去,以后你爱跟谁跟谁,不用这么偷偷摸摸了。”
  
  丫环顶罪
  却说荷儿一听孙意兴要休自己,急得不得了:“你把话讲清楚,我怎么偷偷摸摸了?”孙意兴便把碰上蒋玉春的事说了一遍:“人家都叫你小娘子了,你少在这儿装疯卖傻!”荷儿心里真是冤啊,想想这件事自己是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那只有以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想到此,她一头冲出门外,往院墙上撞去。
  正在院子里的小月被荷儿这突然一撞吓坏了,赶快把她扶回房里。荷儿哭着对小月说:“你为什么要管我?你让我去死吧!我从来没见过什么姓蒋的人,我怎么会去……宝贝没有了,你让我到哪儿去找回来啊……”
  小月是个机灵丫环,一听荷儿这么说,就知道她撞墙的来由了。她心想:肚兜是姑爷家的传世宝贝,姑爷决不会就此罢休;现在姑爷要休小姐,小姐蒙冤撞墙,差点丢命;如果我把事儿揽下来,说肚兜是自己拿去的,姑爷就不会休小姐,小姐也不会去寻死。小姐待我情同手足,这恩我不能不报,我宁可不要自己的名声,保全小姐要紧啊!她想到这里,“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声泪俱下地对荷儿说:“小姐,小月罪该万死,不但坏了你的名声,还差点让你丢了性命,你惩罚小月吧!小姐的肚兜是小月趁小姐洗澡的时候拿的,也是小月送给蒋……蒋少爷的,他一直和我暗中来往,送了我很多东西,我没有什么值钱的回他,就打起了肚兜的主意。”
  孙意兴在旁边一听,将信将疑:“你……你怎么会认识这个戏子蒋玉春的?”小月低头喃喃道:“小月……小月平时常出去采买家用什么的,这才认识了蒋少爷。姑爷,小姐,小月不懂事,就请你们原谅小月吧!”
  孙意兴和荷儿一听小月这话,都大吃一惊。荷儿气得脸色惨白,说:“小月,你怎能如此待我?我们从小就情同姐妹,你明明白白说出来,我会风风光光地把你嫁过去,何至于此啊?”孙意兴更是怒不可遏,“腾”地拿出蒋玉春让他捎带的银子,往小月面前一丢,说:“这是你那个戏子带给他爹的五十两银子,你给他爹去。你走吧,以后再也不要回来了!”
  小月顿时痛哭流涕,可是没办法,她只好带着银子离开孙家,离开她相伴多年的小姐。她在孙家大门外坐了一夜,天一亮,就一路打听着向蒋家走去。找到蒋家老爷,小月将手里的银子交给他,说:“这是您家少爷托我家姑爷带的银子,您老人家请收下吧!”蒋老爷一看,又气又恼,又爱又恨,说:“这个畜生,我又不缺银子,怎么不给我带封信回来?”小月看老人家难受,便安慰说:“能有银子带回来,说明他在外面没有受冻挨饿,您老就宽心吧!”蒋老爷一听,这丫头说话有道理呀,刚才还沉下的脸立刻舒展开来。
  
  知县查案
  告别蒋家老爷,小月一时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想想天下之大,竟然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不觉泪水涟涟,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转悠起来。也是事有凑巧,当她经过县衙门口时,看见那里有许多人,一打听,原来是衙门里在招聘打杂的,女佣也要。这不是“芝麻落在针眼里”吗?巧了!小月凭着自己的容貌和做过多年丫环的经历,一试就被选中,从此就在衙门里落了脚。 这衙门知县姓田,为官正直,断案如神,在城里很受人尊敬。小月在衙门里做久了,听大家说起他来个个都竖大拇指,于是留了个心眼,想让田知县亲手来破孙家肚兜这个蹊跷案。这天,趁田知县下堂的当儿,小月口喊“冤枉”,一步就跪在了知县老爷的面前。
  田知县听小月把前后事情一说,觉得这个案子确实不太一般。他沉吟半晌,决定顺藤摸瓜,非把案子查个水落石出不可。他立马派人赶到成都府,将蒋玉春缉拿回衙,果然见他贴身穿着金丝肚兜。田知县问他:“你可认识荷儿小姐?”蒋玉春根本不知荷儿为何人,自然摇头。田知县又指指小月:“那你再仔细看看,这位女子你认识吗?”蒋玉春自然还是摇头。田知县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道:“大胆刁民,金丝肚兜乃荷儿小姐的贴身之物,是她夫君孙意兴孙家的传世宝贝,为何到了你的身上?还说是你娘子所赠?”
  蒋玉春这才知道自己被拿之因,他大喊冤枉,说这肚兜是他花一百两银子买来的。田知县不解:“你一个大男人,买这种女眷用物有何用?”蒋玉春犹豫了半天,要求田知县将左右退下,这才吞吞吐吐说出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蒋玉春自小就喜欢做男扮女装,为这没少挨父亲的打骂。长大后,他越发有了做女人的心思,蒋老爷逼他在自己开的当铺学做生意,可他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一天,当铺里来了个人,说是要当肚兜,伙计正好心烦,就没好气地说:“去去去,别胡来,这种女人贴身东西,本铺不当!”可谁知那人前脚走,蒋玉春后脚就悄悄追了上去,硬是花一百两银子,把他手里的肚兜买了下来。回到家,蒋玉春躲进自己房里,打开肚兜一看,做工精细,金光闪闪,心里不由越发喜欢,待夜深人静之时,他戴上肚兜,又化了女妆,对着镜子轻歌曼舞,觉得自己就是貌若天仙的女子,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晚上非得戴肚兜才睡得着觉。再后来,他看到戏班唱戏,心想:若是在戏里,我不就可以大大方方地穿上女儿装了吗?于是就去找戏班班主。班主看他扮相俊秀,说话声音又绵软,让他学唱几句,还挺像模像样,就答应将他留下。可他回家和蒋老爷一说,差点没把老爷气死,将他痛打一顿不说,还把他锁进了房里。可蒋玉春去意已决,当晚就跳窗从家里逃出来,随戏班跑了。直到前不久碰上孙意兴,他心里到底还是记挂爹,就托孙意兴带银子回来,哪知这人竟就是肚兜的主人!
  
  田知县问:“那个当肚兜的人,你可认识?”蒋玉春摇摇头:“不认识。小的只记得他大约三十岁年纪,身材瘦小,穿一件黑袍。”田知县问:“如果再见到此人,你可认得出他来?”蒋玉春肯定地点点头。田知县当即派人把孙意兴喊了来,孙意兴得知事情经过,捶胸顿足,觉得对不起小月,说:“都怪我当时气急攻心。现在想想,如果蒋玉春真和荷儿有什么,在客栈我告诉他名字时,他该躲着我才对呀。”
  田知县一边听一边点头,他沉思着:用什么办法能尽快找出那个当肚兜的人呢?
  
  戏中有戏
  隔了几天,绵州戏班回来搭台唱戏了,戏名就叫《金丝肚兜》,蒋玉春唱女角,消息传开,全城轰动,大家都争先恐后地来看。戏就是根据孙家传世肚兜的事写的,可谁知第一天,演到肚兜的来历刚交代完,戏就结束了,说是明天再接着唱。第二天,来的人更多了,可是戏唱到丫环顶罪又没了。大家以为戏完了,都骂丫环恶毒,因为戏里没说丫环为什么要顶罪。这时候,班主报告大家一个好消息,说是好戏还在后头,明天剧情还有新的发展。大家一听还有好戏看,非常兴奋,都纷纷猜测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第三天,戏台前人山人海。
  这天,台上演到蒋家少爷被打入大狱、县老爷升堂审问时,大家一看乐了:怎么台上升堂的竟是田知县啊?只听他大声喝令:“带人犯!”衙役便用绳子绑着一个又小又瘦的男子上了戏台。田知县一拍惊堂木:“堂下何人?可知罪?”那男子双膝着地,汗如雨下:“大人饶命啊,罪民姓吴名飞,人称‘草上飞’,小人正是偷金丝肚兜之人。”
  此话一出,台下一片哗然:这是假戏真审啊!再听下去,才知道这双膝跪地的男子原来叫吴飞,轻功甚是了得,是这一带的惯偷。
  那天荷儿泡澡,肚兜搭在竿子上,吴飞正好从孙家房上踩点经过,一眼瞥见,心痒难耐,就此下了手;拿回家一看,他知道是值钱的东西,就送进了当铺;当铺不要,而蒋玉春却追着要,他自然就换了银子;这几天听人说戏班在演女人肚兜的戏,又听说戏里那丫头就是偷肚兜的人,这引起了他的好奇:怎么戏班唱的戏竟会和自己做的事这么相像?听说后头还有好戏,他不知道下文会是什么,于是今天就混在人群里来看。他哪里知道,其实唱戏只是诱饵,这是田知县故意设下的计谋,他在台下那副鬼鬼祟祟又探头探脑的样子,早被蒋玉春认出,并报告田知县盯上了。
  案子真相大白,金丝肚兜自然又回归孙家。至于有情有义的小月后来深得田知县疼爱,终成田夫人的故事,这里不提。而蒋玉春,则和绵州戏班走遍了大江南北,《金丝肚兜》成了他们的压轴好戏。
   (题图、插图:黄全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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