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陆贾

81　　　陆贾

　　楚国陆贾，善于计划、言辞。跟随刘邦平定天下后，常常做为使节出使各诸侯间。

　　就在中原各路诸侯刚刚被平定后，因为战国之乱，被灭掉而逃亡至东南一带的南
越人又开始了他们的反叛。这些南越人，在秦朝初建之时就遭遇过秦军的打击。那个
时候，他们在东南的一带，呈现出一种很原始的风貌，历史在战争的打击下，让勾践
的后代回到了原始社会。他们支离破碎，成为了百越。而在秦朝后，楚汉相争的时期，
南越王尉拓用武力一统了百越。为了区别于以前勾践的越国，他们把自己的国家叫做
南越。南越的地盘占有现在的广西、福建、云南一部和几乎全部的越南和缅甸的一部。

　　汉朝君臣听说这个尉拓建立了统一的南越，还准备进一步攻伐天下。他们先是噗
哧一笑，然后就群情激愤，文臣开始唠唠叨叨，武将就挽袖子要找人打架。但是，吕
后出面了，她说天下初定，百姓军民已经不堪劳累，他尉拓要做南越王，不如就这样
封他。当派一个使臣前往，就胜过千军万马。皇帝听力也觉得很好，于是方略就这样
定下来。

　　在骊生去世后，汉朝的第一名嘴自然是陆贾莫属。于是，这个担子责无旁贷地落
在了陆贾的肩膀上。

　　在穿过了十万大山，涉过千百大川，走过许多的崎岖后，一路游山玩水的陆贾来
到了尉拓的都城。这座在南越人看来的大都会，其实在陆贾的眼睛里只是一个乡村的
集镇而已。他们的房屋，如果他们的房屋也叫房屋的话，那么陆贾在长安的蜗居就可
以叫宫殿里。简单的木板的拼积，上面也是一个简单的人字形苇草的屋顶。此地多雨，
于是这些木板屋子都被几根木桩子支起来脱离了地面，仿佛是一个个吊着腿脚的人似
的。于是，他们把这样的屋子叫吊脚楼。

　　在许多的吊脚楼之间走过，在许多的怪异的服装中掠过。陆贾觉得自己不虚此行
了。他看见了许多在中原没有见过的风土人情。真是万里行走万里书，万里书来不及
万里路。而很多的阔大的叶子围绕在那些吊脚楼的四周，他们的叶子是单单的一匹，
就足有一间屋子那么大，真是奇异之事也。

　　而此中的男女都不穿鞋子，赤着脚轻松地步行在满是碎石的道路上。而他们的衣
服也不同于中原人。他们还不戴帽子，男女都是一头黑发自然地披着。而那些年轻的
女子，还有一些丝麻将秀发约束起来，成为马尾巴一样的发式。

　　而在一些蜿蜒的清澈的河流里，一些男女在河里戏水打闹。他们都是半裸的身子
而毫无淫乱之态。在陆贾看来，真是一个凤舞沂水的伏羲社会啊。没有功利、没有金
钱。他们的交换也是用物品来换物品的交换，只是他们现在也用铜钱，因为他们要和
汉人换取货物，而汉人是只收取铜钱的。幸亏，他们这里出产铜。

　　终于，陆贾来到了一座如同汉朝庙宇一般的大殿前。这座大殿，气宇恢弘，很有
过去越过王宫的感觉。只是规模小了点。但是，它毕竟是一座大大宫殿里。而在周围
的吊脚楼的映衬下，在很多高大的乔木的掩映下，这座大殿就显得是更加地富丽堂皇
了。

　　而与中原不同的是，在汉朝的皇宫前，是许多的武士执定了各色的武器，板着面
孔、气势汹汹地站在一层高似一层的阶梯上。而那些紧紧掩住的门就跟天上天门相仿，
让人望而生畏。但是，在这里，这里也有一些半裸的武士，他们的腰间挎着大弯刀，
头上插着雉鸡翎，健子肉在他们胳膊、胸脯、肩胛上像波浪一样地滚动。

　　而在这些武士的周围，很多的少女，在翩跹起舞。她们的服饰很是鲜艳靓丽。她
们的年龄躲在十四五岁。正是二月鲜花的年龄。她们的手做着各种鸟的翅膀的形态，
而腰肢灵和，上下扭动，真是别具风采。和这些少女的舞蹈相互配合的是一些如同百
鸟朝凤的音乐。这些音乐也人回忆起夫差与勾践的时代来。而当陆贾走到这座宫殿的
门前的时候，音乐停止了，舞蹈也停止了，几个少女款款地退了下去。

　　南越王尉拓亲自出宫来迎接陆贾来了。

　　在寒暄后礼仪之后，尉拓开门见山地问陆贾：“听说你们汉朝有几个贤人，他们
是萧何、曹参和韩信，小王可以比得过他们吗？”

　　“哦，那大概是大王你更厉害些吧？”

　　“先生来自汉朝，小王从小就只知道南越。先生不远万里来到南越赐教，敢问，
汉朝的皇帝有小王这样有才能吗？汉朝的土地有我们南越广大吗？”

　　“汉朝有多广大，敢问，大王这里有几多的人民啊？”

　　“数以十万！”

　　“哦，数十万啊。而你知道十个数十万也不过百万，十个百万才千万，而汉朝有
上亿万的人民。土地上的人民看上去还彼此间隔很遥远。您说汉朝与你们南越谁大啊？
而什么的汉朝皇帝，诛灭了残暴的秦朝，平灭了强大的西楚霸王项羽，还收拾了许多
路统兵数十万的诸侯。现在拥兵数百万，铁骑数十万，像泰山一般稳固，又用很轻松
的刑法统御着人心一致的天下。试问，这个天下谁是敌人呢？而大王的数十万人民，
不过相当于汉朝上百个郡中的一个郡而已，怎么可以与汉朝的皇帝比高量短呢？大王
您也真是太……哈哈、哈哈，我们喝酒吧。不说这个了。”

　　听力这几句话，尉拓的颜色都改变了。他战战兢兢地问：“那大皇帝陛下派尊使
前来，不是想攻打我们吧？”

　　“哦，那当然不是了。派军队攻打你们一个小小的南越，还用的着先派使节吗？
随便找一个将军，带上几万十来万军队，跟打猎似的就可以把什么事儿都给摆平了。
大汉的陛下派往来，是为了给大王指一条明路。你想走吗？大王。”


　　“你说、您说。”

　　“明路就是大王尊汉朝为上国，你的王位由我们皇帝来册封。你面北称臣。现在
就由我来代表大汉朝皇帝来给你册封，金印和圣旨都给你带来了。而另一路吗……”

　　“我知道，尊使不要多言了。我接受册封。来人，准备礼乐，小王要斋戒三天，
然后设立祭祀台，接受汉朝大皇帝陛下的册封。”

　　陆贾回到了南越和汉朝的边界，而遭就预备在那里的三十万汉朝的军队，在没有
耗费一刀一枪的情况下，也可以跟随在陆贾的身后回到长安了。陆贾的一张嘴，抵过
十万兵啊。于是，皇帝就把依然在下位穷困的陆贾给提拔为了太中大夫。而尉拓也在
陆贾临行前赠送了一千金的黄金。

　　做太中大夫的陆贾在皇帝面前又开始卖弄他的学问了。而皇帝就讨厌的就是儒生
和儒学。于是，在一个私下的场所，随意惯了的皇帝就一把抓起陆贾的儒冠，当着许
多的宫女和客人的面，一泡尿就冲了进去。而陆贾在接过儒冠后依然是照原样戴上了
儒冠。皇帝的尿液浇了他一脸。皇帝哈哈大笑起来，宫女和太监也一起附和着大笑起
来。皇帝在笑声中骂道：“我们大汉是在马背上建立起来，还需要你那样的臭规矩吗？”

　　“臣要感谢陛下的琼浆，让臣醍醐灌顶，顿时想通了很多道理。陛下说汉朝是马
上得来的，那不假。但是，马上得到的也可以马上去治理吗？过去汤武也是马上得江
山，但是却是逆取而顺守的。但是，秦朝就不一样了。他们用严刑峻法取得了天下，
还是用严刑峻法来统治天下。要是当时秦始皇在取得天下后就采用先圣的仁义礼智信
来统治天下，那陛下现在和我一样，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吏员，哪里可以坐在皇帝的宝
座上呢？”

　　皇帝一听，他顿时不笑了。皇帝对着陆贾深深地一鞠躬，然后说：“要是没有先
生您的一番话，我会成为一个让后世笑话的昏君的。先生在这里教导了我，我还想要
先生多多教诲，就劳驾给我写几篇关于秦朝为什么会亡，而我们大汉为什么会兴的因
果的文章吧。拜托了。”

　　在皇帝这样的恭谨下，带着皇帝便溺过的帽子的陆贾也不再难受了。他欣然接受
了皇帝的恳求。于是，彪炳中国文学史的新语就诞生了。而每出来一篇，皇帝都击打
案桌称善，左右就山呼万岁。这样的新语一共写了十二篇。它从方方面面反映了汉朝
取代秦朝和战胜西楚霸王的原因。皇帝在阅读后，立即颁布圣旨，着令文武大臣仔细
阅读，并作为行动的指南。

　　但是，在皇帝驾崩后，陆贾不想和吕氏合作，就隐居了乡下。

　　而隐居乡下的陆贾并没有闲着，他上下联窜，将丞相陈平和一向与陈平隔阂的太
尉周勃沟通起来。这两人后来成为复兴刘氏、灭掉吕氏的关键。而在诛灭吕氏后，孝
文帝接位，南越又出现了反叛的迹象。于是，已经五十多岁的陆贾又一次来到了南越。

　　南越王尉拓见到了他很喜爱又很害怕的陆贾，对他说：“自从先生离开后，小王
日夜思念先生，所以才说了那样大不敬的话，请先生谅解小王的思念之苦。制作黄屋
左纛以及自称皇帝的原因就是想得到大汉皇帝的关注。我们这里被汉朝的地方官府压
制，连铁器和食盐也很缺乏，而汉朝的地方官府还时常向我们索取各种东西。我们又
缺乏向皇帝通传的机会。于是，小王就采取这样的极端的措施，请先生在回到帝师后
卫小王美言几句。”

　　原来是这样，负有钦差的陆贾，立即在回到汉朝与南越的边界后对那里的官府和
官员传达了皇帝的制谕。而南越的人也欢天喜地地获得了他们想要获得的铁器与食盐。
汉朝南方的边界稳固下来了。其实也就是陆贾的几句话而已。

　　这次的出使，使得本来已经染恙的陆贾更是日弱一日，不久，陆贾就在自己的床
上寿终正寝了。一张名嘴再也不开口了。而剩下一本有十二卷的新语在不住地与后世
宣示着这个太中大夫的主张和谋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