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是这部书对每个读者而言都像一座圣城,保守主义者看到传统,激进主义者看到革命,神秘主义者看到宿命,修行者看到解脱。今天想要谈的,是在这部贵族生活百科全书中,钗黛湘探,这四个最美丽最出众又风采各异的年轻女子,谁才是真正的贵族? 可能很多读者会想当然的说,当然是黛玉喽。整本书因她而起,她出尘的容貌,空灵的气质,超凡的才情,应该是贵族女性最卓越的代表了,对么?其实黛玉有明显的弱者心态,与玉堂金马的贾家千金比,她父亲只是科举成功的凤凰男,而且家族不兴,父亲一死,万贯遗产都被贾府吞并。“唯恐遭人耻笑”是黛玉身上最大的枷锁,因此不论做什么都把三春作为范本,唯恐行差做错。 探春是黛玉的镜像,父尊母卑。为了“庶出”这条原罪,探春格外精明、强悍、自尊。只要在文明社会,探春就是无敌的:即便娘家破败,探春也能依靠自己的力量维持和重振贵族家室;即便嫁给孙绍祖这种人渣,探春也能通过权力、舆论、人际和魅力规范这个男人。但作者笔锋一歪,直接把她送到荒蛮世界中。 皇商是贵族中的非主流,所以宝钗所作的一切努力都是使她的家族主流起来——不论是攀附皇室,还是收服黛、邢、湘、菱,控制夏,宝钗拥有女性少有的有全局观,能充分利用规则穷尽规则让利益最大化,能充分掌控人生。她是个超完美的富二代,但,三代出一个贵族,那不经意冒出的铜味让她和贵族始终差着一代。 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红楼梦里能当得起这两句话的,只有史湘云了。在四大家中,史家是年头最老的世家,严格意义上讲,宝玉的爷爷还是一个因战功卓著迈入贵族圈的平民英雄,而史老太君则少女时代就在枕霞阁过着养尊处优生活。贾家到宝玉才传了三代,而史湘云即便保守估计也是五代以上的贵族家传,这恐怕是她天真自信的原因之一。 社交场合是女人的战场,钗黛湘探正式进入社交圈是贾母的寿宴。四大王妃中三个到场,四位少女也都到了问字的年纪,这一次的亮相,是对几位少女的初次阅兵。在这样隆盛郑重的场合中,能让一个女人从心所欲而不逾矩,就是自信,对生命的自信。那一次钗黛探齐刷刷变人肉背景,只有湘云谈笑自若,一如往常。 有人问如果被卖做妓女,史湘云会怎么办?红楼梦是史上最大太监贴,我们只能来假设结局:如果钗黛湘探在抄家时集体被卖为奴为妓,四人会如何发展?黛玉是不会自杀的,她太被动,求死都懒得求,但也未必甘心堕落,大概要么病逝,要么成为董小宛吧。探春会结交官场,施展智慧,成为薛涛李季兰似的权妓;宝钗大概会勇猛做妾,情场不是她的战场,婚姻才是,她还是要走夫贵妻荣母凭子贵的路,后两者是一定要重返上流社会的。 史湘云与他们不同,她应该不会接受奴、妓这样的身份,而是自主地选择自由的活着或死去。但面对贫穷的生活,她的承受能力又是最强的。能积极工作补贴家用,又能用余钱买来烧酒,与宝玉苦中作乐的,也只有她。 能受得起贫穷的洗礼,是贵族的基本功课之一。唐朝时四姓五氏能拥有与皇家抗衡甚至超越皇家的尊荣,其根本原因是在漫长的社会动荡期他们经受了贫穷的考验,保持了贵族的操守和血统。其他阶层的精英是很难不去追求现世的成功的,因为除了成功,他们很难证明自己。这一点是贵族与其他阶层根本的区别之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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