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維《送別》 下 評析錄自《唐詩三百首譯注評》 【譯文】 請你下馬喝點酒,我要好好地為你餞行。我且問你,你打算到什麼地方去?你說因為官場不得意,要到終南山邊去歸隱。那麼,你就儘管去吧,我也不再向你細問了。因為我知道那裡的白雲是悠閒自在的,你從此以後所得到的隱居之樂,也一定會無窮無盡的啊。 【注釋】 〔飲〕給……喝酒。〔何所之〕到哪裡去。〔南山〕終南山,即秦嶺,在俠西西安南部。〔陲〕邊。 【評析】 這首詩透過寫送友人歸隱,表達了作者也想歸隱的心情和對友人離去的依依情別之情。 首句「下 「君言不得意,歸臥南山睡。」既回應了上句的設問,又揭示出友人歸隱的原因,同時也飽含著作者的深沉感慨。「不得意」三字,看似簡單明瞭,實則寓意甚豐。詩人本欲謀求仕進,報國濟民,卻因李林甫妒能斥賢而失去信心,不得不移情於山水田園之中,過上了半仕宦、半隱居的生活。可想而知,當他聽到友人因官場失意而憤然歸隱時,怎能不在深深共鳴中感慨萬千呢?也正因為作者與友人有著類似的遭遇和相同的感受,所以他才誠摯地勸慰友人「但去莫復問,白雲無盡時。」全詩至此,意境頓增,恰如風行水上,波瀾陡起,妙蘊無窮。「但去」、「莫復問」在這裡是曲筆,按理說老朋友意欲歸隱,詩人怎能因他的一句「不得意」,就不問詳情,不予規勸,反倒激勵友人放棄用世之心,並葬送他的滿腹經綸與一腔壯志呢?這未免悖於情理了吧。然而只要聯繫作者的經歷,我們就不難看出,詩人為何不再細問,便一心鼓勵友人歸去了。因為他也會熱中過官場,更在不得意的憤懣中萌生過歸隱之念。因此,當他聽到友人因「不得意」而「歸臥南山陲」時,內心的活動是十分複雜的。可以說,他既有對友人隱逸生活的無限嚮往,又有對友人的一片深情;既有對友人才華埋沒的無限惋惜,又有對官場黑暗的徹底絕望。所以他面對友人,實在不知用什麼語言才能準確表達出自己的內心感受,只好藉助象徵淡泊、飄逸、閒適而幽雅的白雲形象,來表達他那無可言表的深情,實在是此時無聲勝有聲呀。 縱觀全詩,選材平淡卻構思巧妙,語言淺顯則飽含深情。在表情達意上,前四句的詩味看來似乎很淡,但從那一敘、一問、一答的曲直變化中,我們不難體悟到作者高超的構思技巧。尤其是結句,寓情於景,藉景言情,實在是情文並茂、意韻無窮的佳構。 《唐詩鑑賞辭典》吳小林評析 這首詩寫送友人歸隱,看似語句平淡無奇,細細讀來,卻是詞淺情深,含著悠然不盡的意味。 「下 「君言不得意,歸臥南山陲。」「不得意」三字,顯然是有深意的。不僅交待友人歸隱的原因,表現他失意不滿的情緒;同時也從側面表達詩人自己對現實憤想不平的心情。這三字是理解這首詩題旨的一把鑰匙。詩人在得知友人「不得意」的心情後,勸慰道︰「但去莫復間,白雲無盡時。」你只管去吧,我不再苦苦尋問了,其實你何必以失意為念呢 ?那塵世的功名利祿總是有盡頭的,只有山中的白雲才沒有窮盡之時,足以供你娛樂排遣了。這兩句表現了作者很復雜的思想感情︰既有對友人的安慰,又有自己對隱居的欣羡;既有對人世榮華富貴的否定,又似乎帶有一種無可奈何的情緒。聯繫前面「不得意」三字看來,在這兩句詩中,更主要的則是對朋友的同情之心,並蘊含著詩人自己對現實的憤激之情,這正是此詩的着意之處和題旨所在。從寫法上看,前面四句,寫得比較平淡,似乎無甚意味,至此兩句作結,詩意頓濃,韻昧驟增,含不盡之意見於言外。當然,這兩句也不是平空而起的,而是由前面看似平淡的四句發展而來的,如果沒有前四句作鋪墊,這兩句結尾也就不會給人這樣強的「清音有餘」(謝棒語)的感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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