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他用了12年时间,走完了县乡干部25年才能走完的仕途历程。
不到而立之年,已经身为“县令”。
从闫宁的简历来看,其中充满了很多非常规的仕途路径和人为运作的嫌疑。可以说,闫宁仕途历程的每一步,都有高人谋篇布局的嫌疑,从而成就了这一“史上最年轻的代县长”。
中国官员和西方官员很大的不同是,中国人讲年历、论资格,要求多岗位的一线磨炼。这种资历往往成为官员的权威来源和晋升基础,这是奥巴马式的官员很难在中国出现的原因。
熟悉中国县乡政治的人都知道,现在县乡官场,有两个现象非常明显,一是过度竞争,二是隐形台阶。过度竞争往往造成官员晋升时一步落后,步步落后,关键的机会就那么一两次,错过了,这辈子的仕途也就到头了—这使得县乡官员往往动用一切资源和手段来谋取早日晋升。
但是,县乡官员的晋升空间实在太小。一个县,也就100多个正科级实职岗位,30多个副处级实职岗位,4个正处级实职岗位。僧多粥少的结果,就是在每一个级别之间和内部都衍生出大量的隐形台阶,比如乡镇的副科级隐形台阶,根据职务所含权力和资源的大小,以及排名先后,从小到大依次为:综治办主任、工会主席、人大副主席、乡镇长助理、武装部长、党委委员、副乡镇长、乡镇党委副书记—这是8级隐形台阶,而这些职务都是副科级。县里副处级的隐形台阶则包括:县政府党组成员、县长助理、副县长、统战部长、宣传部长、政法委书记、组织部长、纪委书记、常务副县长、县委副书记等。
过度竞争和隐形台阶演化的结果,是不仅不同级别的上位是晋升,就是隐形台阶的前移也是晋升。这就使得大部分县乡干部的政治生涯,都在隐形台阶上度过。
我曾对中县(化名,指中国中部某农业县)1978年以来的县领导晋升平均时间间隔进行过统计分析,结果是:他们从一般干部晋升到副科,需要8年;从副科晋升为正科,需要3年;从正科晋升到副处,需要7年;从副处晋升到正处,需要7年。这样,1名22岁的大学毕业生,30岁成为副科,33岁成为正科,40岁成为副处,47岁成为正处,然后在正处岗位上再干几年退休。只有极个别人,可能成为副厅级干部,这就是大部分县乡领导干部的政治生命历程。需要说明的是,统计的县领导都是县乡干部晋升锦标赛中的优胜者,他们经历的隐形台阶相对少得多。否则,他们是到不了县领导位置的。
以此为对照,我们来看闫宁的晋升时间间隔:从一般干部到副科,2年9个月;从副科到正科,3年6个月;从正科到副处,4年;从副处到正处,1年8个月。也就是说他用12年,走完了县乡党政干部大致需要25年才能走完的仕途历程。显然,这既不是循序渐进,也不是按部就班,而是急行军、坐火箭。
闫宁初入官场,是在临漳县而不是在其老家永年县。他从偏远的乡镇包村干部做起,这是有深意的,因为乡镇一线是县乡干部的摇篮,而偏远的乡镇由于竞争小,更容易脱颖而出。从其简历来看,他显然没有经过乡镇中层干部的历练,而直接晋升为副乡长。这是他仕途中的关键一步,因为晋升为副科级,就成为乡镇领导层中的一员,并自动登记为公务员,从而奠定以后晋升的基础。
3年副乡长之后,疑似有高人指点,他进入了共青团系统。大家都知道在县乡,共青团是最便捷的晋升通道,原因就是年龄小、级别高,从而在以后的晋升竞争中具备天然优势。
此时,又疑似有高人谋划,他竟然在副科级的共青团县委副书记位置上晋升为正科级,这是不常见的高明手法,因为这之后调任正科级岗位就是平级调动,比直接提拔到正科级岗位容易多了。
怪异之事又发生了,因为按照惯例,一般副处级及以上干部才交流,而他竟然正科级调动到老家永年县,这时的考虑,是老家更有利于发展?还是他的仕途庇护人调离了?而没有相当的人脉和家族背景,这一步是很难实现的。
这之后,平调人大主席就顺理成章了。但需要注意的是,这时他从县城又杀回乡镇,原因仍然是,乡镇是干部晋升的摇篮,是干部历练的一线。
关键的一步又来了,他晋升为乡长,时年仅仅25岁。而他只做了6个月的乡长就提拔为乡党委书记,这是其仕途中最不可思议的一步,因为半年的时间,不仅毫无政绩可言,而且连乡里的实际情况都不一定掌握。
两年多乡党委书记后,提拔为副处级,这又是破格提拔。之后,一般至少要经历副县长、县委常委等台阶,至少常务副县长这个台阶是绕不过去的,但闫宁偏不,他竟然直接提拔为县长。卫星上天,最年轻的代县长诞生了。
从闫宁的简历可以看出,这些晋升路径,很可能需要在县乡官场摸爬滚打很多年的高人才能规划得出,而且每一步都未必少得了运作。
(作者系社会学博士,中国社会科学院当代中国研究所助理研究员,本文有删节)
文/冯军旗 出处<---请猛击此 登载于《博客天下》总7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