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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人亼 2012-11-21
一条大道横中间,两个村庄摆两边。路西叫西营村,路东叫东营村。据说叫“营”的村子,都与历史上军垦屯田制度有关。但年代久远,没有人能说得清。这刨根问底的事,留给文化人吧,村里人管不着。
    且说人民公社化后,东营和西营是一个生产大队。生产大队是什么?生产大队就是一个农业生产单位。在当时也是一个行政单位。那时候,大队部在东营村,所以,这个队就叫作东营大队。
    那是一个动乱的年代,摧残文化,搅乱时局,简直就是一团麻。不过,事情都不是绝对的。那年月,也有一些新鲜事情出现。村村办学校,娃子都有学上了。一个生产大队就搞起一个文艺宣传队,实际就是一个小的业余剧团。演出的都是样板戏。演员都是庄上的人。演出场场火爆,把个庄户人家逗得乐翻天。大队还建起了卫生所,实行了合作医疗。看病只交五分钱挂个号就行。真有些共产主义的味道了。
    东营村卫生所的医生叫朱文彬。那年代,在村里干这种差事的,不是一般人。整天肩挎小药箱在村子里转悠,听诊器一戴,把脉开药方,人人笑脸相迎,既轻松又体面。至于朱文彬什么时候习的医,看病开方子的技术怎么样,人们是不多清楚的。反正他一不小心就成村医,那时候叫赤脚医生。你有头疼脑热的,非请他不可。至于你把他请到家里,有什么吃喝好招待,随便的事。总之,这个差事在当时,很让人眼羡和巴结。
    可就是这么一个干着好差事的人,突然在村里爆出了新闻。朱文彬被撤消了。
    人们起初不大相信,都瞪着惊呆的眼,问,为啥?为啥?又过了几天,有了答案了。但答案显得有些神秘。告诉别人时,总是嘴对着耳朵,末了还要叮嘱一句,千万别跟人说。
    千万别跟人说,这话保不住。没过几天,全大队的人都知道了,但对外还是不公开的。 什么事,了不得了,朱文彬栽到一个病人手下了。
    病人是西营的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娃儿。那个女娃儿叫陶小梅。
    离西营有半里多的地方,时代居住着几户人家。当地人称它是西营的小西庄。几户人家在荒天野地里,家家门前都被一片竹子包围着,翁翁青青的竹林,一年四季都护卫着这几户人家。但是,在秋冬的季节里,万木箫疏,到处一片死寂。然而,这些竹林风吹过后,响起一片沙沙沙的声音,很阴森,很吓人的。到过这里的人都说,这地方不吉利。但住在这里的人,并不觉的什么,祖辈儿传下的,住山不嫌山陡啊。
    在小西庄的最西边,住着一家三口人。老两口和一个女娃。据说老两口不能生育,女娃也是他们检来的。女娃名叫陶小梅。小梅身子瘦弱,没有上完小学就老病在家。小梅一有病,就得请朱文彬医生来诊治。虽说家住的远了些,朱医生不烦恼。给病人瞧病,是他的责任。
   有一年,陶小梅又被病魔纠缠上了。朱文彬医生瞧过几次,吃了许多药,仍是不见好转。有一天,朱医生又来瞧病了,这时正赶上庄稼活忙的季节,小梅她爹把医生请来后,说,得快些瞧病拿药,俺们得赶紧下田做活。那年月下田挣的是工分,秋后再按工分多少分粮。所以工分就是命根子。朱医生也通情达理,说,要忙,你们只管忙,这妮儿的病,也快好了。我再细细摸摸脉,扎一、两针,再用几包药,就好了。
    小梅她爹妈下田去了。朱文彬医生可真是慢慢地细细地为病人瞧病了。把了脉,看了看舌苔什么的,又让脱衣服。脱着脱着,朱医生也把衣服脱了。后来,不该发生的事情发生了。再后来,小梅的家族一杆人,逮着朱医生吊打飞刑,整了个遍体鳞伤。
    在那些日子里,这事情是不能算作小事儿的。东营大队一研究,撤了。朱医生呢,也就不再是医生了。
    不过,医生当不成了,但朱文彬的医术还在,艺不压身哪。村上人有时还找他瞧病。不过,他只管瞧病,不管拿药了。大队卫生所换了人了。还有,朱文彬再给病人瞧病时,如果是女病人,总有人陪伴他。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过了许多年后,改革开放了,政策宽松了。朱文彬又在自己家门口开起了诊疗所。这时候的诊所就多了,村子里有好几家。生意好象都不怎么红火,时不时的上边还来人检查。
    这几年,村子里发生了很大变化。当街的路修成了平展展的水泥路,这之后,据说又要建新农村,家家房子的墙壁都抹成了白色。为迎接一队又一队的参观,乡村干部整天催着人们扫街拔草。
    村子里面貌新了,人却闲得发慌。整天都爱在当街的平展路上闲扯。有一天,人们扯腻了,散去了。个体户医生朱文彬,仍在路上,靠了一把小椅坐着。他虽是六十多岁的人了,但懂医道的人会自养。朱文彬脸皮白白的,身板硬硬的,精神好着呢。正坐着呢,路过一个女孩子。这女孩子也就有十五、六岁的样子,很腼婰的,走起路来没有城里女孩子用高鞋跟敲打路面的硬声音。小姑娘轻轻地走过去了,朱医生却看的发呆了。说,妮子,你好看,坐一会儿吧。据说底下又说了一些挺骚耳的话。那女孩儿只是不吱声,快步走掉了。
    没有过多少时间,两个四十多岁的壮年汉子突然出现,揪住朱文彬,一个搧耳光,一个跺屁股,猛然地狠狠地揍了起来。朱医生嚷,这是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自己清楚,老畜生!壮年汉子骂。打了一阵子后,朱医生也不再犯傻,恍然大悟似地说,我不知道是咱家的闺女。不知道,我叫你不知道,我叫你不知道,咣哧咣哧地又是一阵打。末了,朱医生鼻子里出了血,鲜亮亮的血淌出来,人也横在地上了,汉子们这才住了手。
    两个汉子仍是怒气冲冲的。接着,骂骂咧咧地走掉了。
    朱医生躺在路上,一会儿围了不少人。朱医生的儿子下班回家,见了这阵势,二话没说,掏出手机拨了110、120,还有乡政府、村干部的电话。弄得现场空气十分紧张,霎时成了全村的热点地区。看热闹的乌鸦鸦聚了一片。
    后来,派出所来人了。先救人,派出所的人说。于是,大家把朱文彬抬到120车上,120救护车拖着长长的怪腔,把人拉走了。
    派出所又来过村里几次,问了一些人。法医也鉴定了,朱医生轻伤。消息灵的人说,派出所说了,朱医生肯定有错,要处理。不过,小梅她丈夫她弟,打人也不对,也得处理。
    这样的结果,村里人一脸的困惑。都说,应该判朱医生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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