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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词论文〗诗为何物—俗夫说诗

 雨中笠翁 2012-0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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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为何物—俗夫说诗
 
 
     诗为何物?文学家说它是“体裁”,社会学家说它是“语言”,心理学家说它是“情感思维表达机制的产物”。
    刚会说话,老母亲让我背诗、对“对子”;刚会认字,老母亲让我“作诗”。别的功课不管,只看“诗”有没长进。憋出几句吧,又说“犯了韵”。从此,提起诗“律”,就想起纪律、法律,再没有“诗兴”啦!
    有一次写命题为《绿叶》的作文,其中一段文字被老师圈点,说是“诗的语言”。虽岁月流逝,那段文字却还没能忘怀:“初上枝头时,你是稚嫩的绿,给人以希望;催动花事时,你是青春的绿,给人以活力;孕育果实时,你是成熟的绿,给人以充实……”我奇怪,“诗”在哪里?
    工作以后,有一段爱诗的时间,也因此做上了“管理”工作。没想到一晃四十年,写公文的“理性”让我成就了一副“包公”面孔,昔日的“才情”早已无处可觅。现今人身“解放”,茶余饭后拾回几分雅兴,得感谢网上的朋友们。
    到了我这个年纪,虽不“工诗”,大概也能说说诗了。
    诗其实是人类对自然、对物、对人的一种“应激”情感的抒发,是语言的表情。有律动、有声韵,所以打动人。古有《诗三百》,汉有《乐府》,都是俗人的“雅”。曹操“譬如朝露,去日苦多”的感慨,曹植“句头压句尾”的低诉,“建安七子”的沉浑,正是雅人的“俗”。早先的“楚辞”、以后的“骈文”,从有韵而言,也应该算作诗了。真正的“雅人之雅”,出现在陈子昂之后。一部“唐诗”,显示了中华文化的“泱泱”气度,诗也从此走上了“律”的圈套。与“古风”对应,律诗被称为“近体诗”。后来的“宋词”,更只剩下“填”之一途。元人的不甘心,有了“散曲”,可惜逐步钻进了“戏曲”角尖。近代以后,特别是“新文化”之革命,西方诗被引进,与律诗相对,被称为“自由诗”。初期,正如“土老冒吃西餐”没滋没味。上百年的沧桑,“西诗”有了东方神韵,自由的节奏结合了传统的韵律,可让许多人尽情放歌。
    什么语言才算诗?我首推情感。没有情感,为“工”而填,文字游戏而已。有了情感,光是个人的悲切,不足以“共鸣”,许多诗友写“地震”、“洪灾”,写“民生”,那是大情感。为什么爱国诗人千古传诵?正是大情感!次说节奏和韵律。没有韵律,那是散文。节奏是诗的魂,声调或叫平仄,是“乐句”的节奏;几句一回环,形成小的段落,是“乐段”的节奏;几段的大回环,是“乐章”的节奏。诗有了“氛围”,真正感染了读者,那叫“意境”。意境是诗的最高追求。
    班门弄斧,我的归结:旧诗致学,新诗致用。无律诗、词的磨砺,难得诗的语言;新诗的随意性,又能更好地“容纳”诗人的激情。长可成书,短可一联。快可“一字一板”,慢可蔓绕藤缠。
 
 

人说“无情则非诗”。见到雨后斜阳复照,水珠晶莹,唐人说:天干百草枯,喜见珍珠落;宋人说:点点是离人泪;元人说:王母娘娘打翻了金钗奁;今人说:啊,甘霖,是你……“俗夫”说:呀,太湿了!——物同情不同,这大概就是诗的魅力。
诗情不是方程式,没有同解。同是情,诗人因先天气质和后天经历不同,“诗情”也有不同的特色。同样,诗读者也因先天气质和后天经历的不同而形成不同感受,算是诗读者的“诗情”特色。是李白好还是杜甫好?那是无终果的讨论。因为你本人就不同于别人,你只能是你。我读杜甫,只赞赏他的思想和品德,并不喜欢他之于“屋破”、“被裂”、“堂前扑枣”之类的琐碎和絮叨。杜诗最引我“共鸣”的,独数《闻官军收河南河北》。因“安史之乱”饱受流离之苦正流寓四川梓州的他,突然听得有可能回家的消息,于是“泪湿衣裳”,于是“漫卷诗书”,于是“纵酒”“放歌”,一句“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大有时空隧道般的狂纵!相较杜甫,我更喜欢李白“三千丈”的“缘愁”,“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的气势。至于张愈的“归来泪满巾”,心地虽好,总有些矫情。这是我读诗的“情感”特色,厌烦了“公文”的字斟句酌,更喜欢脱缰的自由。
大诗人纵情的妙处,还在于诗体和语言的选择。正如飚车寻大路,散步找公园。李清照处于一个愁字不能了得寂寞苦闷时,选择了“声声慢”,字字叠加,婉婉转转,营造烘托了一个“愁”得不得了的氛围;对朝廷偏安江南发泄内心激愤而称赞项羽不肯过江东时,则用了快节奏的五言绝句。同是陆放翁诗情,在“家祭无忘告乃翁”这等绝望式的呼喊时,他用的是诗;表达在黑暗中“无意苦争春”、以保气节“只有香如故”时,他用的是词。同样的以景抒情,讲述工农革命气势时,有“山下山下,风卷红旗如画”;表达与爱妻离情时,有“今朝霜重东门路,照横塘,半边残月”。这是毛泽东的诗句。
诗词歌联,无论什么体、牌、调、名,只是“诗情”的一种外壳,是诗人思绪驰骋的马场。当情感狂放时,外壳再也无法包容了,必然有格律上的“泄露”。前人有“不害意”的宽松,我更有“大概齐”的张狂——能扣动“心弦”就算有诗情。当然,如果格律上太离谱,就不要堂而皇之冠以某律、某调,当顺口溜、长短句给人看也不错。
 
赋、比、兴被誉为诗之三义。简言之,即铺陈其事,叙物以言情,大多用于叙事;即以甲物比乙事,借物以托情也;即触物寄情,以某事物触发诗情。很多书将作为诗的修辞手法或表现手法一并加以解释。俗夫以为,在诗词中的作用不仅仅是技巧,乃诗情之总阀门。所以想专门谈谈诗词起兴
古人云,兴者,但借物以起兴,不必与正意相关也。由此可知,先言他物以引起咏之词,并非之可比。我们读先贤圣哲的诗词作品,经常会注意到诗人总喜欢先言古、说人、说事,或登临,或探幽,或用典,总不免说说与主旨关系不大的事情,这便是起兴。它象音乐里的1(哆)=?,定调也。一首诗或词,作者要抒发什么情感,或涓涓细流,或江河奔放,或大海之巨浪汹涌,皆由起兴而定。
起兴起源于诗经,历来为诗人所注重,应用最多处大约是宋词了。因为很多的词牌格式是分上下片的,这就为起兴创造了极好的空间载体。所以有很多词作出现了上片说事、下片抒情,或上片先说事、再抒情,下片先说事、再抒情的情况。
既然是定调,首先必须选择好调号。心有情结,打算寄诗词,就要仔细斟酌寄托物。是雾失楼台月迷津渡的凄迷?是遥望中原,荒烟外、许多城郭的感慨?是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的孤独?是梧桐细雨的幽怨?抑或是大江东去的豪情奔放?一旦起咏,任胸中情感自然释放,一咏到底,然后在不害意的前提下,再调平仄,不是好诗也是好诗了。
一旦定了调,最怕的是跑调,情到中途变了味道。跑调与古人取险异峰突起完全是两回事。前人有许多好作品在结尾处突然有感情变化,一句成为千古绝唱。这种变化,无论是嘎然而止还是火山迸发,都是同一情感的跳跃,绝非调号的变换。比如陆游的卜算子咏梅,以一株独自开放的梅花起兴,诗人反复用断桥寂寞无主黄昏风雨来烘托一个孤独,到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还是表达的一种苦涩的孤独情怀。最后突然异峰突起,以一句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结束,将孤独升华到清高自洁、不与浊世同流合污的境界。这种情感升华,是对最好的诠释。
兴和比最易混淆,因二者都是一种晦涩的以此言彼。不同处主要在于是否起定调作用。陆游咏梅花,既是兴,也是比。兴定调,比喻己。比强调的用途,兴注重的感觉。兴比的过度追求,会造成诗的晦涩,不易让读者理解。如诗鬼李贺,用典起兴过多,句最难懂。最直白的还是。白居易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纯是平铺直叙,一样有极好的艺术效果。汉乐府之《孔雀东南飞》,除开头一句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用于起兴外,全篇平铺直叙,也是著名诗章。
俗夫说了起兴在诗词中的作用,却并不提倡兴的滥用。是否寄兴,关键看诗人兴之所由也。

        中秋的桂、重阳的菊,还有那雪中的梅,都会引起人们浮想联翩,因而诗词作品也格外多。其中的“词”,或古朴,或清丽,读来意味无穷。填词,是诗人做诗之外的另一雅趣,被戏称为“诗余”。填词之人,大概除了文学教材中有“词作家”的称谓外,生活中人们还是通称为“诗人”的。其实,词和诗除了格式,在声韵、对仗、意境等方方面面没什么不同。词,说穿了就是长短句的诗,只是没有自由体那么自由罢了。然而,词因牌调复杂,格律严谨,造成初学者望而生畏。即便是修为较高的词作者,也有“谱”和“韵”的不同看法。

国人喜音乐,秦汉时宫廷设“乐府”专门收集整理乐谱。到了唐代,西域“胡乐”传入,与内陆音乐融合,产生了燕乐。燕乐的歌词叫做“曲子词”。其特点是,歌词严格按照乐曲的要求创作,包括依乐章结构分片,依曲拍为句,依乐声高下用字,其文字形成了一种句子长短不齐而有定格的形式。这就是我们今天所说的“词”了。
小时候,常听老先生唱词,好不好我不懂,只是那“老牛拉破车”的咿咿呀呀让人感觉好笑。可惜,当他们不存于人世之后,我这“记事过早”的人倒产生了失落感。现在大多数人不会唱了。为什么不会唱词?我想与“谱子”有关。古时候有些礼乐还有宫商角徵羽或工尺谱可寻,近现代的歌,有五线谱、简谱留存,唯独“词谱”不好唱,除了平仄便是韵什么的。
我读词有一个“发现”,就是宋朝及其以前的作者常有“新曲”、“新声”一说,如南宋姜夔自度“仙吕宫”曲,其小序云:“辛亥之冬,予载雪诣石湖,止既月,授简索句,且征新声,作此两曲。石湖把玩不已,使工妓隶习之,音节谐婉,乃名之曰《暗香》、《疏影》。”他说的意思是,某年冬天,在石湖居士那里住了个把月,居士请他写词,并且要“新声”,他就写了这两首词和曲。主人让演艺人员练习演唱,音节和谐婉转。于是将其命名为《暗香》、《疏影》。这说明,直到宋代常有新调出现,而一切“依曲拍为句,依乐声高下用字”的新创也就终老于宋代。宋以后除了踩前人的点儿,词人再难有“新”字一说。经历这么久,很多曲牌也遗失了“原声”,这就造成我们今天“倚声”的难处,倚声填词,无声可“倚”的词如何填?
“词”作为一种国学艺术,总不能因“无声可倚”而放弃,经许多的声韵学者不断努力,“依词循声”,重新谱写出了词谱。可惜,这些词谱便是能读不能唱的“哑谱”。
“依词循声”是我“发明”的概念,事实也确实如此。例如某个词牌原曲没了如何唱法?只好从作品中反过来找“谱子”。声韵家将此曲牌代表作的格式和声韵特点找出来,便形成了该词牌的词谱。问题也就从这里产生了。首先,原创作者生活的时代和语音并不同,表现在作品中的平仄有差别。第二,“依词循声”之人自己是什么“声”?比方说,一个清朝的声韵家并不可能完全依照唐宋元明不同年代、不同地域、不同作者的词去准确地找出本来的“声”,那么他只好依据某一种“韵书”来对比。依韵不同,结果肯定不同。隋唐以来,几乎每个朝代都有“韵书”,除了官韵,还有约定俗成的“民韵”,这些韵书有的大相径庭,“循”声找出的“平仄”一定有区别。所以,“词谱”书差别大是必然现象。就说人们熟知的《钦定词谱》、《白香词谱》和现代人龙榆生的谱子都有很多不同之处。
有的朋友会说,这么一“忽悠”填词不就真的“没谱”了?当然不是!一般来说,坚持“约定俗成”原则是最重要的。大家公认的谱子毕竟无大错。在谱子有差别时,要认可差别的存在。我和大宇龙、悠游诗友都有过“锦缠道”《中秋》一阕,几位细心的朋友发现我们的词不大相同,原因就是我们依的谱子不同。我想,不必拘泥于谱子的差别,这个道理就和用新旧不同的韵一样,只要我们写出了真情实感,创造了艺术氛围,或者说有了一定的意境,一定是好词。
在依谱问题上有些朋友喜欢钻牛角尖,这对于词的学习和研究是很有益处的。哪个谱子更准确?我的看法是越接近早期原创的作品越准确。比如“暗香”,依照南宋姜夔首创的谱子肯定比白香词谱依照清人朱彝尊的“咏红豆”更准确。再如,谱子中可平可仄的地方越少越准确,理由是这种谱子多半是直接从原创中提取出来的,或者本身就是原创。这种理解是否有道理?一人乱侃而已。

习诗之人,第一道关是声韵;做诗之大家,始终受困扰的也是声韵。
所谓“声”,即是指汉字字音的声调。古有“平上去入”,今为“阴阳上去”,古之“入”声已分别并入“阴”、“阳”和“上”、“去”。所谓“韵”,有三个含义,一是对声调的分类,古韵将“平”声归“平”韵,将“上去入”声归“仄”韵;今韵则将“阴阳”声归“平”韵,将“上去”声归“仄”韵,这样,原本为“仄”的入声字,却有许多成“平声”了。二是对韵母的归类,根据韵头、韵腹、韵尾的不同,将韵归为若干“韵部”。三是指“押韵”,所有韵文,无论诗词歌赋,新体旧体,凡在“有韵”的句末一字使用同一韵部(或通相邻韵部)的字,称为“押韵”,一首诗词中的押韵字称为“韵脚”。旧体诗词对“韵脚”要求很严,新诗歌虽然可以随意换韵,但只要“押”,也有一定限度。
俗夫为什么说声韵最困扰诗人?原因在“用韵的依据是什么”这个问题上。
中国的诗文化历史悠久,而语音却有时代和地域的差别,做诗、赏诗有语音上的困难。所以,一千多年前就开始有了旨在统一“声韵”的规范性文献出现,后在文化比较繁荣的各朝各代都有官方性质的韵书。现在很多用旧韵的诗人,所依多为“平水韵”(当然不只是)。
就如“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对立统一,语音发展是渐进的,韵书是阶段性的,这种矛盾表现为,一方面要求韵书的“改革”要适应语音变化,另一方面要求诗人对韵书规定的遵循。自从上世纪五十年代我国推广“汉语拼音方案”以后,语音变化对新的韵书有了改革的要求。这样,“十三辙”、“诗韵新编”、“中华新韵”应运而生。而中华新韵并不排斥旧韵的存在,出现了“新旧并行”的局面。正如当时“平水韵”的出现一样,也不能排斥“古韵”的存在,是一种“旧、古并行”现象。
既有“并行”,难免出现“讲究”上的不一致,这就是诗人的“困扰”。有赞成新韵的,有坚持旧韵的。“官方”权威性的原则是“倡今知古,双轨并行;今不妨古,宽不碍严。”
俗夫本人是“倡今知古”的积极拥护者。小时候,母亲教我旧韵,我感觉十分枯燥,因而反感学诗,这大概是我一辈子没学好的主要原因。上小学时正值推广“汉语拼音方案”,一位老师本是“老古董”,可他也激赏新韵。他私下与我说,为推广拼音,他刻苦学习,发现新韵好学好记。老师的话,一直影响着我对诗韵的看法。以后,偶有小诗,多从新韵。
我原本不是说普通话的,我讲的方言有七个声调,按旧韵容易归类。但我“闯荡江湖”之后,改说普通话了。嘿!真的,只要说普通话,新韵太好了!只需记住“同身同韵”,不用韵书在手,你也是用韵行家。因此,我建议学诗新手,还是从新韵吧!现在最好的新韵书,就是国家规范的《中华新韵》。新韵比旧韵要简单、宽泛,且容量大,这对于学诗、写诗,特别是你的工作决定你不可能时时携带韵书的人,是大有好处的。用新韵也不存在“水平不高”让人瞧不起的问题。只要你注明是新韵就可以了。我有一个朋友,网名叫大宇龙,他的诗词作品水平很高,但他明言“我的诗词用的是《中华新韵》”。“倡今”,就是提倡新韵;“知古”,就是要知道、懂得旧韵。就像汉字,使用简化字,同时最好也认识繁体字。
新韵规范提倡用新韵写旧体诗词,但在“韵脚”上不要新旧混用,这也算“今不妨古”。宋词却偏有押“入”声韵的,虽不全是,确实存在。按新韵规范,可改“上”、“去”韵,但读起来没有“入”声韵的味道。全词用新韵写,而将韵脚严格押“入”声韵,并注明用韵方法,也是符合“宽不碍严”原则?当然是俗夫一人在说。
简言之,声韵是为了保证诗词的音乐节奏感,读起来上口。所以,写诗不光要注意句末字平仄声调区别,也不能忽视“韵”的区别,防止出现“同韵”现象。例如韵脚用“江”、“阳”等平声字,非韵脚处就不能用“桨”、“降”等同韵仄声字,而是越“远”越好。
俗夫写诗不多,一些“认识”多是读诗所获,可能谬之千里,写下这些文字旨在引起讨论。而声韵历来就有争议,大可求同存异,恰又符合“双轨并行”原则。对于“声韵”,俗夫还有“谬论”接着发表,不同意可大批一把。
 

声韵说穿了,无非是人们说话的音节高低变化。早年,中国的文人发现字音组合不同,会有“悦耳与“噪耳之别,就如音乐家发现声音有“乐音与“噪音的不同。于是,音乐家定下音阶,像五度的工尺谱和七度的五线谱。声韵家(早年当然没有这个“职称)依据调值定下了诗词的声韵律。只不过音乐家是宫商角徵羽,声韵家是平平仄仄平。

老外学汉语,发现汉语的“抑扬顿挫竟然这么美,像唱歌。唱歌有七个音阶,汉语发音有几个音阶?各地方言中,音阶最少的大概是河北滦方言,只有三个。多的据说有九个。我的老家是七个。不过,音阶在语言学中叫“调值”。假如把一条竖线四等分,可得到五个点,自下而上定为五度:1度是低音,2度是半低音,3度是中音,4度是半高音,5度是高音。一个音如果又高又平,就是由5度到5度,称为高平调;如果从最低升到最高,就是由1度到5度,称为低升调;如果由最高降到最低,就是由5度降到1度,称为全降调。还有先降后升或先升后降的,组成丰富多彩的声调。以普通话的阴阳上去”分:“阴平”是高而平,叫高平调,发音时由5度到5度,简称55,调号是“-”;“阳平”由中音升到高音,叫中升调,由3度到5度,简称35,调号是“/”;“上声”由半低音降到低音再升到半高音,叫降升调,由2度降到1度,再升到4度,简称214,调号是“”;“去声”由高音降到低音,叫全降调,由5度到1度,简称51,调号是“\”。《中华新韵》是将55、35归于平声,将214、51归于仄声的。古人读音的调值我们不得而知,反正各个时期都有区别。各朝各代为便于诗词的写作和阅读,定下了相对统一的声调,这便是“韵书”,我们将其称为“古韵”。至宋代有“平水韵,后又根据语音变化屡有修改,今流行版本已是清代的了。

 “平水韵使用的历史相当长,如将它之前的旧韵使用时间加起来,历史更悠久。各地口音不同,为遵统一韵律,对于“韵书”中未收录的字,自有“教书先生们将所在地不同的声调找出规律来,分别归于“平上去入。如俗夫老家,七个声调如何归四?同调的如何归“部?我的外祖父(小有名气的塾师)给我讲得头头是道。我当时还小,大有不服气。某日,我问老人:“诗曰:不如归去梦中看’,此诗是平韵,看’是仄声,对吗?老人说:“此字可读kàn,也可读kān的。我说:“这里是看见的意思,为什么读平声?老人说:“你没见字角上有红圈吗?我说:“我将来写诗,翻韵’的地方圈一下平仄不就不翻韵’了?老人吹胡子瞪眼了。童言无忌,实际上道出了用“圈读的办法,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从这一点而言,任何韵书,从来就没有真正统一过汉字的读音,只是“约定俗成而已。

除了读音,古今读“法也有很大区别。学古汉语的人都知道古汉字“一字多读现象,比如“衣,读平声表示“衣服,读仄声表示“穿衣服;“冠,平声表示“帽子,仄声表示“戴帽子;形容词“强,平声表示“强大,仄声(jiàng)表示使其强大”。现代汉语中这类读法少见了,即使存在也变了味儿”。像上面几个字,衣”的去声没有了;冠”的去声只保留了盖了帽了”的含义如比赛冠”军;强”现在无论形容还是使动用法,都读平声。如果古人见到强国”,他会读“‘犟’国的,因为这里是“使国强的意思,是使动用法。

近现代汉语发音的变化更快,特别是新中国成立后,“以北京语音为标准音,以北方话为基础方言,以典范的现代白话文著作为语法规范的现代标准汉语——“普通话得以确立。人们终于在普通话上找到了声韵的共同点。现在去俗夫老家,可能闺阁之人也会与你讲普通话。这样一来,同一首诗词,用普通话写、用普通话读,“共鸣立刻便有。诗有何用?就是用她优美的声韵和凝练的词句传达诗人思想情感的。写诗填词,离了“谱”不行,“谱是创、读两者的同一性,在同一性上必须严要求。那么,做诗是依据“平水韵还是“中华新韵?这是差异性问题,差异性是允许存在的。

假如我们不认识先秦文字,就不能真正读“古文”,也也就没法玩儿书法金石什么的。反之,假如我们现在写的文章满篇象形字,恐怕文章无读者。这就要求文字学家必须“识古用今”。一个用韵的里手呢?不“知古”便不成器,不“用今”便失去许多读者的共鸣。当然,你如果是与其他诗人互赠,“古僻”一点另有情趣。朱自清的散文以语言优美著称,但是,他与另一个文豪俞平伯作为笔会,都写了《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两篇文章连俗夫也难读懂!

俗夫在声韵上还是那句话,“倡今知古,双轨并行;今不妨古,宽不碍严。”——当然,这话不是俗夫说的。

俗夫曾以两篇文章侃过声韵。有些诗友对韵脚、韵部、新旧韵等声韵范畴的概念还有疑惑,因而有必要作某些补充。既然是补充,此文必定凌乱不堪,这不要紧,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便好。

    一首诗词的格律(格式),包括了字数、句式、平仄、对仗要求、押韵等诸多要素。其中的平仄、押韵属于“声韵”范畴。平仄比较好掌握,旧韵四声的“平”声为“平”,“上去入”声为“仄”;新韵四声的“阴阳”为“平”,“上去”为“仄”。押韵是指韵脚字必须是相同“韵部”(也有通相邻韵部)的字,否则就“出韵”了。

    律诗多数是两句(指自然断句)一个韵脚,最后一个字便是。词有时几句一个韵脚,有时句句押韵,有时还换韵。至于哪个字是韵脚,格律有规定。

    为直观起见,做一个实例练习。比如见到窗外大雨如注,有了感想,打算写一首平起平收、首句入韵的“七言绝句”。查格律为: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仄平。仄仄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一、二、四句最后的平是韵脚)。提笔写了“乌云盖日雨淋漓”,这个“漓”字可就定了韵,那后面的两个韵脚应该用什么字?如果是新手,就要查韵书。喜欢旧韵的,可使用《平水韵》。经查,“漓”字属于“支”韵。那么后面的韵脚就必须在支韵部去找。如:“乌云盖日雨淋漓,淅沥声声润百枝。万物由来皆有度,适时而止免生悲。(此处例句引用梅子诗作)”韵脚准确,整首诗便朗朗上口了。

    有朋友说,我的天哪,为一个字找昏了头,还是没找到在哪个韵部呢!比如一个“根”字,把同音字、近音字找遍了就是没有,结果跑到“元”韵里了,这是什么原因呢?还有,“冬”和“东”、“鱼”和“虞”,以及仄声的“送”和“宋”、“御”和“遇”、“啸”和“效”,怎么又不在一个韵部呢?就是上面例句的“漓、枝、悲”按今天读音也不同呀?这就是新旧韵的区别。例如,“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斜”读“xié(邪)”,怎么和“家”字押韵的?不错,按现在的读音,有些古诗名句也变得不押韵了。假如不按这么押,除了“通押”的以外,便是“出韵”了。作为新手,你又没有见过古人,你怎么知道古人的准确读音?当然,你要是老诗人,肯定没有这个困扰,长期训练让你闭着眼睛都能摸出来。然而,即使是高手,有些太尴尬的地方也在躲避,你见过用“元”去押“根”的吗?

    古汉语和现代汉语字音的变化,主要在于现代汉语取消了入声,而分归于其他声部了。这样,我们在读近体诗的时候,就有读不出韵味的时候。现代人写旧韵,比起古人难得多。如果不熟悉旧韵韵部,找来找去,心存的一点“诗意”可能早跑到了九霄云外。很多新手学格律诗词就败在这一关!

       有没有好办法突破?有。就是用现在的读音去写,即所谓用新韵。汉语拼音有35个韵母,韵母中开头的i、u、ü,称为韵头;韵头后面的元音部分称为韵腹,它是韵母发音的主部;韵腹后面的辅音部分,即n、ng,称为韵尾。韵腹和韵尾全称韵身。有的韵母没有韵头,只有韵身。有的韵母没有韵尾,韵腹即是韵身。韵身相同的字,读起来是和谐统一的,因而是押韵的。按同身同韵一归纳,只剩十几个韵部了,比起平水韵的一百零六韵简单多少?最方便之处是不必查韵书,只要字音后半截一样,绝对不会出韵。

    有这么好的“办法”为什么不用?这里有一个误区,那就是用新韵不符合“格律”!其实,格律与押什么韵完全无关,就像“我写文章”这个句子,它的句法是主谓宾,至于是用北京音还是上海音读写,与句法没有任何关系。放下这个包袱,大胆使用新韵,一切就海阔天空了。

    上面介绍的新韵,是目前通用的《中华新韵》。还有一个《诗韵新编》,比《中华新韵》复杂一点,而与平水韵又接近一点,照样可以作为新韵的规范。我的观点,用新韵去适合既定的格律,不仅不破坏格律,还会继续让这一美的格律大放异彩。它符合现代人的阅读和诵读实际,是格律体在新时代的发展。

    那么,我是不是排斥用旧韵呢?当然不是。就像毛笔书法,作为一种艺术,有她自身的规律和价值,永远是高雅的艺术。用旧韵创作格律诗,是件很崇高的事情,并且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替代她。然而,在你刚刚练字的时候,非要追求行款和布白,是否缘木求鱼?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并不存在贵贱之别。象珍惜文物一样来珍惜我们的古声韵格律体,是做研究,或者是传承一种文明。作为一般爱好者,为了便于当代人的诵读和写作,我们还是应大力提倡新韵。脱离社会实际的追求,便会形成人为的生涩,反而连押韵也做不到了,恐怕不是我们的意愿。

对仗和声韵一样,是进入诗的门槛之一。“对仗”一般解释为,按照字音的平仄和字义的虚实做成对偶的语句。古人打小上学念书就要做诸如红绿、天地之类“对对子”训练。对仗的高级形式是对联。对联又分“律对”和“骈对”两大类。关于骈对,以后还要谈,因为它也属于广义的诗的范畴。本小文只谈律对中的结构问题,至于“字数相同,词义相对,平仄相拗”等常识性的东西,一般的书本中都有,比俗夫讲的好得多。

律对也叫诗对,主要用于近体诗格律要求的“联”上。有时也在填词和春联中应用。一联中的字词双双成对,形成了诗在声韵以外的一种特殊美感。初学者学习掌握律对时,最容易局限于词的本身,忽视了诗句结构要素,看起来很工整,实则失去了律对的精髓。曾经有个相声段子说对子,五对三、月对星、黄对白、梅对兰、天对地,词对得没问题。合起来“五月黄梅天”对“三星白兰地”。从句子结构上就不通了。五月“是”黄梅天,主谓结构;三星(牌)“的”白兰地,偏正结构。所以,这不算联对。

所谓结构,是指词与词、词组内部与词组之间、高级词组内部及其相互之间,以及上句与对句之间的语法关系。比方说,“家”字,平声、名词;“长(cháng)”字,平声、形容词。合起来是个名词+形容词的主谓式词组“家长”。一个邻里的“里”字,仄声、名词;“短”字,仄声、形容词。合起来也是个名词+形容词的主谓式词组“里短”。“家长”和“里短”就是一个对子。如果把这两个一样结构的词组再合起来,成为一个联合式的高级词组“家长里短”。词性是名形名形、声调是平平仄仄、结构是主谓主谓。语言表达力一下就增强了。再看,“说三道四”:动数动数、平平仄仄、动宾动宾;“破釜沉舟”:动名动名、仄仄平平、动宾动宾。“柳暗花明”、“朝秦暮楚”、等等等等,这就是汉语修辞格的“对仗”了。它凝炼了语言,增强了表达力。

上面说的是词组,再说句式。句式是由词、词组和高级词组混合组成的,有它自身的结构。比如:“野旷天低树”,“野”,野外,名词;“旷”,开阔,形容词;“野旷”,主谓结构,仄仄。“天”,名词,“低”,形容词用作动词,意动用法,“树”,名词。“天低树”,主谓宾,平平仄。“野旷天低树”,旷野开阔显得天低近树了,主谓主谓宾,仄仄平平仄。这里有一个更高层次的结构关系,那就是“野旷”和“天低树”。后者是对前者的解释和补充,是前者的感受,两者之间又是主谓结构。这就给对句提出了对法上的要求。再看对句:“江清月近人”,“江清”,名形,主谓结构,平平。“江清”对“野旷”,词性、结构、平仄三佳。“近”,形容词用作动词,意动用法,“月近人”,主谓宾结构,仄仄平。“月近人”对“天低树”,也是词性、结构、平仄三佳。“江清月近人”,江水清澈显得月亮离人更近了。主谓主谓宾,平平仄仄平。而“月近人”也正好是对“江清”的解释和补充,是前者的感受,两者之间又是主谓结构。这种在结构上严格对应的上下句往往能反过来读,如“江清月近人,野旷天低树”。

上下句之间的结构关系,主要表现为“因果”、“互补”等关系。或是前后承继,或是左右逢源。需要注意的是避免内容相同或过于接近,例如“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看似工,但上下句内容基本相同,俗称“合掌”,是律对一忌。

必须强调,在研判结构时,我们特别要注意古汉语的词和现代汉语有很大区别,一般为单音词(踟蹰、葡萄等连绵词除外)。现在说“妻子”是一个词根加后缀的词,指夫人,古汉语是个联合词组,指夫人和孩子。千万不可用“丈夫”去对“妻子”。这种情形很普遍,甚至“所以”也是所和以的词组。怎么样才知道一个双音节的东西是词还是词组呢?我的办法,凡遇到“双音节”,脑袋里先打问号,凡是“拆”得开,都是词组。

总结一下:词性相对是第一层,词组结构相对是第二层,高级词组结构相对是第三层,句式结构相对是第四层。几个层次都对严了,称为“工对”,大概齐的称为“宽对”。

宽对如何宽?书上有的说法不能让俗夫苟同。我认为,原则是宽词不宽结构。把握住“层次越高越严”的原则,大概没有错。俗夫作品中有一联:“盛世高歌人愤志,金秋怒放桂称雄”。单是词一级,多处“不工”,词组却是工的,再往上的结构更没问题。这样的律对,任何专家都会认可。

一首近体诗,写得再好,如果没有对仗,只能算“打油诗”。并非夸张,问问高手就知道。比方“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再比方“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都是极严格的对仗。就律诗而言,最好三、四句和五、六句分别各为一联,最少五、六句必须对仗。绝句也有“截前”“截后”对。

俗夫的一些观点,与教科书有许多不同之处,望与诗友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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