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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言

 红瓦屋图书馆 2012-11-18
方言
安武林
  安武林

  方言就像土特产,是个人都会喜欢的。这就是所谓的根。一个无根的人大约是不喜欢方言的。因为有根的人,心里是有故乡的,那些乡情乡音中的乡音就是方言。

  乡音的另一个名词就是:方言。

  我从小漂泊,很多人不大容易辨别出我的乡音。有人说我口音里有陕西味儿,也有的人说我的腔调里有山东的口音,但几乎没有一个人说我有北京的味道。我那一口醋溜的普通话,无论如何与北京都不搭界的。但很少有人说,你的口音里山西方言重。其实,我很少说方言,一来是怕别人听不懂,二来也说不出口,说方言是需要语言环境的。

  我是山西人,山西最南部的,是三省交界处,河南、陕西、山西相邻的地方。很奇怪的是,我们那里的方言区别非常大,三五里地,十里八里的距离,便会有非常鲜明的方言产生。小时候只是觉得有趣,好奇,读了大学,尤其是上了中文系以后,才明白方言原本是一门很深的学问。

  我有个朋友是作家,他写过一首《方言》的散文诗,诗中说:一种胎记,与生俱来,饱满,厚实,只亲近土壤和水。粗布的羽翼,沾着阳光的暖,星星的寂寥。方言,用一方水土包裹,在熟稔的爱里徜徉。浅显,到更浅显,到摇落乡土的一树槐花。这浸着祖先骨血的语质,风化一千年,剥蚀一万年。而其孤傲的本质,仍如一粒硕壮的谷子。朴素,纯净。

  他从很深的角度,对方言做出了诠释。但读他的文字,我想到的却是他引人发笑的方言。我上职业中学的时候,不同县的人集中在一起,方言就五花八门的。上了大学,更是不得了,不同省的老乡聚会,听人家说话简直像听外语一样。贵州,广东,广西,那些老乡们聚在一起,叽哩咕噜的。我笑,一句听不懂;对方也笑,我们山西人在一起说话,他们也听不懂。

  没有老乡的时候,我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方言;但只要我一回到村里,马上就是一口流利的方言。甚至离开家乡后几天里,方言还是叽哩咕噜往外冒个不停。有一年夏天的暑假,我回到村里,夜里去小河桥散步,碰到一位大娘。大娘说:“哎呀,你真好,一点也没变啊。”她高兴是我用方言和她交谈,很快,她开始骂村里的一些大学生,才出去没几天,就变“修”了。她说的变“修”是指这些大学生不会说家乡话了。

  有时候,作家朋友们在一起参加笔会,有人就想听我说几句方言。我就说:“你吃呀没有!”大家就愣了。紧接着我说:“你吃社(什么意思)哟?”大家更不明白了。我又说:“饿(我)吃地是汽油饭(面条)”。我也不清楚,有些方言的字都没法写,只能说。在我们那里,很多字的音是分不清的,如“四”和“十”,“黄”和“红”,“树”和“水”的音不分。今天,我们那里发的音叫“支个”,明天,我们发的音是“灭刀”。后晌,发的音是“后社”。就连书,发出的音也是很特别的:付。

  我觉得方言是乡音,更是烙印。它可能让我们遭遇尴尬和痛苦,但也可能让我们感到亲切,温暖。这要看使用的人和使用的环境了。但无论如何,我们是无法逃避的,因为它就盘踞在每个人的心里。像血液和心跳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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