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长江(1943-),西安人。少时喜爱绘画,先习西洋绘画,后攻中国水墨画,再转传统工笔重彩。74年曾随中国著名美术史家、工笔画家潘洁兹先生学习中国传统工笔重彩及古代壁画的复制,先后对中国芮城永乐宫秸山青龙寺、繁峙岩、高平开化寺及太原娄睿墓等处壁画进行了大量的长时间的临摹复制与研究,从中得益甚厚,为形成以后的艺术风格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冯主攻人物画、旁及山水等其它题材,尤其擅长大场面制作。他笔下的现代女性,造型优美而富东方韵味,显示出其坚实的绘画基本技巧及卓越的艺术表现能力。
青春逼人——冯长江笔下的妙龄佳丽
作者:翟墨
【妙龄佳丽】
《青春逼人》,是旅美工笔人物画家冯长江一幅画的题目。在这幅画里,一位肩披草绿披巾的白衣女郎,腰、臂束着淡蓝色缎带,两手交叠,端坐在放有瓶花和礼盒的桌前。她长着一双沉思的大眼,端正的鼻梁,性感的红唇;长发纷披,酥胸半露,散发着妩媚和温馨,真是“青春逼人”!
“青春逼人”这个“逼”字用得好,他把成熟女性那“挡不住的诱惑”和“不可亵渎的矜持” 形成的磁性张力,动态而有力度地传达出来。
我想,也可以用“青春逼人”来概括冯长江的全部工笔现代女性。冯长江笔下的人物全是妙龄佳丽,她们以各自的异国情调、不同的个性面貌、圣洁的典雅风度、清纯的青春魅力,赢得了东西方广大观众和收藏家的青睐和厚爱,作品被许多著名美术馆、博物馆乃至梵蒂冈、白宫和联合国所收藏。
冯长江的成功,在于它曾经辗转于西洋绘画、中国水墨、工笔重彩、古代壁画之间,厚积薄发,博取约收,创造性地处理好了各种视觉元素间的微妙关系,把握好了他们的分寸和尺度,形成既融各种对立因素于一体而又独具时代特色和个人特色的惟美画风。
【装饰写实】
打开冯长江1996、2000、2002三册画集,可以看出他作品总体上的“装饰+写实”的风格,以及装饰性递减,写实性递增的发展趋势。第一册重彩画是比较典型的“云南画派”风格,基本在二维平面上勾线晕染,由于人物被过分的装饰性抽绎为类型化的符号和图案,有着较多的“工艺”味道,缺乏不同的个性和鲜活的生机;第二册艺术新作走出“云南画派”的阴影,服装增加了覆盖力和线条的节奏感,人体裸露部分增加了真实感;第三册艺术近作服装褶皱更趋概括简练,人物胴体更为细腻逼真,形成线描服装偶露写实肌肤的“以中裹西”的冯氏风格。
【西形东韵】
冯长江的画是东方和西方艺术的有机融汇,是东方绘画线条节奏韵律和西方绘画质感塑造描绘的巧妙结合,又是有血肉有思想有感情有特定情境的现代女性。他在重彩时期的人物形象有类型化倾向,虽然西方人觉得有东方味,东方人觉得有西方味,但很难说究竟是何方人;回归写实后的人物形象则在艺术手法上追求西形东韵的前提下,摆脱了原来比较单一固定的模式,强化了异国情调和地域色彩。从绘画风格可以区别出画家不与人同的创作个性;从人物形象可以区别出《美洲女郎》、《印度洋女郎》、《岛国女郎》、《和服女郎》、《酋长之女》、《埃玛公主》等不同国别和身份,以及不同心态和表情。可见,东西结合并不是一个统一的简单处方,他有着不同的风格、形象、语言、方法可以选择和创造。
【粗犷细腻】
冯长江的画总体上以工细为特征,但为了更好地以粗衬细,画家对有些人物的背景进行了糙化处理。如《酋长之女》的深厚的陶罐、树干和远处隐约的房屋,《女画家》身边的笔筒、颜料和画板,《桃子》、《小提琴手》、《对语》背景紫红、紫灰或淡黄调子的墙壁等,都以其斑驳的水痕或擦痕增加了画面层次,烘托了人物主体。
【人间天使】
冯长江走出“云南画派”向写实回归的人物,以其鲜活的生活气息弥补了过度装饰人物的感性贫乏。这些新人物是“人间”的,是正值《花样年华》的青春佳丽,是来自不同国度,有着不同经历和性格的少女少妇。这些人物又是造物分外垂青的“天使”,像上帝打开天门让他们降临凡间。他们无论《晨妆》、《盛装》、红装、素装,一个个《丽质天生》;无论《期待》、《遐想》、《小憩》、《对语》,一个个温雅娴静。他们姿态像貌眼神各不相同,但都气质高贵、清纯无暇,心灵未被世俗世故扭曲和污染,令人顿生不忍亵渎的爱怜之情。这是人性和神性的融合、现实美和理想美的统一,可以称她们为“人间天使”或“现代维纳斯”。
【端庄性感】
冯长江重彩时期的人物虽然多半裸或全裸(即使有衣服,亦透明几不掩体)但因其过度地平面装饰,人物并不性感。回归写实后的作品除《春眠不觉晓》等少数全裸外,几乎全部着装,人体大部分被衣服遮蔽,但画家对袒露在外的玉肌冰骨刻画细腻,特别是丰满的乳房,隐隐的乳沟、浑圆的香肩、修长的纤手,其明暗起伏把软玉温香富于弹性的质感和性感渲染得十分到位。性是最大的欢愉,也是最深的神秘;过度回避它会丧失激情和创造的动力,过度放纵他会失掉神秘和探寻的乐趣。冯长江很好把握了性感与矜持的关系。他塑造的女性有成熟的青春之美,而无骚动的轻狂之态。他们表情庄重而不狎邪,胴体性感而不挑逗,形成一种既温暖又冷峻、既诱惑又抵御的“禁果”魅力。
【叙述象征】
为避免单人正面的肖像化模式,冯长江不断变换人物角度,并在画面上引入叙述和象征。如《蝶恋花》的侧背而立,《白光》的侧仰而卧。《良宵》中的萧呼笛应,《朱韵金律香满路》的伞张伞合;《江畔》的小船,《对语》的小鸟;《期待》里的金镯,《红扇子》里的折扇;《无眠的玫瑰》中的玫瑰,《桃子》中的红桃等,都增强了画面情节和生活气息,丰富了视觉内涵和形象意义。
【繁复单纯】
冯长江重彩时期的作品画面很满,色彩浓重强烈复杂。以后变为密集的线描服装衬托袒露的肉感肌肤;再后来线描密度渐简,基辅色调渐暖,画面色调渐淡。试比较时间先后而构图详尽的《姊妹俩》和《美洲女郎》、《花样年华》和《埃玛公主》,这种变化尤其明显。这时的色彩也更为单纯,《白光》的白,《良宵》的黄,《朱韵金律香满路》的红,《东方之韵》的蓝,《青春逼人》的绿,每幅画都十分注意色彩基调一致,尽量减少色彩的种类;他尤其爱画《美洲女郎》、《姊妹俩》和《天使》之类的白衣丽人,他们一个个粉妆玉琢、洁白柔嫩、纤尘不染,足以荡涤得人的灵魂表里澄澈。
《红楼梦》中的贾宝玉说:“男人是泥做的,有浑浊之气;女人是水做的,呈清灵之风。”马尔库塞说:由于女人与异化劳动世界相分离,使她们有可能不被行为原则弄得过于残忍,有可能更多地保持自己的感性,即比男性更人性化。并得出结论:一个自由的社会将是一个“女性社会”。也许,这正是冯长江创造的妙龄佳丽的深层意义。如果它能在追求惟美品格的同时,在人物不同性格的深入刻画、环境不同时空的光色韵味上再多一些变化,他的作品将会更有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