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孙过庭的《书谱》在书法史上颇具影响力,《三希堂法帖》用整一分册刻录了孙过庭《书谱》的“卷上”。《书谱》既是表达草书式范的“谱”,又是阐述书法学术的“谱”。
我对于草书艺术的了解和练习颇为肤浅,在这里谈孙老先生的草书功力实在是力不从心。但从学习的角度来认知,我还是认真地去感受他书艺的表现力。《书谱》让人最入心的感受是,书论传承着锺(繇)张(芝)、推导着“二王(羲之、献之)”。书艺则展现大气与秀妍、质朴与洒脱、老成与雅致相得益彰。
《书谱》阐释书法之“谱”,我想至少可以这样去感悟:
一则是对草书字形的规范。孙过庭以《书谱》演示着草书的书写范式,从每一个字的构架结体、偏旁部首的呼应关系,点划线条的起落顺逆,表达喜怒哀乐的提按使转,都为学书者作出示范。每一个字都写得很有动感,而结构又都非常严谨,草书不“潦草”。《书谱》传达着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草书绝不是可以随意涂划的信“手”雌黄,而是十分讲究规矩的“京腔京韵”。《书谱》原本是书法的“谱”,而从规范草书字形的意义上说,它成了草书结体的“谱”。据书法史资料介绍,于右任老先生编写的标准草书,是参照了《书谱》而提炼的基准架构。
《书谱》所表现的“孙草”演绎着自己的独特个性。字形方圆为主,间架沉稳,间以修长,或横平,或崎险;笔势中锋为重,线条老韧刚健,墨气温润与苍辣兼和;整体气韵既有草书的率意,又有源于楷书的堂堂正气。尤其是草书字与字之间相对独立的书写格式,注入了内敛、含蓄的性情元素,别有一番老到、高古的气质。
二则是关于书法理论的阐析。从这一角度去感知,孙老先生的《书谱》具有划时代意义。我们似乎还没有读到在孙过庭之前的,能比《书谱》更丰满、更贴实、更系统、更完整的关于书法的“鸿篇大论”。
《书谱》对于书法理论的阐述,展现着几个明朗的节点:一是解析书法发展的史迹和标志性书家的书写风格,形成“今不逮古,古质而今妍”的基本判断。二是阐述书法技艺的要则。如楷书草书技法的相容互衬——“草不兼真,殆于专谨;真不通草,殊非翰札”;又如不同书体特质的相互关系——“篆尚婉而通,隶欲精而密,草贵流而畅,章务检而便”,“真以点划为形质、使转为情性,草以点划为情性、使转为形质”。三是标定书法美学的境界追求——“一点成一字之规,一字乃终篇之准”;“带燥方润,将浓遂枯,泯规矩于方圆,遁钩绳之曲直”;“初学分布但求平正,既知平正务追险绝,既能险绝复归平正”等。四是论证书法风格与为人品格的内在关系——“思虑通审,志气和平,不激不厉而风规自远”;“君子立身,务求其本”;“通会之际,人书俱老”。尤其可贵的是,孙过庭对这些概念的诠释,贯穿着剖析形态、解说技巧、提炼哲理的思维方式——我们现代人称之为:辩证思维。我们会从这里得到启示:作为一个书法爱好者,学会理解和运用哲学的基础知识,对于领会书法的内在规律、掌握书法的基本要领,是十分必要的、有益的。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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