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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明时期,中国文化史上出现了一位著名的女书画家、诗人,她就是与东晋卫夫人、元代管道升并称为“墨坛三大才女”的邢慈静。邢慈静,山东临邑人,生于万历元年(1573),号兰雪斋主、蒲团主人,晚号鸣玉,出身名门,能书能画、能文能诗,是晚明文坛、书坛上誉重一时的女文学家和书画家。
邢慈静《行书手札》
邢慈静出身诗书仕宦世家。邢氏本就是河北河间府望族,明初奉旨移民落籍临邑。慈静曾祖父邢政为岢岚州知州;祖父邢溥为博野县教谕;伯父邢如默为嘉靖八年进士,官终汉中知府;父邢如约乃德王府御医;母万氏,深通经史;胞兄邢侗,万历二年(1574)进士,官终陕西行太仆少卿。邢侗工书,学王羲之,大字雄健、小字遒媚,兼能画兰竹,被誉为“明代四大书法家”(邢侗、米万钟、张瑞图、董其昌)之一,与当时杰出书画家董其昌并称“北邢南董”,书法为海内所珍。 邢慈静自幼聪颖过人,她博学多才饱读诗书,特别是其兄邢侗对她的影响巨大,慈静家中共有兄妹10人,其排行第八,与邢侗相差22岁,邢侗最喜爱慈静,不称其名,而总是直呼八妹。由于家庭环境的影响,慈静也不像一般的古代女子,她不习女工,专习文学、书法,少女时便诗书字画无所不精。 月影沉沉 凄苦人生 少年时,虽然生活优越,但邢慈静一生却命运多舛,晚境凄凉,令人唏嘘。受此影响,她的诗风悲苦寂寞,少了几分浪漫,多了几分禅机。其《静坐》诗云:“闲抛针线坐来深,静里频将面目寻。天地两忘身是幻,一潭清影月沉沉。”这无疑是其寡居后寂寥生活的真实写照。 邢慈静虽然才貌俱佳,但受到大姐不幸婚姻的影响,其母亲万氏夫人一直拖到28岁才让她嫁于山西大同知府马拯,“兰雪斋”则是她嫁给马拯以后的书房。邢慈静的婚姻并没有母亲所期盼的那样获得幸福,婚后17年里,两人一直聚少离多。在此期间,她的母亲和父亲相继去世,两次回乡奔丧。其夫马拯又被朝廷派遣至辽阳坐镇7年,两年一直未能团聚。万历四十年其兄刑侗不幸去世,慈静伤痛万分,又一次回乡奔丧,直到3年后马拯升任广东右布政史回乡探亲才又得以相聚。此后马拯又不顾邢慈静阻拦坚持任贵州左布政史。慈静为了不再面对长久的异地分离,只好携子同往。更不幸的是因过度劳累,马拯不到半年就吐血而死,慈静忧伤过度昏迷了3天才苏醒。 俗话说,屋漏偏逢连夜雨。在丈夫去世不久,娘家败落之际,邢慈静又痛失18岁的爱孙,因此后半生她寡居清冷。中年丧夫、晚年又丧失爱孙,这使得她身心蒙受了巨大的创伤。她无依无靠,独撑门户,十分艰辛,看尽人世变幻,世事沧桑。 从大家闺秀的书画名媛,到家道败落亲人离散,邢慈静都默默承受。最终皈依佛祖,潜心修佛和书画创作,并没有自怨自艾,一直坚强地承担所有痛苦和寂寥,并为后世留下了至多精品。 不入世俗 品性高格 邢慈静一生清高,“气若兰兮长不改,心若兰兮终不移”,不入世俗,品性高格。这也深深影响到了其诗书绘画的风格,她擅画草木竹石,笔意萧疏、清隽雅秀感情真挚,别有情韵,其书法清峻秀拔、端庄朴茂,深得王羲之神韵。晚年主刻《之室集帖》,为海内所珍。寡居后信佛,尤精白描观音,庄严妙丽、神气如生,她画的一帧莲瓣观音像被清代乾隆内府收藏。近年来,台湾地区的《故宫存画》,就有收录邢慈静的《莲瓣观音》,堪称我国书画艺术中的精品。 邢慈静的一生,虽然是才华横溢的一生,但她的后半生却过得困顿和郁郁寡欢。或许正是这诸多的苦难成就了这位晚明的才女,她留给后人的传世诗文书画,让我们看到了这位古代女性的才气和不平凡的一生。(郑沁)
邢氏旧居,邢慈静曾在此刻《之室集帖》。 邢慈静作品。 明朝末年,临邑县邢柳行村出过以诗书画闻名全国的兄妹两个,他们就是哥哥邢侗和妹妹邢慈静。哥哥邢侗是明万历二年(1574)进士,官至陕西行太仆寺少卿,书法继承王羲之,是举国有名的大书法家,当时就有南董 (其昌)北邢 (侗)之说。妹妹邢慈静诗书画俱佳,其总体水平不在哥哥之下,而有明一代的史籍中也未见有与她齐名的巾帼人物,因此说,邢慈静应该算得上是晚明时期整个中国社会最靓丽的才女。
《列朝诗集小传》记道:“慈静,临邑人,太仆卿侗之妹,善画白描大士,书法酷似其兄,母万爱慈静甚,必欲字贵人,年二十八始适武定人,大同知府马拯。有《之室集帖》、《芝兰室非非草》”。这是明未钱谦益首次记载邢慈静嫁“大同知府马拯”。钱谦益曾任崇祯年间的礼部侍郎,清兵南下时率先降清。他的著作很多,以家中藏书多著称。自从他在《列朝诗集》记载邢慈静“28岁嫁大同知府马拯”以后,数百年来人们一直照此引用。但是,邢慈静嫁给马拯时,马拯是否已经是大同知府了呢?邢慈静是否在马拯任大同知府之前嫁给他的呢?这对研究邢慈静的生卒年非常重要,此事却一直未能引起世人重视。四百多年以来,关于邢慈静的生卒年无考一直给世人留下一个遗憾。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一些研究邢氏兄妹的人无一不引为憾事。为了解开这个疑团,很多人也都曾沿着历史的痕迹去追寻过,结果都是徒劳而返。因为历史上有轻视妇女的这个陋习所致,邢慈静的生卒年龄至今无法确定,笔者留意此事多年,一直在古籍中寻找蛛丝蚂迹,渐渐积累了一些资料,今公布于众,与大家探讨。
读邢侗《先侍御史府君行列》。其中有这样一断记载:“海丰杨公由卧内起南大司徒,首途临邑之道,中道渴,下车汲,佯问傍汲者:汝邑孰善人也。汲者谓:邑有邢太公天下善士……”。
这断话的意思是“海丰人(无棣)杨巍复起为南京户部尚书,他首次从临邑路过,口渴下车喝水,问井边的汲水者:你们这里有善士吗。汲水者答道:临邑邢太公是天下善士。
杨巍这一次路过临邑后,临邑邢氏给他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第二年他将妹妹杨氏嫁给邢侗叔伯九哥邢倌。杨巍是万历十年复起任南京户部尚书的,第二年应该是万历十一年(1583)。杨氏嫁到临邑时,邢慈静还是“垂髫”之年,《辞海》解释说:垂髫之年就是儿童之年,大约就是在十岁左右这个年龄。照此推算邢慈静应该是万历二年(1574)出生。这个推算对不对呢?似乎还需要一些有力的佐证。
再读《先侍御史府君行列》。其中只有这样一断记载:“女七,一适邑京卫经历李公钝子,诸生易知。……一适武定赠平阳府同知马公志德子,新除大同知府拯,封宜人于制得称恭人。”
仔细分析这断话,不由的让人哑然失笑,邢子愿先生在四百年前给我们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他大约预先料到四百年后有人会千方百计地想破解邢慈静的生卒日期。所以,他欲先已经留下伏笔,只要我们稍动一下脑子,就应该知道邢慈静的出生时间。可惜,人们太粗心大意了,一直没有发现其中的玄机。
邢子愿先生玄机藏在“一适武定赠平阳府同知马公志德子,新除大同知府拯,封宜人于制得称恭人”中。以前,人们大都知道邢慈静28岁嫁给了大同知府马拯,而不知道确切的年代。邢侗在这里明确地告诉给人们是新“除”大同知府,据《辞海》解释“除”的意思是“拜官授职”,“新除大同知府”就是新授大同知府,也就是说马拯在万历三十一年才刚刚被任命为大同知府。邢子愿先生写文章很少注明日期,唯独在这篇文章里注明是“万历三十一年二月”。邢慈静是二十八岁嫁马拯,如果以万历三十-这个日期往前推算二十八年,邢慈静出生于万历三年(1575),这个结果与九嫂嫁临邑时慈静的“垂髫”之年推算相基本吻合。但是,我们只能推算邢慈静出生于万历三年以前,却不能确定在万历三年。
为何不能将邢慈的年龄确定在万历三年呢?问题还是出在邢侗提供的证据上:“封宜人于制得称恭人”。这句话的意思是:邢慈静先受封宜人,以后又受封为恭人。她的封号是根据马拯官阶的升迁而变化的。马拯是万历十一年进士,先任归德府宁陵县知县,又任平阳府同知、大同知府等职务。进一步说,邢慈静宜人的封号是在马拯任平阳府同知时取得的。平阳府同知就是平阳府知州的副手,官阶是五品。根据明朝的规定:只有五品官阶才能封宜人,四品官阶封恭人。这样就说明一个问题,邢慈静并不是在马拯当大同知府后嫁给马拯的,而是在马拯当平阳府同知时就已经嫁给他了。因此才能有“宜人”这个封号,这样以来就推翻了钱谦益:“邢慈静二十八嫁大同知府”的说法。正确的答案是:“邢慈静28岁嫁平阳同知马拯”。
邢慈静是在嫁给马拯以后,马拯才升任大同知府的,这样以来,邢慈静嫁给马拯的年代肯定是万历三十一年前。
邢慈静《之室集帖·非非草》中有《思亲》这样一首诗。她是这样写的:
“白发双亲喜惧时,迢迢分水动情思。
风摇竹影疑人动。忽听林梢唤子规。”
根据邢慈静的这一首诗,我们可以断定邢慈静出嫁时双亲还健在,这就进一步确定邢慈静是在万历二十九年前出嫁,因为她的母亲万太君是在万历二十九年正月里去世的,父亲是在万历三十年去世的,所以,确定邢慈静在万历二十八年出嫁马拯是正确的。再结合九嫂杨氏嫁到临邑时慈静的“垂髫之年”。已故邢氏兄妹研究专家席文天先生把“垂髫之年”确定慈静刚刚十岁,这又恰好附合九嫂杨氏之兄杨巍万历十年路过临邑以后,第二年将妹妹杨氏嫁到临邑的年代。这样,按照邢慈静的“垂髫之年”往前推算十年,正好是万历元年。再按邢慈静《思亲》这首诗是写于万历二十八年前,以此推算,又是万历元年。再按邢侗在万历三十一年写的“新除(授)大同知府拯,封宜人于制得称恭人”。邢慈静是在28岁嫁给平阳同知马拯推算,邢慈静的出生时间还是万历元年。综合三个方面的结果,邢慈静的出生年代定在万历元年的(1573)是应该没有问题的。这样,邢慈静小胞兄邢侗22岁,与历代研究邢慈静小胞兄邢侗二十岁左右这个结果也相吻合,因此,邢慈静出生于万历元年(1573)是可以确定的。
邢慈静晚年信佛,她在临邑写下大量的与佛有关的诗句,并且创作了大量的白描观音。为了表示自己对佛的忏诚,她用自己的头发绣了一个观音大士像。邢慈静晚年一直生活在临邑,所以,她主刻的《之室集帖》梨木板刻也留在临邑,今藏邢侗纪念馆中。她晚年病故以后埋葬在临邑城的西北角处,她丈夫马拯的衣冠冢也在此处。1998年笔者去惠民马家堤口调查时,村干部领着我们去看了马拯的墓地,他是单独被埋葬在一处的,他的坟墓已经被挖掘了,参与此事的目击证人大多还都健在,他们证实坟墓里除了马拯的尸骨以外,没有别的尸骨。因马拯是回族,按照穆期林的风俗,夫妻双方去世以后,不能同葬一穴。所以,邢慈静在病故以后埋葬在临邑。她是按照汉族的风俗被埋葬的,她与马拯的衣冠冢葬在一起。
邢慈静在卒年有待进一步考证,她在明崇祯十三年(1640)还健在,她创作的一幅《墨石图》就是这个年号。因此,我的结论是邢慈静生于万历元年(1573),崇祯十三年(1640)还健在,她至少也生活了67岁。如果有夕一日能在临邑城西北处(原棉厂院内)发现邢慈静与马拯的墓志。邢慈静的卒年就能一清二楚。我们能把她的生年确定,已经是十分万幸了,她的卒年还需有有缘的人去研究了,盼望能有人早一天发现或考证出她的卒年。
命途多舛的才女人生
邢慈静 (1572—1634),出生在临邑县的富家大族,从小拥有一个良好的成才环境。史籍记载,她的叔父邢如默是嘉靖八年 (1529)进士,官至吏、工科给事中。父亲邢如约是位远近闻名的医生,后经过殿试,进入济南的德王府充任医官。哥哥也是有名的高官兼书法家。母亲万氏出自德平元代的驸马府,身上保留有蒙古皇室贵族血统,晚年还经常是手不释卷。还有一位嫁进来的九嫂杨氏,更是满腹诗文,才高八斗。邢家收藏的书籍很多,书房里足足躺了几个大书架。据说九嫂进门时,光书又从无棣的娘家带来十几木箱。现在来看,邢家的书房,当时就够得上是一个小型图书馆了。正是这种有师教、有书看的优越条件,使邢慈静积累了大量的知识学问,也最终造就了她的卓越才能。
邢慈静从小天资聪颖,学习兴趣极高,看过的书几乎过目不忘。据说,从她家的书架上抽出任何一本书,她都能说出书的大致内容,其经典部分甚至能一字不落地背诵下来。父母对她寄予很大的期望,但在找对象问题上一时成了难事。家庭条件好的,能够跟邢家门当户对的主儿,孩子的天分不高;个别天分高的孩子,家庭条件又做不到门当户对。所以直到万历二十八年 (1600年),已是28岁的邢慈静才在哥哥的撮合下,与当时在朝廷命官中已享有盛誉的大同知府、原籍为山东武定府 (今惠民县城)的回族人马拯喜结伉俪。但是,马拯要比邢慈静大十几岁,并早已成家有子,邢慈静就这样作了马拯的偏房,但婚后两人感情甚笃。邢慈静虽然与马拯夫妻17年,却一直是聚少离多。万历二十八年 (1600)和万历二十九年 (1601),因为母亲和父亲相继辞世,她两次回乡奔丧。万历三十四年 (1606),马拯升任山西副使后,被朝廷派往辽阳前线,夫妻两人度过了一段最愉快的时光,也在此间生下了她们唯一的儿子。万历四十年 (1612年)邢侗去世,邢慈静伤心欲绝,又一次千里迢迢回乡奔丧,直到万历四十三年 (1615),马拯升任广东右布政使来临邑探亲,夫妻再一次团聚。万历四十四年 (1616),马拯又升为贵州左布政使,邢慈静携幼子随行。不料,马拯到贵州半年,就因劳累过度病逝。
邢慈静的生活从此开始发生了巨大转折。先是历尽千难万险,偕同两名女仆,怀抱幼子将丈夫的灵柩从2000里外的贵州运回武定府,在马家堤口村进行安葬。然后蘸着血水写成 《为夫请恤典疏》,进京为丈夫讨要封赠。这一年中,邢慈静面对天塌地陷,历尽惊涛骇浪,表现出无比的英勇顽强,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来到武定后,婆家以马拯不该找汉人为妻的理由,拒绝让马拯埋入祖阡。邢慈静将丈夫的尸骨埋葬后,便带着自己的儿子回到临邑的娘家落户。娘家的境况已今非昔比,从小依赖的哥哥邢侗,已经在三年前因长子去世悲愤过度而死。邢家家境也开始逐渐破落。这些残酷的现实,使邢慈静彻底看破了人世间的红尘,她不得不对儒教满口仁义道德的主张产生极大怀疑,最终接受了佛教思想,将她后半生的全部希望和理想寄托于虚无缥缈的来世。自号“蒲团主人”,晚年以吃斋念佛和演习书画度日。后来儿子长大娶妻生子,家庭生活逐渐幸福美满。但很快不幸又接连而至。先是儿子弃她而逝,后是18岁的长孙也死到了她的前头。崇祯七年 (1634),这位世间难寻的才女,在极度的凄凉中去世,享年62岁。
荡气回肠的诗文
邢慈静自幼活泼可爱,才思敏捷。一次,她到九嫂家串门。这位博学能文的嫂子,素知慈静能诗善画,便领着她到后花园观赏石榴花,并请慈静以此为题当场作诗。慈静略加思索即随口吟出: “榴花小院开未残,绿叶成荫子一团。为语主人须爱惜,休教风雨闹酸酸”。众人闻之,无不为邢慈静敏捷的才思拍案叫绝。邢家后人把这首 《题九嫂后院石榴》的小诗收进 《邢氏家乘》,作为其家族中的一份骄傲流传了下来。
嫁给马拯后,邢慈静的诗文留下来的较多。在随马拯回山西途中所作 《过运河》,“夫重封侯妾随行,泊船运河恋寒更。游魂自苦人何在,芳草无言路不明。仿佛玉关伤旧别,月夜徘徊订新盟。梦回檐马迎风处,犹是沙场剑戟声”。她在山海关外辽阳的马拯任所,多次思念起家乡和亲人,写有 《思诸兄》, “千里关出锁暮愁,鹡鸰原在海东头。故园棠棣春常在,怅望犁云意未休”。跟随丈夫南下贵州途中,写出借物咏志的《孤雁》: “凌寒只影下龙荒,岂为区区觅稻粮。天假秋风双击帛,芦花明月满天霜”。
邢慈静在处理完丈夫马拯的后事后,落籍临邑,事佛、绘画、作诗成为其生活的全部。这时她的 《念佛》、 《读三国志》和 《静坐》等诗最能代表其诗作水平。如《念佛》: “佛本在心不在天,心却无佛何用念? 但将一片念佛心,化作三尺降魔剑”,反映出她试图通过念佛来改变自己的人生境遇的愿望;她的 《读三国志》: “抱膝长吟道自尊,一时鱼水感恩深。当年若稳隆中卧,不到秋风五丈原”,是在忏悔当初没有阻止住丈夫远赴贵州做官的行动。再如 《静坐》: “闲抛针线坐来深,静里频将面目寻。色相都忘身是幻,一潭清影月沉沉”,写出她在精心绣画时所达到的忘我程度。
邢慈静的这些诗虽然没有什么恢弘磅薄的气势,但感情的深沉却是动人心魄的。其字里行间所流露出的那种伤感与悲凉,与李清照的 《声声慢》所描写的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相比,去除了那些缠绵温柔的爱情味道,代之而发的是对丈夫事业的怀念和对事态炎凉的描写。究其原因,在于李清照生活的年代,妇女的地位要高于明代;邢慈静生活的时代,深受程朱理学的影响,妇女的社会地位极度下降,无法那样直白地追求爱情。这就造成了邢慈静与李清照的区别之处。邢慈静的诗词与李清照相比,就显得有些逊色,但她的书法、绘画技能又大大高于李清照。如果说李清照是齐鲁大地出现的宋代才女,则邢慈静就是明代的齐鲁女星。
邢慈静的诗结集 《兰雪斋集》和 《菲菲草》,两书被收入明清之际的诗坛盟主钱谦益编纂的 《列朝诗集》; 《明史·艺文志》著有邢慈静 《非非草》一卷;宋弼 《山左明诗抄》收入其诗作5首;季衍孙 《武定明诗抄》收入30首。 《邢氏家乘》和 《临邑县志》各收录4首, 《武定府志》收录2首。清朝康熙年间的诗坛盟主王士禛,称其 “有夫子气”,并信手写下了 “来禽夫子本神清,香茗才华未让兄。徐庾文章建安作,悔教书法掩真名”的 《论诗绝句》。
邢慈静的文章,主要有 《追笔黔途略》和 《为夫请恤典疏》。其中 《追笔黔途略》,记述了她抱儿扶柩北归所经历的重重苦难,读来使人泪下。该文被王士禛的弟弟王士禄收入自己的 《然脂集》。王士禄对邢慈静的才华大加赞赏,称其 “文笔古高,存斑惠姬之风”。而 《为夫请恤典疏》,则是邢慈静为替丈夫讨还公道写给朝廷的申诉材料,文中引经据典,字字千钧,具有很强的说服力,被收入 《邢氏家乘》和 《临邑县志》。
超尘拔俗的书画
邢慈静具有高超的书法绘画能力,当时的人们就以能收藏到她的画作而自豪。她的书法酷似邢侗 ,笔势蹁翻灵动。清卞永誉《式古堂书画汇考》载有她的纸本 《自述诗帖》一种。今苏州博物馆藏有落款为 “天启甲子 (1624)花朝月书于蓝雪斋中,蒲团主人马邢慈静”的 《邢慈静自书杂诗册》真迹,共35页。邢侗公园藏有她的 《行书临帖》、 《草书临王羲之虞安吉帖》、 《行书四言诗》以及他晚年亲自主刻的 《之室集帖》10块木板。这些板刻,有的是双面刻,有的为单面刻,均刀工精良,字迹清秀,神韵灵动。
邢慈静的画作成就高于书法,史称 “善卫夫人 (茂漪)法,好学管道升”, “笔法超元入妙,墨痕愈细,神气如生”。其山水、人物、花鸟皆精,特别 “善画白描大士”。其所画观音佛像,已经走出传统佛画那种阳刚高大的模式,而是人格化了的具有娴雅清韵的纤纤女子形象。今济南市博物馆藏有她的 《古木竹石图》绫本册页,共8幅,各纵26.7厘米,横18.7厘米。青岛市博物馆藏有她的纸本 《白描大士图 (1614)》,纵30.3厘米,横37.5厘米。尤其是她的发绣制品别具一格,于色彩之外,另辟蹊径,自成一体,成为当时社会上先睹为快的艺术精品。其绣品 《观音大士像》,于乾隆年间被收入宫廷内府,后著录进 《秘殿珠林目录》。现保存在台北故宫博物院,曾被收录在 《(台北)故宫藏画集》中出版发行。
邢慈静的一生,虽然是才华横溢的一生,但她的后半生却是过得那样的困顿和郁郁寡欢。是这些艰难困苦造就了这位诗书画全能的才女,还是凡属才女天生就要经过一番磨难呢?似乎谁都难以说得清楚。但邢慈静所取得的这些成就,是世人有目共睹的不争事实。正是这些传世的诗文书画,向我们诉说着这位古代女性的才气和顽强拼搏的个性,足令后人对她肃然起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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