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品茗赏联乐融融

·江其田

 

品茗赏联乃人生一大乐事。我国是茶的故乡。饮茶，在我国历史悠久，素有“茶兴于唐，盛于宋”的说法。

我国古代文人墨客，多酷爱饮茶。在品茗之余，留下了浩如烟海而又妙趣横生的茶联。古往今来，在“以茶联谊”的茶馆、茶楼、茶室、茶亭等门庭石柱或厅堂墙壁上，常悬挂有以茶事为内容的茶联，它既可以给人以联想，又可增添品茗情趣。

旧时，在杭州浦金门外的“藕香居茶室”，有一幅脍炙人口的对联：“欲把西湖比西子；从来佳茗似佳人。”上联取自苏轼的《饮湖上初晴谷雨》诗；下联则取自东坡先生《冶韵曹辅案婺源试焙新茶》诗。制联者精心选择两句名句，集成对联，有珠联壁合之妙，无人二斧凿之迹。此联极力渲染登西湖茶室之妙外：一平如洗的湖水犹如绝代佳人俊俏可爱，上好的茶叶又恰似天仙一般赏心悦目。入得茶座来，青山绿水尽收眼底，果然是人间天堂；香茗一盏，低啜浅酌，个中滋味非他人能知，眼福口福俱大饱，岂不快哉。以佳人喻佳茗的修辞手法，妥贴、大方、新颖、工整。

在杭州西湖龙井有一茶室，名为“秀翠堂”。门庭柱有一幅对联：“泉从石出情宜冽；茶自峰生味更圆。”此联把该茶馆龙井茶的茶、泉。味都点出了来，叫人情有独钟，对“秀萃堂”更是神往了。

在杭州西湖西面凤凰山的龙井村有一副茶联：“诗写梅花月；茶烹谷雨春。”上联绘景，龙井景美，尤其梅花月色，更富有诗情画意；下联写茶，谷雨前的茶是茶中上品，龙井茶香气浓郁，犹如X永的诗篇，脍炙人口。

在杭州九溪还有一个茶亭，其门柱的楹联为：“小住为佳，且吃了赵州茶去；日归可缓，试同歌陌上花来。”联语说明喝茶能消暑解渴，歌舞可除X忘忧。

在广州三无里鹿鸣岗下的“鸡爬井”，被明代学者黄谏认定为佳泉名井，誉为“广州第一泉”，为此他撰书对联：“不能洗耳；或以清心。”联语借水为喻，将洗“耳”之典反其意而用之，表达自己不甘寂寞，愿尽其才治理国家的愿望。下联用茶具上的“可以清心”之语，除说明饮用此井泉水烹茶可使人心清气爽之外，还蕴含洁身自好，清廉待人的意思。

老北京有一家“听雨轩”茶室，其门联为：“三篇陆羽经；七尺卢仝碗。”陆羽，唐代人，嗜茶成僻，且精通茶道，撰有《茶经》一书，世人尊之为“茶圣”；卢仝，唐代人，因曾写过一首关于饮茶的《七碗诗》，传为文论佳语，这幅茶联对仗工整，因典贴切。

在成都有一个茶馆兼酒店的铺子，铺子不大，一间门面分隔两半，右边卖茶，左边卖酒。由于顾客不多，生意十分萧条。后来，他请来一位才子撰写了一幅茶酒对联。往门面上一贴，那生意立刻兴隆起来了。这幅对联是：“为名忙，为利忙，忙里偷闲，且喝一杯茶去；劳心去，劳力去，苦中作乐，再倒一杯酒来。”联文新颖贴切，雅俗共赏，妙趣横生，治画出世人含辛菇苦，在名利场上奔波的精神壮态。人们赞不绝口，一传十，十传百。不仅文人慕名而来欣赏，就连推车，挑担的也前来观看。看过之后，又都要“偷闲”、“作乐”一番。于是，这个店铺的生意越来越火，可以说是这幅对联把生意做活的。

在福州南门外，有一茶亭贴出一副茶联：“山好好，水好好，入亭一笑无烦恼；来匆匆，去匆匆，饮茶几杯各西东。”青山秀水相依，人群熙熙攘攘，名来利往，又何足放在心上：品茶过后烦恼全无，各奔东西，人生之X味尽在其中。XXX工夫茶饮几杯清茶，乃人生之必需。这可让世人X驰有度，心胸开阔。此为警世恒言。

在福建泉州市内有一家店面不大而品位高雅的茶馆，内有一副逸酌独标的茶联：“小天地、大场合，让我一席；论英雄，谈古今，喝它几杯。”人生百味，天地教风，古今英雄，在品茗中均能放谈，这乃人生一大乐事。此联平仄工整，对仗严谨，上下纵横，气魄不凡，令人拍案叫绝。

在广州陶陶居茶楼的三楼，有一幅嵌名茶联：“陶潜善饮，易牙善烹，饮烹有度；陶侃惜寸，夏禹惜分，寸分无遗。”陶潜，又名渊明，浔阳柴桑（今江西九江）人，东晋大诗人，喜欢饮酒，《晋书》说他是陶侃的曾孙。陶侃，晚年任荆江二州刺史，勤慎吏职，常勉人珍惜寸阴。易牙，春秋时齐恒公宠幸的近臣，擅长调味。夏禹，传说中古代部落联盟的领袖，据记载，他在领导人民治水的十三年中，为了不浪费点滴时间，曾三过家门而不入。此副茶联巧用四典，制联者巧妙地将“陶陶”二字嵌入联中，对仗工整，自然得体，寓意深刻，耐人寻味，使茶楼生色许多。

江苏南京市雨花台茶社有一副茶联，饶有情趣，联为：“独携天上小团月；来试人间第二泉。”联中的“小团月”为茶名，名茶名泉，相得益新。

长沙天心阁茶社有一幅对联：“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心头无限事，齐上眉梢。”此联是因鹤顶格嵌入茶社名“天心”。上联取自西湖月老祠的名联：“愿天下有情人，都成了眷属；是前生注定事，莫错过姻缘。”但下联则是自出机杼，别撰新辞。相传，这一联语是有“典故”的，天心阁茶楼开创于抗战初期，有许多流亡学生聚集长沙，常有一对对“拍拖”的男女学生，来谈茶楼品茗谈情说爱。因此有好事者题此一联，以示祝福。

在四川华阴县城内老字号“兴盛居茶馆”门前有一副别开生面的茶联：“邂逅相逢，坐片刻不分你我：XX而来，品一盛漫语古今。”真让人拍案叫绝，连声称妙。将人生之缘解析得格外透辟，一盏清茶结深X，片刻光阴悟世情。品茶研联纵论古今后，各奔西东，各得其乐。

在衡山红茶亭有联云：“红透夕阳，好趁余晖停马足；茶烹活水，须从前路汲龙泉。”谈茶亭在衡山小县城与南岳衡山之间，自亭北行不远。有九龙亭，以泉水著名。上联切：“景”，下联切“地”，而且写得颇具人生哲理。

我国乡村和山区也多没茶亭，亭柱多饰以联语。湖北宜昌两家茶店有两幅别具一格的茶联：“吸烟有害，花钱买病；饮茶有益，醒脑提神。”“送茶送水，热情备至；问寒问暖，体贴入微。”前者以关心健康取悦顾客；后者以优质服务，招待客人。虽然角度不同，但其中所蕴藏的生财之道，都有异曲同工之妙。在湖北英山古道上，也有不少茶亭。有联曰：“后今有期，此后莫忘今日语；前途无量，向前须向过来人”。另有X茶亭悬挂两联：“四方来客，坐片刻无分你我；两头是道，吃一盏莫向东西。”“野鸟啼风，絮语劝君姑且息；山花媚日，点头笑言不须忙。”这些对联均清辩滔滔，带有禅机，谈后如饮酽茶，风味无字。还有像“清泉煮雀舌，活水煮龙团。”、“杨子江中水；蒙山顶上茶。”、“薰心只觉浓如酒；入口方知气胜兰。”、“尘虑一时净；清风两腋生。”、茗外风清移月影；壶边夜静听松涛。”、“墨兰数枝室德低；苦茗一杯化成窑。”、“山光扑面因潮雨；江水回头为晚潮。”、“为爱清香频入座；欣同知己细谈心。”、“半壁山房待明月；一盏清茗酬知音。”“一杯春露皆留客；两腋清风几欲仙。”、“X酒千杯难成知己；清茶一盏也能醉人。”、“楚尾关头，一片青山入座；淮南江北，半潭秋水烹茶。”、“龙井云雾毛尖瓜片碧螺春；银针毛峰猴魁甘露紫笋茶。”“处处通途，何去何从？求两餐分清邪正；头头是道，谁客谁主？吃一碗各自向东西。”等等，这些茶联读来郎琅上口，颇富哲理。

郑板桥是清代扬州八怪之一，他曾为一家茶楼写过一幅茶联：“得与天下同其乐；不可一日无此君。”联中虽无茶字，但让人读来，大有“此地无茶胜有茶”之感。而清代著名书法家何绍基题茗苑楼的楹联是：“花笺茗碗香千载；云影波光活一楼。”洪应明著的《莱根谭》中有联：“千载奇逢，无如好书良友；一生清福，只在碗茗炉烟。”把读书会友和品茶烹调的喜愉看作是“千载奇逢”和一生清福。唐末皎然和尚是品茶高手，他在《饮茶歌》中云：“一饮涤昏寐，情思爽朗满天地；再饮清我神，忽如飞雨洒清尘；三饮便得道，何须苦心破烦恼！”这就很得品茶三味，真可谓品茶成“佛”。熙宁四年（1071）年，苏轼任杭州通判时，常微服私访，一日，他到某寺游玩，方丈不知底细，把他当作一般的客人来招待，简慢说道：“坐”叫小沙弥：“茶。”小和尚端上一碗很一般的茶。方丈和这位来客稍事X喧否，感到这人谈吐不凡，并非等闲之辈，便急忙改口道：“请坐”，重叫小沙弥：“泡茶。”小和尚赶忙重新泡上一碗茶。及X最后，方丈终于明白来人就是本州的官长，大名鼎鼎的苏轼，便忙不迭地起座慕请道：“请上坐”，转身高叫小沙弥：“泡好茶”。这一切，苏轼都看在眼里。临别时，方丈捧上文房四宝向苏轼X字留念。苏轼心里一转，即爽快地答应了，提笔X手写了一副对联，上联为：“坐请坐请上座；”下联为：“茶泡茶泡好茶。”方丈见此联羞愧，尴尬之色，一言难尽。

另外，还有一副回文联不失为茶亭联中的佼佼者，更堪称中国茶文化中的精品：联文是：“趣言能适意；茶品可清心。”倒读则为：“心清可品茶；意适能言趣。”可后对照，妙趣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