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外生枝的雍正折子
这件事发生在清朝雍正末年。
话说清朝雍正十三年夏天,雍正皇帝突发心疾,疼痛难忍。
宫廷太医和京城有名的郎中轮番召入内宫诊疗,而无一显效。眼见病入膏肓危在旦夕。万般无奈之下,遂出榜文诏谕天下,凡有秘方能治好皇上之病者,赏三品顶戴花翎,并于京城赐建府第,永享荣华富贵。
诏谕一出,就有湖广总督派员飞驰京都,奏曰:武当山有八宝紫金锭可治皇上之病。惜近期缺千年何首乌一味,尚无极上品。若京都能觅得千年何首乌,即召武当庙观送上秘方即可。
你道湖广总督何敢如此将武当八宝紫金锭介绍给宫廷?他难道不知稍有闪失会犯欺君之罪么?
原来,武当山归湖广道所辖,湖广总督常到武当山,曾闻知八宝紫金锭名声。后来,这位总督大人的夫人恰恰得下痨病,百医无效,均州知州闻讯,就差人送上武当八宝紫金锭,此药一服,七日后病疾全消。因此方知此药果系灵丹妙药。
按下此话不提。却说宫廷闻奏,急将此情晓谕太医院。太医院答复,天下诸药,一应俱全。宫廷闻报立即传旨,着武当宫观火速进京献方。
差官快马流星日夜兼程赶到武当山。
再说武当宫观接到圣旨以后,不敢怠慢,道总立即通知八宫二观住持到皇经堂议事,以决定怎样献方。
既然朝廷下了圣旨,立即献方就是,还有什么可商议的呢?
众所不知,这八宝紫金锭秘方,当年受过永乐皇帝的封赐,立有律令,作为武当道教的镇山之宝而绝对不许外露。后世就是万岁爷,想吃这药可以,想得到这药方那是断断不可。因此上三百年来从无破例。由于这一桩,武当庙观立有密规:凡私泄秘方者,鞭杖三千,打如肉泥,由万丈岩扔下交鹰鹫叼食。因此上庙观里谁敢犯规?眼下,大清皇上连个客气话也没有,就下旨来索要,宫观里哪个敢私自作主,当然就得商议了。
商议来,商议去,全山住持都认为这八宝紫金锭的秘方不能献给当朝皇上。为啥? 一,规矩不能乱;二,武当道教尊崇的是真武大帝,不是皇帝。想当年,陈抟、张三丰、孙碧云、丘元清等前辈祖师,都是皇帝屈尊相请,想见就见见面,说上几句话,不作揖不磕头;不想见,几十年也别想找到。如今,要叫武当道门低身份,那当然不行。
但有一点大家也很清楚,若跟皇上过不去,那下场也不会妙。所以,经过一番合计,终于想出了一个万全之策。这就是,把秘方的八味主药换掉,改以别的药代替,另抄一个药方折子送进京城。
当下决议一定,道总便派文书中书法精到者潜以密房,自己口述,文书誊抄。誊抄已毕,就选派二名能言善辩的道人快马进京贡献药方。
历来宫廷有个规矩,凡进献给宫廷的药方,都要经过太医院审查认定,方能使用。武当宫观送来的药方也不例外。
想那太医院的御医也不是吃干饭的,这药方送去一审查,立即就发现了破绽。
你道这破绽是武当宫观疏忽而致?非也。问题就出在湖广总督那奏折上。那奏折己言八宝紫金锭中有味主药是千年何首乌,而这进献的药方上则言为白附子,并无何首乌。这白附子一药,固是治心痛血痹、诸风冷气、补肝益虚的一味好药,古产蜀郡;而这药在原产地几近绝迹,而今只有高丽国方有。欲购回此药只有到高丽国,实是远水不解近渴。这岂不是假方又是什么?
恰恰武当宫观没有料到,湖广总督先为他们走了一招明棋。武当宫观自以为此药方天衣无缝。何况白附子又是稀有之药,确也对症,而且这药虽系国中稀有,但武当山却也生长,不过世人不知罢了。
但不管怎样说,破绽已经露出,这下可气恼了卧在龙床上的雍正皇帝。雍正立即传旨,要将献方的武当道人斩首示众,并要拿湖广总督和武当山道总问罪。
这时,内务大臣赶紧奏本:事到如今,斩了来人也无济于事。皇上眼下治病要紧,还不如暂放他们,让他们带罪还山立将真方献来,医好了皇上病就算将功补罪,医不好皇上的病再治罪不迟。
雍正听闻此奏,方强压怒火,接过假方,调过御笔,颤抖抖地在上面批下“联要的真方,钦此”几个字。
送方的武当道人接过带御批的药折,不敢怠慢,快马加鞭飞驰归山。
那京城离武当山路途遥远,即使快马单程也得10天左右。岂料途中,一马折蹄,一马泻肚,不能快行。待返至襄阳,已行有二十多天,闻知雍正皇帝已经驾崩,乾隆皇帝登了基。二道人不知是福是祸,诚惶诚恐回到了武当山。
也算武当宫观不该倒霉,乾隆皇帝一登基,就大赦天下。凡雍正手上问罪的人问罪的事一概在大赦之列。
有人说,乾隆本不是雍正的亲儿子,故无骨肉之亲,方有此普赦之举。这都是内宫之事,谁也说不清。反正,武当宫观进献假方的事也因此一笔勾销了。非但如此,乾隆皇帝还专派大臣诣山,加封真武大帝为“北极镇天真祖师,万法教主,元天元圣,仁威上帝,金阙化身,荡魔天尊”。
真是“
祸兮福所倚”。不仅如此,武当宫观还因为进献的假方上有雍正的御批,阴差阳错,反倒成了道门内又一件稀世珍宝。
这阴差阳错就出在雍正御批的几个字上。原本,“肤要的真方”这句话,是雍正说“我要的是真方,不是这个假方”,还包含有“你们竟敢如此戏弄于我”、“还不快换真方来”等意思。因他重病在身,又十分恼怒,一时不能斟字酌句,就这样简单写下来。在当时情况下,这句话的多层意思是明白无疑的。然而,雍正死了,死无对证,“肤要的真方”就有了反解的余地。它非但可以抹去武当宫现进献假方的尴尬经历,相反,倒成了大清皇上褒扬武当八宝紫金锭的真凭实据。“肤要的真方”,可以解释为“肤要的正是这个朝思暮想的真方”。况且,这御批又是雍正皇帝的绝笔。这样一来,武当八宝紫金锭更是殊荣有加:受明清两朝皇封。另外,还因为多此一折,御制金印便多了一层保密的烟幕弹和护身符。
从此,这雍正御批过的药折又成了武当宫观的一大宝物,宫观特制楠木盒子将其装入,珍藏于金顶大殿之内。
当时,这个雍正御批的药折,庙上都称它叫“宫廷折子”,以后为与御制金印相区别,改称它为“雍正折子”。
因为雍正折子并不全是真方,所以,武当宫观把它珍藏在金殿内,只是为了扬名和蒙哄外人,并不拿它来炮制紫金锭。以致到后来,局外人却真是不知底细,多以为这雍正折子就是武当八宝紫金锭的真正秘方。
话又说回来,武当八宝紫金锭的真方有108味药,而假方同样也是108味药。假方和真方比较,只在八味主药不同,治疗某些绝症不具奇效而己。比如说,真方对某些绝症有起死回生之大用,而假方则无。然而对于治疗一般毛病,假方也足以胜任。何况,仅当年八大宫各自炮制的单方就能治许许多多的病,更何况,徐真君当年首创的紫金锭才有寥寥九味药呢!所以,“雍正折子”的假,仅假在主药不真,而不是误方错方。此药方仅仅次于御制金印之秘方,而与世间其它药相比,仍是异乎寻常。
这雍正折子,以后便由金顶住持代代相传秘存。
然而,金顶这地方比不得太和宫和皇经堂,虽说它是武当山唯一神圣之地,但它毕竟地方不大,无论金殿,还是签房、印房、圣父母殿,头伸进去,旯旮狭缝都能瞅个溜儿清。特别是这金殿,大小仅间把房子,里里外外全是铜铸鎏金,铆焊得天衣无缝。殿内神像尊尊独立,光洁如玉。一个楠木盒子又怎能密藏于此呢?
不过,这里有个秘密是局外人所不知的。
原来,真武大帝神像底座是个空心的。座下有个机关,只要按动一下这个机关,底座后背便会自动开启,有什么秘藏之物便可存放于内,然后再按动一下机关,底座后背便又自动关闭。从外表上看不出一点破绽。这秘密机关就是底座浮雕飞龙的两只眼睛。开动机关时,须将食指与中指按住两只龙眼,按时按左一右二、左三右四、左五右六、左七右八、左九右十,如此下按后底座便会打开。要想关闭,二指一同下按即成。
尽管历来黑道上的人多把雍正折子当做真方,并多在金殿打主意,但他们终因不知暗道机关,而始终没能盗走此宝。
那么,自从李道人照看金殿以后,他便造起紫金锭来,这是否意味着,雍正折子落到了他的手里?从多种情况分析,这是极有可能的。
首先,李道人出家后就在金顶担任杂役,他极有可能知道雍正折子的秘密。再者,李道人原本对医道是个外行,字也认得不多,后来突然造起紫金锭来,这说明他必定有秘方在手,并且就在他死前几年,他也曾把秘方大致传给了一些道友。这就是武当庙观今天制作紫金锭用的方子。据说用药80余昧,仍然享名于世。
李道人死后,雍正折子的下落也未见踪迹,仍是一桩有头无尾的谜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