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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代文书选读通识4
2013-01-01 | 阅:  转:  |  分享 
  
历代文书通识(四)—教令篇“教”和“令”,是古代帝王官吏下行公文文种的名称,“教令”则是二者的统称。“教”,就是仿效和教化的意思,帝王发布文告,臣民们仿效去做。汉代以后,官吏下达的文件也称“教”。“令”就是命令。早时只有帝王的命令、文告才能称“令”。商周时代则称为训、誓、诰、命,战国时代将训、誓、诰、命统称之为“令”。秦以后改“令”为“诏”,“令”则限于皇后和太子下达的文告。汉代以后,诸侯王发布的命令称为“令”,以后又将官府发布的命令,都称为“令”。

教、令文体近似,一般篇幅较短,文字凝练、准确、坚定,给人以不容置疑之感。



例一:

无逸

《尚书》



周公曰:乌乎!君子,所其无逸。先知稼穑之艰难,则知小人之依。相小人,厥父母勤劳稼穑,厥子乃弗知稼穑之艰难,乃逸,乃谚,既诞。否则侮厥父母,曰:“昔人之无闻知。”

周公曰:乌乎!我闻曰:昔在殷王中宗,严恭寅畏,天命自度,治民祗惧,弗敢荒宁。肆中宗之享国,七十有五年。其在高宗,时旧劳于外,爰暨小人。作其即位,乃或亮阴,三年弗言。其惟弗言,言乃雍,弗敢荒宁,嘉靖殷邦。至于小大,无时或怨。肆高宗之享国,五十有九年。其在祖甲,弗义惟王,旧为小人。作其即位,爰知小人之依,能保惠于庶民,弗敢侮鳏寡。肆祖甲之享国,三十有三年。自时厥后立王,生则逸。生则逸,弗知稼穑之艰难,弗闻小人之劳,惟湛乐之从。自时厥后,亦罔或克寿,或十年,或七八年,或五六年,或四三年。

周公曰:乌乎!厥亦惟我周太王、王季,克自抑畏。文王卑服,即康功田功。徽柔懿恭,怀保小民,惠鲜鳏寡。自朝至于日中,昃,弗遑暇食,用咸和万民。文王弗敢盘于游田,以庶邦惟正之共。文王受命惟中身,厥享国五十年。

周公曰:乌乎!继自今嗣王,则其无淫于观,于逸,于游,于田。以万民惟正之共。无皇曰:“今日湛乐!”乃非民攸训,非天攸若,时人丕则有愆。无若殷王受之迷乱,酗于酒德哉!

周公曰:乌乎!我闻曰;古之人,犹胥训告,胥保惠,胥教诲,民无或诪张为幻。此厥弗听,人乃训之,乃变乱先王之正刑,至于小大。民否则厥心违怨,否则厥口诅祝。

周公曰:乌乎!自殷王中宗,及高宗,及祖甲,及我周文王,兹四人迪哲。厥或告之曰:“小人怨女詈女。”则皇自敬德。厥愆,曰:“朕之愆。”允若时,弗啻弗敢含怒。此厥弗听,人乃或诪张为幻,曰:“小人怨女詈女,”则信之。则若时,弗永念厥辞,弗宽绰厥心,乱罚无罪,杀无辜。怨有同,是丛于厥身。

周公曰:乌乎!嗣王!其监于兹。

【译文】

周公说:呜呼!君子居其位,不要贪图安逸。先了解到耕作的艰辛,才体会得到百姓内心的苦痛。看那些种田人,他们的父母勤劳耕种,儿子却不知道种庄稼艰难,于是就贪图享乐,就变得粗暴和诳骗。乃至于侮慢他们的父母,说:“上了年纪的人,什么也不懂。”

周公说:呜呼!我听说:往昔殷王祖乙,严肃地对待他的王位,以天命衡量自己,谨慎小心地统治人民,不敢荒废政事而贪图安乐。因此殷王祖乙享有国家统治权,七十五年。到了殷王高宗,他久在民间劳动,于是能和庶民接触。等到武丁即位之时,正有守丧之事,三年中一直很沉默。他虽然不说话,但一说出来就得到大家的拥护。不敢废荒政事贪图安乐,(打退了鬼方族的侵扰)安定了殷王朝。以致从百姓到大臣,对武丁都没有怨言。因此高宗享有国家统治权,五十九年。到了祖甲,认为父亲立自己为王不合理,(逃到民间)做了很久时间的老百姓。等到他再登王位,于是了解百姓疾苦,能够保护人民并施以恩惠,不敢薄待孤寡老人。因此祖甲享有国家统治权,三十三年。从这以后立的国王,生来就贪图安逸。不知道耕作的艰辛,不了解老百姓的疾痛,只一昧沉溺在享乐之中。从这以后,也就没有能长寿的,有的在位十年,有的七八年,有的五六年,有的三四年。

周公说:呜呼!他们中也只有我们曾祖父、祖父对王业能小心谨慎。周文王从事卑贱的劳作,为安定人民和开垦土地做出过贡献。他仁慈为怀,安抚百姓,施德政于无依靠的人。从早晨到中午,以至太阳偏西,他都没工夫吃饭,以这样的操劳来求得百姓生活的安乐。文王不敢沉弱于游玩打猎,而集中精力恭于政事。文王中年接受上天的任命,他享有国家统治权五十年。

周公说:呜呼!从今以后继承王位的君王,可不能沉溺于游玩、享乐和打猎,而应该恭于政事。且不要这样说:“今天先尽情地享乐享乐再说。”那不是老百姓的榜样,也不顺应天意,这就是有大过失的人。不要象殷纣王那样迷惑昏乱,在酗酒之中做出种种恶行。

周公说:呜呼!我听说:古人或大臣对君王还相互劝导,相互扶持,相互教诲,老百姓之间不相互欺骗诈惑。不听从大臣们的劝导,臣子就会顺着他的意思行事,先王的政法在小事、大事上就会发生混乱。百姓心里就要怨恨,口里就要诅咒。

周公说:呜呼!从殷王中宗,到高宗,到祖甲,到我们的周文王,这四个君王都通达明智。有人告诉他们说:“百姓都在怨骂你。”他们就更加谨慎自己的行为。有过失,就说:“这是我的错。”如果真能这样,人民不但不敢含怒,(而且还会拥护)。这些话如果不听,人家就会诳骗你:“百姓在怨你骂你。”你就会相信。如果这样,就不能长远地去考虑为君之道,不能使自己的胸怀宽广。就会乱惩乱罚没过失的人,杀害没有罪恶的人。人民的怨恨就要会合在一起,集中到你身上。

周公说:呜呼!继承王位的人!可要以此作为鉴戒呀。



例二:

求贤令

曹操



自古受命及中兴之君,曷尝不得贤人君子与之共治天下者乎!及其得贤也,曾不出闾巷,岂幸相遇哉?上之人不求之耳。今天下尚未定,此特求贤之急时也。“孟公绰为赵、魏老则优,不可以为滕、薛大夫。”若必廉士而后可用,则齐桓其何以霸世!今天下得无有被褐怀玉而钓于渭滨者乎?又得无盗嫂受金而未遇无知者乎?二三子其佐我明扬仄陋,唯才是举,吾得而用之。

夫有行之士,未必能进取,进取之士,未必能有行也。陈平岂笃行,苏泰岂守信耶?而陈平定汉业,苏秦济弱燕。由此言之,士有偏短,庸可废乎!有司明思此义,则士无遗滞,官无废业矣。

昔伊挚,傅说出于贱人,管仲,桓公贱也,皆用之以兴。萧何、曹参,县吏也,韩信、陈平负污辱之名,有见笑之耻,卒能成就王业,声著千载。吴起贪将,杀妻自信,散金求官,母死不归;然在魏,秦人不敢东向,在楚则三晋不敢南谋。今天下得无有至德之人放在民间,及果勇不顾,临敌力战;若文俗之吏,高才异质,或堪为将守;负污辱之名,见笑之行,或不仁不孝而有治国用兵之术;其各举所知,勿有所遗。

【译文】

从古以来开国之君兴邦之主,何曾没有得到贤士君子同他一道共同治理天下的呢!等到他得贤了,就不再出入里巷,难道能侥幸遇贤吗?是处在上位的人不再求贤罢了。如今天下尚未安定,这尤其是求贤急切的时候。“孟公绰做赵、魏的家臣是行有余力的,却没有能力做滕、薛这样小国的大夫。”如果一定确认廉士身份之后才予重用,那么齐桓公凭什么称霸中原!当今世上或许还有披粗衣怀金玉却在渭水边钓鱼的人呢!或许还有蒙盗嫂受贿的委曲却没有遇到知己申冤的人呢?希望接受求贤令的官吏们帮助我发现并选拔那些地位低下而有才能的人,只要有才能就推荐选拔,我得到之后就予以重用。

那些有德行的人,不一定具有进取精神,有进取精神的人,不一定具有德行。陈平难道行为诚实?苏秦难道言而守信?可是陈平辅助刘邦奠定了汉朝的王业,苏秦援救燕国使之强大。由此说来,人才是具有优缺点的,怎么能因缺点而废弃不用呢!选拔人才的官吏们明白了这个道理,人才就不会遗漏,官府就不会抛荒政业了。

昔日的伊挚,相传他出身卑贱,管仲曾是齐桓公的敌人,都因为(不被计较)受到重用而使国家兴盛。萧何、曹参,(都只是一个小小的)县级官吏,韩信、陈平背着污辱的名声,有被人取笑的耻辱,最终却辅助刘邦成就了汉王朝大业,声名显赫流传千年。吴起贪权,杀妻取信,散金求官,母死不归;然而只要他在魏国,秦国人就不敢向东扩张,在楚国,赵、魏、韩三国就不敢打南方的主意。如今世上莫非还有品德奇高的人散落在民间,包括遇敌勇往直前不顾生命拼力作战的人;还有如知道一点文书知识的平庸之辈,才能高超品格特异的人才,有的可任将守;还有背污辱名声,有被人耻笑行为,他们有的不仁不孝却有治国用兵之术;希望大家各自举荐自己所知道的人才,不要有遗漏。



例三:

求言令

曹操



夫治世御众,建立辅弼,诫在面从。《诗》称“听用我谋,庶无大悔,”斯实君臣恳恳之求也,吾充重任,每惧失中,频年以来,不闻嘉谋,岂吾开延不勤之咎邪?自今以后,诸掾属治中,别驾,常以月旦各言其失,吾将览焉。

【译文】

治理国家统治人民,设立国家重臣,就是不要当面顺从。《诗经》说“听进去我的意见,差不多就无大错了”,这的确是君臣之间恳切的追求呀。我担当重任以来,听不到好的意见,难道是我开门请谏不勤的过失吗?从今以后,丞相府的官员,冀州牧的属官,都要经常在月初指出我的过失,我会一一流览它们的。



例四:

让县自明本志令

曹操



孤始举孝廉,年少,自以本非岩穴知名之士,恐为海内人之所见凡愚,欲为一郡守,好作政教以建立名誉,使世士明知之。故在济南,始除残去秽,平心选举,违迕诸常侍,以为强豪所忿,恐致家祸,故以病还。

去官之后,年纪尚少,顾视同岁中,年有五十,未名为老,内自图之,从此却去二十年,待天下清,乃与同岁中始举者等耳。故以四时归乡里,于谯东五十里筑精舍,欲秋夏读书,冬春射猎,求底下之地,欲以泥水自蔽,绝宾客往来之望。然不能得如意。

后征为都尉,迁典军校尉,意遂更欲为国家讨贼立功,欲望封侯作征西将军,然后题墓道言“汉故征西将军曹侯之墓”,此其志也。

而遭值董卓之难,兴举义兵。是时合兵能多得耳,然常自损,不欲多之;所以然者,多兵意盛,与强敌争,倘更为祸始。故汴水之战数千,后还到扬州更募,亦复不过三千人,此其本志有限也。

后领兖州,破降黄巾三十万众。又袁术僭号于九江,下皆称臣,名门曰建号门,衣被皆为天子之制,两妇预争为皇后。志计已定,人有劝术使遂即帝位,露布天下,答言:“曹公尚在,未可也。”后孤讨禽其四将,获其人众,遂使术穷亡解沮,发病而死。及至袁绍据河北,兵势强盛。孤自度势,实不敌之。但计投死为国,以义灭身,足垂于后。幸而破绍,枭其二子,又刘表自以为宗室,包藏奸心,乍前乍却,以观世事,据有当州,孤复定之,遂平天下。身为宰相,人臣之贵已极,意望已过矣。今孤言此,若为自大,欲人言尽,故无讳耳。设使国家无有孤,不知当几人称帝,几人称王。

或者人见孤强盛,又性不信天命之事,恐私心相评,言有不逊之志,妄相忖度,每用耿耿。齐桓、晋文所以垂称至今日者,以其兵势广大,犹能奉事周室也。《论语》云:“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周之德可谓至德矣。”夫能以大事小也。昔乐毅走赵,赵王欲与之图燕,乐毅伏而垂泣,对曰:“臣事昭王,犹事大王;臣若获戾,放在他国,没世然后已,不忍谋赵之徒隶,况燕后嗣乎!”胡亥之杀蒙恬也,恬曰:“自吾先人及至子孙,积信于秦三世矣;今臣将兵三十余万,其势足以背叛,然自知必死而守义者,不敢辱先人之教以忘先王也。”孤每读此二人书,未尝不怆然流涕也。孤祖父以至孤身,皆当亲重之任,可谓见信者矣,以及子恒兄弟,过于三世矣。孤非徒对诸君说此也,常以语妻妾,皆令深知此意。孤谓之言:“顾我万年之后,汝曹皆当出嫁,欲令传道我心,使他人皆知之。”孤此言皆肝鬲之要也。所以勤勤恳恳叙心腹者,见周公有《金滕》之书以自明,恐人不信之故。

然欲孤便尔委捐所典兵众以还执事,归就武平侯国,实不可也。何者?诚恐已离兵为人所祸也。既为子孙计。又已败则国家倾危,是以不得慕虚名而处实祸,此所不得为也。前朝恩封三子为侯,固辞不受;今更欲受之,非欲复以为荣,欲以为外援为万安计。

孤闻介推之避晋封,申胥之逃楚赏,未尝不舍书而叹,有以自省也。奉国威灵,仗鉞征伐,推弱以克强,处小而禽大,意之所图,动无违事,心之所虑,何向不济,遂荡平天下,不辱主命,可谓天助汉室,非人力也。然封兼四县,食户三万,何德堪之!江湖未静,不可让位,至于邑土,可得而辞。今上还阳夏、柘、苦三县户二万,但食武平万户,且以分损谤议,少减孤之责也。

【译文】

我刚被推举为孝廉的时候,青春年少,自认为并不是知名的隐士,唯恐被四海之内的人看成是平庸之辈,想当一个郡守,希望刷新政治教化来树立名声,使世人对我了解得更清楚。所以在任济南相时,清除贪官酷吏,公平选举人才,得罪了皇上身边的侍从,因此而被豪强权贵怨恨,恐怕招致家族祸殃,所以称病辞官返家。

辞官以后,年纪青青,看同一年被举荐为孝廉的人,年纪有的到五十,也没有人说自己岁数大了,自己心里考虑,从今往后二十年,等到天下清明,那时我才与同岁举荐孝廉时候的年龄相等。所以整年呆在家乡,在谯东五十里地修建了一座精致的房子,想秋夏天读书,冬春天打猎,寻找一个草泽山野的地方,借耕泥种水的野人为掩蔽,断绝与外界的交往。可是却不能够实现心愿。

后来被征召做都尉,又调职任典军校尉,心思就再想替国家讨伐叛贼建立功勋,希望封侯做征西将军,将来死了题墓志铭是“汉故征西将军”,这就是我的志向呀。

可是遇逢董卓作乱发难,所以招募人准备起兵讨伐董卓。当时能招募很多士卒,可是部队兵员也常自动减少,不想多招;之所以这样,因为兵多气盛,和强敌作战,或许更成为祸端。因此汴水一战死伤数千人马,后来到杨州又招募士卒,也再没有超过三千人,这是受我原来打算的限制。

后来做兖州牧,击破招降黄巾军三十万人马。又有袁术在九江越礼窃用名号,属下都向他称臣,取门号“建号门”,服饰衣被都是皇帝的规格,两个女人预备争当皇后。志向和谋划都已确定,有人劝袁术就马上登基,向天下公开称帝,袁术回答说:“曹公还在,不能呀。”后来我擒斩了袁术四员大将,收降了他的人马,于是使袁术困窘逃亡,瓦解丧败,发病死亡。直到袁绍割据黄河以北四州,兵势强盛。我自己估量形势,实在不是对手。只决心以死报国,杀身取义,能够留名于后世。侥幸击败袁绍,杀了他两个儿子,又有刘表自认为是皇室后代,包藏祸心,忽而进忽而退,来观察天下形势,占据荆州,我又收复了它,于是平定天下。身做宰相,作为人臣富贵已到了顶点,已经超过原先的愿望了。现在我说这些,好象是自高自大,不过为了叫人无话可说,所以也还是毫无隐讳地说出来。假使现在朝廷里没有我,不晓得会有多少人要自称皇帝,多少人要自称王侯啊!

有的人看我势力强盛,又指责我不信天命(企图篡汉自立),就怕(这些人)以他个人想法来评论我,言语之中说我有不顺从的志向。胡乱猜测,使我常常因此不能忘怀。齐桓公、晋文公留下好名声而被称道至今的原因,就是凭借他兵势强大,仍能侍奉周朝王室。《论语》说:“三分天下周文王就占有二分,却还服侍周朝王室,周文王的道德可以说是最高的道德了。”这是以势力强大侍奉势力弱小呀。昔日乐毅逃奔赵国,赵文王想和他图谋攻燕,乐毅伏拜流泪,回答:“我侍奉昭王,就象我侍奉大王;我如果获罪,放逐在别的国家,到死为止,也不会忍心谋害赵国的刑徒和奴隶,何况燕国的后代子孙呢!”胡亥杀害蒙恬时,蒙恬说:“从我的祖先到子孙,接连三代人得到秦王的信任;现在我带兵三十万,势力足够背叛秦王,虽然我已经知道朝廷非杀我不可了,但我仍然坚守君臣之义,不敢做有辱祖先教诲而忘却先王恩德的事情来。我每当读到有关这二个人的书籍,没有不怆然流泪的。从我祖父到我自身,都担当的是亲信重任,可说是受到信任的人了,推到曹丕兄弟,超过三代了。我不只是对各位说这些话,还经常告诉妻妾,都叫她们深明此意。我对她们说:“念我死了以后,你们都应当改嫁,想要你们传达出我的心愿,使别人都知道。”我这话都是肺腑之言呀。之所以这罗罗嗦嗦叙说心事,引用周公《金滕》书来表明心迹,是唯恐别人不信的缘故。

然而企图要我就这样放弃军事大权,交给管事之人,回到武平封地,那实在是不行的。为什么呢?实在是怕放弃兵权以后被别人所害。在替子孙后代祸福着想之后,又想到自己败退国家就会有倾倒的危险,所以不得不爱慕虚名而陷于灾祸之中,这就是我为何不交兵权的原因。前些时皇上恩封我三个儿子为侯。我坚决推辞不肯接受;现在再想接受恩封,不是又想以此为荣,而是想把恩封当作外援替自已的绝对安全着想。

我听说介之推回避晋文公恩封,申包胥逃跑拒受楚王赏赐,没有不丢书感叹,用来省察自己的。承奉国家声威,依仗皇上的重托讨伐逆子贰臣。依靠弱小的势力战胜了强大的敌人,处在弱小地位而擒获了元凶巨逆,想要做的事,做起来无不顺利,打算实现的目标,都取得了成功,于是扫平天下,不辱皇上使命,可说是天助汉室,不是人力就能办到的。可是封赏我四个县邑,税户达到三万,我有何种德行可以承受!天下尚未平定,我不能让位,至于封地,可以推辞。现在向皇上退还阳夏、拓、苦三县二万户,只食用武平县一万户,姑且以此来缓和舆论对我的诽谤,稍稍减轻我受到的责难吧。



例五:

军令

诸葛亮



闻雷鼓音,举白幢绛旗,大小船进战,不进则斩。闻金音,举青旗,船还。若贼近,徐还;远者,疾还。

【译文】

听到擂鼓的声音,举起白旗、红旗,大小船只前进作战,不前进的问斩。听到鸣金的声音,举起青色的令旗,船只返回。如果敌人较近,慢慢后撤,较远,则迅速辙退。



例六:

谕各国夷人呈缴烟土稿

林则徐



谕各国夷人知悉:

照得夷船到广通商,获利甚厚,是以从前来船,每岁不及数十只,近年来至一百数十只之多。不论所带何货,无不全销;愿置何货,无不立办。试问天地间如此利市码头,尚有别处可觅否?我大皇帝一视同仁,准尔贸易,尔才沾得此利,倘一封港,尔各国何利可图?况茶叶、大黄,外夷若不得此,即无以为命,乃听尔年年贩运出洋,绝不靳惜,恩莫大焉。尔等感恩即须畏法,利己不可害人,何得将尔国不食之鸦片烟带来内地,骗人财而害人命乎?

查尔等以此物蛊惑华民,已历数十年,所得不义之财,不可胜计。此人心所共愤,亦天理所难容。从前天朝例禁尚宽,各口犹可偷漏。今大皇帝闻而震怒,必尽除之而后已。所有内地民人贩鸦片开烟馆者,立即正法,吸食者亦议死罪。尔等来至天朝地方,即应与内地民人同遵法度。本大臣家居闽海,于外夷一切伎俩,早皆深悉其详,是以特蒙大皇帝颁给平定外域屡次立功之钦差大臣关防,前来查办。若追究该夷人积年贩卖之罪,即已不可姑容。惟念究系远人,从前尚未知有此严禁,今与明申约法,不忍不教而诛。查尔等现泊伶仃等洋之趸船,存有鸦片数万箱,意欲私行售卖。独不思海口如此严拿,岂复有人敢为护送?而各省亦严拿,更有何处敢与销售?此时鸦片禁止不行,人人知为鸩毒,何若贮在夷趸,久碇大洋,不独枉费工资,恐风火更不可测也。

合行谕饬。谕到,该夷商等速即遵照,将趸船鸦片尽数缴官。由洋商查明何人名下,缴出若干箱,统共若干斤两,造具清册,呈官点验,验明毁化,以绝其害,不得丝毫藏匿,一面出具夷汉字合同甘结,声明“嗣后来船永不敢夹带鸦片,如有带来,一经查出,货尽没官,人即正法,情甘服罪”字样。闻该夷平日重一“信”字,果如本大臣所谕,已来者尽数呈缴,并请酌予赏犒,以奖其悔惧之心。此后照常贸易,既不失为良夷,且正经买卖尽可获利致富,岂不体面。倘执迷不悟,犹思捏禀售私,或托名水手带来,与尔无涉;或诡称带回该国,投入海中;或乘间而赴他省觅售;或搪塞而缴十之一二,是皆有心违抗,怙恶不悛,虽以天朝柔远绥怀,亦不能任其藐玩,应即遵照新例,一体从重惩创。

此次本大臣自京面承圣谕,法在必行,且既带此关防,得以便宜行事,非寻常查办他务可比。若鸦片一日末绝,本大臣一日不回,誓与此事相始终,断无中止之理。况察看内地民情,皆动公愤,倘该夷不知改悔,惟利是图,非但水陆官兵,军威壮盛,即号召民间丁壮,已足制其命而有余。而且暂则封舱,久则封港,更何难绝其交通。我中原数万里版舆,百产丰盈,并不藉资夷货,恐尔各国生计,从此休矣。尔等远出经商,岂尚不知劳逸之殊形,与众寡之异势哉?

至夷馆中惯贩鸦片之奸夷,本大臣早已备记其名,而不卖鸦片之良夷,亦不可不为剖白。有能指出奸夷,责令呈缴鸦片并首先具结者,即是良夷,本大臣必先优加奖赏。祸福荣辱,惟其自取。

令洋商伍绍荣等到馆开导,限三日内回禀,一面取具切实甘结,听候会同督部堂、抚部院示期收缴,毋得观望诿延,后悔无及!特谕。

【译文】

告各国洋人知晓:

了解到洋船到广州经商,得利很多,所以从前来船,每年不过数十艘,近年来达到一百数十艘之多。不论带来什么货物,没有不全部销空的;想采买什么货物,没有不立即就能办到的。试问世界上这样购销两旺的码头还有别的地方可以寻找得到吗?我大清皇帝一视同仁,准许你们贸易,你们才沾光得到这种利润,如果一旦封闭港口,你们各国商人有什么利润可得?况且茶叶、大黄,你们外国人如果得不到,就没有办法安身立命,才听任你们年年贩运(它们)出洋,从不吝惜,我们皇上的恩情没有什么比这更大的了。你们感恩就要畏惧我大清律法,利己不能害人,怎么能把你们国家不吃的鸦片烟带来中国内地,骗取别人钱财谋害别人性命呢?

调查你们用这种东西迷惑蒙蔽中国百姓,已经超过数十年了,得到的不义之财,数都数不尽。这既使人心共愤,也是天理难容的。以前大清天朝禁令条例不严,各港口还能偷漏入关。现在大清皇帝听说鸦片之害后为之震怒,一定要彻底清除鸦片才会罢休。所有国民贩运鸦片开设烟馆的,立即判处死刑,吸食鸦片的也判定死罪。你们来到大清天朝这个地方,就应该同中国人一样遵守天朝法律禁令。本官家住福建沿海,对外国人一切花招,早就完全了解,所以特别蒙受皇上颁给“平定外域屡次立功之钦差大臣”关防大印,前来广州查办鸦片。如果追究这些洋人多年贩卖鸦片的罪行,就已经不能姑息宽容了。只是考虑洋人毕竟是涉外商人。从前并不知道有这个严格的禁令,现在才和你们明确申明(禁烟)律法,不忍事先不施教化出错就予以诛杀。明察你们现在停泊在伶仃等洋面上的货船,存载有鸦片数万箱,企图私下出售。唯独不想一想谁替你们护送鸦片?而各省也都在严格缉查鸦片,又有什么地方敢给你们销售?这个时候的鸦片因禁止而不能贩运和销售,人人都知道是剧毒,何必存贮在洋船,长久停泊在大洋之中?不仅枉自浪费人工开支,只怕风暴火灾等更是不能预测。

为此晓谕训示(你们)。谕告一到,各国商人迅速遵照办理,将货船上的鸦片如数上缴官府,由洋行商人查清是什么人名下,缴出了多少箱,总共几多斤两,造写清单,送交官府清点验收,验收正确烧毁化灭,来断绝鸦片的危害,不允许有一丝一毫的收藏;一面写出洋、汉两种文字的合同保证书,声明“从今以后来船永远不敢夹带鸦片,如有带来,一经查出,货物全部没收官府,犯人就地予以正法,并甘心情愿认罪伏法”字样。听说这些洋人平日重一“信”字,果真遵从本官谕告的要求,把已经运来的鸦片全部上缴,没有启运的鸦片坚决不再运来,就是能够悔改罪行畏惧刑罚,还是可以既往不咎的。本官就应和督部堂邓廷桢大人,抚部院怡良大人向上禀报恳请大皇帝(对你们)格外施恩,不但宽恕你们以前的罪过,并且请求皇上酌情给予赏赐犒劳,用来奖励你们悔罪和畏惧之心。以后照常贸易,还不失合法洋人身份,况且正经买卖完全能够得利致富,难道不体面些?假如执迷不悟,还想伪造文书暗售私货,或推托称是水手带来,与你无关;或扯谎带回本国,投入海中;或钻空前往别省寻机销售;或搪塞只缴十分之一、二,这些都是成心违抗,一贯作恶,不肯悔改,即使凭大清天朝安抚远方来客,也不能听任你们如此藐视玩弄,应当遵照新颁布的禁烟条例,全部从重从严惩办。

这次本官在京面受皇上训示,禁烟令一定会执行,况且已带来这个关防大印,可以方便行事,不比平常查办别的事务。如果鸦片一日不绝灭,本官就一日不返京,发誓和这件事自始至终,决没有中途中止的道理。何况察看内地民情,老百姓都动了公愤,假如你们这般洋人还不知道改悔,唯利是图,不仅水军陆军,军威雄壮,就是号召民间的壮年男子,也足够置洋人死地还有多。而且暂时只封船,长久就会封港,直至断绝他们交通又有何难。我中华数万里版图,物产丰富,并不依赖洋人货物,只怕你们各国的生活,从此就不行了。你们远道出来经商,难道还不知道劳逸的不同情形,和敌众我寡的不同形势吗?

至于商馆中一惯贩运鸦片的奸商,本官早已全部记下了他们的名字,而不贩卖鸦片的好洋商,也不能不为自己作些表白。如有能够揭发奸商,责令奸商上缴鸦片并且首先交接清楚的,就是好商人,本官一定优先予以奖赏。祸福荣辱,只有靠自己去争取。

责令洋商伍绍荣等人到商馆开导洋人,限三日内回来禀报,一面拿取写好的保证文书,一面听候本官同督部堂,抚部院公告日期收缴,不得观望推延,否则后悔莫及!特此告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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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系荷塘阅社首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