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看待那些栗子-李清晨

Ask-sky 2013-0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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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看待那些栗子-

只要我发有关中医批判的方面的微博，不论涉及的具体内容是什么（比如也不管你说的是乳腺还是感冒还是癌症），总有一些傻气腾腾的网友过来盲挺中医，而他们挺中医的方式又是那么的整齐划一，通常是这样的：举个栗子。这些普通网友，通常没什么心机，我也不认为他们的栗子就是编的，那为什么我不认为这些栗子有太大证据价值呢？

这其实就涉及现代医学的疗效评价和证据等级问题，我们不妨以一个在我微博上出现的栗子为切入点，看看为什么有些话等同于屁话。

网友@鼻血大大爷说: “我贫血都是中医调好的，好中医都忙死了哪来那么多闲时间骗你啊”

这个网友主观上未必有撒谎的故意，而且他发自内心的认为，他举个栗子就能对我的微博构成反驳（我那条微博说：和现代医学相比，中医在任何疾病的治疗方面都不具有优势），而且由于微博传播的特点，与其具有同等知识储备和智力水准的人皆会深以为然，而且我也不认为蠢成这样的人有可能成为科普的对象，我把这个栗子列出来，只是将其视为解剖对象，用以说服那些智力正常的人。

贫血是指外周血中单位容积内血红蛋白浓度红细胞计数和血细胞比容低于相同年龄性别和地区的正常标准。仅凭定义来看，中医是否有能力诊断出贫血呢？此其一。

另外，贫血治疗的首要原则乃是消除贫血的病因，贫血病因的性质决定了贫血的治疗效果。中医是否有能力找到贫血的病因？此其二。

以某些药物诱发的贫血为例，在停用药物之后，贫血会很快恢复正常，根本不需要特殊治疗。该网友的栗子是否恰好是这种情况，谁知道呢？此其三。

最后，有些表现为贫血的情况，背后有极凶险的疾病，比如再障、胃癌、结直肠癌、白血病……如为这些情况却试图找中医调，我建议去之前先备一口棺材，外带一套寿衣，否则没估计到死了，硬了，连衣服都穿不上。此其四。

还有不少挺中医的网友喜欢拿感冒说事，普通感冒也属自限性疾病。关于感冒的现代医学观点请看下面的文章，这里不多说了

当医生的宝宝遭遇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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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年前，波斯名医阿维森纳在《医典》中说：药物的有效性必须经过大量病例反复验证，否则就是撞了大运了。（@京虎子）所谓中医药有效的栗子，绝大多数属于这种情况，退一步说，绝大多数在中国可以合法使用的中药，其疗效尚未证明自己不是这种情况。

那么，现代药物的疗效是怎么排除这种撞大运的情况的呢？

其实传统西方医学也不是一开始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们同样在黑夜里摸索了很久，而且一度把许多现在看起来非常荒谬的药物当成灵丹妙药，人类对药物的认识，为什么一定要经历这个黑暗的过程呢？

因为人类做为生物体，其本身就具有自身免疫力和自愈能力，外加药物的心理安慰效应，可以使很多病人和医生认为，那些原本即不致命的疾病的自愈情况乃是药物治疗的结果，这一骗，就是几千年。当然遇到黑死病这样的情况是断然骗不过的，只好乖乖地死上他几千几万。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不少疾病其发病机制与精神理因素有关，研究发现，即使对这类病人使用并无实际疗效的安慰剂，其“疗效”亦可达10-30%，某些得到病人高度信赖的医生，使用安慰剂甚至能达到50-80%的疗效。但安慰剂效应毕竟是不稳定的，用@京虎子的话来说，中药的很多疗效属于抽风式的，笔者亦深以为然。我屡屡在微博提及的说法是：孤证不立，你信誓旦旦用自己或身边人的亲身经历来说事，焉知你所说的情况不是这种抽风式的情况？人命关天，医药无小事，岂能容这等证据不足的东西混杂其间？

为了屏蔽掉安慰剂效应（也即我们前面提到的撞大运的情况），科学家采用了对照组的方法，即在新药临床试验中使用安慰剂作为对照。在一个经过细心设计的临床试验方案里，病人被分为几个小组并同时开始接受治疗，每一组的病人应该患有同样的疾病，并且病情的严重程度、发展阶段和身体状况也基本相似，为消除人为的试验误差，除资料分析人员而外，医生和受试的病人均不知道服用的是新药还是是安慰剂。经过这样一番大浪淘沙似的严格检验，大量的试验阶段的药物在进入正式临床使用之前均被淘汰掉了，而真正卓有成效的药物则会脱颖而出，帮助医生治疗病人。非常遗憾地是，大部分盲挺中医的网友对这部分常识极度无知，他们相信眼见为实，以为自己有能力判定药物的疗效，殊不知，别说普通人信誓旦旦的证词案例报告没有多大证据价值，甚至所谓大师专家的权威说法在证据级别中也属于最低！理由是它们极易受安慰剂效应、案例报告时的倾向性和不易客观判定何为专家等因素的影响（比如某专家说淫花清感坊能治疗流感，比达菲效果还好，这样的证据可以让他吃屎去）。美国循证医学界将证据按质量或可靠性分为五级；英国则分为四级。在这两个分级标准中，专家或权威的意见均属最低级别，而系统的、大规模的随机、双盲、有安慰剂对比控制的临床试验结果则属最高级别。

现在，你还觉得你的栗子有什么证据效力么？

那么，究竟有没有某种中药的疗效不是安慰剂效应也不是疾病的自愈导致的假象，而确确实实是某种药物发挥了治疗作用呢？有。

上世纪六十年代，黑龙江民间中医用砒霜、轻粉（氯化亚汞）和蟾酥等治疗癌症，这其中的治疗效果便有好有坏，尚属于抽风似的。哈医大一院的张亭栋等人经过研究发现，只要有砒霜就有效，而轻粉带来肾脏毒性、蟾酥带来升高血压的副作用，也即后两者的作用比打酱油还糟糕，纯属添乱。而后，随着治疗观察研究的逐渐深入，明确了三氧化二砷的适用范围，以对M3型白血病效果尤为显著，再往后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成就了陈竺与陈赛娟一对儿院士伉俪的医学传奇，这已是后话。可这个药物还同中医理论有任何关系么？如果哪位得了M3型白血病是到正规医院接受包括三氧化二砷的规范治疗，还是找民间中医试试砒霜、轻粉（氯化亚汞）和蟾酥碰运气？

还有一个值得一提的栗子：建国初期，我国在经济建设发展的同时，由于预防滞后，出现大数量尘肺病例，病情多较严重，患者和医务人员均有探求特效疗法的强烈愿望。1958年起，许多矿山医务所根据“中医药是宝库”的信念，按中医“理肺通经，活血化疲”的传统理论指导，施用各种中药，实际上开展了一项声势浩大，但却豪无组织的药物筛选研究。由于瞎猫碰死耗子似的试验多缺乏周密的实验设计及客观的检评指标，实验研究几无进展。虽不时传来的某些称为突破性成就的研究成果，事后均经证明其实用性不够理想。1960年，西德学者Schlipk?te报告，聚乙烯毗咤氮氧化物(PVNO)对石英粉尘致吞噬细胞毒性有阻滞作用。我国学者在其研究的基础上，也人工合成了20余种其它种类的高分子聚合物，可其作用非但未能超过PVNO，反而对人有更大的毒性。以克矽平为例，我国在临床应用多年仍有不同意见, 有学者认为克矽平只是一种保护实验动物的聚合物，在美国更被认为不能用于人类。70年代我科研人员在应用中草药试治尘肺的实验工作方面，发现姜半夏制剂对实验动物矽肺模型有类似PVNO的抑制作用，这无疑是个很令人振奋的发现。可后续的研究结果却有点令人哭笑不得，在研究姜半夏疗效的有效成分时，学者们很快发现真正起作用的不是姜与半夏本身而是制作姜半夏时添加的辅剂物质明矾（这个明矾怎么叫我想起昔日的“神医”胡万林来了），即十二水硫酸铝钾。复习20世纪以来各国学者应用铝和铝化物预防或治疗矽肺的研究资料后，认为铝化物能在石英粉尘表面形成包衣，作用与PVNO类似。为此，合成一系列铝化物参加筛选，有一定疗效者共有28个品种。其中柠檬酸铝合成工艺简单，毒性低，用药方便，有实用价值，于1985年经科研成果技术鉴定，好一个歪打正着。

可无论是三氧化二砷之于白血病，还是铝化物之于尘肺，哪里还需要半点中医的理论呢？还能算中药么？无论是当年@余云岫等人提出的“废医存药”还是现在@方舟子等人提出的“废医验药”，核心的观点均在“废医”二字，与以科学为核心支撑的现代医学理论相比，中国传统医学理论谬误百出，有限的不算错的部分，也跟正确的废话相似，还是留在文化馆里当作遗产好些，否则，以另一种科学或非科学体系面目的医学出现（挺中医的笨蛋左右互搏，我是不知道他们的观点到底是啥一会儿科学一会儿非科学的，他们的观点也跟中药的疗效相似，属于抽风性质，没准儿），浪费不少有限的医疗资源不说，在很多关键的时候，还会误人误事误命，马兜铃酸肾病的悲剧仍在继续上演，有网友发起倡议，希望中国禁止使用含有马兜铃酸的中药。可问题是，我们并没有发现哪种中药在任何疾病的治疗方面有不可替代的作用，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拒绝一切中药吧。

如果反对者根本没有耐心（或智力）读完此文，那么仅需回答一句话，如按照我的主张拒绝一切中药，患者会有哪些不良的后果？会耽误治疗么？会影响病人的预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