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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习”与“媒体”的历史纷争与教育

 牛晋丽 2011-03-25
“学习”与“媒体”的历史纷争与教育 (一)
发布时间:2009-7-9    阅读:326

教育技术作为一门学科肇始于20世纪初叶, 近百年来一直
以用媒体促进与提升人类学习的质量为己任, [1]虽历经风雨但
矢志不移。“学习派”和“媒体派”共同谱写了教育技术的历史画
卷, “学习”与“媒体”生动演绎了教育技术近百年的风风雨雨与
历史悲欢, 并逐渐成为教育技术学的一对基本范畴。作为支撑
教育技术学学科理论体系大厦的两块最为重要的基石, “学习”
与“媒体”二者之间的关系已成为教育技术学基础理论研究中
的基本问题。然而, “学习”与“媒体”的关系长期以来悬而未决。
从一开始学者们在“非显著性差异现象”上的分歧, [2]到其后爆
发的“学习与媒体大争论”, [3]再到对教育技术学领域的现状的
不同判断与对未来的不同预期, [4][5][6]问题的症结无一不在于各
方对“学习”与“媒体”关系的认识差异。正是由于在“学习”与
“媒体”的关系上犹如“雾里看花”, 各方在历次争论中各执一
端, 争论得热闹无比, 但最后都是不了了之, 无疾而终。
“学习”与“媒体”这一对范畴在理论上的纠缠不清, 不仅使
教育技术学学科体系的建设举步维艰, 而且更成为“学习派”与
“媒体派”之间长期斗争、龃龉不断的思想根源。“学习”与“媒
体”错综复杂的关系折射在实践中, 就体现为具有不同学科背
景的专业人员对“学习”或“媒体”有着不同的偏好, 重“学习”则
空谈理论, 重“媒体”则迷信技术, 各弹各的调, 各唱各的词, 使
教育技术始终是“一手软一手硬”, 而无法做到学习与媒体“两
手都硬”以达到整体优化的效果。因此, 站在历史、现实和未来
三者的结合点上重新审视“学习”与“媒体”的关系, 在多学科对
话中为这一对基本范畴确立一个基本定位, 不仅可以破解“学
习与媒体之争”这一持续数十年的理论迷局, 有力地促进教育
技术学基础理论研究与学科体系建设, 而且无疑有助于解决现
实中的一系列问题, 改变教育技术学领域不同阵营相互对峙的
僵局, 推动教育技术的实践发展, 为教育技术学领域开辟一片
新天地。
“学习”和“媒体”究竟是一种什么关系? 从教育技术诞生以
来, 这个问题就成为学者们萦绕于心、挥之不去的一个重要理
论问题。从某种意义上讲, 在近百年的历史时空中, 正是“学习”
与“媒体”这一对基本范畴的互动, 成就了媒体与技术促进教育
与学习这一历史变革波澜壮阔的宏大画卷, 也勾勒了教育技术
理论建设与实践发展的基本轮廓。
教育技术学家Paul Saettler先后在《教育技术的历史》和《美
国教育技术的演变》两本著作中给予了“学习”与“媒体”浓墨重
彩的记录。在阐述教育技术发生和发展的历史脉络时, Paul
Saettler概括了教育技术历史上3种主流的研究取向, 它们分别
是“自然科学与媒体取向”、“传播学与系统观取向”、“行为科学
取向”。[7]这3种研究取向在历史上的更迭与互动无疑代表着“媒
体”与“学习”二者之间的角力。
事实上, “学习”与“媒体”的关系是与整部教育技术领域的
历史相依相伴的。一部教育技术的历史, 实质上就是“学习”与
“媒体”二者不断互动和展开的历史。早在视、听、教学运动的早
期, “非显著性差异现象”这一“学习”与“媒体”的迷局就一直困
惑着视听教学的先驱们, 并至今也无法破解。早期的研究和尝
试, 尽管最后的结果并不令人满意, 但是却代表了先驱们最早
的努力。
在教育技术初生的20世纪20年代, 芝加哥大学的Frank N.
Freeman和F.Dean McCluskey主持的“芝加哥大学实验”研究了
各种不同媒体之间的教学效用, 堪称媒体研究的典范, 奠定了
现代媒体研究的基础, 影响深远。Richard Clark认为, 其后数十
年间的媒体研究绝大多数都是照葫芦画瓢, 对“芝加哥大学实
验”的简单重复, 把媒体作为机器进行研究, 鲜有研究思路与方
法上的创新, 终致媒体研究陷入穷途末路之尴尬境地。[8]这个研
究在历史上首次揭示了“非显著性差异现象”的存在, [9]破除了
当时弥漫于整个领域内对媒体的狂热迷信与对未来的盲目乐
观, 但也使得刚刚诞生不久的视、听、教学运动陷入了困境, 媒
体促进学习的梦想面临着化为泡影的危险, 教育技术刚刚起锚
的航船面临着搁浅的尴尬局面。
于此时, 视、听、教学运动的先驱者之一、堪称20世纪第一
个教育工程师的W. W. Charters主持了另外一个研究项目———
佩恩基金会研究( Payne Fund Studies) 。在媒体比较研究之外,
它从更广阔的视角为教育技术研究开启了一个多学科交叉的
研究路向。在这个研究项目中, 佩恩基金会资助了一系列有关
电影对儿童影响的研究课题, 在近十年的时间里一共出版了9
本著作, 就电影对儿童的影响进行了全方位的考察, 对儿童花
在电影上的时间进行了大规模的调查, 首次对视听材料进行了
大规模的内容分析。
此外, 课题组还从思想、态度、情绪、行为举止等多个方面
把电影对儿童的影响进行了研究。更为重要的是,W. W.
Charters组织的这个课题研究小组汇聚了一些出色的心理学、
社会学家以及统计学家, 他们把心理学、社会学以及统计学的
方法引入了课题研究, 实现了研究方法上的创新。Paul Saettler
认为,W. W. Charters主持的这个“佩恩基金会研究”是历史上
第一次对电影媒体至于儿童学习与发展的综合性、大规模研
究, 并实现了一系列研究思想与方法上的创新。笔者认为, 这是
视、听、教学的先驱们对“媒体”与“学习”关系进行的又一次可
贵探索。
第一台教学机器的发明者Sidney Pressey是W. W. Charters
在俄亥俄州立大学的朋友和同事, 他对W. W. Charters主持的
这个研究项目进行了高度评价, 认为这个研究无论是内容上还
是形式上都堪称典范。他指出: “整个调查研究因其运用了各种
各样的研究方法且涉及了一些具有重大意义的社会问题而声
名显赫。”“事实上, 到目前为止, 在把实验科学的各种方法应用
到大量社会问题的解决上, 这个研究将会成为一个光辉的典
范, 在向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社会科学迈进的过程中, 它将成为
一块里程碑。”[10]
然而, 正如W. W. Charters的学术思想在20世纪上半叶所
遭受的孤独与冷遇一样,W. W. Charters开创的社会学、传播
学、经济学、人类学、统计学、教育学、心理学等多学科交叉的媒
体研究并没有引起教育技术专业人士应有的关注, 30年代以后
的媒体研究一直沿袭着Frank N. Freeman和F.Dean McCluskey
所开创的道路( 尽管这条道路在当时有其历史意义) , 使得其后
的媒体研究失去了应有的研究价值和历史意义。媒体研究在20
世纪70年代走进了死胡同, 直接引发了影响深远的“学习与媒
体大争论”。
1954年, 新行为主义的代表人物B. F. Skinner在《哈佛教育
评论》上发表了“学习的科学与教学的艺术”一文, 掀起了持续
十多年的程序教学的热潮, 也吹响了“学习”向教育技术领域大
进军的历史号角。[11]由斯金纳领衔创建的程序教学理论, 成为
美国教育技术发展历史上继戴尔“经验之塔”之后的又一个系
统化的理论成果, 并使学习理论成为教育技术学的重要基石,
使“学习”正式成为教育技术理论体系中的一个核心范畴。而在
程序教学运动中, 对教学机器以及教学程序设计与开发的研
究, 无疑也给传统的视听教学和视听传播的媒体研究涂上了一
层学习的色彩, 引发了研究主体对既有媒体比较研究的反思、
批判与超越。
1963年, Arthur Lumsdaine在Nathaniel Lees Gage主编的《教
学研究手册》中对媒体比较研究提出了批评, 认为既有的媒体比
较研究仅仅表明媒体之于学习而言, 只有经济效用, 对学习而言
并无实质益处。之后, Keith Mielke,Wilbur Schramm, Howard
Levie, Kenneth E. Dickie, Richard Clark, Gavriel Salomon, Robert
Glaser,William Cooley等人也相继对媒体比较研究提出了类似
的批评。一时间, 山雨欲来风满楼, 从视听教学运动发展起来的
教育技术在经历了20世纪50~70年代20年的繁荣之后, 似乎陷入
了重重危机之中。
 
 
 
进入20世纪70年代之后.“认知革命”席卷了整个心理学领域,学习心理学、尤其是学习心理学中的“认知观点”开始强势突人教育技术领域.大批具有深厚学习研究功底的学者开始从事教学媒体的学术研究,在一定程度上化解了传统的媒体研究由于因循守旧、固步自封而给整个教育技术领域带来的重大危机。如果说上世纪中期之前在教育技术领域中传统的学习与媒体研究是从媒体出发而之于学习,就算是从外围突破的,那么在1960年之后学习心理学家们所从事的学习与媒体研究无疑是从学习出发进而观照媒体.可以算得上是从核心突破了。这不仅是研究思路上的一个重大转向.也是对作为媒体比较研究之根基的对比实验方法的一大超越,是教育技术学历史上一个重大的方法论创新。
 
 
 
 回首前尘,命运似乎是和整个教育技术领域开了一个沉重的玩笑。就在“学习”与“媒体”两大阵营不断走向统一的时候,形势发生了突然的逆转,“学习”与“媒体”二者之间的冲突爆发了。1983年,南加利福尼亚大学的教育心理学家Richard Clark在《教育研究评论》上发表了一篇题为“再论对从媒体学习的研究”的文章,使“学习”与“媒体”的关系问题再次浮出水面。在这篇文章中,Richard Clark对从1912~1980年间的媒体比较研究进行了全面考察,阐述了他在学习与媒体关系问题上的基本立场。Richard Clark认为:学习与媒体并无必然相关,媒体并不能够必然改进学习,真正改进学习的是教学中采用的各种方法,而不是媒体。他举例说,“媒体之于学习,一如使用交通工具运送蔬菜一样,使用马车还是牛车并不必然改变所运送之蔬菜的营养成分”。因此,他呼吁教育技术不要再沉迷于媒体比较研究的迷梦之中,而应该把研究的主要精力放在对各种教学方法的设计与发展上。从Richard Clark的立场来看,他当属于“学习派”这一阵营。在他的文章发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并没有引起另一派学者——“......
 
 
 
 

20世纪后半叶兴起的信息技术对教育的影响是全方位的。发展速度一日千里的信息技术不仅为技术变革教育插上了腾飞的翅膀,深刻地影响着世纪末的教育实践,而且还催生了一系列新的教育与心理研究学科及分支,其中之一就是现在方兴未艾的学习科学。作为一个交叉研究领域的学习科学在20纪末期的兴起无疑为教育技术解决长期以来悬而未决的“学习”与“媒体”之关系这一重大难题提供了新的视角与思路,进而影响着教育技术领域发展的路向和前景。
    对学习的研究是20世纪80年代以来教育学、心理学、技术学等多学科领域都非常关注的焦点之一,而以技术促进学习和革新教育则更是吸引了世界一流大学中大批顶级学者的目光,学习科学与技术的兴起及其对传统教育实践的撼动堪称世纪之交教育科学研究领域内的一大景观。事实上,包括西北大学、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范德比尔特大学、哈佛大学、麻省理工学院、斯坦福大学等世界一流研究型大学中的一群学者率先开启了学习研究之先河,并一直引领着以技术促进学习、以技术创新教育的时代潮流。
    学习科学以研究学习的本质和机制、发展学习的基本理论、创建有技术含量的学习环境、探索改进人类学习的方法这四大任务为己任。作为一个多学科交叉的研究领域,它的科学共同体成员主要来自认知科学、科学教育、教育与发展心理学、计算机与人工智能科学、信息科学、人类学等多个学科领域,还有少部分学者具有教育技术的学术背景。这就决定了他们在看待“学习”与“媒体”、“设计”与“技术”的关系问题上必然会有着与教育技术专家们截然不同的新视角。同时,由于学习科学是一个年轻的学科领域,它没有教育技术在“学习”与“媒体”问题上沉重的历史包袱,因此完全有可能为厘清“学习”与“媒体”的关系开辟出一条新路。
     学习科学的研究从对学习基本机制的揭示到学习环境的创建、学习技术的研发、学习的社会文化背景分析等等,研究议题不一而足。但作为一个科学共同体,学习科学的研究者们无一不坚持以下几条基本原则:在对学习科学的研究中充分重视以智能技术为研究工具与支撑,注重学习技术与平台的研发;注重科学研究与现实实践的紧密结合,在探索学习之基本规律的同时,力求把对学习科学的研究成果应用于公立学校系统以推进教育创新。这也反映了学习科学与技术研究的一般趋势,体现了学习科学之于教育创新的重要价值。
    学习科学在短短不到20年的时间里异军突起,成为教育与心理科学群落中一个令人瞩目的学科分支,除了它在学习的基本理论研究以及改进学习的实践方面的卓越表现外,更重要地在于研究方法论上的创新。正是学习科学家们在长期的学习研究与探索中,系统发展出来了一种新的教育研究方法———基于设计的研究,不仅奠定了学习科学在教育与心理学科群中的突出地位,而且对包括教育技术在内的其它兄弟学科也不无启发。基于设计的研究站在实用主义的立场上暂时避开了各种范式之争,很好地处理了Robert Kozma和Rita Richey所争论的“设计”和“技术”的关系问题,切实实现了Robert Kozma所谓的“利用技术进行设计”(Design with Technology)的目标,为重构更深层次的“学习”与“媒体”之关系带来了新的希望。
    教育技术领域无疑强烈感受到了学习科学迅速崛起对自身的影响与冲击,并逐渐开始有意识地主动接触学习科学的研究共同体,以求在合作中共赢。2004年,在业内享有盛誉的《教育技术》杂志推出了一期题为“学习科学与教学系统:开始对话”的专辑,集中了一批学习科学专家、教育技术专家以及一些横跨两个领域的学者,就两个学科与研究领域的前途和相互关系问题阐述了各自的立场。在讨论中,学习科学家主要强调学习科学与教育技术的差异性,倾向于保持自身学科的独立性;教育技术专家则强调教育技术和学习科学的联系,认为二者应该多沟通合作;而学习科学与教育技术双栖的学者则支持二者之间的合流与统一。三大群体的态度存在着微妙的不同,个中奥妙着实耐人寻味,发人深省。
    在这期专辑中,两个学科的研究主体对两个领域的未来关系表达了不同的立场,具体情况是:以Janet Kolodner为代表的具有纯正血统的学习科学家认为,学习科学年轻且充满了生机,学习科学的研究主体们应该以成为一位学习科学家为最高的专业理想,当务之急不是与教育技术合纵连横,甚至与教育技术合并,而是要继续保持自身的独立性,以使其最终走向成熟,发展成为一个独立的、令人尊敬的、与教育技术不同的专业领域;而以David Merrill为代表的教育技术学家们认为,学习科学与教育技术既有联系又有区别,他们对学习科学的崛起持欢迎的态度,认为学习科学的研究成果值得教育技术借鉴,学习科学的发展则有助于教育技术的进步。参加这场对话的还有另外一批以Christopher Hoadley 和Brian Smith为代表的年轻学者。这批学者横跨学习科学与教育技术两个领域,他们最初接受的是系统学习科学的专业训练,但其后从事的却是教育技术方面的研究,有两种不同的专业体验,对这两个专业领域都有比较深刻的理解与认识,因而在这两个学科领域的关系问题上也与前述两个阵营有所不同。Christopher Hoadley认为,学习科学和教育技术除了发展历史迥异之外,在研究目的、理论立场、认识论和方法论等诸多方面都有极大的相似性和一致性,而基于设计的研究则为两个领域的统合提供了现实基础,因此两个领域走向统一既有必要性,又有现实性。Thomas Duffy,Sasha Barab和Brian Smith也表达了同样的立场,他们在比较了两个领域的研究目的和方法论之后,认为如果能拆除二者之间的樊篱而走向统一,那么双方都会从中受益。
    “学习” 范畴向教育技术领域的进军自20世纪初叶教育心理学的创始人Edward Thorndike在实验室中在动物身上所做出的开创性的工作和天才般的预言开始,历时已经近百年。即使从20世纪中叶斯金纳掀起的程序教学运动这一“学习”范畴向教育技术领域的实质性渗透算起,也已经有50多年了。在这期间,“学习”和“媒体”一道塑造了教育技术领域的历史面貌,为技术促进教育立下了不世功勋,同时二者之间也一直龃龉不断。在20世纪90年代初之前,“学习”和“媒体”关系问题的争论还一直局限在教育技术领域内的研究主体之间。学习科学在20世纪末的崛起则为我们从教育技术领域之外重新思考这一对教育技术领域来说可谓是生死攸关的基本理论问题并从多学科交叉和对话中寻求新的思想火花提供了新的可能。
    笔者认为,如果说原来局限于教育技术领域内部的争论之所以长期以来没有结果,是因为争论各方多少还都有些“当局者迷”的话,那么现在站在学科领域之外,从学习科学的视角来看待“学习”与“媒体”的关系问题无疑会让我们多少有些“旁观者清”的可能。历史证明,正是从媒体起家的教育技术不断地向学习艰难迈进以及“学习”与“媒体”这两大范畴不断在斗争中走向融合构成了教育技术不断进步的内在动力,真正推动了整个教育技术领域的创新与发展。“学习”在今天已经成为教育技术不可动摇的重要基石,也是技术变革教育的最终归宿;而“媒体”则体现着教育技术基本的学科特色,也是技术变革教育的基本手段。学习科学在崛起中对学习规律的新把握和对学习技术的新探索,无疑会进一步夯实教育技术的理论基础,更新教育技术的技术手段。从某种意义上讲,学习科学在新世纪的崛起昭示着教育技术领域另一个光明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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