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访中国最后一个活着的压寨夫人
来源：2012-05-19 向午平的博客
（在这双九十一岁的眼睛里，你读得出岁月与浮云的流动么？）
要不是“丁点真相”栏目编导的一再要求，我真不愿意再去打扰九十一岁高龄的杨丙莲。我曾在文章中写到“杨婆婆的一生坎坎坷坷，充满了人生的磨难，既有过少将夫人的辉煌，也有过乞讨为生的艰辛。最为难得的是她不仅见证了战火硝烟，多年匪患，也见证了新中国的成立、改革开放的经济腾飞，还跨进了崭新的二十一世纪。十分可贵的是，在特殊的年代特殊的环境下，她的身上还充分体现了中国女性柔丽重情、坚强勇敢、善良淳厚的特有品德。”然而，每一次去见她，都得翻阅她记忆的伤口；每一次与她告别，都能感觉到生命的流逝。
那天，暴雨，去古丈县高峰乡的路上有大的塌方，国家自然保护区高望界的干部们及时铲除，才得以疏通堵塞的车流。一路是大山，是辟哩叭啦的雨，是在雾里蓬勃的绿色，偶尔路边有摇摆在枝头上的鲜红的樱桃让人爱怜。
进屋时，杨婆婆坐在床上正准备吃饭，那双手苍老得除了皮就是骨，血管似一根根蚯蚓爬行。她已不再认识我，讲了半天，像有些记忆，又不敢确定，便歉意地笑了笑。耳朵也背了，得大声地说，话就时常接不上调。我一走开，别人更难得交流，幸亏她的孙媳是个热心人，能够充当“翻译”。从前对于杨婆婆只是一些片段了，很多事都得慢慢诱导，才可记得一点。但对她那曾被称为“杀人魔王”的丈夫，她依旧固执地维护。说到与他的趣事，眼睛还是那样闪得出点点光亮来。
（记忆里其实隐藏了很多美好。）
不敢打扰太久，我们告别老人，去看她的老宅。老宅仍在，却已满目沧桑。屋顶漏雨，窗户破裂，院子里成了池塘，谁也看不出这里除了主人之外，曾经同时住过两百名卫兵、十个保姆，二十多名其他勤杂人员。炮台仍在，但在风雨之中飘摇，随时都有坍塌的危险。我突然看到一双眼睛，那是前几年杨丙莲陪我站在这院子里沉思，眼睛里有岁月和浮云的涌动。我还记得那天，她长长的一声叹息如惊雷般撕裂了我的想像。
（ 老宅一角。）
（曾经雄伟的炮台。）
以前，我与她的每一次告别，她都会说，“快死了，以后见不到了……”
这一次，她没有说，因为眼前的这个十年前才认识的人已经像许多的日子一样淡出了她的往事。
真的，我不知道，现在属于这个传奇女人的还有什么？
（从老宅望去，远处是大山苍茫、浮云涌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