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秆挺直傲铮骨溪水甘甜源自清——竹溪古村发展史略
汪漩
会稽山脉峰峦叠起，风光旖旎，晋顾恺赞曰：“千岩竟秀，万壑争流，草木朦胧其上，若云兴霞蔚”。南朝王藉《咏会稽山》云：“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传诵千古。会稽山脉横跨绍兴、诸暨、嵊州、新昌县、市，主峰东白山在诸暨市西南，海拔1195米，曾称“太白山”，以唐代诗人李白登峰而名，后因山峰连绵，分称东、西白山。西白山在嵊州市西北，海拔1095米。会稽山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清流激湍，荡漾蜿蜒，流淌于西白山和棕榈尖之间。竹丛生其间；水汇流成溪，蕴涵山涧风情的竹溪，存在于会稽山麓，在竹溪民间产生深远影响，散发着浓郁的生态文化，推进着社会的和谐与发展。
竹，高洁清幽，风霜傲骨；以竹言志，留有许多佳篇，传颂许多历史典故。
竹是诗词创作的源泉，散发着竹枝物系的魅力。唐女诗人薛涛《酬人雨后玩竹》云：“南天春雨时，那鉴雪霜姿。众类亦云茂，虚心能自持。多留晋贤醉，早伴舜妃悲。晚岁君能赏，苍苍劲节奇。”对竹的虚心处立、岁晚不凋，评价甚高。白居易《对新栽竹有怀》曰：“曾将秋竹竿，比君孤且直。”元稹《新竹》：“惟有团团节，坚贞大小同。”抒发竹的高洁骨气。刘禹锡：“多节本怀端直性，露青犹有岁寒心。”张九龄：“高节人相重，虚心世所知。”李贺：“斫取青光写楚辞，腻香春粉黑离离。无情有恨何人见？露压烟啼千万枝。”托物言志，达到情景交融的动人境界。
清·郑板桥：“春雷一夜打新篁，解箨抽梢万尺长。最爱白方窗纸破，乱穿青影照禅床。”“乌纱掷去不为官，囊橐萧萧两袖寒。写取一枝清瘦竹，秋风江上作渔竿。”“衙宅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表达了诗人对民生疾苦的关心，抒发了诗人的高尚情操。朱元璋《咏雪竹》：“雪压竹枝低，虽低不着泥。明朝红日出，依旧与云齐。”更是豪迈壮观。
竹的秉性，河山风光，相辅相成，催化繁荣，熏陶培育地域风情。
据史料记载：春秋战国年间，越王勾践（公元前497年—公元前465年）即位不久，打败吴国。两年后，吴王夫差攻破越都，勾践屈降，卧薪尝胆。公元前473年，越军大破吴国，吴亡。
司马迁：《史记·越王勾践世家》记述：公元前494年“春，吴师与越师战于夫椒，越败??越王乃以馀兵五千人保栖于会稽（《集解》注：“上会稽山也”）。”沈起炜《中国历史大事年表》记载是“公元前494年，吴王夫差??攻入越地，勾践余部五千屯会稽上（今浙江嵊县西北）。”柏杨《中国历史年表》记述为“公元前494年，越??吴??战于夫椒（今江苏太湖中小岛），越军溃，退守会稽（今浙江绍兴）”。《诸暨市志》记述：“走马岗”??主峰海拔835米，相传公元前494年，??勾践以余部五千屯会稽山练兵而得名。走马岗分“外走马岗”和“里走马岗”。外走马岗位于诸暨市枫桥镇绛霞村东南（今赵家镇），岗岩起伏，千嶂迭翠，俗称“锯山”。里走马岗，简称“走马岗”，位于今嵊州竹溪乡，山势高峻，巍峨雄浑，山峦有大王井、五虎岗、卫士岩、观音坐骑岩、马形石、琴岩等古老幽闲景点，山崖有二十四头响堂门、庵堂基和祠庙基等许多遗址，蕴涵和见证越王勾践屯兵砺练的历史形迹，至今至已2500余年。
钱镠（852～932），字具美（巨美），钱塘临安（今浙江临安）人。唐乾符二年（875）后，任偏将、兵马使。唐光启二年（886）战胜刘汉宏，占领越州（今浙江绍兴），平定浙东，任杭州刺史。唐大顺二年(891)，占领苏州一带任镇海、镇东节度使。唐天复二年（902）封为越王，天祐元年（904）加封吴王。后梁开平元年（907），封为吴越国王。长兴三年（932）逝于杭州，谥武肃王。钱镠一生，功绩辉煌，其中光启二年（886）平定浙东之役，酣战会稽走马山岗，战斗激昂，后人传颂，堪称嵊州竹溪历史的光辉记录。清·郭肇《登走马岗访钱肃王遗迹》长诗曰：
“东白之山来向东，层峦复嶂势笼丛。逶迤北走三十里，一峰突起凌苍穹。会稽禹穴此胎息，扶舆郁积开屯蒙。插天巨龙倚长剑，盘空绝登环高墉。四面簇拥青芙蓉，中央夭矫一神龙。下视众山尖头角，帖卧平地如守宫。所托者高所凭厚，此方雄镇谁与同？忆昔钱王专征讨，用奇间道偏师攻。五丁力士穿山脊，长斧利凿磨铮铮。修径飞蛇间云栈，严兵走马攒霜锋。罗平妖鸟歹亟死，遂铭铁券兼大封。英雄事业去千载，我来吊古心忡忡！山灵婉娈解人意，嫣然万壑回春容。北望越台气郁葱，西陵南镇青蒙蒙。尽收奇镜入诗画，此行所得良已丰。长啸下山日来暮，樵歌隐隐寒云重。”
既说明东、西白山，走马岗逶迤壮观，感叹记述夏禹以来会稽山峦在建设和战争中的历史地位与作用，也以“山灵婉娈解人意，嫣然万壑回春容”，赞美风情和催人奋进。
嵊州历史悠久，西汉景帝四年（公元前153年）建县，称剡县，剡溪穿越其间，妩媚秀丽，有“东南山水越为最，越地风光剡领先”之誉，是引领王羲之、谢灵运、李白、杜甫、朱熹、陆游等历史名人入剡揽胜，泛舟吟唱的人文地理原因，也是隐居移籍剡县的基本条件。无独有偶，公元1177年，武肃王钱镠第九世孙钱蕙与弟钱芝来到竹溪，赞美留恋竹溪，开始钱氏家族的生息繁衍。
竹溪，位于嵊州市西北，旧称“苦竹溪”，以溪边苦竹丛生而名。苦竹（pleioblastusamarus）亦称“伞柄竹”。禾本科。秆圆筒形，高达4米，下部数节间长25—40厘米，直径约15毫米；每节分枝3—6枚，具叶小枝1—3枚生于分枚的节上。箨鞘细长三角形。花枝基部包以苞片，其上着生总状花序，总状花序含小穗3—10枚，各生小穗小花8—12朵，四五月开花，花绿色或淡紫色。??秆可作造纸原料和制伞柄等；笋味苦，不宜食用。”（《辞海》1979年版，第566页）会稽山麓修竹茂林，竹枝品类甚多，“常见的有毛竹、刚竹、慈竹、箬竹、淡竹、紫竹”。苦竹属于野生毛竹，相对细小，主要用于造纸、制伞。长期以来，嵊州乡民酷爱竹制产品，探索创新，赋予诗一般的意境。嵊州竹制品最早以竹纸闻名于外。《浙江通志·特产篇》引《会稽志》云：“竹纸以稚竹为原料所制作，昔以产于剡溪者为最佳。”“剡之薄纸，得名最旧，其次苔版，今独竹纸名天下，竹纸上品有三，曰姚黄、曰学士、曰邵芭，工书者喜之”。嵊州竹编闻名遐迩，是当代“竹编之乡”，各种竹编制品，精妙绝伦，满足民间需要，成为探亲馈赠、游览留念的主要礼品之一。
一方水土，孕育一方文化，造福一方百姓。钱镠后裔迁徙竹溪，依恋会稽山水，感悟竹枝秉性，经营竹纸及竹制品勤劳致富。六百多年，瞬间即逝。清道光年间，钱武肃王第30世孙钱万象已是竹溪一方财主，拥有大片竹林、粮田和许多传统纸槽、纸坊。传说：竹溪钱万象曾与长乐旺鈖互比财富，用钱万象的毛竹比对长乐旺鈖公的稻谷，“一株毛竹吊一只‘饭蒲包’”，结果毛竹漫山遍野，层层叠叠，连绵不断，远远多于蒲包，旺鈖公落败。然而，钱万象并不吝啬敛财。据《钱氏宗谱》记载：万象公慷慨解囊，赈灾百姓；兴修水利，抵御灾害；扩展家乡，造福百姓。建桥梁，修道路，筑城池，饰庙宇。据说有一年夏日，暴雨侵袭潭一村，水患凄惨，被淹100余人，钱万象赈灾济贫，“开仓放粮，搭棚施粥！”修筑溪堤，重建家园，百姓称颂，报至官府，上传朝廷，钱万象被授为奉政大夫，后加四品衔，诰封“朝议大夫”。不久按封赏建造“旗杆台门”，成为传承竹乡文明，展示竹溪历史的标志性建筑。
旗杆台门古朴典雅，始建于道光甲辰年间（1844），占地5000余平方米，由南往北分别为前厅、正堂、后堂，东西两侧有厢房、正屋；屋顶五层封檐，柱梁雕刻精美图案。天井卵石铺面，构图极富寓意。八字龙虎门台，条石砌基，青石装饰，门斗上悬“大夫第”匾额，石狮守卫两边。临街有石雕花窗，龙虎门边有“大夫第”旌旗杆石，台门前方有石匾，用满文书写“蕴玉含辉”，匾长2.42米，宽0.89米，气度非凡。旗杆台门独特的建筑风格、精致的雕刻艺术，显示着山乡的豪华与大气，被称为浙江罕见的深山古村。
据考证“蕴玉含辉”为清乾隆宠臣和珅之子丰绅殷德所书。丰绅殷德（1775—1810），钮祜禄氏，字天爵，号润圃，自号天爵道人，满洲正红旗人。乾隆四十五年（1780年）四月，乾隆皇帝十分喜爱，赐名丰绅殷德，指其为十公主（固伦和孝公主）额驸，并赏戴双眼花翎，即五岁定亲招为驸马，赐有官衔。乾隆五十四年（1789年）十一月二十七日成婚，历任御前大臣、护军统领兼内务府总管大臣，总理行营事务等。嘉庆元年（1796）嘉庆帝登基彻查清算和珅贪婪，嘉庆四年（1799年）正月，和珅赐死，丰绅殷德为牵连避杀身之祸，离开京城，饱受风霜，避难奔波至会稽山麓，受着钱万象的关切，得到暂时的隐息。不久，京城传来嘉庆皇帝顾念与固伦和孝公主兄妹之情，赦免丰绅殷德，留袭伯爵，“在家闲住，不许外出”。丰绅殷德告别钱万象，告别竹溪，回到京城，手书满文“蕴玉含辉”，派人送到竹溪，镌制石匾，以致答谢。嘉庆十一年（1806），出任头等侍卫、满洲副都统，赴乌里雅苏台军中任职，嘉庆十五年（1810）二月回京养病，当年五月病逝，终年三十六岁。史书记载，丰绅殷德“持重老成，不苟言笑”。以儒家礼仪修习四书五经，深受重用。有诗篇《晓起望诸峰积雪》：“晓瞻积素遍巉岏，缥缈云封十八盘。我欲乘风超汗漫，遥知高处不胜寒。”和“西山积雪消，霁色散平楚。微风扇淑气，闲云澹容与。溪流春涨主，历历鱼堪数。悠扬远寺钟，掩映隔村树。翠壁倚高寒，晴霞横一缕。阳阿花欲绽，幽涧禽交语。羡彼山中居，遐观独延伫。”有质疑贪婪，羡慕竹枝高洁清幽，风霜傲骨，虚心处立，岁晚不凋，坚贞秉直之意。其中“西山积雪消，霁色散平楚。”可以说是丰绅殷德在竹溪的期待与展望；“羡彼山中居，遐观独延伫。”则是感叹竹溪和钱万象、包括寻常百姓的悠闲生活。
竹溪风光，旖旎秀丽，天然奇观，千姿百态。竹海观音，俗称“石美女”，以天然岩石形神酷似命名。相传当年观音得道成佛，奉佛祖旨意选100个群山盆地作“法事道场”，带着善财、龙女驾云寻访，见东海会稽山野，峰峦叠翠，云雾弥漫，紫竹丛生，似浪翻滚，是扬佛传道理想境界，站在山崖遍数山头，只有99个，幸亏善财、龙女提醒“菩萨站的也是一个山头！”观音感悟，天意安排已足一百，于是选定授道讲佛圣地，留下天工斧凿奇迹。
竹海观音位于竹溪董湾，山崖辽阔，峰峦突兀，竹林如海，群山环抱，遥望恰似山崖天然佛国，中间屹立形神酷似身披斗蓬、足踩祥云观音菩萨诵经授道，群山犹如“五百童子”虔诚聆听，匐伏朝拜。观音菩萨天造地设，自然生成，高达30余米，巍峨壮观，无人为修饰；众佛围聚，或坐或伏，错落有致，形神兼备，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山涧水潭，碧波清澈，鱼戏连漪，自成景观；又似天然配置“放生池”，相得益彰。竹海观音景色迷人，气象万千，一年四季，早晚变异，时而白纱幔笼，时而行云朵朵，浓淡聚散，扑朔迷离。登山游旅，拾级漫步佛前道上，云雾茫茫，竹海苍苍，轻柔妩媚，绿意盎然，如临蓬莱仙境，引人入胜，流连忘返。
随着旅游事业的发展，竹溪开发许多著名景点，且都具历史文化典故，例如大王井兵民汲水，走马岗钱镠会战，五虎岗、卫士岩练兵遗迹、龙潭岗双峰夹峙等，不胜枚举。竹溪交通便捷，连接绍诸、甬金高速的县乡公路，串连全境，道路两旁或是奇峰罗列，怪石嵯峨，悬崖巨岩，左右夹峙；或是清溪环绕，喷泉瀑布，竹涛林海，古树参天，遍布于崇山峻岭之间。眺望农舍，粉墙黛瓦，错落有致，隐约于碧谷之中。漫步古道，青苔石级，岁痕斑斑，石桥古亭，古朴典雅。竹溪环境优美，物产丰富，是盛产茶叶、毛竹、笋干、香榧的特色产业园区，是国家级生态乡镇，是浙江省历史文化名村和历史文化保护区，并且还将在探索实现国家级森林公园中发出熠熠光辉。
(原载《越乡集邮》总第13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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