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2-1863(清同治元年),上海跑马场向西移至西藏路以西,南京路以南,占地约286000平方米,共有草地跑道和硬地跑道两个跑圈,官名叫万国体育会。
跑马厅在建造之前,这一带是一片农田平旷沟渠纵横的乡村,还有不少坟墓,前面还有一座高大的石牌坊,说是三国时周瑜的墓,实为讹传。
其实牌坊上写得很清楚,墓主是清乾隆年间一“节妇”许赵氏。待外商勾结清期地方政府收买这些地产时,赵家后代不肯售地迁坟,外国人也不敢强迁,结果整个跑马场陆续建成,这个坟墩头照旧兀然屹立在此。
图为1863年被圈入跑马场的牌坊。有人考证《上海县志•烈女•节妇》赵氏许元来妻,二十三岁夫亡,事翁姑抚嗣。子廷扬成立,造坊二十五保,寿逾八旬。乾隆五十三年建墓,立牌坊。
“跑马总会”董事中有个叫马勒(就是陕西南路马勒别墅的主人)的英国商人灵机一动,觉得如果将这套有点年头的坟墓和牌坊当作“东方古物”,招徕那些在上海游历谋生的外国人前来瞻仰,倒不失为趁机扩大跑马场国际影响和观赛客源的有效途径。
为使这个“古物”更加完善,马勒出钱从上海郊外其他坟头前买来两个石翁仲,放在老太太的墓前,还特意用培护赛场的马路砂石修了一条神道,旁植细草,以便游客瞻仰。从此,古坟、牌坊、翁仲,成为跑马厅的一个景观。这就是跑马厅石翁仲的来历。
图为1912年跑马厅石翁仲和英国司号兵。
1916年马勒将跑马厅石翁仲移到住宅内作为庭院装饰。
1922年两个石翁仲又被移到跑马厅对面静安寺路梅白克路(现在南京西路新昌路)养马房门口,分立在大门两边,充当门神“保安”。
1928年静安寺路梅白克路(现在南京西路新昌路)跑马场全景照片,背景是华安大楼,西侨青年会,国际饭店还没建,跑马厅石翁仲就站在那儿。
在老上海的下层居民中流行一种 “打花会”的赌博,又叫花会、常家赌等,参与者男女老少皆有,以妇女为多,是一种极具迷信色彩的博戏。在里弄、棚户区的居民,女佣,女工中,这种赌博活动盛极一时。 到了40年代,坊间一班沉溺于“打花会”的赌徒互相传说,翁仲托梦保佑赢钱,于是买了香烛前来祭祀。又不断以讹传讹,就成了心想事成有求必应的“石头菩萨”,祷者络绎,香火渐旺。附近居民也有叫作“石丞相”的。
还有人想出了从中发财的门道,利用现成的石龛,挂上石神庙的大匾,再往脚跟前放上烛扦香插等全套家什,旋自封管理,开始收取“香火费”。到1948年初夏有施主慷慨施财为两位石神“装金”。一时间,善男信女前往膜拜者与日俱增,清晨时分尤多时髦小姐,在车马稀疏之路旁捣头如蒜,口中念念有词。黄昏后常有汽车止于前,暮色迷茫中,以毛毯覆地,跪拜默祷如仪。
图为上香的信众老太。
“拜石头菩萨”越来越闹猛,实在有碍观瞻,于是警察局只好加派警士在石像前站岗,劝阻市民焚香膜拜。一般信徒因无法向“菩萨”上香,乃迁怒于警察局长俞叔平。
图为警察局派警士在石像前站岗,劝阻市民焚香膜拜。
警察局长俞叔平有苦难言,专派警察替翁仲站岗,不仅受上下班时间限制,反而又替南京路平添一道有碍国际观瞻的风景。而且全上海都知道这是大名鼎鼎的马勒先生的“古物”,警察局长不敢自作主张,只好具文呈请,将此难题上交上海市长吴国桢。
图为当时上海市长吴国桢。
1948年6月5日警察局执行市府决定,以破除迷信为名,将烛台匾额及其他迹近神庙等设置迅予撤除,恢复原状。此时石翁仲的业主马勒已在抗战胜利后将地产连同石翁仲售与美商米高梅影片公司,作建筑戏院之用,故翁仲已非马勒所有。
图为抗战胜利后养马房大门加上一个中式的琉璃瓦屋顶。
这张车辆左行,应该早于1946年。
同年,市府函告米高梅公司,请会同警察局限期拆除,愈期则由警局强制执行。
米高梅公司显然很乐意借机扩大影响,也免遭麻烦。表示绝对同意无条件“赠送”石像,迁往他处。于是这对翁仲被送到了闸北宋公园(今闸北公园)。
至于翁仲的最后结局,已迷失在岁月的流逝中了。
图为石翁仲最后的彩色图片
现在的新昌路南京西路口经历一番改造,已是大楼林立,面目全非了。
图为2012年在跑马厅钟楼拍的新昌路口。
为探访跑马厅翁仲下落,去了两趟闸北公园,请教练拳老人,有知道宋教仁的,也有知道枪毙犯人的,就是不知道有过石头菩萨。也许运气不好,没找对时间找对人,于是无解。
倒是有一些小发现。 按明朝旧制,墓葬神道须官至二品以上,申报朝廷批准方可置文武官将石人石马。上海境内以前也存有一些,1935年江湾“大上海计划”时期国民政府建上海博物馆就陈列过此类翁仲。
1937年9月13日 才建不久的江湾上海市博物馆被日军炮火毁坏,那尊翁仲被打得弹痕累累。
1983年松江方塔园整修,搜集了散落各处的石人石马,复制墓葬神道安放翁仲。
2012年松江方塔园神道碑文
2012年松江方塔园神道石兽
2012年松江方塔园神道翁仲,不知道是不是跑马厅丢弃的那一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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