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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朱自清先生写过一篇散文《背影》，其后有关《背影》的文章铺天盖地。我这里要说的还是背影，是我自己的背影。 八九年前的一个夏天的早上，我在县城的马路上走着路。我的老家是在离县城七十多里地的山区，我长大后离开本县，在另一个城市里生活工作，那天到底什么事出现在县城的马路上，已记不清了，好在这与本文无关紧要，总之，我一个人在县城的马路上悠闲地走着路。太阳已经爬升得老高了，只是街道两旁的楼房挡着，还感觉不到它的毒辣。街上的行人摩肩接踵，熙熙攘攘。正当我心无旁骛地向前走时，在嘈杂的人声中似乎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我停下脚步转头扫描，身边并没有我熟识的人啊。我想，这既不是我的老家，也不是我生活工作的城市，不会碰到熟人的，肯定是我耳朵听错了。这样一想，又迈开脚步向前走。可才走出一步，又有人喊我的名字了，而且是连续地喊，声音是从身后传过来的，比刚才更响亮。我再一次站定转回身寻找，果真，七八步远的地方，一个个子矮矮的汉子高举着一只手向我打招呼，笑矜矜地走过来了。这不是卜老师吗？意外相见，就站在街边聊了起来。 我的小学和初中是在山村里读的，成绩不好，不爱说话，课堂上从不会主动举手发言，校外见了老师躲着走，是个又笨又胆小又不懂礼貌的坏学生。卜老师是我小学五年级至初中二年级的语文老师，也是我多年的班主任，民办身份，二十几岁，尚未成家。在我的印象中他是非常严历的，课堂上罚我站，放学后罚我打扫卫生，是我最怕也是最恨的人。我离开公社初中二十多年了，在这二十多年里，几乎没有回过我的母校，也没有再见过卜老师，只隐约听说当年只有几十分之一概率的情况下他有幸农转非，转为公办教师，可是过不几年公社初中撤掉，我就不知他的去向了。 他告诉我，公社初中撤掉后，大部分教师丢了饭碗，那时时兴文凭热，他因为函授大专在读，加上他带的班级升学率高，调到另外一所乡村中学继续当教师，仍然教语文。他说学校换了好几个，现在的学校到县城不远，就在县城按揭贷款买了房子。他说他女儿也大学毕业了。 二十多年不见，当年的青年教师已经有些许白发了。我望着那短硬的黑发中夹带着的几根白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我问，我在您前面走，您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背影，背影呗。他这么说。 难道我的背影很有特征吗，况且二十多年没见？我惊愕。 他笑了笑说，我教过的学生，无论过去多少年，也无论在哪里，只要碰到，大都还能从背影上认出来的。 这就是经常罚我站的卜老师吗？我的心里突然涌出一股酸酸的东西，眼眶湿润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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