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歌江南

民歌江南 “姐跟小郎么打麦场咧，哟嗬嗨，油老咧。油老咧，一转子讲得听不得也，哟嗬嗨，油老咧，海棠花那么哟嗬嗨，哟嗬嗨……” 这是回荡在江南大地的打麦歌。 五月的江南，金黄的麦子已经登场，女人们举起打麦的梿枷，亮开清脆的嗓喉，随着梿枷劈啪的声响，将这高亢嘹亮的打麦民歌，甩进了蓝天白云，乡村的沉寂被这打麦的民歌惊破，树上的布谷鸟也被这打麦的歌声诱出 “布谷——布谷”的欢啼。这脆得一撅就能断成几截的歌声，振奋着人们的精神，不论是傍了桑荫学种瓜的童孙，还是白发苍苍的老人，他们都在心头热乎乎地歌唱着江南打麦的民歌。 打这开始，乡村的田野里，就有了插秧歌、薅稻歌。 插下的秧苗发青了，江南的农人们握着一柄长竹竿的稻耙，手拉着稻耙，脚走在秧行里，口中唱着民歌，稻耙在秧行里拖动出“哗哗”水声，农家的悠闲和恬淡，全丢进了每一条秧行。这时，薅稻人也许在唱《薅稻歌》，也许是在唱《回娘家》，又或许在唱《小妹子送饭到田冲》。那个名叫《小妹子送饭到田冲》的歌，是最讨青年人喜欢的歌，歌中唱道：“太阳么当中不当中哎，小妹子送饭下田冲哎。问声小妹子哎嗨，送什么菜，一碟子韭菜，二碟子葱哎，三碟子鸡蛋香喷喷，四碟子莴笋脆崩崩咧，吃得我小郎哎嗨，眯眯笑来嗨，多少滋味在心中。” 这歌用一问一答的方式，表述出青年间的爱恋。 与它同一题材的，还有《熟透的庄稼一片黄》：“太阳出来呀照山岗咧，姐呀呀呕呕哎嗨，姐呀呀呕呕哎嗨小娘哉，熟透的庄稼一片黄……小娘哉。” 再则，还有《回娘家》：“梳洗打扮像枝花哎，勤嫂子哎，欢欢喜喜回娘家……哎哟哥格哥格，羞答答哎，勤嫂嫂。” 春天，田野里，飘着清香，风，带一点温热，这些歌声，调儿翻着跟斗，扭着圈儿，速速缓缓，悠悠扬扬，向和风吹拂的大地上奔跑。 安徽姑孰大地上的民歌，几乎是与生产劳动俱生的，只要有了劳动的开始，劳动的人们就有了歌声。春天，是兴修水利的好时光，兴修中的打夯，就让江南人唱出了《打夯歌》。四位农人拎着棍棒夹着的石夯，一人领头唱出：“打——夯——咧”，大家齐声附和着，弯下腰，抬起石夯，“啪”地重重砸在松软的土地上。土地如盖上了一枚方印，《打夯歌》就被深深地刻在了这松软的土壤里。 江南的当涂是鱼米之乡，有着广阔的水域，每年的五月，当涂也同全国其他地方一样，有赛龙舟的习俗，而赛龙舟是力的较量，也是心情的放飞，过去，当涂赛龙舟时，人们必会欢快地唱道：“五月的江南好风光咧，呕哎油哎苏尔来，姑溪河里哟赛龙船啰，啊呕油呕油……” “世上三桩苦，放鸭撑船磨豆腐”，可是，当涂民歌里却将放鸭人称作“快乐的鸭老哥”，在名为《快乐的鸭老哥》的民歌里，大家唱道：“老汉我今年看鸭咧嗨六十多咧嗨，脚穿唷草鞋身背锅哎嗨，千军万马咧嗨赶着走咧嗨嗨咳，人人都喊我鸭老哥咧咳……” 昔日的江南，只要春天开始，哪一天没有民歌唱响在大地，江南的哪一代人没有民歌的传唱？可惜，江南的民歌，今天已被挤出了人们生活的空间，江南的民歌，现在已与今天的江南人陌生，但只要是上了年纪的人，那一声撅之欲断的《打麦歌》响起，他心头便会猛然一热，他就像回到了当年，幕幕往事，都被这古老的江南民歌从脑海深处捞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