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内蒙古大草原,与浪漫无关

 飞飞书香人家 2012-10-13

 

内蒙古大草原,与浪漫无关
一道彩虹划过蓝色天空,给苍穹抹上了绚丽的胭脂,开满了野韭花的草原上,白莲花般的蒙古包盛开在风雨之后。这是一幅极为经典的画面,浓缩了草原游牧生活的几大关键词:雨云、降水、牧草、牲畜、蒙古包和勒勒车。蒙古包是游牧人的家,它占地面积小、拱顶、能御强风,一辆牛车就可以运走。它冬天可加毡,能在零下30摄氏度的环境中保持温暖,夏天把围毡撩起来就成了凉亭,夜间把顶毡打开,可望星月。勒勒车是牧民迁徙的主要交通工具,被称为“草原列车”。路途上,老人孩子睡在车上,是流动的家,到了驻扎地,装上水槽水桶就是水车。它装载着牧民们对水草丰美之家园的渴望,行走在茫茫草原。摄影/ 杨孝

草原不是自然物

       我不知道别人是怎样想的,反正在我心中,草原一直是一个自然物,如同森林。即,它是造物主创造的。不是吗?人类何曾在草原上耕耘过?播种过?何曾收获?草原上的哪一棵草、哪一朵花是人造就的?(请注意,我在这里谈的是现在内蒙古草原上还残存的游牧文明,而不是那种定居打草的集约化饲养畜牧业。)
       我曾多次去草原,但都很短暂。这次花了较多时间去了一趟内蒙古草原,住进了牧人家里,和牛羊混在一起。在接触了这些牧人后,又与放过羊或是大学毕业之后一直在草原做事的几位“老草原”成为了朋友。渐渐地,我发现草原在他们心中根本就不是自然物,而是一个与人血肉相关的东西。我甚至觉得,牧人与草原的关系比农夫(抱歉,我不喜欢“牧民”和“农民”这两个词)与土地的关系更深厚、更细腻、更感人……这对我震动很大,因为我过去完全不这样看,它颠覆了我长期以来信以为真的东西,因此我愿意把我思想转变的过程说出来,如果有和我一样的人,我的思想转变历程也许对他(她)有价值。他(她)可能像我过去一样,多次去过草原,但很难像我这次一样,经历了一次思想和情感的转变历程。
       为什么我过去会认为草原是一个自然物?因为我觉得人对草原的作用和影响不像农夫那样直接,农夫会用犁铧去耕耘土地、用锄头去锄杂草、去播种、去收获……牧人对草原的作用是间接的,他们从不在草原上直接劳作。他们对草原的作用,是间接地通过中介来进行的,而草原五畜,就是牧人的中介。
       草原是一个假象,她吸引了一些把草原当做大自然的作品来膜拜的自然主义者。当他们厌恶了楼宇成群、人流熙攘的城市时,想到了草原。草原成了他们躲避人群和人造物的选择。我甚至也曾是这其中的一员。
      今年7月下旬,我又去了草原。长达万里的行程、在蒙古包的住宿、与牧人的交谈……这一切都打碎了我以前关于草原的那种罗曼蒂克式的情结。触动我的是:原来草原并不那么自然,她呈现出来的面容,是游牧文化赋予她的,尽管她化了一个不露痕迹、宛如天成的淡妆。

内蒙古大草原,与浪漫无关

羊群如云,轻轻流过不留痕迹

羊群和白云,仿佛草原美丽的双生子。夏季的牧场,白云在蓝天上流动,羊群在绿草上游走,天地间,呼应暗合。图片上,草原上的车辙清晰可辨,车辙右侧是一个刚被拆除不久的羊圈。羊圈边缘裸露的土地已经开始长出嫩草,羊群就像云一样离开,不久之后,植被的恢复会让这里再难找到羊群停留的痕迹。

草原是牧人的作品,他的画笔是:牛、羊、马、骆驼

       曾在内蒙古的草原上放过羊的刘书润教授说:“没有了牲畜的草原,怎么能叫草原?”草原是人和自然共同创造的产物。这种创造,通过了这些中介:牛、羊、马、骆驼。
       牧人在草原上何曾没有耕耘。他们把马群赶到河滩草甸去践踏那些很高的杂草,让低矮的小草得以露出。大雪天时,先放马群进去把雪踏落,然后再放羊群。这个过程算不算是耕耘?
       当牧草金黄、草籽饱满成熟之际,牧人又让马群去奔驰、践踏,将草籽踩进泥土里,等待来年春天萌芽,这算不算是播种?
       当小灌木疯长时,牧人把骆驼赶进去,让它们吃掉尖端的树芽,为树枝“平茬”和“剪枝”,这是不是也算耕耘?
       ……
       阳光、雨水、土壤等这些植物生长所不能缺乏的要素的组合,决定了一个地方的植被类型,草原上的五畜实际上是与阳光、雨水、土壤同等重要的要素。
       牛、羊、马等牲畜通过它们的采食和践踏,改变着草原的植物组合。
       轻微的、中度的、过度的采食,都会相应地带来草原植被组合的变化,这些植物有的受到压制,有的受到鼓励,高的被吃了,低矮的生长了。
       践踏带来的影响更大。牧民说,一个牲畜5张嘴,4个蹄子就是4张嘴。践踏通过土壤上层结构的变化,改变土壤的湿润程度。轻微的践踏能抑制杂草,过度的践踏使地面变硬,并使毛细管现象生成,表面蒸发加强,让土壤向干旱的环境演变,进而促使耐旱的草类成为主角,也就使草原的景观变了。草原可以变成草甸,反之亦然。
      游牧文明的核心要素就是牧人、牲畜、草原三者,牧人通过赶着牲畜不断地迁移,来调适三者之间的平衡。

内蒙古大草原,与浪漫无关
冬季放牧马当先

下雪了,草场被大雪覆盖。马群的蹄铁踏在雪上,没有“哒哒”声——它们像清道夫一样把雪踢散,让枯黄的草重现地表。有马群开路,牛和羊就可以在冬季的草原上吃到被埋在雪下的干草。摄影/杨孝

草尖上的文明

       北京大学的蒙古族学者陈岗龙教授为他写的草原文明的书起名为《草尖上的文明》。这个名字很精彩,一看到这个名字,我就好像看到了在草原上吃草的羊群。这几个字把游牧文明的本质点了出来。
       如果是把这块草场的草吃光,再去吃另一块草场,这不叫游牧,而且这也破坏了草场,使草场难以恢复。真正的游牧是:牛羊只吃草上的一部分——草尖。用内蒙古师范大学海山教授(他曾放过羊)的话说:“牛羊吃草时,是这儿一口,那儿一口,而且只吃草尖。吃掉草尖,会刺激草再生。再生后,再吃……越吃,草长得越好。严格意义上的游牧,在一个点上逗留的时间最多不能超过14天,这样可以保护草原,不让一个地方的草场被吃得太厉害。反正我爷爷、我父亲那时都是这样,超过14天就要挨骂。如果是夏天,一般10天左右就要搬。这10天里,羊群连每天早上出去和晚上回来的方向都不一样,这是为了把羊群对草场的践踏降到最低程度。”
内蒙古大草原,与浪漫无关
羊群是草原的养护工

羊群可以调节草场植被的群落成分和结构。在春季,羊将最先钻出地表的冷蒿啃食,让禾本科的羊草、针茅以及豆科的黄芪等优良牧草得以有更加充足的空间萌发、生长。适度的放牧也为散落在地的种子创造了萌发条件——羊纷纷将种子踩踏入土,枯草和腐殖质也同时被埋到地表之下。有机物和化学元素就这样在土壤中得以循环、重组。摄影/宝音

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千百年来都曾支放过蒙古包

       那天见到蒙古族歌手布仁巴雅尔时,我记住了他说的一句话:“一望无际的草原上除了花、草、牛羊,一无所有。其实千百年来,无数的牧人来过这里,草地上曾经支起过一代又一代牧人的蒙古包。但是这些蒙古包搬走后,从不留下任何痕迹。”
       与草原人接触交谈,发现他们一直强调一种价值观:保持原样、不留痕迹。我称之为“无痕迹”现象或“无痕迹”意识:游牧过的地方不留痕迹,支过蒙古包的地方,走后一切照旧。“天空没有翅膀的痕迹,而我已飞过”,这是鸟儿的准则;“草原不留任何痕迹,但我已放牧过”,这是牧人的信条。
       草原是地带性的,而不是东一块儿西一块儿的飞地。所谓地带性,就是地下与天上相匹配:热量和气候从南向北呈带状分布,相应地,草原也呈带状分布。草原还受远方大海输送水汽的影响。天空与海洋都是辽阔的,草原也是。
       那些河、湖边滩地上的草地是局部的,不是地带性的;那些森林向草原过渡地带的草地,植物的植株虽然高大、季相艳丽,但也是局部的。因此植物学家不把它们叫做“草原”,而是“草甸”。
       沙地、沙漠和戈壁虽然辽阔广大,也有荒漠植被,但荒漠中缺乏水,人类无法在那里生存……
       因地形、降水、土壤等因素的不同,草地有各种各样的类型。这些草地只有组合起来才有意义。何为组合?其实就是让草原上的牧民赶着牲畜群游牧起来。一位智者是这样说的:“单独的草场是没有意义的,草场只有组合起来才有意义。”

内蒙古大草原,与浪漫无关
珍爱草原当如疼爱母亲

蒙古包搬走后,主人会把地上的土坑一一填平,然后带着牲畜去寻觅下一处牧场。草原为什么需要游牧?有一段著名的对话:“‘妈妈,我们蒙古人为什么总是不停地搬家?’妈妈答:‘孩子,我们要是定居一地,大地母亲就会疼痛;我们不停地搬迁,像血液在流动,大地母亲就会舒服。你给妈妈上下不停地捶背,妈妈会很开心;假如固定一处,合并成一捶,妈妈会怎样?’”摄影/杨孝

草原与浪漫无关,草原的背后是艰难

       草原根本不像城里人想象的那样,是美和浪漫的象征。恰恰相反,“草原”在生物学上的含义是生存之艰难。
       首先,草原有干旱、缺水的含义。因为组成草原的植物是旱生的,即它们不奢求太多的水分。一般而言,草原的年均降水量低于400毫米。为了适应干旱的环境,草原植物一般都具有叶片面积小、叶片内卷、保护组织发达等特征。禾本科针茅属的植物种类最为典型,它们的地下根部十分发达,假如我们把这部分地下根茎像地上部分一样全部展现出来,会发现它们远比地上部分繁茂。也有一些植物的根扎得很浅,主要根系都分布在地表下30厘米以内,那是为了雨后能够快速吸水。
       其次,草原还意味着寒冷,因为地带偏北。为了保护植物的幼芽度过寒冷、漫长的冬季,有些植物的根部进化出了保护根部的枯叶鞘。而为了等待短暂的生长季,绵刺等植物则学会了“假死”,直到温暖多雨时方才复苏。

内蒙古大草原,与浪漫无关
锡林郭勒的冬日,严酷之美
和7、8月的水草丰美不同,一场大雪之后的草原,山舞银蛇,原驰蜡象,展示出别样的风姿,而草原的严酷也埋藏在这美景之下——这里11 月上旬就会进入稳定的积雪期。在没有河流湖泊的冬营地,牲畜和人要以雪代水。一方面,如果不下雪或者雪太薄,牲畜喝不到水,就是“黑灾”,如果第二年降水不足的话,还会酿成严重的旱灾;另一方面,如果雪太深把草埋住,牲畜走动困难,再加上风雪交加的“白毛风”,就会成为“白灾”,若准备不足,牲畜可能会大批死亡,损失巨大。不过,牧民们也有抵御的方法,如降雪过后,可以先放马群,马不怕白灾,把草踏出来后,便可以牧牛牧羊。图为2000年一场大雪后的锡林郭勒草原,远处的山坡上,马群正在“打前站”。摄影/白龙

内蒙古大草原,与浪漫无关
山地草甸,另一种壮丽
远方,山峦起伏,沟谷纵横,风卷云舒,近处的草甸上,金莲花、珠芽蓼等植被将大地装点成金色绣红的织锦。这是位于内蒙古克什克腾旗西北部的黄岗梁国家森林公园,作为大兴安岭的余脉,其地貌以丘陵和高山台地为主体,夹杂着宽阔的平川地。和一望无际的草原不同,这片丰饶的大地上展示了内蒙古之美的另一面——虽无奇峰怪石,但山谷中溪流纵横,沼泽与湖泊如明镜点缀其间,孕育了众多滋润草原的河流。人们说,这里的山丘像是大地母亲的乳房和肚腹,山谷是子宫,生命从这里不断涌出。摄影/杨孝
 

安宁是牧人的权利

       我曾经愚蠢地一遍遍地问草原人:一个个蒙古包相距那么远,牧人们不寂寞吗?布仁巴雅尔对我的问题感到奇怪:“怎么会寂寞?一点也没感觉到呀。春天接羔时,一只只小羊生下来,孩子们把它们抱回蒙古包,这时,照顾小羊既是劳动也是玩耍;候鸟飞来时,鸟叫声铺天盖地的;你只要放过一个月的羊,羊在你眼中就不再是一群白白的、会移动的东西,而是每一个都拥有自己名字和性情的朋友……一点儿也不寂寞。”
       对我的问题的另一种回答,转换了方向,变成了价值观:寂寞变成了宁静。陈岗龙教授说:“我最喜欢的是草原上的宁静,万籁俱寂的宁静。”作家张承志曾在东乌珠穆沁旗的草原插队多年,他在书中写道:“享有纯粹而悠久的安宁,也许是牧人的一项奢侈。漠北草原,那里静谧得简直能听到40里开外一只獭子的咳嗽。草海潮动时,能吸附一切近在咫尺的声音……”

内蒙古大草原,与浪漫无关
草原“海洋”,“碧波”荡漾
画面中,一望无际的牧场仿佛连天碧涛,拍向天边,羊群则是绿色汪洋中的一群小舟。这便是美丽辽阔的呼伦贝尔大草原,典型草原和草甸草原建构的王国——草原根据湿度,可以划分为草甸草原、典型草原和荒漠草原。针茅、羊草、线叶菊等草本植物是这里的标志性物种。内蒙古的草原区干旱、多风、生态较为脆弱,水热的年、季、日的变化较大,生物低产不稳定。从生态角度说,千百年来草原民族“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方式,是了解草原、尊重草原、与自然协调共存的产物。摄影/杨孝
 

五畜,几千年形成的完美组合

      农夫的劳动对象是无感觉的土地,牧人的劳动对象却是能够与之交流的家庭成员:牲畜——尤其是马。你能在草原上听到那么多咏唱骏马的古老歌曲,以及许多关于马的传说。呼伦贝尔草原的牧人说:呼伦贝尔的马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头朝家乡。醉酒的牧人只要能爬上一匹马,把自己交给马,它就一定会把你驮回家。
       我曾在草原上不停地掰着手指头数草原五畜是哪几畜:牛、羊、马、骆驼,还缺谁呀?牧人告诉我说:“山羊。”难道山羊不是羊?原来,羊群中必须有绵羊和山羊的组合才算完美。山羊机警、好动、走得快;绵羊胆小、谨慎、走得慢(它们只顾安静地吃鼻子底下的草,狼来了都不知道报警)。只有绵羊的羊群找不到好草场,越放越瘦;只有山羊的羊群走得太远,走着走着就散了。在绵羊群中放进一定比例的山羊,一个完美的组合才会出现,山羊因此被列入“五畜”之列。
       草原上的“五畜”是一个几千年来形成的完美组合。骑在马上的牧人手持套杆,赶着羊群暮归,牧羊犬则警惕地注视着陌生人,这是草原上常见的景象。某一天,当我站在草原上看到这一幅景象时,被深深地感动了:这是人类经过了多少年的寻找、探索、驯化、改良,才固定下来的一幅景象啊!
       牛羊供人肉、奶、皮毛,它们的粪便是最好的燃料;马供人骑乘、运输……每种动物都有自己的功能。而温顺、安宁的骆驼,它能不吃不喝,仅靠每天一次的喝水,就能活80天。它还能提供其他四畜的所有功用:奶、肉、燃料、骑乘……一家只需养两头骆驼就能满足一切需求。曾经有部关于牧人和骆驼的电影,讲述一户牧人为了让女儿上学而卖掉骆驼的故事。拉走骆驼那天,主人怕妻子和女儿不舍得,就把她们反锁在屋里,结果骆驼怎么也不离开……故事的最后,女儿冲出屋子,决定不上学了,留下骆驼。
      这样的故事能在草原上听到很多很多,牧人与他们的劳动对象,与牛羊马骆驼的感情,是外人难以理解的。
内蒙古大草原,与浪漫无关
它们用眼睛诉说眷恋与感恩

“漂亮善跑的我的黑骏马哟,拴在那门外榆木的车上……”这是长调民歌《钢嘎·哈拉》中的歌词,这首歌在锡林郭勒草原上辈辈相传。蒙古族是与马为伴的民族,这里的马有着美丽的长睫毛,睫毛之下,它们的眼睛情感深沉——眷恋世代奔跑的草原、感恩自幼呵护它们的主人。 

牧人就是生态人,牧人与草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除了天空和草原,牧人不需要与任何人交换商品,就可以维持简单的生活。生活虽然艰辛,但从未有让他们慌乱和失去希望的东西,因为他们赖以生存的天空永远靠得住:草原虽然有水草丰歉的时候,但他们可以游牧;牲畜更是无限地忠诚。生活周而复始,是可以信赖的,所以牧人的心是安宁、温和的。
       这是一种可以自我循环往复的文明,也是与天地万物融为一体,让生态环境永不改变(除非自然本身的改变)的文明。用今天时髦的词说,这是“可持续发展”的文明。但是如果用我们的价值标准(发展、进步、开拓、创新)或“直线式”的社会进化观,是理解不了这种文明的。
       草原上的这种安宁、踏实,这种周而复始的简单生活所带来的安全和信心,是我们城里人所缺乏的。
       然而,延续了几千年的游牧文明现在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境,似乎就要走到尽头了。在内蒙古草原上放过马的作家张承志说:“游牧文明翻到了最后一页。”而蒙古族诗人席慕蓉则无可奈何地写道:
    在戈壁之南,
    东从大兴安岭,西到阴山和贺兰,
    几千年绵延的记忆在此截断
    无论是苍狼和苍鹰,都已经
    失去了大地也失去了天空。
    只剩下,那还在惶急地呼啸的
    天上的风。
内蒙古大草原,与浪漫无关
沙葱,绚丽可口的优质牧草

这是我们在库布齐沙漠南缘见到的场景,路边一望无际的粉白色花海让我们暂时忘却了奔波的疲劳。神奇的是,这是一片“葱花花海”——遍地绽放的,是内蒙古中西部地区著名的美味野菜——沙葱。在轻度盐化或者沙化的荒漠植被中,沙葱、细叶葱、多根葱往往生长繁茂,它们让单调的荒漠更加接近草原,甚至比草原更加花团锦簇。这些野生的葱微辣而多汁,它们是牛羊适口的美食,甚至还有为牲畜催情的功效。摄影/王彤 

天、地、人、神的四重围合

        从草原回来后,我的头脑中定格了这样一幅画面:牧人骑着马,手持套马杆,羊群暮归,夕阳落山。由于逆光,牧人和羊群只是天地之间的剪影,远处的地平线分开了天与地。这是我们在呼伦贝尔草原上遇到的景象。不知为什么,这幅画面时常浮现在脑海里,总觉得其中有种意味深长的东西,却无法言说。
       后来,我看到一位哲学家说了这样的话:世界的本质无非是天、地、人、神的四重围合,而且提到这四者中的任何一个,其他三个也就连带提及了。我很少见过这种四重围合的场面,但是呼伦贝尔草原上的那幅画面,却符合了这个标准:天、地、人、神同时在场。这种画面在内蒙古高原上时常见到,甚至可以说每天都在出现。
       为什么内蒙古草原总是打动我们,令我们感动?我忽然有所开窍。因为在那里,一切杂乱的、虚幻的、无聊的、琐细的、复杂的东西都消失了,一切变得那么简单:一条长长的地平线,上有天,下有地,二者之间是人。人赶着牛羊,还有狗。至于神呢?牛、羊、马、骆驼、狗与人的组合,不正是神赐予的吗?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