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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当代小偷之“最”
乔志峰
小偷这个行当，似乎可与“性工作者”并列为“世界上最古老的行业”。小偷们的共同点或者说是本质，当然都是偷东西，这一点是任何时候、任何地方的小偷都概莫能外的。不过，时代不同，小偷在某些方面仍然是有差异的。可以说，即便卑贱可恶如小偷，如果详考细查，其身上也都有着深刻的时代烙印。中国当代之小偷，其中有不少的思维方式和所作所为，不仅异于其“偷界前辈”、前无古人，甚至很可能独具“特色”、后无来者哩。忍不住将近年来媒体上报道过的几个与众不同的小偷单拎出来，暂且冠以“中国当代小偷之‘最’”之名，以助其“名垂青史、彪炳千秋”。
最值得同情的小偷。郑州出了个“偷肉母亲”，大河网详细描述了当时的事情经过：一中年女子在郑州市一家双汇连锁店内偷肉被抓。这名妇女看见记者拍照就以头撞墙，说自己儿子正上高中，怕儿子看见了以后没法生活。她告诉警察，自己供养儿子上高中花费很大，家里已经两个月没吃过肉了，偷肉是为了让儿子吃好一点。“偷肉母亲”的故事次日经媒体报道后，引起了全国读者的关注，也得到了社会的普遍同情。
最孝敬的小偷。福州的徐某在药店偷了四盒高血压药，两名女营业员追了他两条街后，将他抓住。“没钱给爸爸买药，才去偷的。”据徐某交代，他偷药是为了给患高血压病的父亲治病，因高血压需要长期吃药，他手头没钱，才选择了这条路。徐采是偷了东西，可谁也不能否认，他是一个孝子。他偷的，是常见的高血压药；他做贼，不过是为了给患病的父亲治病。
最威猛的小偷。因2岁多大的女儿涉嫌遭猥亵，海南的郑女士两度报警都未有明确的处理结果。中午11点多钟，郑女士抱着2岁女儿再次到海口港家属区派出所报警求助，派出所大门紧锁。原来，派出所民警在里边睡觉，值班民警称担心小偷进入派出所内偷东西就把门锁上了。民警不关门竟然睡不着觉，当地小偷可真够威猛的呀。相信很多人都会产生跟郑女士相同的疑问：派出所大白天竟须“关门防小偷”，我们寻常百姓的安全岂不更让人担心？
最受失主“爱戴”的小偷。东莞市莞太路智通人才市场旁的博士眼镜店被盗，玻璃窗与卷闸门被毁坏。店员表示：“这次没有再动招牌，卷闸门也只花了100多元就修好了，小偷还算有良心。”附近商户说起小偷没有咬牙切齿，而是习以为常，甚至有人想对小偷说声“谢谢”：“说实话，我要委托你们感谢小偷。一是，他进去偷完东西还记得把卷闸门放下来，好像什么也没发生，避免我发生更大的损失。二是，他在我们晚上没值班的时候来，保证了我们的人身安全。”这真是闻所未闻的一件奇事。自古以来，小偷都是人们切齿痛恨、人人喊打的对象，现在倒好，居然有人被盗之后称赞小偷“还算有良心”，甚至还要委托媒体记者来“感谢小偷”了。这到底是因为小偷的道德水准和素质提高了，还是因为一些人的是非观念淡薄了？然而，仔细再想想，失主们的做法又不能说没有一点“合理性”。小偷猖獗，时不时就会光临一下，时间长了、次数多了，失主们可不就习以为常了呗。有的小偷不光偷东西还搞破坏，这回来了个如此“自觉”、如此“维护失主的利益”的好小偷，又怎能不让失主们心生感激呢。按理说，遇到了小偷，失主们首先想到的应当向警察和负责治安的单位求助，因为他们他们的职责就是保护老百姓的安全。可是，如果警察和维护治安的单位没能发挥作用，老百姓对他们就会从不满到失望，最后终于干脆淡忘了还有这么个单位、这么些人员存在。我相信失主们在最初遇盗的时候，肯定也向警察求助过，估计没有什么效果——否则，他们也不会转而要去感谢小偷了。假如当地的社会治安良好，大家夜不闭户也有足够的安全感，谁还会被偷盗了之后还要去感谢小偷？失主感谢小偷，实在有点黑色幽默的意味。可是，这个“黑色幽默”折射出的，难道就没有社会治安形势的严峻？难道就没有老百姓对治安环境的无奈？当老百姓在丑恶现象面前学会了逆来顺受，学会了笑对侵害，甚至学会了“幽上一默”，不知道警察们感到脸红不？
最“励志”的小偷。小偷应某溜进一户人家行窃，发现这户人家一贫如洗，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你家也太穷了，还不如我有钱呢。”应某顿时起了恻隐之心，站在房门口竟苦口婆心地教育起女房主来：“你不努力赚钱，生活水平怎么能提高呢？你不努力赚钱，永远都是这样穷！”对此，有网友评价说：“没劫财，又未劫色，还劝人勤奋向上，这良善君子应该到文明办工作。”我深以为然。偷窃而不忘激励别人勤劳致富，这确实是一个高尚的贼，一个纯粹的贼，一个有道德的贼，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贼，一个催人奋进的贼。
最“精准”的小偷。云南泸西县政府办公大楼发生窃案，窃贼根据各办公室门前所示的职务、姓名按图索骥，有选择地撬门入室行窃。除了局长办公室，其他数十间科室办公室完好无损。“应该说此次窃贼是专偷领导来了！”政府办一名负责人惊呼。山东的一个团伙因盗窃被抓，其成员自诩“盗亦有道”：只偷党政机关，不偷百姓；成都警方公布了17种小偷的“踩点符号”，有一个符号的含义为“家中有人在政府工作”……小偷也懂得研究“市场”、找准定位，确实不简单啊。
最“正规”的小偷。天津警方破获一个公司化管理的盗车团伙。这个“盗车公司”不仅有总经理、常务副总经理，而且设有专门培训“新员工”的“技术指导部”、专偷中高档轿车的“桑塔纳部”和专偷普通车辆的“夏利部”等部门，甚至还设有“医疗救助”和“失业救济”。公司“员工”如果因为参与斗殴事件或因盗车被打受伤，“公司”将为其报销“医药费”；如果公司“员工”被警方纳入视线不得不暂时避一下风头，公司将为他们发“失业救济金”。以往在人们的心目中，犯罪团伙都是一盘散沙，但这个盗车团伙却让人大跌眼镜，其不仅公司化管理，竟然还设有“医疗救助”和“失业救济”！他们搞这一套，目的无非是笼络人心，让手下的小贼能够死心塌地为团伙卖命。然而，不知怎的，笔者突然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个顺口溜《这年头》：这年头，教授摇唇鼓舌，四处赚钱，越来越象商人；商人现身讲坛，著书立说，越来越象教授。明星卖弄风骚，给钱就上，越来越象妓女；妓女楚楚动人，明码标价，越来越象明星……现在难道要续上一句：这年头，犯罪团伙“人性化”管理，越来越象正规企业？！笔者并非对犯罪团伙有什么好感，也知道他们的做法是伪善。可想想某些现实，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某些所谓的正规企业，是怎样对待自己的员工的呢？
最“主旋律”的小偷。家在农村的周某与另外三名嫌犯宫某等人分别在看守所和监狱相识，出狱后四人合伙盗窃电瓶车被抓获。被抓时，警方在周某身上搜出他亲手抄写的“八荣八耻”，纸旧得已经从中间断开，他一直没舍得扔。小偷携《八荣八耻》行窃，不由得让我想起了某些贪官的“党性”。有不少贪官，平时总是言必称“党性”，大会小会也都慷慨激昂大讲廉洁，背地里却干着贪赃枉法的丑陋勾当。例如中国银行温州市分行原行长叶征，创造了温州金融系统涉案金额最大的腐败案件纪录，他就曾以“党性”作保，以保证自己的“清白”；淮南市原市委书记陈世礼因受贿被判处“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的时候，竟然在笔录上连写三个醒目的“冤”字……小偷的《八荣八耻》与贪官的“党性”，都是“随身携带”，两者倒颇有几分相似之处。那么，到底哪个更可信一些呢？从新闻中可以看出，小偷周某是顾及面子，为了讲义气才决定加入偷盗团伙的，并且“当时说就做这一次，而且也没想着要分钱”。如果这回他能够真正吸取教训、痛改前非，我觉得他还应该能够重新做人。而那些贪官，他们的本性就是贪婪的，他们之所以要打出“党性”和“清白”的幌子，不过是为自己的丑陋打掩护、试图逃避制裁罢了。否则，他们也就不会创造出“我这人脸皮薄，人家一再坚持给，我就不好意思推辞”、“收钱是为了上下级之间搞好关系”、“收了钱，还觉得自己比别人清廉”一类的无耻言论了！小偷的《八荣八耻》与贪官的“党性”，如果让我选择，我倒更愿意相信前者。
将上述小偷（或团伙）列入中国当代小偷之“最”，并非认定他们就是“小偷里的魁首，强盗中的元帅”，只是觉得他们比较有代表性，能够为这个“伟大而艰难的时代”做一点小小的注脚罢了。至于人们常说的“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就不是本文所谈论的话题了——在下顶多只敢调侃一下“小偷”，绝无胆量对其他人物品头论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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