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即之书法的家学渊源和取法变化
关于张即之书法的渊源所自,后世诸家的看法虽然不尽相同,但大体上可归纳为以下几种说法:(1)传家学;(2)学宋人;(3)学唐人。
(一)张即之书法的家学渊源
和州张氏,名门望族。张即之书法本于家学,这是毫无疑问的。与张即之同时代的董史(生卒年未详,1265尚在世)记载道:“张即之字温夫,安国(张孝祥)之后,甚能传其家学“。这一说法深为后世所认同,也可在张即之传世书迹中得到印证。明人文徵明和近人沈曾植等也比较认同这样的观点,但也提出了新的看法,如文徵明云:“(张)即之稍变而刻急,遂自名家。”沈曾植云:“宝庆以后,书家但称于湖(张孝祥),罕称石湖(范成大)者,则于湖因樗寮(张即之)显耳。然樗寮笔意故时有近石湖者,二湖皆樗寮所自出也”。民国《鄞县通志》则明确记曰:“即之幼学伯父孝祥书“。
显然,名满天下的从伯张孝祥(1132-1169)的书法,是张即之早年取法的重要因素。张孝祥以书法出众成为其高中状元的原因之一,赢得了宋高宗、宋孝宗两朝眷顾,并在同时代的名士中享有很好的口碑。或出此因,张孝祥书法几乎成为此后张氏一族倍守信奉的家法。虽然张即之出生时,张孝祥已经下世十七年,但张即之家藏有张孝祥家书多种,这就是可贵的学习资料。通过传世书迹,可以明显地感受到张即之对张孝样书法的承继关系,无论是小字行书,还是大字楷书,即使张即之到了晚年,也未能全然摆脱这种取法的痕迹。如庆元二年(1196)五月刊立于苏州的张孝祥书《卢坦传语碑》,其开阔的结体、雄健的笔法,已经摆脱了颜书的束缚,而有了鲜明的个人书风。而张即之的大字书卷,如《待漏院记》卷、《双松图歌》卷等,受到张孝祥《卢坦传语碑》一类作品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文徵明在题跋中甚至认为张即之所书《报本庵记》就是一件“大类”张孝祥《卢坦传语碑》的作品。
张即之的父亲张孝伯(1137-?),字伯子,隆兴元年(1163)进士。张孝伯与从兄张孝祥有脊令之谊,其书法也与张孝祥有着密切的渊源关系。从某种意义上说,张孝伯在书法史上的书名,是借助张孝样与张即之而建立的。从传世作品看,张孝伯《致叔丈知县中大札》(又名《伏辱翰札帖》,《辇下帖》(又名《误恩帖》)等书札,表现出严谨宽厚的结体与敦实遒劲的用笔,与宋人所记张孝祥书法“字画遒劲,卓然颜鲁”的面貌相合。张即之其生既晚,未能得见英年早逝的张孝样之面,因此他很可能是通过张孝伯学习家法而取法张孝祥书法的。作为张孝祥书法的传承者,张即之的小字行书,如《与殿元学士书》、《棐茗帖》等,其用笔之劲健爽利,也显然受到张孝祥关注米芾书风的启发。
除张孝伯外,张氏家族成员似颇多善书者。1971年在南京江浦出土了张同之(张孝祥之子)及其夫人章氏的两方墓志铭,可惜无书丹者姓名(有“沈作乂填讳”云,约书于庆元三年),但该志书法亦与张孝祥书风相接近,似乎应该出自张氏家族中的某一位善书成员之手。
(二)张即之书法的取法唐宋名贤
张即之以书法名闻天下,决非单单依靠株守家法、墨守陈规所能成就。张即之书法的成就,来自他兼取唐宋名贤,而广采博取,加之晚年所悟,终于自立门户。因此,清人王澎曾有言云:“余绝爱樗寮书,笔力秀挺,能于黄(庭坚)、米(芾)诸公外别建旗鼓,金人最爱重其书。”
前已论及,习学颜书是张氏家族的传统,张即之书法同样如此。詹景凤谓:张即之书法“其结造盖以鲁公(颜真卿)法,中函分书方劲古拙、斩钉截铁之意,以成一家。缘古未有是体,而樗寮自心创制,遂以传耳”。
在明清人眼中,张即之对唐人的取法还在于欧阳询、褚遂良等。欧氏的谨严结体,褚氏的遒丽笔法,乃至以钟绍京为代表的字画妍媚而遒劲有法的隋唐写经体一类,均对张即之产生了影响。王澎云:“樗寮书出(褚)河南,参用可大(钟绍京)而能自出新意,不受两公规绳,故卓然克自立家,足为黄、米诸公后劲。”梁献《评书帖》云:“张樗寮书《金刚经》五千余字,本出欧而参以褚,结体亦紧,特其讨巧处多不大方耳。”至于主张碑学的康有为所说的“《张胐志》则张即之所取”云云,乃信口之论,不足为据。
张即之在取法唐人的同时,也受到了宋人的影响。除了沈曾植认为的张即之取法了范成大(石湖)外,明清书论家比较一致地认为张即之取法了米芾。解绪《春雨杂述·书法传授》有云:“吴兴赵文敏公孟 睿际抡偶粗媚瞎啊K档氖钦悦项最初是通过学习张即之而领悟到米芾笔法。显然,解缙是认为张即之书法有传米法之功。董其昌《画禅室随笔》亦云:“学米(芾)书者,惟吴琚绝肖,黄华(王庭筠)、樗寮(张即之)一支半节,虽虎儿(米友仁)亦不似也”。虽然张即之并没有像吴琚一样走肖似米芾之路,但米芾书法的爽利之风,必然给予了后期的张即之书法以启示,这种启示与张孝祥书法也取法米芾有很大关系。 综上所述,张即之幼习家法,受其父张孝伯的教导,深受从伯张孝祥书风的影响,由颜真卿楷书入手,继而于欧阳询、褚遂良以及钟绍京楷法处得消息,并浸沉于米芾、范成大等前辈的行草书札,后则糅合了隋唐人的写经笔意。遂而自创一格。张即之五十一岁前后致仕,里居明州桃源(今宁波市鄞州区横街镇),往来鄞州天童寺、天台国清寺诸院,结交方外,耽心禅悦。期间,题榜、写经之事频仍,书名为当时所重,影响波及域外。不仅当时的北方金国屡次重金购藏张即之真迹,而且东赢日本国留学僧侣也从中国带回多件张即之书迹,并在镰仓时代(1185-1333)后期形成了学习张即之写经书法的一时风气。
探究张即之小楷用笔之谜
这个标题涵盖两个意思,第一是探讨张即之所用的毛笔到底是什么笔,第二是我对张即之笔法的研究。这是近来对张即之书法研究的一个小结,所想所写未必正确,做为探讨之用,期望前辈不惜赐教,另愿与喜欢张即之的朋友共同探讨其书法的奥妙。
(一)张即之用的是什么毛笔
在这里探讨的是张即之小楷所用之笔,(佛遗教经、度人经、李衎墓志铭、金刚经)并不是张即之的大字用笔。这一点必须明确,以免误读。
曾在网上看到过一篇《试解张即之用笔之谜》的文章,中间“提到启功先生也曾猜测张即之使用的毛笔是否今天已经不会生产”,作者研究的结论是张即之所用毛笔为软毫。这一点作者研究的很透彻。但我觉得还不够全面,不能就此下结论。张即之的小楷的特点是粗细分明,一是体现在字与字之间的粗细变化,二是体现在一个字之中,三是某一笔的粗细变化。另外还有一个需要注意的细节就是张即之小楷中有很多精细坚挺的牵丝之笔。
根据粗细变化和牵丝之笔这两个特点,我用目前生产的小楷之笔来尝试书写,具体感受如下:
一、七紫三羊
“七紫三羊”正如其名,笔柱为紫毫,约占全笔十分之七的所谓“七紫”;上端近笔杆处,外敷一圈羊毫,约占十分之三所谓“三羊”。紫毫性刚,作为笔的中柱,有利于运锋转折;羊毫性柔,像是棉花般吸水,可以补紫毫载墨的不足。“七紫三羊”正如其名,笔柱为紫毫,约占全笔十分之七的所谓“七紫”;上端近笔杆处,外敷一圈羊毫,约占十分之三所谓“三羊”。紫毫性刚,作为笔的中柱,有利于运锋转折;羊毫性柔,像是棉花般吸水,可以补紫毫载墨的不足。
中柱紫毫,外敷羊毫书写时的弹力自然是没有问题,书写牵引之笔不在话下,但要想写出粗细变化可谓难事,我尝试着用侧锋抹笔书写,虽然可以写出,但是笔画生硬,没有立体感,而且容易出现乍锋。细致的观察张即之的小楷没有出现过乍锋的现象。所以此种笔应该不是张即之所用之笔。
二、传统纯狼毫
狼毫笔就字面而言,是以狼毫制成。前代也确实以狼毫制笔;但今日所称之狼毫,为黄鼠“狼”之“毫”,而非狼之毫。这种笔弹性足,适宜书写传统小楷,但写张即之粗细变化较大的小楷则极为困难,可以断言绝非张即之所用毛笔。
三、狼毫短锋
这种笔也叫鸡矩笔,短锋,形如鸡距之笔,故名。笔管与笔帽选用湘妃竹,笔头呈笋尖式,用鹿毫为柱心,麻纸裹柱根,兔毫为外披。因其形制似鸡爪后面突出的距,故称鸡距笔。并以形容其笔锋短小犀利,唐诗人白居易《鸡距笔赋》曰:“足之健兮有鸡足,毛之劲兮有兔毛”鸡距笔劲健硬挺,“不名鸡距,无以表入木之功”、“以中山兔毫作之尤妙”。古中山即今安徽宣城一带。
白居易所说的鸡距笔是“劲键”,这一点和狼毫很相似,目前市场上大多为狼毫鸡距笔,笔者是用这种笔试写的。粗细变化很容易写的出来,以及牵丝也可以写出,但在写横划的收笔却极难写出,(张即之的横画落笔和收笔是一个很突出的特点,关于笔法,下面的文章会详细列出)由于笔尖较硬,很容易出现乍锋的现象。故张即之所用之笔绝非此种狼毫。
四、纯羊毫毛笔
由于质地较软,书写粗画的时候一笔下去笔尖就弯曲了,无法弹起,写牵丝的话,小心的抄其形还可以写出,但是有做作之感,而且粗细变化也不易写出,所以也不应该是张即之所用之毛笔。
总结张即之所用毛笔:
使用过以上毛笔之后,笔者凭着书写的经验加上想象,猜测张即之用的毛笔:
中柱为类似于紫毫有弹性的、比狼毫软的毫,外面是类似于羊毫的软毫包裹。这种毛笔要聚锋,笔尖非常精细有弹性,笔锋入筒较深的,能够存墨,便于抄写经文。
半年的时间里,在多处寻找,多次尝试之后,始终未能找到合适的毛笔,一次在与一位做毛笔艺人探讨中得知,中柱用紫毫,再用鸡毛做包裹,毛笔会非常柔软且有弹性,我又把我的要求给其说了一下,请他定做了几支试试,在拿到毛笔之后,迫不及待的尝试了一下,感觉真是棒极了,笔锋与宣纸之间有一种非常亲近的感觉,似乎他们之间有相互吸引的磁性一般,这种纸与笔锋摩擦的感觉太奇妙了,这是鸡毛做为裹锋的最大特点,鸡毛让书写的笔画非常之精细,不会出现乍锋的现象。另外鸡毛柔软,便于存储墨水。由精选的紫毫做为中柱,弹性自然不是问题,书写根本没有感觉到笔锋僵硬的感觉。
这未必是张即之当年所用的毛笔,但这种毛笔的特性一定非常接近张即之所用的毛笔,我特意定制了一批这样的毛笔,放在了淘宝网上,与喜爱张即之书法的朋友分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