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情发生之后 这是发生在一九六七年的春夏交替的一个夜晚,由于长时间的下雨,有时还是暴雨,人都快发霉了。这几天,天气好转了,白天晴空万里,气候宜人,晚上繁星闪烁,皓月当空,把个大地照得真真切切,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今天的夜空和往常一样,天上没有一丝丝杂色的云彩,月亮反而显得更亮,有可能是近两日就要到这个月的十五了,所以月亮分外明亮。但很奇怪的是,街上今晚怎么这样静。静得有点叫人难以置信了。以前每到晚上,这条街道上不是口号声,就是锣鼓喧天,要不就是鞭炮齐鸣,还有那听着让人厌烦的什么革命观点的争论声——不是争论而是在吵架。可今晚太静了,我们(蒋家平,黄光)三人刚从大街上回来,还在不停地议论着今晚‘怎么这样子静?’这个话题。 先介绍一下我们这三个人的情况:我们三人是在同一条客班船上工作,蒋家平(共产党员)是这条船的老大(驾驶员),黄光是驾驶员兼职水手,我是机舱的轮机员。 时针指向晚上九点一十五了,我们都睡了,这时蒋家平起床去上厕所,站在船只的后面,他大声地讲着: “老宋,你快来看,那山上掉下来的石头,相互之间碰撞着发出了好大的火光。”我也就好奇地起了,走到他那里一看,还真是的,除了火光,还有很大的声音,我看着那山坡滚滚而来的石头讲: “这恐怕是山体滑坡。没什么好看,睡觉去。” 我们刚刚睡下,就听到有人在大声呼救: “来人啦,快来救命!救命!……” 我一个翻身爬了起来: “家平,黄交,快起来!听有人在喊救命,我们去看看。” 他二人的反应也很快。我们三人快速来到街上,只见有两个老两口子,男的有六十多岁,女的也有五十七八了。抬头望着那塌方的山上,两手伸向前方,边哭边大声地喊着: “快来人呀,快来人救救我屋里那两个小孩,快来人呀,快来救救我们呀……”他们二老看到我们三人后,扑的一下就跪拜在我三人面前。我和蒋家平一人扶起一个,我边问着: “怎么啦?你慢慢讲。” 那个男的用手指着山上: “我的两个外孙还在屋里,他们是今天从梅城特意来看我们的,晚上因红旗剧院在演戏,我要带他们的去,他两个讲今天累了,不去!我们就去了,我们两个虽然坐在里面看戏,但心里老是不定,没看完我们两个就回家,走到车站一看就是这个样了,这如何得了哟,我的两个外孙呀……” 他还没讲完,又见那个女的又要向我们下跪了,我马上把她扶住: “请你们快去把我的两个外孙救出来。请你们那……” 受两个老人这一拜,心里在确不是滋味,家平喊着: “走!我们上去看看!”二话没讲,跟着家平就往上走。 这是一个很徒的山坡小路,可能有三十度的坡度。他们 的屋就建在这山坡的半腰上,由一条很窄的,还弯曲小路向上直达屋前,我们三人来到这里时,山上还在向下滚着石头和土,真的还是很危险,但也管不了这多,还是爬了上去,一看,的确把我们三人吓了一大跳,这时候还没有其它人上来,整个险区还只有我们三人,土和石头还不停地向下滚着。我们看到他们 这个房子完全被子土和石头堆埋了,外面这间房子的房门口,还能看到一个床的一角,还有一点点被子。这间堂屋一大半堆齐了楼板,人恐怕是没有什么希望了。 一下子,传来了口号声:“下定决心……”和很多人的脚步声,首先到的,是县武装警察,脚步整齐有序,喊的口号也特别有力。随后来的各个造反派组织。还有医院的救护车。人们开始向上爬,我们脚下这个弹丸之地,一下子就站满了人,人们相互拥护着,又都怕被对方挤了下去,那就不得了了。这时只听一造反派头头在喊着: “请武装部的领导同志来下。”这时只见一个威武的军人走了过来,自我介绍着: “我是武装部的政委,请问有什么安排?” 造反派头头: “你看是不是这样,我们要成立一个零时指挥部,现在这个样子太乱了。由你和我任组长,另外还找两个人,担任后勤。你看这样行吗?” “行!”标准的军人语言。 造反派头头: “政委,那就先请派几个战士,上山去侦察一下险情。请他们千万要注意安全。其它没有带工具的人,全部下去!” 这样,我们三人在这位造反派头头的命令下下了山。山上的人们开始抢救了,手中不停地挖着,口中也在不停地喊着毛主席的“语录”。尤其以“下定决心……”这条语录为最多了。 第二天的清晨我们的客班船,还是在这条语录的口号声中慢慢地离开开了码头。人们还正在忙碌着抢救。等我们下午回到港口,他们还在那里抢救,后来听有的人讲,当晚只挖出来了一个,还一个正在挖呢。 写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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