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国现在这个环境，根本不适合做实业。实业资本被逼得走投无路了，就换成金融资本去炒黄金，炒楼。搞地产和金融，回报率比做实业高得多，赚钱也快得多。我要做的转型，就是转做地产和民间借贷。” 郁耀，江苏沃华纺织有限公司副总经理。1982年出生的他，在说完上述这番话后，补充道，“不超过5年，我会处理掉所有实业。” 沃华纺织位于江苏省海门市，该市东临黄海，南依长江，拥有全国最大的家纺业交易中心“叠石桥家纺城”，也因此聚集了许多纺织企业。 沃华的转变，可以算是目前江浙中小企业发展进程中的一个样本。 2007年， 郁耀从父亲手里接手棉纺厂。沃华纺织年产量5万锭，年销售额1个多亿。 “2008年棉花价格每吨不足一万元，2010年至2011年每吨则达3万多元，巨大的涨幅使原本就微利的棉纺行业更是雪上加霜。今年上半年4月开始更是全行业大亏损，其中山东某大型企业亏损到十多亿。”郁耀说，整个纺织业度日如年。 企业融资难 民间借贷火 银根持续紧缩，使很多中小企业陷入“缺钱”困境。沃华纺织没有扩大产能，所以现金流相对充裕。但其上游的棉花、织布供应商都是在2009年下半年和 2010年扩了很多的产能，资金流消耗的很严重。当时贷款便利，现在国家一紧缩，造成他们现金流和资金流都出现问题，好几个客户因此破产。 但这也让一些人看到了商机。 郁耀说，他准备开了一个小额贷款公司，做民间借贷。 据知情人透露，上海证大投资集团旗下的海门证大速贷，在当地最正规，完全遵循国家标准经营，注册资本6000万，去年纯利润1600万。 而郁耀介绍，他知道浙江一些涉黑成分的借贷，“贷100万一个月7万利息，一年84万利息，而那边公开的行情是100万年息30万”。 据6月16日浙江省中小企业局发布的调研报告，该省多数地区民间借贷利率年息确实已经在25%-30%之间。 郁耀准备将他未来的小额贷款公司注册资本预定为1亿元，他认为沃华做这个更有优势。因为其公司客户多为小客户，在紧缩的情况下根本贷不到钱。本来，沃华给他们供纱有信用额度和帐期，以后可以把这两者取消，变成给他们贷款，用他们的土地和资产抵押。从财务上看，即沃华把应收帐款这部分，转换成客户的还款和利息。 郁耀表示这样做几乎没有风险，双方原本就是稳定的合作关系，客户问他借比问地下钱庄借安全。同时，他不用担心客户不还钱，有财产抵押在他手里，他可以即时停止供货。他在天津参股的一家小额贷款公司，就是以房地产开发公司为背景，向承包工程的建筑商提供贷款。 “只要有资本，有上市公司作发起人，做小额贷款公司就容易批下来。可能现在放得松，过两年也许就不批执照了，所以得抓住机会。” 郁耀说，之所以进军小额贷款领域，不是仅冲那一年20%的利润去的，更是看中了国家在未来可能对民间资本介入银行业有更宽松的政策。 出口形势差 转而闯异国 “现在外贸出口形势一点也不好，人民币升值带来的问题很大。” 郁耀介绍，本来棉纺行业外贸利润率就比较低，平均水平10%，好的订单会有13、14% 的毛利率，但现在只有6、7%。如果汇率稍有变化，单子就白做了，甚至要亏本。很多订单他们都不敢接，因为是处于亏本和不亏本的临界线。 他称，行业里有一部分厂商，特别是浙商，原来在国内生产，现在都去越南、柬埔寨等地开厂了。因为那些国家劳动力成本、电费等生产成本都比较低，厂商把国内的棉花运到那里，加工完再贩卖给国内客户，还是挣钱。 “目前打算去非洲做的也很多，有去买矿开矿的。我们圈内人一致认为，接下来中国的十年是能源和农产品的十年，现在资源争夺很厉害，国内把得严，国外环境相对松一点，机会更多。 现在家纺业在高端产品上，用到棉的都不行，都改化纤。 这一轮通胀，把整个把农产品价格拉起来了。”郁耀说。 地产还是赚 如今合伙干 “2006年底到2007年初我们建了新厂房，占地200多亩。工业用地虽然每亩只有十几万，但这块地地段很好。政府把我这块地按每亩110万到150万元的价格买回去，现在转手就能卖每亩440万元左右。地方政府的财政就靠这部分差价支撑，房价不可能跌。” 郁耀说，如果厂房被拆迁，加上当初8000多万建厂成本的补偿，这块地至少能卖3个亿。要是搞纺织，至少10年才能挣到这么多钱。 他认为现在中国的房价有泡沫成分，但也表示，即使去年国家开始进行房地产调控，这一行业还是很好很容易赚钱，不愁没人做。 他表示，真正受调控影响的，是那些单打独斗，对形势判断不明确，拿地拿太多的人。如今现金流断了，真的是急得上吊得心都有。而那拨调控前撤出来的开发商，感觉到现在的盘子都很大，几个亿根本搞不起来，不敢自己上，就合伙一起做。 郁耀透露，这两年，他已开始转向地产领域。以前自己圈地都是50亩、100亩，现在几家联手一圈就是一千多亩。这样即使出现银根紧缩也没事，他们都有实业，最多实业不投了，把挣到的钱全都投地产上。所以，房地产上的钱越放越多。 税重招工难 实业难为继 “现在利润率越来越低，税务负担却很重，国家在税赋上给我们增加压力，却有没有给制造业很宽松的政策环境。” 郁耀认为，中国目前的税务情况是有问题的，比如，叠石桥家纺城那边偷税漏税的情况很严重，一年做一两个亿产值的人只交几十万、上百万的税。政府在那一部分税源上损失了，就必定要在沃华这些正规企业处找到平衡，因此对他们的税收监管非常严。棉纺企业还有个问题，即棉花供应商开给沃华的发票不能按国家增值税发票实际抵扣，只能抵扣13%，因为供应的是农产品。但沃华开出去的发票是17%，这就要比一般企业多缴4个点的税，跟所谓的馒头税是一个道理。 2011年新年刚过，郁耀将其名下的另外一家制衣厂卖了，只保留了棉纺厂。遣散工人花了几十万，当初800万的设备现在110万都没人要。他原本准备过完年关为制衣厂招200个工人，但到正月结束才招了68个人，这还是在薪资成本涨了15%的基础上。 他透露，他一个朋友家里在浙江某个镇上有9家工厂，如今产量是去年的一半不到，裁员裁得厉害，而原本该镇70%的居民是他们家的员工。 “以前我们傻，挣了钱就盖厂买设备，其实制衣厂一年投一两千万，也就挣两辆宝马的钱。我办棉纺厂，投入1个亿，正常情况下每年毛利一千万左右，10%的回报率都不到。可要是投民间借贷、投地产，回报又多又快，何必做实业呢，还累人。” 目前郁耀在实业和地产金融上的身家差不多对半。他想处理掉棉纺厂，但没人肯接手。 “出去社交，人家问做什么的，说做纺织的别人一听都不搭理你，都认为纺织没前途。说搞房地产，待遇就不一样。”他说。 虽然比起单纯做实业，荣祥的收益状况在大幅快速上升，但并不是赚钱越多越快让郁耀越兴奋。相反，现在赚钱的速度令他有些害怕。 “其实做企业的没有一个人有安全感，关键是中国经济环境骨子里出问题了。如果做实业的政策和环境较好，投资实业赚的利润和房地产相比差距不大的话，怎么会都去做房地产?正因为实业资本被逼得走投无路了，那就换成金融资本去炒黄金，炒楼。 现在又提准备金率又加息，但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热钱出来?很重要的原因就在于此。现在这一拨通胀，就是让穷人更穷，富人更富。身在这个圈子，才更能体会到社会经济看似火热的背后，潜藏着的种种危险。”郁耀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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