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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祖《道德经》解读

 心即是爱 2011-10-03

吕祖《道德经》解读

(2011-10-03 12:30:56)[编辑][删除]


吕祖《道德经》

吕祖道德经解序

玄元道祖,为无始之至尊,代分身而启化,函关初度之年,紫气东来,青牛寄迹,著〈道德〉五千言以授令尹真人,其书推本于声臭之原,旁及乎物理之变,体用本末,盖綦详焉。秦汉而还,代有著述,惜多扭于肤见,偏泥立文,昧厥源流,指为惝恍,句读之不明,岂细故哉。予叨逢道化,证位清虚,深悼末学,游谈各分,门户仍伪,锺谬致误,来兹不惮,亲为厘订,以祛千载之疑,虽无上妙奥,非文字所能毕宣,而精一渊源,即此书堪为典要,得其义而大其传,是予之厚望也,夫是予之厚望也夫。

端平三年五月午日纯阳山人谨序。


重刊道德经解叙


乾坤未剖,氤氲混融,浑浑瀹瀹,莫名其始,是天地万物之原,即无极太极之妙也。迨无相摩相荡,乃奠两仪于斯时也,混元一气,诞瑞锤灵厥惟。

太上道祖,缘其先天奉天,不今不古,随时变化,更姓易名,以神奇之妙诣,常阐教而分真,住世留踪,隐显莫测,所以历代以来,儒者罕究其故,夫子云乎:鸟吾知其能飞,兽吾知其能走,至于龙,吾不知其乘云而上青天也。呜呼!尽之矣,《道德经》,五千言总贯天人万物之理,直抉于穆清密之机,秦汉以来,识者甚少,兼忘本逐末之流,偏枯附会之辈,谬解虚无,妄相诟病,讵知言各有当,道无二端,清净自然,乃纯一不己之极致,《中庸》:渊渊浩浩,无臭无声。词异旨同,均言性体,世儒谈理,或专倚于寂,言事则偏于形乌,观夫一本万殊,异用同原。

太上德合无疆,不可以寻常肤见窥测也。沅幼从庭训,即受此经,每苦扪烛测蠡,未宣要,丙辰下第,西归道出,,留侯庙下邂逅静一老人谭次界,以《道德经解》,予受而读之,如启琅环而遗身世也。独念儒服缁流,各是己见,黄老六经,自昔分门,安得胥天下而悉读。纯阳此书也哉,因不揣冒昧,公诸梨枣,俾知老子德盛化神,不废人纪,可以廓清谈伪,托诸说之谬,若夫立功妙典,即是存养微言,符录丹章,用驱阴阳,炎疹苟属,解人必能辨其真伪,又无俟沅之蝶蝶也。

嘉庆十年岁次乙丑广都刘沅谨识。


重镌道德经解序


一理也,天地人共由之,故曰:道体诸身为德,道外无人,远人非德,《道德》以义理言,固非泛辞也。从古盛时,圣人而为,君相则盈,天下皆知道之当以修德为常事,周衰道敝,孔孟不遇于世,仅身体以教其徒,而邪说间之,于是《道德》之言始紊。老子者,隐君子也。夫子尝言:老聃博古知今,则吾师也。吾将往而学焉。而临别称为犹龙,龙德而隐,遁世之名,非言其变化,神奇也。而自汉以来,方外之士,诡异支离,咸托于老子,立夫子之言,亦不为足信老子,遂为异端之祖,夫道者,理之总名。德者,所得于天,能全天理即为有德,岂特行文虚字,老子与子问答,无非至理,若至阴肃肃,至阳赫赫,肃肃出乎天,赫赫出乎地,尤直抉造化生成之原,心性分合之义,而君子得时则驾,不得时则蓬累而行,用舍行藏,道亦如斯,曷尝有炉火升仙之说哉,古者方策繁重,藏书为难,尧舜以来,圣王之典籍尽在王府,不得其人以守之,保无散佚,老子之隐柱下也,其非有心待吾子子而传经欤。长年古人常事,而俗易滋疑,故屡更姓字,檀弓载孔子从之,助祭老子,直呼其名,非师弟何以如是。子夏告魏文侯曰:仲尼师聃。而刘彦和亦言李实,孔师后世顾以为否,夫圣人之大也,以其不自用而取诸人,以老子为孔子师,未必有益于老子,亦复何损于孔子,而令后人谓天人性命之学,可以无师而能,其误世非鲜,项橐尝为孔子师矣。孔子不因之而小,独于老子而自小乎异端托老子,而老子遂非刑事名法术,托孔子而孔子岂谬,天人本无二理,圣人岂有二道,使老子本异端,而孔子称之犹龙,又何以为孔子,此书虽不可稽,中亦微有差误,然大要已明,自来诬老子者多矣,得是书可以稍正其妄愚,故与《感应篇》,合而存之,夫道一而已矣。一者,何理焉耳,理散万事而皆本于心,心纯乎理,则天之与我者全而道也,德也。皆是物也。白乐天云:道德五千言,不言药,不言仙,不言白日青天,盖已得其大凡,而疵之者犹多,若韩昌黎最著也。昌黎不知此书之义,而斥为坐井观天,然孔子美其犹龙,而昌黎讥其坐井,岂所见反超于孔子乎。鄙老子者,不过谓其为神仙之祖,然神仙之名起于迁固,彼不知古人多不求名圣,不可知即是神仙,如《浮邱》及《河上翁传》《诗传》《易》皆圣门之徒,而以为仙梅福一高尚者耳,而曰仙阔老子者,非宗老子者尢诞呼牛老子亦复何计第孔子所以称之之,故千载不明为可欢耳。

道兴甲辰年乾月双流刘沅书时年七十有七


《道德经》解

纯阳子注

广都刘沅重镌


道可道章第一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万物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道由也,道言也,道本人所共由。然非常说所能尽也。名称也,道以名显,故可指名,然非常说所可泥也,无名即无极,有名即太极。物所自来曰始,物所含育曰母。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无欲”主静之时,“有欲”动察之机。“观”内观也。“妙”以虚灵之用,而言“同出”于先天,因事而“异名”,“玄”幽微之意,“玄之又玄”,《中庸》所谓隐也,“众妙之门”,《易》所谓乾坤,其易之门也。


知美章第二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

美恶,质之成于天者,言不善之事成于人者。“已”,止也,知美善之所以为美善,则自不为恶与不善也,“有无”以生化言,“难易”以事功言,“长短”以器弓言,“高下”以地势言,六者自然之理势也。

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焉而不离,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不居,夫为不居,是以不去。

作与起也,“不离”,不离道也。生,生成;有,有迹;为,振作;恃,矜夸也;弗居,功成身退如尧舜是也;不去,长保其美善也。盖惟圣人知美善之所以为美善,是以恭己无为,不言而信,万物风动,咸协于中,被生成而无其迹,勤化道而化其矜,迨夫功成身泰,可以弃天下如敝屣,而天德之在我者,固无加损也。


不尚贤第三


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心不乱。

尚,相夸尚也;难得之货,谓非己有而欲得之者;可欲,声色臭味之属。

是以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常驻使民无知无欲,使夫智者不敢为也,为无为,则无不治。

夫知俱去声。虚,虚静;实,诚实;心者,神之舍;腹者,气之府也;弱,专气致柔;强,刚健中正;无知,不自恃其知;无欲,能克其欲,不敢,为不敢妄有所作为也,为政以德,则无为而无不治。


道冲章第四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若存,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


道本冲虚而用之,或不能穷其量,其渊深而有本,则万物之宗也。似想像之词,此言道之体,如是体道者,挫其锐气,以直养而无害;解其纷纭,惟抱一而守中,由是盛德之光辉,发迩而见远,善世而宜民,湛然之体,拟诸形容,若有所存而实无所存,虚明之至也。帝,上帝;先,无始之始,《中庸》所谓:无声无臭,至矣。


天地章第五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籥乎。

仁者,生生之意。天地所以含育万物,而圣人体之,以治世者也。刍狗,束草为之,言使天地圣人而不仁,则万物百姓皆以刍狗视之,何以包含偏覆于无,已乎下二句,乃正言之,无底曰橐,有孔曰籥,言气机之鼓荡阖辟者,似之其流通运行而不息者,则所谓仁也。


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承上文橐籥之意而申言之,虚则含宏而能翕受,动则变化而用不穷,数穷功效竭也。中天下之大,本圣人之仁,即天地之所以生万物者也,守奉持之意。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山穴曰谷,人身虚灵之性曰谷神。不死,至诚无息也。玄阴而牝阳,太极之枢,造化之本,故谓天地根,绵绵不绝也。勤,急切也。道本自然,故用之以不勤为妙。


天长地久章第七


天长地久,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长生。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无私耶,故能成其私。


乾元资始而不穷,故曰:“长”;地道无成而有终,故曰“久”;不自生,无心而生化也;后其身,不依形而立;“身先”,先天而天弗违也,“外其身”,不以嗜欲为身累;“身存”,不随死而亡也。“无私”则与天地合撰;成其私,谓能成德于己。


上善章第八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治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惟不争,故无忧。


“上善”,善之至者。“若水”,天机活泼。“不争”,无成心也。众人,庸众无识之人,众人泥于一偏,故违道而争。上善之人,居则择地而蹈,心则深藏若虚,慎所与之人,复近义之信,施诸于政,惟求可适治;任人以事,惟期不负所能虑;善以动,惟厥时,所谓不争者,如此尤怨悔也。


持盈章九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贻其咎,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也。


持,偏持;已,止也;揣,妄揣;锐,躁进也。偏持己见而自满,不如止足之安,妄为揣测而躁,率难保,慎终如始,二者皆由意气之盛,而道德莫能守也。金玉满堂,喻道在吾身用之不竭也。天道恶盈而好谦,君子遁世而不悔,故富贵而骄者,自贻其咎,功成身退者,法乎天行也。


载营魄章第十


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专气致柔能婴儿,涤除玄览能无疵,爱民治国能无为,天门开阖能无雌,明白四达能无知,生之畜之,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是谓玄德。


长,上声。营魄也,一不二,致柔直养而无害。婴儿,赤子也,玄,黑色幽暗之意。览,观也。蔽于闻见曰“玄览”,心为君主,七情六贼譬曰民,五官百骸有如国,无为纵容,中道天门,元神所栖,雌阴滓,知私智也,不息曰生,涵养曰畜,生而不有,神为之生也,为而不恃,气为之为也。长而不宰,为一身之长,而不假于制伏之劳也,盖人受中以生,官骸之用,依于魂魄,得之则生,失之则死,惟内不能保其神气,外不能祛其物诱,斯无以复性而成德。抱一者其神存,致柔者,其气固而又涤除障碍,检束形骸,俾元神依于祖窍而化厥阴,柔性体极于空明而绝乎私虑,则营魄之生养无穷,而体乎自然之极,致德之幽微,至是乃为无加也。


三十辐章第十一


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


此言至无而含至有也。车有三十辐,以象日月居轮之中心者,为毂车之所恃,以运转也。当其无,谓居空隙之处。埏埴,以水粘土而为器也,器非埏埴不成,及其成也,埏埴仍归无用,故曰当其无也。户牖非若栋梁之重系于室,而非此则室为无用,故若关而实有用也。盖道不外于动静,动而为有,根于至静。故凡涉于有者,以为推行之利,居于无者,即裕推行之机,要亦在互为其根,阖辟变化之理而已。


五色章第十二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昧令人口爽,驰骋田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


蔽于外则乱其真,五者皆逐于嗜欲之蔽,腹深藏,目外炫,言圣人静深而有主,不随物而思迁,故去其可甘,而全其至真也。


宠辱章第十三


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何谓宠辱若惊,宠为下,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谓宠辱若惊。何谓贵大患若身,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故贵以身为天下者,则可寄天下,爱以身为天下者,乃可以托于天下。


为吾为天下之为,去声。惊,危惧意。贵,重也。大患祸害之难堪者,若身视如身受也,宠为下,非良贵也,言常人之情,营营于得失,故宠辱若惊,困于身之嗜欲,惟恐有害于身,故视大患不能一朝居,以身为天下者,不自私其身而欲偕天下于大道也。贵以慎重言,爱以关切言,可寄于天下,宠辱不惊也。可以托于天下,不以一身之患为患也,此为徒爱其身,而不知以道济天下者发。


视之章第十四


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


道体本无形声,故不可以见闻求,以手圆而聚之曰“搏”,致诘穷究也。混,混合。一,不二,《中庸》所谓诚也。


其上不皦。其下不昧。绳绳兮、不可名。复归于无物。是谓为无状之状。


承上文而极言其妙。皦,明也;昧,暗也。绳绳,犹绵绵相续不绝也;无物,犹言无有状,以彼喻此之名,上则皦而下则昧者,凡物皆然,混而为一则无是也,绳绳不可名,以生机之不息言,归于无物,以气化之返始言也。


无象之象,是谓恍惚,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能知古始,是谓道纪。


上文已言,混一之妙,此乃示人以知要之功也,无象之中求象,原为恍惚,岂可参以迎随之念乎。无首无后,道之周流不息者如是。执,专主也;御;调摄也。古道先天,今有后天,执古御今,一以贯之之意也。古始,无始之始;道纪,道之统纪。


善为士章第十五


古之善为士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夫惟不可识,故强为之容,豫兮若冬涉川;犹兮,若畏四邻;俨兮,其若客;涣兮,若冰之将释;敦兮,其若朴;旷兮,其若谷;浑兮,其若浊。


容,形容;豫,备豫;冬涉川,喻其严犹夷;畏四邻,喻其慎;俨兮,涣兮,庄敬而和畅也;朴,无雕凿,谷能虚受,浑全之至,反若浊者,不为皦皦之行也。


孰能浊以澄,静之徐清,孰能安以久,动久徐生,保此道者,不欲盈,惟不盈,故能敝不新成。


此言未及乎成德而求以入德之事。浊者不易澄,静存则心体自澈,安者贵于久,动察则神智不穷。满招损,故不欲盈也。敝,坏也;新成犹言速成,新成者,其敝必速能敝;不新成,形敝而神不敝也。


致虚章第十六


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


致,委致,委致其心。若无著者,然则有以极乎,虚之妙矣;守,存守,存守其心而不杂于物,则有以极乎,静之真矣。万物,道之散殊,故皆涉于有作。观其复,见天心也,下文乃详言之。


夫物芸芸,复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知常容,容乃公,公乃王,王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


芸芸,生生不息;根者物之所从生,命者,理之所自出;公,无私也,万物之长,故曰王。天也,道也,推极其至而言之也,承上文而言,万物虽纷,无不归根;复命者,此乃造化不易之理。阴阳消长之常,修道者,必知此而后可无妄作之凶,盖至常者,天下之大本,变化所从始,故知常者,可以无所不容而无私之至,物莫能加,与天合德,道体长存,尚何危殆,极于中和位育,即此意也。


太上章第十七


太上,下知有之,其次亲之誉之,其次畏之,其次侮之。故信不足焉,有不信。犹兮其贵言,功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然。


知,去声。此言化民之道,太上圣人之治,入人者深。下知皆有圣人在其意中,其次亲誉之,则涉于迹也。畏者惕于威,侮者陵其上,故皆由信不足也,夫信者,人所同具,何以上下,不能相孚,岂非文告,烦而躬修薄欤,故必优游感化,慎重其言,然后民观法而自从,目迁善而不知迄乎,功成事遂恭己无为也。


大道废章第十八


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


仁义者,道之实,世衰道微,非仁义无以正之,是大道之废,赖有仁义也,乃人不察乎。此不本道以为治,而专尚智慧,不知智慧不由仁义,无以烛灯而反启大伪。是故体道者,必崇仁义,孝慈者,仁之实;忠臣,义之表也;六亲不和,赖有孝慈化之;国家昏乱,恃有忠臣扶之,此正大道废,有仁义之证也。


绝圣章第十九


绝圣弃智,民利百倍,绝仁弃义,民复孝慈,绝巧弃利,盗贼无有,此三者,以为文不足,故令有所属,见素抱朴,少思寡欲。


复,反也。以为太上自决之词。文,文告也;不足,言不足禁之,绝其圣智,主昏于上矣,故民趋利者,百倍绝弃仁义,主残于上矣,故民反乎孝慈。巧利者,与圣智仁义相悖者也。能绝弃之,盗贼何有,此三者皆非文诰所能感,非谓治民,不必以令也,但命令必本于躬行,所系属者为要焉,见素则识定,抱朴则神全,少私寡欲,则有天下而不与此恭己,无为之化,非圣智之资、居仁由义者不能也。


绝学章第二十


绝学无忧,唯之与阿,相去几何,善之与恶,相去若何,人之所畏,不可不畏,荒兮,其未央哉。


唯,去声。绝学,大道不明之时,唯有答应而无问难也,阿,阿比;荒,辽远,意未央无穷也,言学术不明之时,无他忧,唯是非得失之难辨,为可惧耳。唯者,未必即阿,而相去正自,不远善恶,本自分途,而辨别介于几希,此人之所宜。戒惧者不可不知畏也,知其不可不畏,则无忧。而有忧,戒慎恐惧,亦安有穷期哉。


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登春台,我独泊兮其未兆、如婴儿之未孩。

乘乘兮、若无所归。众人皆有余。而我独若遗。我愚人之心也哉。沌沌兮。俗人昭昭。我独昏昏。俗人察察。我独闷闷。澹兮其若海。飂兮似无所止。众人皆有以。我独顽且鄙。我独异于人。而贵求食于母。

食去声,熙熙和育意享太牢,饫其泽也,登春台畅其天也,盖民化于至德,日用而不知为之者也,未孩,未离母腹之时,保慎不容,不至乘乘,任天而动,貌归倚著也。满假故有余。纯一故若遗。沌沌,虚静之貌。若昏,则非果昏。闷闷,喻其神全。澹,谓无欲于外。漂,谓不泥于形。有以者,有所挟也。顽且鄙者,绝机谋也。无极之真,三五之精,为受气成形之原,是吾身之母也,食养也。


孔德章第二十一


孔德之容,唯道是从。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自古及今,其名不去,以阅众甫。吾何以知众甫之然哉,以此。


孔,空也,通也。恍,光之密惚,几之微道,虽恍惚而其中有象,下文恍惚又以离珠之流动言也,盖离中真阴,是为恍惚中之物;坎中真阳,是为窈冥中之精。二者,性命之宅,道义之根,孔德之容者此也。二五之精别于凡精,故曰甚真。信阴阳递运,不失其候,名体物而在不易。其称阅,观也。甫,始也。太上自言以此能知万物之始,则道岂能外是而他求哉


曲则全第二十二


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弊则新,少则得,多则惑,是以圣人抱一以为天下式。


曲则全,《中庸》所谓曲能有诚也。此句下五句之纲领,文同而义别。枉,屈也。洼,卑湿之处。得,自得也。枉与直,洼与盈,弊与新,极于此,则伸于彼。物理之循环不穷者,类如斯。守约则能自得,即此可以知彼也。贪多则反多疑美,恶,恶其杂揉也。惟圣人以一贯万,故可为天下式,其次则必致曲以求全,戒多而取少也。

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夫惟不争,故天下莫与之争,古之所谓曲则全者,岂虚言哉。诚全而归之。


见去声。此复解上文曲字之义。见,以所知而言是,以所行而言,所谓曲则全者,如此期于道,得诸己全而归也,岂委蛇迁就之比哉。


希言章第二十三


希言自然,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孰为此者,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人乎?故从事于道者:道者同于道,德者同于德,失者同于失,同于道者,道亦乐得之;同于德者,德亦乐得之;同于失者,失亦乐得之;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乐音洛,夫道不贵多言,为言有尽而道无穷也。飘风骤雨,喻其不久,道统万物而言德,则人之体道于身者也,失谓失意,三者忧乐同人,故人亦信之。结二句,反言以明之。若己信不足,人亦不信之。尚口乃穷者也。


企者章二十四


企者不立,跨者不行,自见者不明,自是者不彰,自伐者无功,自矜者不长,其于道也,余食赘行,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也。


企,举踵而望;跨,垂足而坐;以喻为其事而无其惧也。馀食,馀弃之食。赘行,赘疠之行;自满,假者视道为无用,徒见恶于物;有道者岂为之乎,此与二十二章略同。


有物章第二十五


有物浑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为名之曰大,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


浑成,无偏缺也;寂,虚静;寥,空阔;独立,其尊无对;不改,悠久无疆;周行于万类而足以给之,故不殆。母字,育之也;机,一往而不留曰;逝,境辽貌而无尽;曰远反者,其所归宿也,此极言道之所以为大。


故道大,天大,地大,王亦大,域中有四大,而王居其一焉。


此承上文推广言之,道之大,不可见,天地实布昭之,王者参赞天地,体道施化,以四大并言之,见王者所以斡三才而能宏道也。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法地之含宏光大,品物咸亨,则道无不济矣。地承天而时行,天本道为运化,道体无为,故极乎自然之致,此又承上四大之说而推论之以明,凡人皆可崇效卑,法而体道也。


重为轻根章第二十六


重为轻根,静为躁君,是以圣人终日行,不离辎重,虽有荣观,燕处超然,奈何万乘之主,而以身轻天下,轻则失臣,躁则失君。


此示人以持重守静之功也。根本,君主也。辎重行者,载资重之车,借以为迟重之喻也。以身轻天下,谓危其身而已乎,天下失臣,无以驭气,失君无以镇心,志以帅气,若君臣然也。


善行章第二十七


善行无辙迹,善言无瑕谪,善计不用筹策,善闭无关键而不可开,善结无绳约而不可解。


无辙迹,不拘成迹而合于时,中不用筹策,不逆不亿而自然先觉。善闭,谓凝神养气不驰其闲。善结,谓抱一守中,绵绵不息。此五者,修道之实功,圣人之能事也。


是以圣人常善救人,故无弃人;常善救物,故无弃物,是谓袭明。


袭,重也。《易》曰:重明以丽乎天下是也。圣人尽人性以尽物性,明乎五者之义而已。


故善人者,不善人之师;不善人者,善人之资,不贵其师,不爱其资,虽智大迷,是谓要妙。


此又示人以取善之功,是善行善言五者之所以能深造也。资,取资。要妙,崇德修慝必取诸人,以为善也,虽智亦迷,自用则小也。


知雄守雌章第二十八


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为天下溪,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为天下式,常德不忒,复归于无极。知其荣,守其辱,为天下谷,为天下谷,常德乃足,复归于朴,朴散而为器,圣人用之则为官长,故大制不割。


知,见之明。守,存之固。雄为阳精,雌为阴魄。溪,山水,自上下注之所,常应常静为不离,婴儿先天一气所生,谓圣胎也。金之色白,黑者,神气入于幽静之意。式法忒差也,炼神还虚则归于无极,知荣明其无与于已。谷,汇川之名也。德足者无所不容,物质纯,故曰朴,道体如是。散而为器,一本之所以万殊。官长,君师之职,大制不割,本道以为宰制,而无所矫揉,割裂于其间也。


将欲取章第二十九


将欲取天下而为之,吾见其不得已。天下神器不可为也,为者败之,执者失之,故物或行、或随、或嘘、或吹、或强、或羸、或载、或隳,是以圣人去甚、去奢、去泰。


为纷更妄作,不得已可已,而不已也。神器言其至重,妄为则反以扰民,拘执则无所变通,二者皆未适中。盖凡物之理,各有所宜。行,自行;随,从人;嘘,缓而吹急,物之以息相扇者也;强羸,以形质言;载隳,以才能言;甚,太甚;,奢,华侈;泰,矜肆;物情不一,圣人权其轻重缓急,去此三者,是以能理万物之宜,而天下相安于无事也。


以道佐人主章第三十


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强天下;其事好还,师之所处荆棘生焉,大军之后必有凶年。


其事,谓兵事。好还,杀戮必有报也。荆棘生则井里萧条,可知必有凶年,伤天地之和气所致。


故善者,果而已,不敢以取强,果而勿矜,果而勿伐,果而勿骄,果而不得已,果而勿强,物壮则老,是为不道早已。


善,善于为治;果,自强不息;取强,兵力争也;不得已,柔弱之意。太上恐人误以勇力为果,故详言五者以明之,物壮则老,正强力不能久之征也。不道,不以道早已,敝之速也。


佳兵不祥章第三十一


夫佳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


此与上章皆一时之言,三句乃一章之纲领。佳兵犹言利兵也。


是以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胜而不美,而美之者,是乐杀人。夫乐杀人者,不可得志于天下矣。故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将军居左,上将军居右,言以丧礼处之,杀人众多,以悲哀泣之。战胜则以丧处之。


居,平居恬淡镇静而不扰,左为阳,右为阴;兵,凶器,故尚右,同于丧礼;杀人过多,非禁乱之本心,虽胜必戚,见仁慈之无已。此承上文反复申明之,欲人惩不祥而广好生,贱武勇而崇仁义,其丁宁之意至深切矣。而后世且以申韩刻薄之学,归咎于道德,不亦谬哉。


道无名章第三十二


道常无名,朴虽小,天下不敢臣,侯王若能守,万物将自宾。天地相合,以降甘露,人莫之令而自均,始制有名,名亦既有,夫亦将知止,知止所以不殆,譬如道之在天下,犹川谷之于江海也。


朴字解见二十八章。不敢臣,无有加乎其上,侯王守朴,则可以恭己而理,故万物宾服。天地相合,以下推无名之道所由来,言天地以一气而均,万物氤氲化醇,各正性命,始制有名,]既有名矣,万殊一本,物各有当止之处,推知于至善,则以一贯万,所以不殆,江海为川谷之王,大道为万物之本,侯王舍是,将安所守哉。


知人章第三十三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知足者富,强行者有志,不失其所者久,死而不亡者寿。


知人、胜人,外惊者也;自知、自胜,内省者也;知足则常觉其有余,强行则日新而不已,不失其所,得主而有恒也,死而不亡,与天地同休也。


大道泛兮第三十四


大道泛兮,其可左右,万物恃之,以生而不辞,功成不名有衣被,万物而不为主,常无欲,可名于小,万物归焉而不为主,可名于大,是以圣人终不为大,故能成其大。


泛,如水之泛滥而满也;其可左右,言不可以一偏限。下文正言泛之实也,不辞,能容受;不名有,无迹象。衣被,以衣被入借,以言覆冒之意。不为主者,万物本道以生化,而道实无为也。以其常清常静而言,其小无内,以其翕辟万物而言。其大无外,盖无微不入,是以能无物不包也,惟圣人为能体之。


执大象章第三十五


执大象,天下往,往而不害,安平泰;乐与饵,过客止,道之出口,淡乎其无味,视之不可见,听之不可闻,用之不可既。


道本无象,而凡有象者,莫能加。执之以驭天下,则天下归往万姓,时雍共安于泰,运之天彼务缘饰以快目前者,如乐与饵,非不悦于目耳,然移时辄忘,如过客之去而不留,大道不然,所以视听不可穷,而取揣无有尽也。


将欲翕之章第三十六


将欲翕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兴之;将欲夺之,必固与之;是谓微明,柔弱胜刚强,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张翕,强弱,废兴,与夺,往复相因,有自然之理势,烛其机于未萌,则贞其守于勿懈,惟知微知彰者能之,柔弱胜刚强,所谓不战而屈人也。利器,国之事权示人、与人,太上此言为竞意气而昧知几者发也。


道常无为章第三十七


道常无为而无不为,侯王若能守,万物将自化,化而欲作,吾将镇之以无名之朴,无名之朴亦将不欲。不以欲静天下自正。


道体无为,而其用至广,《中庸》所谓费而隐也。侯王能守之,则全体大用具矣。物有不化焉者乎,欲作谓太平,久而燕乐兴镇以无名之朴,而民果返朴还淳,则欲作者,亦将不欲。故夫本道化民者,不以一己之欲强民,而天下自正也。


上德章第三十八


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上德无为而无以为;下德为之而有以为,尚仁为之而无以为,尚义为之而有以为,尚礼为之而莫之应,则攘臂而仍之。故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也。前识者,道之华而愚之始也。是以大丈夫处其厚,不处其薄,居其实不居其华。故去彼取此。


不德不自是,其德不失。德常自见,为德无为,为之以主治者言,无以为,有以为,以在下者言,攘臂忿争之状,仍执固乱治也。《书》曰:乱臣十人,道该全体大用德,则有浅深分量之不同,仁义礼专指,其用之及人者,言上德无为,而民亦无由测其所为,荡荡难名者也。下德为之,而民亦知其有以为,形格势禁者也。仁义礼皆治世之具,而其用各殊:仁主于慈爱,故尚仁则百姓日用而不知,义主于断制,故尚义,则天下服教而畏神。若夫礼,周乎人官物曲,而其制严密,故礼之至者,民莫之应,或反攘臂而自是其见,盖世运递降,人心因之,仁义礼今古不易,而其播为政教,则详略损益之分,理势所趋,不能强齐,由太古逮于今,政教有加,而风气未必古,若而后云者言,天人气数之适然,非谓仁义礼之可以偏任也。礼以忠信为本,故忠信薄而礼教尤先前知,亦道之发皇而偏尚,则反陷于愚诬,宁厚毋薄,宁实毋华,去取之间,必务其本,太上此章之旨,因末俗文胜而反复推言之,欲人本道德仁义以化民也。


得一章第三十九


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以为天下贞,其致之一也,天无以清,将恐裂;地无以宁,将恐发;神无以灵,将恐歇;谷无以盈,将恐竭;万物无以生,将恐灭,侯王无以贞,贵高将恐蹙,故贵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侯王自谓孤寡不毂,此其以贱为本也、非乎。


昔太初之始。一,太极也,不贰之意。谷,江海之属;贞,正也。致之,所以致此者。发,决坼。蹙,危踬也。言天地万物无不得一以成以明,侯王代天理物,必得一而后可正天下,不可恃贵高而忘自下也。


故致数车、无车,不欲碌碌如玉,落落如石。


致与致之之致,同言推极其至也。数车,玑轮天之所以旋运也;无车,无车之真形。碌碌,主角。落落,不同群也。承上文言至一之道,非可泥象滞形。夫至一者,莫如天,天运旋枢,数度无忒,然究其所以然,实惟一气运行,非实有车之形器也,人惟不能如天之纯一,是以执贵贱之形,自高则碌碌如玉,自贱则落落如石,致一者,观天之道,执天之行,不欲如此也。


反者章第四十


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


反,复也。人知以动为动,而不知反本还元正道,之所以动而无动也。弱,致柔也,人知以强为用,则不知专气致柔,正道之所以用而不穷也。有者,道之迹;无者,道之妙。
 

类吕祖《道德经》解(下)

 

上士章第四十一


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


若存若若亡,犹言可有可无,道本中庸,下士所忽而上士所重也。


故建言有之:明道若昧,进道若退,夷道若类。上德若谷,大白若辱,广德若不足,建德若偷,质直若渝。


建言,古之立言者;若昧,暗然而日彰;若退,敛拥而自下;夷,平也,易也,诗曰:有夷之行;若类,混俗和光;若辱,含垢纳污,本广德也。而若不足,本建德也;而若偷,安澡历在神明,不务外以求知也;质,直忠信也;若渝,变化不拘。此引建言以明有道之象,如此所以非中下之士所能知也。


大方无隅,大器晚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夫惟道,善贷且成。


此六句又推广上文之意,而勉人以勤道也。物之方者皆有隅,大方随时处中而无圭角也。大器不甘小就,故晚成。希,歇寂也。大音、大象以未发之中言,参诸物情,稽诸道体,隐微不可见者,实充周不可穷,隐于无名,本无可名也。善贷给万物而不匮也,且成化功成也。


道生一章第四十二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道自虚无生一气,又从一气产阴阳,三元剖而万物生,一本之所以万殊也。


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人之所恶,惟孤寡不毂,而王公以为称,故物或损之而益,或益之而损,人之所教,人亦教之,强梁者不得其死,吾将以为教父。


冲气,冲虚无朕之气,即上文所谓一也。和,调畅之意。王公贵谦下,体冲和以宜民也。损益无常,要归于冲和,为尚人之所以教人者。太上自言,人亦犹人,惟不失冲和为难耳。强梁与冲和相戾,故凶。教父,言教人必以此为先,太上以忍辱慈悲为教,故其言如此。此孔子系易于《谦》卦,三致意焉,而金人欹器之类,示训谆谆,其不以此欤。


至柔章第四十三


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无有入于无间,吾是以知无为之有益,不言之教,无为之益,天下希及之。


道不倚于形气,故为天下之至柔。驰骋,操纵由之也。无有,道之体。无为者,自然之用。希及,民鲜能之也。


名与身章第四十四


名与身,孰亲;身与货,孰多;得与亡,孰病。是故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


徇名殖货,自忘其身,贪得无已,自蹈于亡,皆由不知权度其轻重也。大费,谓自耗其所有;厚亡,谓徒甚其悖出。知足,知止安有此患哉。


大成章第四十五


大成若缺,其用不敝;大盈若冲,其用不穷;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辨若讷,躁胜寒,静胜热,清静为天下正。


缺,亏欠意。冲,虚也。范万物而无迹,纳万有而若虚,盖德盛化神者然也。求伸者反折,炫长者必败,多言者易穷,圣贤以理胜气,以拙晦才,以默屈人,皆反身修慝之实功。躁胜寒,温以解冻也。静胜热,定以除蒸也,二者阴阳之义。修道者,体此以审乎寒暖燥湿之宜,动静交养,俾未发之中,已发之和,无稍差谬,而清静之道心,其亦庶几矣。不然,而小成易盈,纷纷于直与巧辩,以正天下何惑乎,烦劳而无成功哉。


天下有道章第四十六


天下有道,却走马以粪;天下无道,戎马生于郊。罪莫大于可欲,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故知足之足,常足。


粪,粪出;郊,近郊也;可欲,以功利蛊人;欲得,必欲其得也;惟有道者,能知足常足,无求而自得也。


不出户章第四十七


不出户,知天下;不窥牖,见天道;其出弥远,其知弥少。是以圣人不行而知,不见而名,不为而成。


万物皆备,故不出户而知天下。造化由心,故不窥牖而见天道。反是而驰骛以求,周知则见闻有穷,心思易涸,是以圣人养其本真,清明在躬,志气如神,岂必历九州而数名象,任智力以要近功哉。《中庸》言:至诚之妙,曰:不见而章,无为而成。即此意也。


为学章第四十八


为学日益,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无为而无不为矣。故取天下常以无事,及其有事,不足以取天下。


博文则日知其所未知,约礼则日去其所本无由,万殊以归于一本,此损之又损之道也。无为谓浑然天理而不假强为,千变万化皆从此出。故可以无不为,无事恭己而治,若舜禹之有天下而不与也,反是者败。


圣人无常心章第四十九


圣人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矣;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德信矣;圣人之在天下,蝶蝶为天下浑其心,百姓皆注其耳目,圣人皆孩之。


无常心,犹言无成心;善之、信之与其善而孚以诚,亦善亦信之化不善,而去其伪。德,指民而言。蝶蝶,诚切貌。浑其心,使归于诚朴;注耳目,则诚服而无他念也。孩之,以赤子育之也。


出生入死章第五十


出生,入死。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人之生动之死地者亦十有三,夫何故,以其生生之厚。


出入,指日月言;生者,气之至而伸;死者,气之往而寂也。乾坤无为,以日月为功,东西出入而五行布,四时成焉。徒,犹类也。水之成数六,火之成数七,合为十三。日月者,水火之精,人得其真气而不能守,故其由生而之死也。易,动对静而言,生生之厚,秉阴阳之气以生者,厚于物也。太上将勉人以摄生之道,而先言生者,不能无死。如此。


盖善摄生者,陆行不遇兕虎、入军不避甲兵。兕无所投其角、虎无所措其爪、兵无所容其刃。夫何故、以其无死地。

摄,卫养也。兕虎、甲兵,无道则罹其凶,善摄生者,合阴阳之撰,通神明之德,命由我立,而何死地之有哉?


道生之章第五十一


道生之,德畜之,物形之,势成之,是以万物莫不尊道而贵德,道之尊,德之贵,夫莫之命而常自然。


道统名德,则真实无妄者也。生,以资始言;畜,以含煦言;品物咸章,则有形矣。畅茂条达,则势成矣。万物莫不由此。是以道德至为尊贵。莫之命,无命令也。此言道德之在天地者,本自然如此。


故道生之,德畜之,长之,育之,成之,熟之,养之,覆之,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是谓玄德。


此复解上文道生德畜之意,而极赞其至也。长生,机引而伸育气化,充而盛成,器质成熟,品味熟养者,涵濡而葆其真,覆者丕冒而卫其全,不有不恃不宰,无心而成,化泯乎生,与为宰之迹也。详见第十章。


天下有始章第五十二


天下有始,以为天下母。既得其母,以知其子。既知其子,复守其母,没身不殆。塞其兑,闭其门,终身不勤。开其兑,济其事,终身不救。见小曰明,守柔曰强,用其光,复归其明无遗身殃,是谓袭常。


天下有始,以为天下母,所谓有物浑成,先天地生者是也。神是母,气是子,神气相抱,终身不殆。兑金窍门,六神出入之所。勤,劳扰也。济其事,事事而求,其济徒为自苦,故不救。察于几微,则无所蔽也。守其柔顺,则无所折也。光,性体之光明金精是也。归明者,收视返听之意,道备于己也。袭常,犹言守常也。


介然章第五十三


使我介然有知,行于大道,唯施是畏。


介然,悠忽之顷;施,见诸施行。道非知之难,而行之难,偶然一隙之明,何尝非知,但验诸实行,恐穷于推施,甚言大道之不易也。


大道甚夷,而民好径。朝甚赊,而田甚芜。仓甚虚,服文彩,带利刃,厌饮食,财货有余,是谓道夸,非道也哉。


夷,平易也。赊,同奢,《汉书》:楚楚衣服戒穷赊。道夸,以夸张为道也。末俗厌,中庸之道而矜饰以为是,上太深非叹之也。


善建章第五十四


善建者不拔,善抱者不脱,子孙祭祀不辍。


建德则有不拔之基,抱一则无离道之时,是以长子孙而保世。下文乃推广言之。


修之于身,其德乃真;修之于家,其德乃余;修之于乡,其德乃长;修之于国,其德乃丰;修之于天下,其德乃普。


言修己之功效如此。


故以身观身,以家观家,以乡观乡,以国观国,以天下观天下,吾何以知天下之然哉,以此。


观,示法也。德备于身,随在皆可以为人观法,此谓大道。


含德章第五十五


含德之厚,比于赤子,毒虫不螫,猛兽不掳,撄鸟不搏,骨弱筋柔而握固,未知牝牡之合而竣作,精之至也。终日号而嗌不嗄、和之至也。


含德之厚,谓至人保其真而全其形也。不螫,不知其螫也,下放此竣,赤子,阴也。嗌咽嗄声索而变也,赤子无知而神全,故其现于外者,含德之厚者亦然也。


知和曰常。知常曰明。益生曰祥。心使气曰强。物壮则老、谓之不道。不道早已。


承上文和字之义而申言之。常,不二,不息也;益生,生生不穷;祥,善也。天道以和育物,人能知之,则健运不息,故曰常,知常则洞达阴阳,同乎造化,故曰:明修身立命,夺造化生杀之权,炼气归神得长生不坏之道,人中之瑞祥莫大焉,久而不坏,强斯至矣。末三句又反言以明之。解见第二十章。


知者章第五十六


知者不言,言者不知,塞其兑,闭其门,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是谓玄同。


道非言说所能尽,多言者妄也。孔子曰予欲无言,即是此意。塞兑闭门,解见五十二章。锐,志之强。纷,虑之扰。和光者,谦尊而光;同尘者,与世无忤,盛德之至无,不可同群也。


故不可得而亲,不可得而疏,不可得而利,不可得而害,不可得而贵,不可得而贱,故为天下贵。


此推于玄同之意,道足于身,其他无所加损,故为天下贵。《中庸》言:素位而行,无人而不自得。与此同义。


以正治国章第五十七


以正治国,以奇用兵,以无事取天下,吾何以知其然哉,以此。


此章与上章,盖一时之言,此指大道而言,所谓为天下贵者也。


所谓天下多忌讳,而民弥贪,人多利器,国家滋昏,人多伎巧,奇物滋起,法令滋彰,盗贼多有,故圣人云: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事而民自富,我无欲而民自朴。


忌讳,犹言猜嫌;利器,凡才智权谋可以起争夺者皆是也。为政以德,然后无为,居敬行简为好静;因民之所利而利之为无事,有天下而不与,为无欲;盖圣人恭己之治如此,与上文正相反也。


其政闷闷章第五十八


其政闷闷,其民淳淳;其政察察,其民缺缺。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孰知其极,其无正耶。


闷闷,浑朴意;淳淳,犹嗥嗥;察察,以察为明;缺缺,疏忽也。无,无为。言为政者,民所观效,当慎于所施,泥一人之智,不能穷天下之情伪,彼祸福之倚伏,孰则能知其归极而持之,其惟不任智力,以无为正天下者乎。


正复为奇,善复为妖。人之迷,其日固久。


此承上祸福倚伏之意而申言之。复,反也。善,犹祥也。正与奇,善与妖,极而必反,乃理势之自然,而人往往迷焉,则以无圣之德故也。


是以圣人方而不割,廉而不刿,直而不肆,光而不耀。


割,截正;刿,伤也。肆,径行。耀,炫耀。四者之弊,人之所以迷也。圣人方而达权,廉而不戾于俗,不肆不耀,所以保无为之德,而善世宜民也。


治人事天章第五十九


治人事天,莫若啬,是谓早服,早服谓之重积德,重积德则无不克,无不克则莫知其极,莫知其极则可以有国。


啬,德反于渊。微,《中庸》所谓不显也。服,谓人天早感其诚。重积德,克明峻德。克,能也。莫知其极,量之所以函者,远也。可以有国,治人事天之实也。


有国之母,可以长久,是谓深根固蒂、长生久视之道。


凡物之根本曰母。末二句乃质言之,深根固蒂,神息与性命相依,长生久视,内元共乾坤,并专此修道之极功,而治之本,原啬于德者然也。


治大国章第六十


治大国,若烹小鲜,以道莅天下,其鬼不神,非其鬼不神,其神不伤人,非其神不伤人,圣人亦不伤人,夫两不相伤,故德交归焉。


治国者,和民而已。故譬之烹小鲜;小鲜,极言其易也。无道之国,德薄而珍重,鬼或能神,以侵害于人,圣人以道莅天下,阴阳和而万民育,各不相害,故幽明交格德甚神也。


大国章第六十一


大国者,下流天下之交、天下之牝,牝常以静胜牡,以静为下,故大国以下小国,则取小国,小国以下大国,则取大国,或下以取,或下而取。大国不过欲兼畜人,小国不过欲入事人,夫两者,各得其所欲,故大者宜为下。


下流,水之所归。交,比附。牝,柔。服下,下人也。以取,我取人。而取,人取我。欲入事人,欲人纳其请也。此为恃强大以凌弱小者。国以力相服,往往不用,不知柔可以制刚理,足以夺势。大国权重而势尊,可以容民畜众而咸欲归焉。如下流然,第天下之所欲附,必天下之至柔者也,譬诸牝牡以静胜动,所谓静者,偃武修文相安无事,以此下人,则无论国之大小,皆可相制,盖大国欲畜小国,而小国亦不过欲售其事人之谋,两者各思得其所欲,则以势相争,必不甘为所屈,故大国宜为下也。


道者章第六十二


道者万物之奥,善人之宝,不善人之所保。


道生万物,无所不在,故善人宝之,不善人亦赖之也。


美言可以市,尊行可以加人,人之不善,何弃之有,故立天子,置三公,


承上不善之人所保而言,市售加人,上人也。人虽不善,然闻美言者心折,尊德行者咸钦。盖秉彝之好,不可得而泯没,岂可弃?不善而不教也哉?故天降下民作之,君师天子三公之设。,皆所以化不善而使善也。

虽有拱壁,以先驷马,不如坐进此道,古之所以贵此道者,不曰求以得,有罪以免耶。故为天下贵。


坐,跪也。求以得,求而得也。拱壁,先驷马仪至丰矣。然不如以道诱人,古人所以贵此者,以道在吾身,求则得之,自新无以加乎此也。老子既恐人以不善弃人,又恐人以不善自弃,故反复推言,道贵如斯,其忧世至深远矣。


为无为章第六十三


为无为,事无事,味无味,大小多少,报怨以德。


炼虚合道,为其无为,顺应自然,事其无事,味其无味,淡而不厌也。怨,专谓一己之私忿,无关伦纪者也,大小多少,称物平施,意不以怨报即为德,非加厚也。


图难于其易,为大于其细,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


上文成德之旨,此则为希圣者言,入德之方作起也。书曰:思其艰,以图其易。又曰:细行不矜。意亦如此。


是以圣终不为大,故能成其大。夫轻诺必寡信,多易必多难,是以圣人犹难之。故终无难。


不为大,不自以为大。犹难,慎之至也。


其安易持章第六十四


其安易持,其未兆易谋,其脆易破,其微易散,为之于未有,治之于未乱。


此示人以审机之学,而下文复推广言之,欲人以自然者,恒其德也。脆柔,薄微。细弱,未兆易谋,故为之于未有,其安易持,故治之于未乱也。


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为者败之,执者,失之;是以圣人无为故无败,无执故无失。


事莫不由微至著,惟当顺其自然而因应之,妄为则败,执滞则失,圣人天理浑然,故泛应曲当也。


民之从事,常于几成而败之,慎终如始,则无败事,是以圣人欲不欲,不贵难得之货;学不学,复众人之所过,以辅万物之自然而不敢为。


人情不欲道,而欲难得之货,不务学而安于过举,所以功败垂成,而事无终始,惟圣人贱货而贵德,成己以成人,是以复众人于无过,而未尝逞其私智也。


古之善为道者章第六十五


古之善为道者,非以明民,将以愚之。民之难治,以其智多。


智愚以在上者言,愚诚朴意,道者治民之具,然必毋以智自居而后可,古之善为道者,非以自炫于民,将以诚朴化之故。民之难治者,以在上之智术多,而去道远也。


故以智治国,国之贼;不以民治国,国之福。此两者亦楷式,能知楷式,是谓玄德。


贼,伤害;福,祥和;知恃智,不恃智之得失,而道之楷式在是矣。故称玄德。


玄德深矣,远矣。与物反矣,然后乃至大顺。


反,复本也;大顺,至治也。承上物之先,以此治国乃至大顺。《中庸》言:笃恭,天下平。而称赞其妙,至于无声无臭而后已焉,即此义也。


江海章第六十六


江海所以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故能为百谷王,是以圣人欲上民,必以言下之;欲先民,必以身后之。


百谷,百川。善下,虚而善受也。上民,作民父母,以言下之,询于蜀尧,先民为天下法,以身后之谦退,不敢先人也。此为以力服人者发。


是以圣人处上而民不重,处前而民不害,是以天下乐推而不厌,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上下相制,震慑之曰重,前后相犯;畏忌之曰害。推,推尊之也。


天下皆章第六十七


天下皆谓我大,似不肖,夫惟大,故似不肖。若肖,久矣,其细也夫。


不肖,不肖乎道,德輶如毛,毛犹有伦,故谓我为大,则犹未化乎?道之迹若求其肖必也。其无声臭乎。


我有三宝,保而持之: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慈故能勇,俭故能广,不敢为天下先,故能成其大。今舍慈且勇,舍俭且广,舍后且先,死矣。


慈仁则心无私曲,见义必为,故能勇。守约则敬慎不败,推行尽利,故能广。不敢为天下先,谦尊而光也。专恃其勇,务广而上人,则易以贾祸而亡身。舍,犹去也。


夫慈,以战则胜,以守则固,天将救之,以慈卫之。


卫之之之指民而言,申言慈爱之美如此,盖不忍人之心,道之本,而民之所福,战则无敌于天下,守则众志之成城,天将救其危,而保其国,所以然者,以慈之德,可以卫民,生而普,祥和也,三宝之中,以慈为本,惟慈然后可以体道,而不以自大肖也。


不武章第六十八


善为士者不武,善战者不怒,善胜敌者不争,善用人者,为之下;是谓不争之德,是谓用人之力,是谓配天古之极。


恃力曰武,恃气曰怒,两相攻击曰争;为之下,屈己下贤也。力。材也。有此四者,则不动声色,而万物无不效其能,是谓不争之德,用人之材,亦如天之不言,而五行顺布,古之立极者然也。


用兵章每六十九


用兵有言:我不敢为主,而为客;不敢进寸而退尺,是谓行无行,攘无臂,仍无敌,执无兵。


此示人以用兵之道。主,御敌。客,侵伐人者也。无行,无义之行;仍,因也,恃也,言用兵危事如有,言其好为贪兵,勇往无前者,是谓行无义之行。若攘而无臂,恃一往之气,若执而无兵,盖先自失其用兵之具也。


祸莫大于轻敌,轻敌则丧吾宝,故抗兵相加,哀者胜矣。


承上文言,易谈兵者轻敌,轻敌则有亡国丧身之祸。宝,谓仁义,仁义者,治世之宝,轻敌者,则有好杀之心。故两兵相遇,强弱未分,而有哀怜无辜之心者必胜,所谓仁者无敌也。


吾言章第七十一


吾言甚易知,甚易行,天下莫能知,莫能行。


圣人之言皆道也,百姓日用而不知,故老子深叹之。


言有宗,事有君,夫惟无知,是以不我知。


宗,主也。君,纲领也。道具于圣人之心,不得测其妙也。宣诸于言,见诸于事,不能即委穷源,安能知之。


知我者希,则我贵矣。是以圣人被褐怀玉。


褐,贱者之服,被褐怀玉,喻外陋而内美,此一节又推言,知希之无损以为有德,而不见知者,盖圣人忘名乃能遁世不见,知则不悔,其次,则不免以知为戚,故太上言此以勉人,非自谓其知希之贵也。


知不知章第七十


知不知,上;不知知,病;夫惟病病,是以不病。

 

能知人之所不知者,义精仁熟,故为上。不知而自以为知,妄作聪明,人之大患也。夫惟患以不知为知,则能逊让以求知,是以可免于此患。


圣人不病,以其病病,是以不病。


此所谓病以忧患而言。病病,忧勤惕厉也。孟子曰:君子有终身之忧,无一朝之患。盖述此意。


民不畏威章第七十二


民不畏威,大威至矣。无狭其所居,无厌其所生,夫惟不厌,是以不厌。


威,理势之防难犯者皆是也。《书》曰:天命明威,无狭其所居。《孟子》所谓居天下之广,居厌厌所生,所以生之理也,全其所生之理,则尽性立命,与天合德,是以不可厌绝也。


是以圣人自知不自见,自爱不自贵,故去彼取此。


自知得失,自课自见,炫耀求知,自爱守身,重道自贵,矜己尚人,去彼取此,此是以能畏天命而保真常也。


勇于敢则杀,勇于不敢则活。此两者,或利或害,天之所恶,孰知其故。是以圣人犹难之。


勇,犹果断;敢、不敢,以刚柔进退言。杀,害。活,成全也。事故之来往而有害,静而无失,两者其大较也。然以为杀而未必杀,以为活而未必活,则或利或害,有不尽系乎能于敢与不敢者,此其中有天焉。天者何?理势之微而数之不可知者也,利害定于天,则天之所恶,难知其故,是以圣人酌,经权而用,其中忘利钝而守其正,不敢以为利也。


天之道,不争而善胜,不言而善应,不召而自来,坦然而善谋,天纲恢恢,疏而不漏。


情有为,必欲其胜而希报,惟恐其迟,不知天道至神,迟速美恶之应,毫无差忒,恢恢疏意而勉人恒其德,以承天。


民不畏死章第七十四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若使民常畏死,而为奇者,吾得执而杀之,孰敢?


民不畏死,衰世之极矣。奈何更以刑罚惧之。若使民常有怀刑之心,则教化明而民已知所趋避,乃有为;奇邪以诱民者从而杀之,民孰敢不畏死乎?太上此言为末世以杀禁乱,而不务本者发也。


常有司杀者杀,夫代司杀者杀,是谓代大匠斲。夫代大匠斲者,希者不伤其手矣。


司杀者,孟子所谓天吏也。代天理物能好能恶,故可以杀非其人,而以杀禁民,若代斲之伤手,无益而有害。此承上文而言。欲人尽化民之道,非教之杀也。


民之饥章第七十五


民之饥,以其食税之多;是以饥民之难治,以其上之有为,是以难治;民之轻死,以其求生之厚,是以轻死。


有为若刑名法术,张皇补苴之属,皆是民不自爱其生,以其值货利而徇嗜欲也。


夫惟无以生为者,是贤于贵生。


以生为者,营营于衣食嗜好,而惟恐伤其生,自以为贵生矣,不知多欲多累,反无以保其其天而全其性。夫惟顺性命之理,以养二气之和,无所矫揉而贤于贵生也。


人之生也章第七十六


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万物草木之生也柔弱,其死也枯槁;故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


人之得气也厚,聚则和融,散则骨立;物之得气也薄,生则易折,死则朽敝;盖道生于卑退,而祸生于刚狠,故太上即形质之易晓者,以示人也。


是以兵强则不胜,木强则拱,强大处下,柔弱处上。


结言柔弱之为贵也,兵恃力而无仁智信,三者则适足以取败,木气不疏达而坚确则仅于一拱,不成美材,以凡事皆戒强大而尚谦和也。


天之道章第七十七


天之道,其犹张弓乎?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补之。


张弓者,必欲其平天道,璇玑运而七政齐,四序而五行代,调纲维莫名其妙要,归于至均而已。道祖即张弓之易见者,而譬之高、下、有余、不足,又复虚拟其名,以况其理也。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孰能以有余奉天下,唯有道者。


天道亏盈而益谦,人则不然,是以有己常欲有余,在人常若不足,能以有余奉天下,是欲万物各得其所者也。


是以圣人为而恃,功成而不处,其欲不见贤耶。


举圣人以为承天者,法不欲见贤,不欲自著其贤也。


天下柔弱章第七十八


天下柔弱,莫过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其无以易之,故柔胜刚,弱胜强,天下莫不知,莫能行。


言柔弱之道,易知而难行。以启下文也。


是以圣人言: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之不祥,是为天下王,正言若反。


能容一国之垢,所谓百姓有过在予一人者也;能以一国之不祥为己忧,所谓一夫不获时与之辜者也,此皆用柔之道,反委曲言,一言之间,亦有柔弱之道。


和大怨章第七十九


和大怨,必有怨,安可以为善。是是圣人执左契而不责于人。


此言为善者,必忘人我,而贵反躬也。怨之成也。常由责人而不责己,故积小以至大。苟不知自责,则虽解大怨,必有余怨。未能惩忿窒欲,安可以为善。契,约也,交易者。一约而二分之,执以为信,以己度人心,理于二,反己而无怨于人,圣人之宏也。


故有德司契,无德司彻,天道无亲,常与善人。


司,主也。彻,通也。有圣人之德,则称物平施,权卫任我,故司契无其德,则恩怨必求其争明,斤斤以明通为尚,天道无私,为善者其知勉矣。


小国章第八十


小国寡民,使有什百人之器,而不用;使民重死而不远徙,虽有舟车,无所乘之;虽甲兵无所陈之;使民复结绳而用之;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


此示小国以自强之道,而欲返朴还淳也。器多而不用,则糜费节矣。重死而不徙,则民志坚矣。舟车所以致远,甲兵所以禁乱。不乘,不陈。言民瞻依而诚服,无所用此耳。非谓可尽废也。结绳而用,返乎太古,是以裕大丰亨,风俗淳美而不患于民寡也。


信言不美,美言不信,善者不辩,辩者不善,知者不博,博者不知。


此章勉人约德而广业也。信,诚实无伪。美,悦人听闻。善者,纳言敏行。辩者,易言多咎。知者,达于见以为奇而已。


圣人不积,既以为人己愈有,既以与人己愈多,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


积,滞于私也。圣人之心,一理浑然,而泛应曲当,夫何积?为人以善及人,与人以惠加人,愈有愈多,德业无损于己,而性量益增也。天以利万物为心,而圣人体天之心以为心,故其无心而成化,与天同不害,不争尽人性物性者无二也。

 

(经一卷文计,伍千捌佰玖拾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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