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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真情 天地共感

 临泉书屋 2013-07-14

人间真情   天地共感 ——-评《桑恒昌怀亲诗选》

(2013-07-06 19:52:20)

          人间真情 天地共感

                 ——-评《桑恒昌怀亲诗选》

                        苗雨时

 爱情、亲情、友情,是人生的三大精神支柱。它们共同构成人间真情。诗人写过爱情,但他的爱情带有亲情的色彩,平实而深厚。他也写友情,然而友情中却隐含着亲情的扩展和延伸。亲情,是人的生命本质、本源,是生命血缘的纽结与传承。在当今世态炎凉、人情冷漠的人生情境中,诗人以生命的热血和骨殖,超越生死,从灵魂深处,对挚爱亲情的咏诵,无疑凸现了他诗的悲壮与卓然。

这些诗的记写,不是现场的,而是回忆的、怀想的。如果说也有现场感,那也是当下思念的现场:站在今天,回想那已逝的岁月。他对亲情的吟哦,在过去与现在之间返激荡,构筑了他超拨于时空的艺术世界。

 

鲁迅先生曾说:“我以为感情正烈的时候,不宜作诗,否则锋芒太露,能将‘诗美’杀掉。”法国美学家狄德罗也说:“你是否趁你的朋友或爱人刚死的时候就做诗哀悼呢?不,谁趁这种时候去发挥诗才,谁就会倒霉,只有等到激烈的哀痛已过去……,当事人才想到幸福的损折,才能估量损失,记忆才和想象结合起来,去回味和放大已经感到的悲痛。”这就是我们所说的“痛定思痛”。“痛”,是情感,“思”是审美。“记忆”与“想象”的结合,“回味”与“放大”的一致,就是情感积淀与审美思维的具体内容和程序。审美的作用,就在于把自然情感,投入内心的熔炉,予以冶炼,脱去浮躁的杂质,而凝结为生命的本真。诗人亲情诗的写作,正是符合此种美学法则和艺术规律的。

所以,他诗歌抒情的最大特点是:真,切,深,厚。情直,境切,思深,意厚。他的创作,主要以思念、祭奠父母为诗意主旨。他置身特定情境,进行生死对话,刻骨铭心地表达对父母养育之恩的缅怀和对他们勤劳善良一生发自灵魂的赞颂。诗人出生在农村,童年的生活贫苦。十几岁时,母亲辞世,离他而去,由父亲抚养成人。“没娘的孩子/一手扶着父亲的目光/一手扶着父亲的叹息”,走过了他年轻的时代(《我年迈的父亲(三)》)。父亲是典型的中国农民。他根植于大地,一年到头,风里来,雨里去,春种秋收,以锄头和镰刀,守护着自己的家园,他对儿子的教训是:“只要有一粒种粮/就种遍祖宗的土地/少一垄/也枉称庄稼人”(《致父亲》)。总括父亲的一生,诗人为他这样造像:“额上一寸一寸/都是您去过的大山大水/滚滚滔滔的青春/积淀成大片的新生地”,你把“袅袅炊烟”当作心中的“乡路”,以“无数次踏响地平线的双脚”,伫立在门前,“将最后的脚印/站成枯井”,你那夜晚无眠的深遂的目光,洞穿天空,“让托着双腮的地球/呼做太阳”(《我年迈的父亲(一)》)。这是一种怎样天地与立的伟岸与辉煌!

父爱如山,母爱似海。母亲虽过世较早,但少年的记忆却最为难忘。诗人的人生历尽坎坷与磨难,然而母亲留给他的生命的奠基却成了他抵御沧桑最可靠的屏障。因此,至今他内心深处有一种永远拂之不去的隐痛和对母爱的珍藏。他面对母亲的遗像:“地上站的是我/墙上立的是你/你总是不肯下来/任我的心喊疼嗓子”(《致母亲》);她“夜半时分”,睡梦中仿佛听见母亲的“呼叫”(《夜半时分》);他外出旅行,在车站的月台上,愰惚看到母亲的“背影”(《星光下》);他怀念母亲乳汁的甘甜,他记得小时候母亲叫他“泥猴”,他最难忘病重的母亲为他“最后一次缝缀纽扣”,他对母亲的思念是绵长的、深切的、哀婉的,是生者对于死者的倾诉,他“有梦长过黄泉路”,生死相依。如果转用白居易的诗句,那母子情深是:“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最为感人的是诗人写对父母的祭奠。清明节,他给父母焚香、扫墓,祈愿慰藉在天之灵。尤其是《夕阳,跪下了》一诗,他写对母亲的“跪拜”,更是动人心魄。“清明时节雨纷纷”,在这个断魂悲伤的季节,在这个天人感应的季节,天低云幔,雨纷纷,泪也纷纷……,为了祭拜母亲,诗人从大地生命的源初跋涉而来,他“左一脚沧海”,“右一脚桑田”,像虔诚的教徒朝圣那样,一步一拜,“血泡累累的膝盖”,“血泡累累的心”,一直爬到母亲墓前,长跪不起,企望时光逆转,重回母亲怀抱。在诗中,他不仅穿越时空,而且呼唤万物,让它们来到跟前,幻化成悲壮的场面。世界举起无数的白幡,风声瑟瑟,夕阳和我一起“跪——下——了”。这一跪,天地动容,神鬼震惊;这一跪,母亲那平凡而伟大的形象复活了;这一跪,母亲把崇高而神圣的母性光辉播洒大地。读这样的诗,让我们的灵魂在震痛中受到人性的洗礼,同时也引发了我们关于母爱、关于种族、关于血缘伦理,关于生命与死亡的不尽的哲学省思。

由这首诗,我们可看出,诗的审美不仅在于情思的凝聚与升华,也还体现为艺术形式的创造。艺术形式、是审美的话语定型。美国美学家、符号学家苏珊?朗格在《艺术问题》一书中曾说:“当一个诗人创造一首诗的时候,他创造出的诗句并不单纯是为了告诉人们一件什么事情,而是想用特殊的方法去谈论这件事情”,“因为诗的陈述总是要使被陈述的事实在一种特殊的光辉中呈现出来”。构成《夕阳,跪下了》这首诗的“特殊方式”,就是拟人、夸张、虚幻等技巧的运用,开阔的天地意象的创造,以及各要素组合的韵律感、冲击力和完整性。从而营造出了大气充盈、情景交汇的悲慨意境。而它呈现的“特殊的光辉”,也就是这意境所散发和升腾的美的光辉和艺术气韵。从此,我们也可以进一步概括诗人创作的整个话语方式的特点,那就是以深挚为底色的生命言述。它是血的喷张、灵的喊叫、心的颤动。而其总体的艺术风格则表现为:单纯而丰厚,平实而奇绝,质朴而绚丽。

我们说,桑恒昌的“怀亲诗”,是生命之诗,是真诗、大诗,是本质意义上的诗中之诗。其更深邃的魅力,还在于它所寄寓的深广的文化历史底蕴。诗人在诗中选择了人类起源的两大原型意象:父亲和母亲。在中国远古神话中,伏義与女娲结为夫妻,创造了人和世界。历史从蒙昧走向文明,父与母仍是人类衍化的动力。自此以下数千年父爱和母爱逐渐积淀成种族的集体无意识,沉埋和流转在种族的基因里,并不断地呈现在不同时代文学的形象中。而今天,诗人承继了这一文化流脉,结合自己的生命体验,创作了现实的父亲和母亲的形象,使历史原型获得了新的增殖和生长,使其在当今时代闪出新的光芒。由于历史时空的对接,诗人的创作增强了诗意的深远蕴含;也由于集体无意识的存在,读者阅读这样的诗篇,就触及了种族之魂,从而造成心灵底层的震憾,释放出比个人心理经验更为强烈的集体心理能量,引发广泛的共鸣。这就是诗人怀亲诗产生巨大社会反响的根本原因。由此,我们不仅可以认知诗人创作的艺术成就和艺术感染的玄机,而且也有理由断定这些作品必然合有长久的艺术生命力,时间越久远,它的美善越深厚,越播撒,直至弥漫长天大地。

    2012720日于廊坊师范学院

http://blog.sina.com.cn/s/blog_4b3af86d0102e7pb.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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