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忘记的一句话:做老实人,干老实事,说老实话。 之所以不能忘,是因为这话是俺二老教导的。二老都归西了,仅作为纪念,俺也不该忘却。至于,那来自于官方的倡导,更是俺从小就如雷贯耳的了,可谓耳底茧厚三分了。茧既生,想褪之,非剔皮剜肉不可;耳底可不能有此动作。若有,则聋了,俺怕。 多少岁月,热眼看人生,冷眼看自己,领悟多多。就此话而言,也是感慨颇多。用一言概之:做老实人易,干老实事难,说老实话更难。 二 做老实人易。 怎说?用个反证法,答案不揭自暁。纵观上下五千年,横扫古今中外人,奸诈之人有几个?大千世界,芸芸众生,那老实的比比皆是。人,尤其是那生活在底层的人,“奸诈”这词是远离他们的。“为了生活,我们日夜奔波”,日图三餐,夜求一榻,面朝换土背朝天,累得精疲力竭,何有暇闲玩“奸诈”?即使想“玩”,也是个三枣换两瓜的小勾当,没个“玩头”。何况,就那么点天地,牛蹄印那么大的水洼,蛤蟆能扬起多大的水花? 再说,用辩证法来论证,老实与否,是相辅相成的。对人的评价,实行的是盖棺而论,采取的是三七开或四六分。即使有那么三四分的“狡诈”,还有那六七分的“老实”呀……总而言之,言而概之,结论还得用“老实”二字。 身边有几人不老实?事实可以佐证。即或有那么三五个,也只能有点小动作,牛蹄印大的水洼,蛤蟆能扬起多大的水花? 就这,也是褒贬不一的。褒者,誉为“聪明”,如维吾尔的阿凡提:贬者,称之“滑头”,如作家笔下的“弯弯绕”。就其言行,不老实仍是表象,本质还属老实。 三 干老实事难。 怎说?来个枚举法,结论大白天下。人的一生固然短暂,但所经历的事何止万千?这万千的事,都以“老实”对待,也太难为人了呀! 何谓老实事?也就是:一是一,二是二。可是,从猿人起,削木砸石,以为器具,人就在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斗勇斗智,就没“老实”过。何为“智”?智就是不老实呀!人之所以成为万物之主,人类社会之所以发展到今天,就在于它从没老实过! 若老实,没翅的人就不该想着往天上飞:若老实,没鳔的人就不该想着朝海底钻……那麦子,不就是草籽,吃便是了,又何至于磨成粉,蒸成馒头,烤成面包?那猪肉,不就是生肉,咬就是了,又何至于条块丝末,油盐酱醋,烩炸炖炒? 至于与人斗,那更是花样百出。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拼刺刀,拼不过,俺扣扳机,一粒子弹消灭了一个敌人。就那拳击场上,也不是你一拳我一拳,还讲究个搏击技巧! 黎民百姓,是老实的。天,头顶一方;地,脚下一块。面朝黄土背朝天,求个温饱尚不易,想不老实,也只有老实。如那作家笔下的阿Q,摸尼姑,只有想想的份:闹“革命”,只是嚷嚷的事……再有那“弯弯绕”,脑汁绞尽,也就是碗里多了片肉多几粒米而已…… 做和只能做,只是现象,不是本质。何况,即使有做老实事的本愿,也不易付诸于实际的。在那风口浪尖,由得了你?扪心自问,你做的都是老实事?答案不揭自暁。 难呀,个体的人处于群体的人中,就有个趋同的要求,当周围都不老实的时候,能独善其身?再者,就人的本性而言,就有那“不安份”的因子,又如何要求他“老实”呢? 俗话说:人善被人欺。老老实实承受吧,可承受是有限的,欺凌是无限的。把有限的承受,投入到无限的欺凌中,那是何等的悲哀?于是,即使是内心的一丝反抗,没付诸于行动,那实际上也和“老实”背道而驰了。 纵观横看俺所作所为,尽管俺把二老的教导和官方的倡导,融化在血液中,可难落实在行动上。细数起来,不老实的事举不胜举;细辨下来,竟没一天少了不老实。俺捶胸煽脸,痛哭流涕:咋的,就不做老实事呢? 四 说老实话更难。 怎说?来个例举法,结果让俺吃惊。细数一天的言谈,不说老实话竟贯穿始终,而且竟远超说老实话的次数。 回答熟人“吃了吗”问话时,尽管饥肠轱辘,皆以“吃了”作答,且鼓起腹中空气,回答得铿锵有力。遇到领导有意刁难时,俺“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皆答“正是,正是”,且态度之诚恳可感天动地。朋友来电话欲借钱,俺手上正数着百元大钞,嘴里却嘀咕着“难啊难”,且语气哀竭到三天粒米未进的程度。老人绝症住院,俺说“没事,没事”;孩子淘气打架,俺说“小事,小事”;妻子询问踪迹。俺说“有事,有事”……唉,假作真时真亦假,话说得就没老实过! 古话中有这么一句:一言振国,一言兴帮。由此可见,说的重要。俺,一个平民百姓,不用称,也知道自己的斤两,不敢奢望“吐气成势”。但也知道:一句话可以让人笑,一句话可以使人跳。能让人们笑,干嘛要让人们跳呢?可事实胜过雄辩,假话让人笑,真话使人跳,这真话就不如假话。既如此,也该幸苦俺一个,幸福天下人呀! 也曾思量过,也曾尝试过……可结果,不是碰得一头包,就是惹来满腹气,愣是没法平安度一天。个人受屈事小,他人受损事大,车回路转又不说老实话了。 诸君且莫争辩,此理一试即验。倘若不是一人独处,也没嘴上贴封条,只需见人说上三句话,那么,你准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答案则是:待人莫抛一片心,说话只有三分真。说老实话之难,绝对难于上青山。 俺就不明白了:说老实话咋就这么难? 其实,这也不是俺这草根人物独自悲哀。 中央电视台原先有个“实话实说”的栏目,开办时,是否实话实说了,俺没法考究,只是感觉上那么点真。后来,就觉得那话说得就有些假了:再后来,就越来越假了;最后,干脆就没了。 大雅之堂如此,茅舍又能如何?充斥民间的街头巷语,多是不实之辞,就没几句老实话。别说那张家长李家短的闲言碎语,就那戳天跺地的赌咒发誓,又有几句实话?流传已久的那句“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虽说讥讽味十足,但也侧面反映了真实的一面:面临牢狱之灾,尚且要不说老实话,何况平安之夜? 记得鲁迅笔下曾有过这样的文字,说的是一家人为儿子百日摆酒宴庆。第一位客人说:此儿长命百岁,主人大喜;第二位客人说:此儿大富大贵,主人大喜;第三位客人说:此儿早晚会死的,主人大怒。文尾感叹:唯独第三人所说为真,然世人又何尝愿听真话? 五 做老实人易,干老实事难,说老实话更难。 怎办? 好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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