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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残缺的世界是否也有蓝天

 海天书 2012-03-25
一、失学的少年

    “你过来看看,上次你说的那位总是喃喃自语的是这个人吗?”分管残联工作的同事小芜挥着手上的档案资料,向我召唤。

    “让我看看!”接过她手中的那份资料,相片那位少年,正是我熟悉的。

    这是一份从市内一所中专学校转来的移交档案,到新学校学习不到一年,便被劝退了。理由是“学习困难”,上面还附有市权威部门出具的鉴定证明,他确认患有二级智力残疾。原来,这孩子真的是有问题的。

    初次见到他时,是在四年前的一个夏天。那个夏天,我刚调到这个社区工作,有一天中午下班时,遇见了迎面而来的他。那时他刚放学,骑着一辆漂亮的山地车。下台阶时,他扶着车子从我身边走过,我不经意看到他口中念念有词,说着我听不懂的话。第一次,我没有在意……

    后来,我们经常在院里的小道上擦肩而过。每一次,他都是独自一人,穿着干净的校服,陪同他的,依旧是他的山地车。每次从我身边走过,他依旧在喃喃自语。刚开始,以为他在背单词,或是用蓝牙在讲电话。后来,当我们偶然的一次对视,我从他躲闪的眼神中发现在异样。

    我有些害怕,而我的隐忧,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这院里残疾的病人比任何一个社区都多,特别是精神残疾的尤为突出。在这几年里,也为此受过不少的惊吓与困扰:有大清早站在门外远远盯着你看的小伙,他那眼神直直的一动也不动,直看到你心里都发毛,有一段时间,先到办公室的同事都是匆匆忙忙开门进去后,就把门儿反锁,把窗帘拉上,唯恐哪天这病人突然发病,酿下不可挽回的后果;还有大冬天光着上身到我们这找衣服穿的大胖子,两百多斤得的大个子,往我们身边一站,就已经让我们直打哆嗦了。有几次径直走进办公室把饮水机上的水搬出门外倒掉,疯子似的拔掉所有的网线(哦,他本来就是疯子),把椅子和风扇搬出去扔进20余米外的湖里;也有没事找你聊天的,浑身散发着刺鼻的味儿,口沫横飞,弄得你是没法工作却又打发不走……这些人虽然都把我们吓得不轻,可是,他们还从没有伤过人。可是,在这种环境下工作,我们还真的得练就自我保护的能力,不然,受伤害的只有自己(因为精神病患者不必承担刑事责任的)。

    为了证实我的担忧,我利用工作之便,查阅了社区所有的残疾人资料,结果,没有我想看到的,我又向小芜了解情况,她也不知情,也许,是我想多了吗?

    后来,再遇见他时,我渐渐放松了原有的警惕,当他从我擦肩而过时,没有了刻意的躲闪。再后来,我慢慢把这位少年渐渐淡忘,也不曾记起,最后一次遇见他,是在哪一天哪个地点了……

    而今天,这份移交档案却证实了我当初的想法。他,的确是特殊群体中的一员。小芜说,他从小学到初中,饱受同学的欺凌,因为有学习障碍,所以成绩一直上不去,常受到其他同学的嘲笑与打骂,可是,他从来都不气不恼,憨憨的,卑微地笑……看着手中的档案,看着老师的评语:“学习困难,但很努力”,没来由的,心底有一丝隐约的疼痛在漫延。

    “透过这件事,我总算明白,其实,孩子的健康,才是最重要。让什么名次、钢琴和芭蕾见鬼去吧!”是啊,在父母眼里,还有什么比孩子的健康更重要呢?我们的心已是如此的痛,那么,这少年的父母呢?

    二、轮椅上的天使

    下午四点,我喜欢在那时放下手中的工作,拿份报纸,或是带上手机,到几米之遥台阶上的篮球场上坐会。这里空旷,空气也好,偶然兴起,也可以打打篮球;或许,坐在紫荆树下看花开花落,又或在弥漫的花香里看看报,听听音乐,这样既可放松崩紧的神经,又可自由呼吸清新的空气,无论是对身心或是身体,都是最好的选择。

    在这里,我还可以看到那别样的风景,那就是坐在轮椅上的小天使张浩然。

    张浩然今年有8岁了吧。初见她那年,只有三四岁的光景。那时的张浩然,也是由爷爷带着她,在这球场上散步。四岁的孩子,不会说话,也不会走路,她所有的喜怒只表现在肢体上,还有那刺耳“嗷嗷”声中。

    其实,张浩然长得非常漂亮,美丽的五官如精心雕琢过般完美,肌肤白晰如粉,仿似吹弹即破。不知道是因为上帝在妒忌孩子的美丽,所以制造了她人生的不完美;又或是爱撒娇的张浩然不愿意长大,太过于依恋于爷爷的疼爱,所以她才患上脑瘫这样的疾病(经鉴定属一级残疾)。

    张浩然没有朋友,也没有伙伴。她有父母,也有爷爷奶奶,而每次陪她出来的,只有爷爷。所以,爷爷是她的亲人,是她的朋友,也是她唯一的伙伴。我想,在她如雪般洁净的世界里,也是只有爷爷吧。不然,怎么每次有人善意地靠近她,想与她说话时,她都手脚并用地挥舞着,发出说不清是愤怒还是惊恐的“嗷嗷”的叫声呢?(敏感、抗拒、易怒也是脑瘫儿童的主要特征)

    爷爷抱着张浩然,在风里雨里一路走来。春去秋来,张浩然长大了,年迈的爷爷已经抱不动她了,所以,张浩然已坐在了轮椅上。她的腰间,绑上了一条粉色的带子来固定爱动的她。虽然,纯净的天使从来分不清斑斓的色彩,可是,疼爱孙女的爷爷总是为张浩然穿戴女孩子们最喜欢的粉色。

    坐在轮椅上的张浩然,真的像是美丽的天使,因为在她纯净的眼睛里,你看不到一丝的尘埃。你看哪,她张开双手,在三月的阳光下,在轻柔的微风中,在爷爷温暖的目光里,她是快乐的小天使(此时,我真的不愿意用折翼的天使来形容她)。爷爷推着小天使不停的走,轮椅上的张浩然挥舞着僵硬并有些扭曲的双手,咧着小嘴笑着,嘴角的涎液和着笑容洒在阳光下,她的快乐感染了身后的爷爷。天使般欢乐的“嗷嗷”叫声早已淹没了爷爷慈祥的“呵呵”声了。

    这是一幅画么?我时常会产生这样的错觉。我真希望,这只是一幅画。如果是画,就留住这一刻的温馨;如果是画,就留下这一刻的美好;如果是画,就可以让天使不再长大,让爷爷不再继续苍老;如果是画,我要手我手中的画笔,重新勾勒张浩然的人生……

    孩子,三月的天空,已经开始放晴。而你们纯真的世界里,是否同样有温暖的阳光普照着?在你们无知而残缺的世界里,是否也有一片同样湛蓝的天空任你们遨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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