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幸福与地位高低无关
人分三六九,地位自然也不相同。但有一点是共通的,就是他们都是人,不管处于哪个层次,都有七情六欲的情感,都有喜乐和忧愁。并非地位高些的人只有快乐,地位低下的人只有烦恼。有时候这东西还成反比,地位高的人烦恼也更多,因为他们面临的压力更大。在路卫兵看来,人的表面风光有时会遮掩住一些东西,让人产生错觉。
所谓风光,其实也只是旁人眼里的风光,咱且不说这风光背后有何辛酸,成功路上有多少故事,就是单纯的八面威风,时间久了,本人也早就没什么感觉了,因为人们对一件事的幸福感觉是有时间期限的,也是会麻木的。谁还能老拿着N年前的荣耀在心里念叨个没完呢?这也太不求上进了。所以,人们在不断追求下一站的幸福时,前方仍旧有无数的烦恼在等待。
当然,这个追求的过程也是一个享受的过程。因为心中信念的坚定,因为彼岸幸福的招手,让这个过程变得灵动而充满生机,这也是一种幸福。用咱老百姓的话讲就是,人生要有个念想,有个寄托。特别是在达到了自己的预期目标之后,成就感会随之而来,回想一路走来的种种艰辛,你会为之感动,会有引吭高歌的冲动。这个感动和冲动,可能只是短短的一个瞬间,也可能会持续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但终究会慢慢趋于平静,变成一种美好的回味。如果你还想要这种感觉,就需要有更新鲜、更刺激的东西来取代它。
人的情绪是波动的,也是矛盾的。这个很好理解,因为你会不断受到外界的刺激。比如你是个普通老百姓,看到那些当权者——哪怕他只是个乡村级的小干部,食有奉禄、衣着光鲜、肥头大耳、满面春风,在羡慕之余,也就增添了烦恼。再高一点,比如你已经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大公司或是大机关,但你没有实权,只是个普通员工,你就想着当部门主管或是科长,烦恼就会随之而来。等当了主管或科长,你发现权限也不过如此,就又思念经理或处长的位置,还是有烦恼。假如顺利的话,你也当上了经理或处长,还是一样会有烦恼,因为你要履职尽责,还要千方百计创造亮点,否则会被下面说无能,一不小心还有被罢免的危险。
不知是耶稣、佛祖还是真主安拉曾经说过:人生下来就是受罪的。这话有一定的道理,人生不如意事常有八九,因为人总是不满足于现状,所以人的快乐也往往是建立在诸多烦恼之上的,是经过无数烦恼的热身得来的。烦恼多是在对比中产生的,和别人比,和自身比。别人比你好你有烦恼,自己一成不变、总是原地踏步也会有烦恼。到最后,即便你达到了你所能达到的事业巅峰,你仍旧摆脱不了烦恼。当然,烦恼都是自找的,你可以做得潇洒些,可以表现得什么都无所谓,可世间又有几人能真正做到收放自如呢?
在古代,男人的欲望极限应该就是当皇帝了,一言九鼎、生杀予夺、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就这还有不满足的,有人会想长生不老、寿与天齐,或者稍微打点折扣,向天再借五百年,这个愿望实现不了,也会产生烦恼。而古代女人欲望的最高极限就是当皇后了,后宫之主,一国之母,除了皇上就是她。女人一般到这个级别也就到头了,像武则天那样,自己当皇帝,五千年才出那么一个,或者像慈禧,垂帘听政,抓住权就死也不撒手,也属于特例。
在权势上,女人坐到二把交椅也就不错了。如此骄人的位置,一般女人是想也不敢想的,这是机遇和命运的双重决定,可遇不可求。然而皇后也会有烦恼,因为在这个层面上,还会出现许多新的难题、新的挑战,比如皇帝另结新欢了、“小三”想取而代之了,等等,绝不是坐享其成这么简单。地位的极限,让她们有时觉得还不如一个普通宫女快乐,因为她们没有再往上的余地,而只有向下的烦恼了。
还是上面提到的那些例子,如果我们反过来想想,就会得出不同的结论:处长或经理会因为羡慕科长或主管的轻松而烦恼;科长或主管会羡慕那些员工的洒脱而烦恼;而员工有时还会羡慕老百姓,在一亩三分地上自由自在,不用听人吆喝指挥。所以人的幸福快乐与否,和地位真的没有什么关系,就看你怎样去想,怎样给自己定位了。 中国古代就有这样一位皇后,南北朝时期、北齐开国皇帝高洋的老婆李祖娥,她在别人眼里是风光无限的,而她的内心,却有着说不出、道不尽的烦恼与忧愁。
(二)一个幸运的女人
丈夫高洋对她也不错,二人婚后恩恩爱爱、甜甜蜜蜜,小日子过得风生水起、有滋有味。高洋很喜欢李祖娥,具体怎么个喜欢法,史书中自然无此类细节记载。但是我们从一些具体事例中,也可以看出些端倪。比如立皇后一事,当初在立李祖娥为皇后时,也并不是一帆风顺,朝中意见不一,分两拨胶着不下。
以大臣高隆之、高德正为首的一波持反对态度,“言汉妇人不可为天下母(《北齐书》)。”说李祖娥女士是汉人,没资格当这个皇后,应该找个鲜卑族或是别的什么少数族的人来当,并提出了立鲜卑人段昭仪为皇后的具体意见。
这二位如此说,也是有着特殊渊源的。当时北方刚刚结束拓跋氏的统治时代,东魏和西魏分别被北齐和北周取代。北周是鲜卑族的另一个分支宇文氏所建,北齐高氏虽然是汉族,但因为先祖长期在北魏为官,游牧文化影响至深,鲜卑化程度很高,而且北齐朝中也多是少数族的人在掌权。所以当时的北方少数民族依旧占据主导地位,北方也依旧是少数民族的天下,其优越感要明显高于汉人。这有点像后来蒙古人,把全国子民分为四等,不但贵贱有别,在通婚上也有严格的限制,四等的南人根本没资格去高攀一等的蒙古人,更别说成为一国之母了。
以大臣杨愔为首的一波则不同意此观点,理由是立皇后是件严肃的事,应当遵循先朝的惯例,直接让原配夫人上位,不应该中途换人,力挺李祖娥。当然杨愔自己是汉人,倾向于同胞也可以理解。
双方各有道理、互不相让,拿锄定苗的还得是高洋本人,最后高洋高调立了李祖娥为后。高洋此举,也不就是听了杨愔的意见,完全是他自己拿的主意,杨愔的建议只不过凑巧对了高洋的心思而已。在路卫兵看来,这有点类似现在的人事变动,常委们可以在会上发表个人意见,比如适时提出自己的亲信或亲戚人选,既然收过人家的定金,就有义务完成买卖双方的最后一道程序。但说归说,最后行不行还得一把手拍板。拍板同意,你也别觉得是自己的功劳,也许人家觉得只找你并不保险,向一把手也另交了定金,所以他才会同意。高洋立皇后和人事安排还是有区别的,但实质上差不多。
杨愔说李祖娥是原配,不便于改换。这个有一定的说服力,但不是最给劲儿的理由。因为惯例是可以违背的,祖宗章法也是可以改变的,如今是高洋掌权,他当然可以推陈出新,按照自己的思路开拓进取。他说了就算,不受任何人和事的左右。高洋立李祖娥,关键还是他喜欢李祖娥,和李祖娥有着一定的感情基础,也正是这个前提,才让高洋做出了最后的决定。李祖娥也有让高洋喜欢的资本,她长得很漂亮,“容德甚美”(《北齐书》),漂亮而又贤淑。上得厅堂又下得厨房,人前人后完全拿得出手。高洋凭什么不喜欢?又凭什么换人家?
还有,高洋什么都好,就是性情太过粗暴。那家伙脾气大得很,对待女人也并不绅士,常常动辄“捶挞嫔御”,后宫女人稍微不对心思了便皮鞭子沾水招呼,是个不知道怜香惜玉的主,有时暴脾气无法控制了,非要杀人才能解气,后宫女人没挨过高洋处罚的几乎没有。但尽管如此,“唯后独蒙礼敬”(《北齐书》),高洋对李祖娥却始终相敬如宾,没动过一个手指头。可见他对李祖娥是情有独钟的。也可见现在有些男人不尊重女人,不是他的习惯使然,也不是他的素质有待提高,而是因为他对这个女人喜欢的还不够。 兽性皇帝让人不能忍受的作风 (三)幸运的女人不一定会幸福 可惜好花不常开,好运不常在。命运有时是公平的,它给了你这个就不给你那个,先前给了你以后就不一定再给你。这不是什么宿命论,人生境遇大抵如此,不信你就回想一下自己走过的人生道路,看看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托尔斯泰说过: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这句话也可以理解成:所谓的幸福,都是不可捉摸的。在相似的幸福家庭里,其实也孕育着不幸,只是别人看不到或是还没有爆发而已。李祖娥的不幸是从丈夫的性情变化开始的。 高洋后来不知因为何故,性情大为改变。高洋虽然有时在生活中稍嫌鲁莽,但总的来说还算不错,特别是在治政上,表现得“志识沉敏,外柔内刚,果敢能断。”是个深沉内敛,有思想、有作为的皇帝。他“征伐四克,威振戎夏(《北齐书》)。”在武功上也充分显示出一个大男人的魄力和智慧。北齐在他的治理下,日益繁盛,风头一度盖过了当时并霸北方的北周。 可是如此过了六、七年之后,高洋便“留连耽湎,肆行淫暴(《北齐书》)。”开始尽情展示他性情中粗暴荒淫的一面,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关于转变的原因,《北齐书》上说他是“以功业自矜。”骄傲了,感觉功成名就了,对朝九晚五、案牍劳神的生活感到厌倦了,于是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开始歇脚享受了。在路卫兵看来,这有点类似如今一些落马的高官,他们在初上任时无不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挖空心思去制造政绩,等有了资本,便开始花样百出的杂耍了。 高洋玩得比较猛。每天歌舞升平,通宵达旦,捞本儿似的折腾。宫里玩腻了,就去宫外玩,于是邺城街市常见这样一幅难得的景观: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光着膀子,披头散发,脸上涂脂抹粉,提着刀背着弓到处溜达,眼睛像狼一样的环视四周。这扮相谁不怕啊?别说是当朝天子,就是个小瘪三儿、小流氓的这样招摇过市也够吓人的。 说到高洋光膀子,咱再补充几句。这哥们似乎天生就有裸露癖,不管是三九隆冬,还是三伏盛夏,你不知道他哪根筋抻着了,光着身子骑了马就跑。额滴神啊,骑马裸奔,这比现在那些单纯靠人力裸奔的牛多了吧?行为如此怪异又极具突然性,搞得身边人很被动。高洋去的地方又不固定,有时是郊区,有时是闹市,身边的人都觉得不好意思了,高洋却洋洋自得,打马立稳之后,时不时秀一下自己那强壮结实的酮体。如此表现就有点精神不正常了。 要说这哥们精神上可能还真出问题了,因为他不光是胡闹似的玩耍,他还喜欢上了杀人。高洋爱喝酒,逢酒必喝,喝酒必醉,醉酒必杀人。他每天都喝,也就每天都在不停的杀人。而且高洋杀人的手段极其残忍,“凡诸杀害,多令支解,或焚之于火,或投之于河(《北齐书》)。”让人不喘气仅仅是第一步,接下来还有虐尸辱尸的复杂工序。这哥们儿杀人亲自动手,他甚至还在金銮殿上常设一口锅和一把锯,专备杀人之需。 到了后来,这哥们儿病情进一步恶化,行为几近失控。为啥这样说呢,据《北齐书》记载,高洋“每言见诸鬼物,亦云闻异音声。”老是说自己见着鬼了或是听到了什么动静,从现代医学角度解释,这是出现了严重的幻视和幻听,属于典型的精神分裂症状。这些症状折磨得高洋更加敏感和狂躁,而发泄的方式就是杀人,甚至到了“情有蒂芥,必在诛戮”的地步,有一点不顺心或看不顺眼就开杀,倒霉的人就更多了。 《北齐书》中还记载了这样一件雷人的事情。高洋的侄女乐安公主嫁给了仆射崔暹的儿子,高洋曾问过乐安公主过得怎么样,那头对她好不好。 乐安说:都挺好的,就是婆婆对自己不好(甚相敬重,唯阿家憎儿《北齐书》)。 崔暹病故,高洋去祭吊亲家,看到了崔暹老婆李氏,遗恨顿时涌上心头,继而狞笑着问她:想念你家的老崔头儿不(颇忆暹不《北史》)? 每天守着这样一个六亲不认的嗜血恶魔,有时还要和他睡在一个床上,战战兢兢的,我们的李祖娥女士能幸福吗? 说到高洋的私生活那就更完蛋了。对朝政失去兴趣后,高洋不是每天没事裸奔闲逛吗?有时去到臣属的府邸,只要看到了漂亮的女人,立刻就要占有(这倒也方便,本就光着呢,省去脱衣服的麻烦)。而伴随无节制淫欲而来的,则是变态虐杀的延续。李祖娥的姐姐嫁给了乐安王元昂,被高洋看上,想纳为昭仪,这样一来,元昂就显得有些碍事了。于是高洋把元昂招来,让他站在远处当箭靶子,“以鸣镝射一百余下”(《北史》),就像当初匈奴冒顿吹哨子射他爹一样,元昂立刻成了马蜂窝,鲜血噼里啪啦流个不停,终因失血过多而死(凝血垂将一石,竟至于死《北史》)。 给自己一头沉办完丧事的第二天,高洋便“逼拥其妻”(《北史》),搂着李祖娥的姐姐乐呵去了。这事对李祖娥打击很大,自己的亲姐姐被这样糟践,无论如何于心不忍,于是每日啼哭不止,也不吃饭,对高洋说,你要我还是要她,要她我就下,要把皇后的位置让位给姐姐(其实这是在变相保护姐姐,好让高洋放过她)。高洋无法,加上母亲娄太后(就是娄昭君,前文有过专门记述)也不停地劝,这才悻悻作罢(可见高洋即便精神上有问题了,对李祖娥依然很在乎)。 高洋的堂叔高岳也是个酒色之徒,他曾于坊间觅得妓女薛氏,后来也被高洋看中,立为贵嫔。久染风月,让薛氏变得风情万种,深谙欢场之道,高洋对她喜爱至极。可有一天高洋醉酒,忽然想起薛氏曾和高岳睡过觉,立时像吃了苍蝇一般,恶心、外带醋意,伴着酒劲儿直冲上头顶,抽出配刀就把她杀了。然后高洋把薛氏的脑袋砍下来揣怀里(无故斩首,藏之于怀《北史》),没事人一样去参加宴会了。席间众人喝得兴高采烈,高洋突然把薛贵嫔的人头拿出来,往桌上一扔,看到众皆惊惧骇然,高洋哈哈大笑。 酒和病几乎成了统一体,在高洋身上交互作用者。随着病情的加剧,高洋更加嗜酒如命,而酒精的作用也让他的精神变得更加不受支配。喝醉酒的高洋甚至连母亲和丈母娘都不认。有次娄昭君坐在床边休息,高洋喝醉了进来,酒精燃烧,似躁狂的野兽,上去就把床铺给掀翻了,娄老太后猝不及防,立时摔了个狗啃泥。高洋酒醒后道歉不迭,发誓从此戒酒,可只堪堪过了十余天,便“还复如初”(《北史》)了。 高洋喝醉了去丈母娘家,“以鸣镝射后母”(《北史》),用对付元昂的把戏折腾李祖娥的母亲崔氏,一箭正中崔氏的脸,血流如注,崔氏叫疼。好女婿,咱别这么玩了,我是你老丈母娘啊。高洋大骂:我喝醉了连亲妈都不认,更别说你这糟老婆子了,还敢唧唧歪歪。抽出马鞭狠抽了丈母娘一百多下才算解了气。 女人幸福与否,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她所嫁的男人,她们更在乎精神上的享受而非物质的拥有,物质上的满足也永远代替不了精神上的需求。对于李祖娥来说,老公高洋的一个微笑,一个首肯,或是拉着她的手在一旁说会话的温暖,远胜过任何金银财宝的冰冷。丈夫变成这样,李祖娥的生活早已失去了往日的温馨,伴随着物质的极限,她的精神也开始向另一个相反的极限发展。她苦闷异常,极度空虚,却只能默默承受着眼前的一切。 感情不是实物,可以通过把玩、观赏重新获得新鲜感。在路卫兵看来,感情是感觉上的点滴积累,最后在头脑中形成的条件反射,所谓日久生情,大概也就是这个道理。反射是需要条件的,这个条件需要不断的维护和保养,当它发生质的变化时,感情也就随之淡漠。李祖娥每天目睹酒鬼、杀人狂的病态行径,先前的美好早就被遗忘在爪哇国了。她现在每天想的,就是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四)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 丈夫死了,李祖娥更多的不是感到悲伤,而是如释重负,长长出了一口气。这不是李祖娥不念及夫妻情意,老公的残暴和血腥,早已经淹没了爱情和亲情,除了害怕,她就只剩下疲惫和绝望了。就像离婚的两口子打到不可开交时,绝不会想到热恋时的浓情蜜意。也好比久病床前无孝子,这不光是人性的问题,咱们谁也别把自己吹得那么神,等真正做到的时候再说也不迟。 和爹爹高洋不同的是,高殷的性情很温顺,是个极儒雅、极富爱心的皇帝,《北齐书》中所谓“温裕开朗,有人君之度”。更难得的是,高殷非常热爱自己的工作,以国家大义为己任,凡事亲历亲为,“省览时政,甚有美名”,是个很勤政的皇帝,声望颇高。所以高殷即位之初,朝政治理得虎虎有风,北齐也逐渐走上正轨。不光是李祖娥,很多人都看在眼里乐在心上。 因为性格上的差异,高洋其实并不喜欢这个儿子,总认为他太过懦弱,不像自己般风风火火、雷厉风行。他倒不说自己是精神病的间歇性发作,别人根本学不来。就像如今一些不着四六的人,总把你的善良当成软弱可欺,把你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一样,他们从不知道站在别人的角度去考虑问题,还总喜欢把自己的肮脏龌龊强加于人,用自己的卑劣繁荣着人类这个物种的种类,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高洋就是这许多人中间的一个,他曾试图强行改造这个儿子,差点没把高殷也整成精神病。 高洋不是喜欢杀人吗?于是就让高殷也学着杀,把人捆了,按在地下,让高殷拿把刀砍脑袋玩,目的是锻炼他的胆量和狠劲儿,在高洋看来,这是一个合格政治家所必备的两个基本素质。这高殷哪敢啊,从小饱读圣贤书,只拿过笔没拿过刀,哆哆嗦嗦的下不了手。高洋冷眼旁观,看儿子是这么个没起色的窝囊废,早就气得暴跳如雷了,拎着马鞭子对高殷连抽带打(看来马鞭是这哥们的惯用武器),一下比一下狠,好像抽的是别人家的孩子。高殷连吓带怕,“由是气悸语吃”(《北齐书》),接连好几天惊魂未定,嘴里嘟嘟囔囔的胡言乱语。 尽管不喜欢,但毕竟是亲生儿子,所以高洋最后并没有废掉他(也可能是没来得及)。高殷继位后,皇宫一下安静了,恢复了往日的生机。看到儿子这么争气,李祖娥心中又重新升腾起希望,一颗冰冻许久的心也开始慢慢融化,她的脸上有了笑容,这笑容是发自内心的,是一个母亲看着成器的儿子时所发出的会心的笑容。李祖娥的春天来了。 (五)短暂的春天 高演是高洋的六弟,娄老太后很喜欢这个儿子,高洋死后曾一度打算立他为帝,只是迫于朝中舆论压力才作罢。不过高演时任太傅、录尚书,高洋又遗命他辅政天子,是北齐的实际掌权者。因为有了这么一档子渊源,大臣杨愔等人便向高殷建议,要他除掉高演,并废黜太皇太后娄昭君,否则这二人迟早是祸害。结果消息走漏,反招来高演的忌恨,于是高演罗织罪名上奏皇上,要求法办杨愔,并武力逼宫。 有太皇太后做后盾,高演又手握重兵,高殷母子无奈,只得下诏任命高演为大丞相、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杨愔等人也被斩首,高殷这皇帝基本就成了摆设。不久娄昭君干脆下诏,废孙子高殷为济南王,让儿子高演继位大统。这么一来,叔叔又接了侄子的班,娄昭君也降了一格,又成了皇太后,李祖娥同志也不能再担任太后一职了,另外封了她为文宣皇后(她老公高洋谥号文宣),搬出皇宫,移至昭信宫居住。不久,儿子高殷又被高演杀害,李祖娥心中升腾起的点滴希望彻底破灭。 移居别宫,过着寂寞清苦的日子,这个对李祖娥来说倒无所谓。经历过皇宫残酷血腥的明争暗斗,她乐得过一份清静与安宁的日子。况且他还有另外一个儿子高绍德,被封为太原王,时不时的会来看她,她也不算孤苦伶仃。假如真能这样安享晚年,李祖娥也能心满意足了。可惜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李祖娥的另一个小叔子高湛即位后,她的凄惨命运才算刚刚开始。 (六)尝尽羞辱的女人 高湛威逼李祖娥与之私通,“武成(高湛)践祚,逼后淫乱”(《北齐书》),李氏不从,高湛恶狠狠地说:如果不答应就杀掉你的儿子。李祖娥无奈,只得含泪屈服。屈辱就屈辱吧,为了儿子她认了。她能怎么办呢?一个弱女子,对方又是掌握生杀的皇帝,她惹不起。不过高湛对她还算不错,李祖娥除了道德和心灵上的痛苦,其他也没什么。可是后来的一件事刺痛了她,也让她惹怒了高湛。 李祖娥怀孕了,是她和高湛的。没名没分,不清不白,李祖娥更加羞于见人。有一次儿子高绍德来见母亲,李祖娥都没见,高绍德本来就有气,这下更不高兴了,在门外嚷嚷道: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见我,你一个寡妇挺着个大肚子怕丢人。一句话说到了李祖娥的痛处,她羞愧难当,“由是生女不举(《北齐书》)”。后来把生下来的女儿给扼死了。 这还了得,高湛闻听此事大怒,于是派卫士把李祖娥的儿子高绍德绑来,按在当庭,当着她的面,用刀柄猛击这位亲侄子的后脑勺,把个高绍德楞给活活敲死了。之后高湛还不解气,像疯了一般,命人把李祖娥的衣服扒光,然后用鞭子抽打她(裸后乱挝挞之《北齐书》)。李氏疼得嚎啕不已,发出来的声音已经不是人类的声音,其状惨不忍睹。随后高湛命人将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李祖娥装在麻袋里,扔到宫里的渠沟之中(盛以绢囊,流血淋漉,投诸渠水《北齐书》)。 李祖娥并没有死,是好心的宫女救了她,趁夜晚时候用车子将她偷偷送出宫外,到附近的寺庙做了尼姑。养好伤后,李祖娥每日与青灯相伴、吃斋念佛、不问世事。北齐灭亡后,隋朝建立,李祖娥才重回到祖籍赵郡。望着熟悉的家乡,听着熟悉的乡音,看着热闹的人来人往,李祖娥恍若做了一个美丽的春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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