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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熹与澧州的书院教育

 文山书院 2012-11-14
朱熹与澧州的书院教育
[来源:《澧州文韵》第三期 | 作者:高守泉

 

朱熹(1130.9.151200.3.9),字元晦,号晦庵,祖籍徽州婺源(今江西婺源县),生于尤溪(今属福建),侨寓建阳崇安(今属福建)。19岁进士及第,历任知南康军,提典江西刑狱公事、荆湖南路安抚使、秘阁修撰、吏部郎等职。为政期间,申敕令,惩奸吏,治绩显赫。为南宋著名的理学家,思想家,哲学家,教育家,诗人,闽学派的代表人物。世称朱子,是中国自孔子、孟子以来最杰出的弘扬儒学的大师。被人们赞誉为“集大成而绪千百年绝传之学,开愚蒙而立亿万世一定之”的圣贤。

这样一位圣贤大师,在当今越来越重视中华传统文化建设之际,受到澧州人的景仰,毫不奇怪。但不久前,一位文友告诉我,说他发现,“朱熹生前与澧州有着不解之缘,身后800余年来,其福泽在九澧传承不竭。”一听此说,顿使人产生一探究竟的兴趣。看过文友搜集到的史料,我以为其说确实成立。便不揣冒昧,把那些零碎的材料稍加梳理,公诸于同好,以求“共欣赏”,更求“相与析”。

南宋淳熙十(1183)年深秋,知南康军秩满后的朱熹,以“提举台州崇道观”虚衔身份,来到鄂州,拟与时为鄂州通判的弟子刘子澄(字清之)一道,最后修订完善《小学》一书。而此时知澧州刚刚二年、亦是朱熹得意门生的曹彦约,听说恩师到了鄂州,便盛情邀请来澧一游。

对于曹彦约的邀请,朱熹十分高兴。因为他不仅早有澧(阳)、朗(州)一游的心愿,甚至是期待已久的事。澧朗之地,是《禹贡》沱江注澧、九江汇集的洞庭之滨。朱熹觉得自己的《九江辨》需要去实地考证;屈子“泽畔行吟”而引吭高歌的“澧兰沅芷”之美,他也想亲自领略。而神秘的楚风巫俗、王粲笔下的“悠悠澹澧”、陶渊明描绘的“世外桃源”等等,他都想去亲临游览。此外,身为道观提举,澧朗之地道家的洞天福地、佛家的禅林祖庭,李翱龙潭、药山问道所得的禅味(朱熹曾指李翱的《复性书》已有禅了),也正好要去进行一些验证。当然,分别多年的澧州同年、同榜进士李用之,鹅湖论辩中陆九渊的弟子、正任澧州学正的傅梦泉等朋友,也该会一会了。但认真想来,他此去最要紧的,当是凭吊心仪已久的苏庠、范浚等先哲先贤,同时要为曹彦约尽一点指导之责。因为,南康军都昌人曹彦约,在白鹿洞书院拜在自己门下,淳熙八年(1181一举高中进士,以24岁青春之年,除为澧州太守。二年了,政绩如何,免不了时时牵挂。于是,朱熹在刘子澄的陪同下,溯江而上,西渡洞庭。

一踏进澧州,朱熹即要求直奔苏庠与范浚的澧州隐居、讲学之地,心情显得十分急迫。对此,曹彦约充分理解:

淳熙八年(1181二月某月夜,朱熹陪一位发如霜雪的长者,泛舟星子县城南的鄱阳湖落星湾,乘兴写了一首《和〈彭蠡月夜泛舟落星湖〉》的诗,其诗云:“长占烟波弄明月,此心久矣从谁说?只今一舸漾中流,上下天光两奇绝。回头忽见西郭门,尚喜苏仙有遗烈。问予何事却回船?尘土涴君头上雪。”诗末,朱自注云:“首句全用苏养直诗,苏旧居水西门外,舟行望其处。”而写此诗前约半月,即淳熙八年正月二十八日,朱熹还曾访察过苏庠水西门外的遗居,为苏庠留下的书法长轴,题写了《跋苏聘君庠帖》。这里的苏聘君,即苏庠,本澧州澧阳(湖南澧县)人。徙居江苏丹阳的后湖,更号后湖病民。工诗,颇得苏轼赏识。时与徐俯、洪刍、洪炎、潘淳、吕本中汪藻、向子湮等结诗社于江西,声誉颇著。绍兴间居庐山,曾与徐俯同被朝廷召,因不耻于秦桧当国而固辞不赴。绍兴初年(约1135左右),由庐山退返故乡,筑“澧阳庄”别墅以供游憩,并担任文山书院讲席。至绍兴十七 (1147)年夏卒,享年82岁。因为曾有朝廷征召,朱熹即称始终不仕的苏庠为聘君,这是仿颜延之为陶渊明写《陶征士诔》的作法,亦以“聘君”之称,表示对苏庠人品人格所获社会敬重的尊崇。更何况苏庠晚年退隐澧阳庄,热心于书院教育事业,更令朱熹敬重不已,所以他急着拜奠澧阳庄

曹彦约更知道,恩师此来澧州,凭吊范浚先生,更是不得马糊的大事。

范浚,字茂明(1102-1150),本兰溪(今浙江)人,其祖、父及兄弟六人皆进士,独浚不事科第。《直隶澧州志》称其“绍兴中举贤良方正。昆弟多膴仕,独浚以秦桧当国,抗节不起,隐于香溪,著书明道。”绍兴十(1140)年左右,范浚应志趣相投的文友苏庠之邀,游历澧州。不想范浚却深深爱上了澧水兰江。他认为兰江有其家乡兰溪的相似之美,又离临安更远,便在澧水南岸关山之麓的一条小溪东侧,紧邻宁极道观,筑起一座草庐,收徒讲学。并自名草庐为“溪东书院”,把小溪唤作“濂溪”。濂溪后因宋道士莫元良重建的宁极道观,被大宋皇帝敕赐为“银溪观”而改名为“银溪”。范浚自任溪东书院山长,在濂溪旁讲学数年。一时“澧阳有香溪”传为佳话。以至于后《湖南通志》等史书称范浚为澧州人。笔者想来,或因澧州溪东书院名声之盛,人们即把草创它的学者视为澧州人,也当是情有可原了。

淳熙八年二月中,朱熹写《范浚小传》文曰:浚独有志圣贤之心学,无少外慕,屡辞征辟不就,多本诸经,而参诸子史,其考《易》、《书》、《春秋》,皆有传注,以发前儒之所未发。于时家居授徒至数百人,吾乡亦有从其游者,熹尝屡造其门,而不获见。这里的“熹尝屡造其门,而不获见,是指朱熹十八至二十岁(11481150)时,数次到兰溪向“香溪先生” 登门求学未遇,只抄录了范浚屏书《心箴》而去。闻范浚去世,朱熹又亲临吊唁。因此,至今兰溪范氏祠堂有“朱子三访地,朝廷七聘家”之联纪其事。后来,朱熹郑重的将《心箴》原文收入自己的《孟子集注》中,也将《范浚小传》辑入了《朱子集传》。这表明朱熹对范浚始终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景仰之情。而认真拜奠“香溪先生”的澧州濂溪和溪东书院,除了景仰之情外,自然也有朱对范创办书院,倡导理学的不尽崇敬。

拜奠完毕,朱熹在格外兴奋中,情不自禁的走上溪东书院讲坛,从传讲《心箴》名文入题,以儒学的精髓、理学的要旨为中心,深入浅出讲述了他与张栻自岳麓书院会讲以来,臻于成熟、被后世称为湖湘学派的主要观点。朱熹在畅抒儒家哲学的理想境界,又结合各阶层人士的人生实际释疑解难的讲学中,联系澧州人熟悉的苏庠、范浚的思想人品等实例,以大师的智慧和风度循循善诱,赢得了澧州大小官员、士绅和诸生学子的热烈欢迎和倾倒。

这次讲学活动,不仅引起了当时九澧郡邑的极大轰动,更对此后千百年的澧州学脉文运,都产生了莫大的影响。其教泽之惠,可说是功莫大焉!以下史实或许可让今人感同身受:

当时,每到一地,都要对新建和修复书院、学校乐而不疲的朱熹,特地向曹彦约提出建议。说就他所见,这荆南名郡的澧州,苏庠主讲过的文山书院已很破败,范浚的廉溪草庐实过简陋,国家育才的学宫也未成规模。你这州守何以为治?年轻的弟子当然明白恩师此说的症结,但苦于财力,只轻轻应了一句:“弟子谨遵,尽力而行”。朱熹一听,不露声色的顺手拿过纸笔,手书廉节二字,笑以赠之,并深情地说:白鹿洞的修复,我亦得益于此二字。曹彦约会意,立即将廉节二字镌刻成石碑,并表示将要复兴书院,修建文庙(官学学宫),以迎接恩师再来澧州讲学。

听到弟子的表态,朱熹当然满意。淳熙十一(1184)年七月二十一日,朱熹在《答刘子澄》信中还说:朗澧之行,览观山川,感今概古,亦足偿其劳矣。又有同行令弟,感发精进,此尤可乐者。”曹彦约的表态也是负责任的。在朱熹廉节碑刻的激励下,曹彦约和他的澧州同僚及数届后继者,带头“捐俸”,精心谋划,促成九澧官绅士庶形成了自觉出钱出力办教育的共识。以至十二年(1194)后,得以用新落成的澧州文庙,隆重迎接朱熹的第二次澧州讲学。从此,澧州文庙巍然屹立,成为一千多年来澧州人心目中神圣的文化殿堂。即是近数年来,无数澧州学子也忘不了对它的真诚朝拜。而朱熹手书的廉节古碑,则被宝藏在银溪(后为中武当)道观殿内,常被澧州士民指为当道可以复兴教育的原动力。此碑刻直至“文革”前仍完好无损,后因道观废毁而下落不明。清光绪十八年(1892),澧州州牧裕庆,则在澧阳书院西侧专建一藏书楼,即命名“心箴楼”,以示对于范、朱的纪念。曹彦约也被奉祀澧州名宦祠,一直受澧人祭享。此均为后话。

绍熙五(1194)年,朱熹任知潭州(今长沙)和荆南安抚使。修复了岳麓书院,又将奉召赴临安,拟任焕章阁待制兼侍读前夕,朝廷诏起居殿中侍御史范处义,持节荆湖北道。巡视环湖十五州。于是,朱熹热情陪同,实现了他的第二次澧州行。因为这位范公,是“香溪先生”的从子和私淑弟子,以进士累官至殿中侍御史。更重要的是他精于经学,是朱熹欣赏的“范、许诸儒”学派的重要骨干。因此朱熹乐于陪同,一路切磋学术,再访澧州。

朱熹的第二次澧州行,首先兑现了他在新落成的澧州文庙讲学的承诺。又于此地意外的碰到了老朋友王齐舆。王字子孟,宁海城东人。南宋绍兴三十年进士。淳熙二(1175)年,朱熹退居崇安五夫里,专意学问,放情山水,曾与正任崇安县令的王齐舆踏雪咏诗。两人还相约桃花盛开时再聚,但不久朱上了上饶铅山鹅湖寺,参加著名的鹅湖之会,未能践约。而王崇安秩满后,先为澧阳等地邑倅。淳熙十六(1189)年,出知郢州。现在则退为澧州宁极观提举(澧州志载有其《车武子墓》诗)。二十年后老友重逢,朱熹即同上宁极观,与王促膝相谈。并在王的启示和持节侍御史范处义的支持下,促成了当时的州、县长官霍篪和刘愚,分别修复范仲淹幼年安乡兴国观的“读书台”遗址,和范仲淹游学栖澧城西隅、临池洗墨的遗迹“洗墨池”。还商定了在溪东书院专辟一室,同祀范仲淹和范浚的祭仪规制。

三十二年后的宝庆丙戌(1126)之秋,湖右常平使者兼澧守料院董侯与几,又“徙书堂于近城”,在澧州城东里许的白沙洲,新建成一座“克壮形势,栋宇华丽,轮奂鼎新”的“二范同祀”的“范文正公溪东书院”,人们亦呼为“范文正公读书堂。到明正德丁丑(1517)年,澧州同知欧阳席和澧籍尚书李如圭,又将范文正公溪东书院,迁建到了澧城西隅的洗墨池故址,书院正门匾以“文正书院”的金字,里则“建祠肖像,前为堂,外为门,固其垣墉,时其起闭。池在院西。。。。。。建亭于池头,以便观游。规模宏敞,气象雄峻,远环山障,俯瞰江流,为一方伟观。”清乾隆五十四年(1789),岳常澧道臧荣青、澧州知州方维祺就文正书院旧址,重建为澧阳书院。直至清光绪28年(1902),按诏令改澧阳书院为澧州官立中学堂,成为九澧现代中等教育的肇端和当今三湘名校——澧县一中的前身,为澧州留下了一所学脉续传的千年学府。近几年来,随着澧州洗墨池文化节的举行,人们清醒地认识到,朱熹的第二次澧州之行实际上是办了一件非常重要、影响深远的事。

据上所述,笔者以为,“朱熹与澧州有不解之缘”一说,或将是拂去历史尘埃后显露出的一则澧浦佳话。(作者系澧县国土资源局原党组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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