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徐茍三傳說(連載六)

 老沔城人 2013-11-14
徐茍三傳說(連載六)

(二十一)
    巧答言長工罵財主 
    徐茍三從小家裏就很窮,不得不到臨村的一家財主家去做工。這個財主為人心狠手辣,徐茍三吃了不少苦,卻沒過一天好日子。 
    時值冬季,天氣寒冷,財主和他家的驢子都披上了皮襖子,而徐茍三的身上卻只有一件用草捆著的破爛棉衣。白天為財主做事,還勉強過得去,一到夜晚,就凍得直發抖,只得和驢睡在一塊兒了,你說他徐茍三怎麼不該有一肚子氣呢?他想,要是能當面罵這財主老雜種幾句,就可解心頭之恨了。 
    一天,財主叫徐茍三牽著驢子,馱著他隨同女婿到村外去玩。財主為了試試剛過門的女婿有無才識,行至一條小河邊時便問道:“愛婿,我穿了棉衣都還覺得冷,你說那身子整天泡在水裏的東西怎麼不冷呢?”女婿道:“他身上有毛哩。”徐茍三接口道:“那驢子身上有毛怎麼還穿皮襖呀?”“他不裏水時的動物。”“那水裏的蛤蟆沒有一根毛,怎麼又沒死呢?”財主的女婿無言以對。財主白了徐茍三一眼,表示讓他不要插嘴。 
    過了一會兒,財主說:“愛婿,你說我跟你媽媽怎麼老是爭吵?”“這有什麼了不起的?牙齒跟舌頭這樣好,有時還咬一口,一個好的家庭,遇事怎麼能沒有爭論呢?”財主嘻嘻地笑了,很滿意。徐茍三卻說:“你這話就錯了,老爺家的那頭公牛和母牛怎麼從來不打架呀?”財主聽了這話,氣得胡子翹得老高,卻又不好發火,因為在剛過門的女婿面前跟長工發脾氣有失大雅,所以只當沒聽見。 
    又過了一會,財主又問:“愛婿,你說那六月天的桃子怎麼半邊是紅的,半邊是青的呀?” 
    “這裏面有陰陽學問,陽面色澤鮮明易顯紅色,陰面色澤晦暗,就是青色。” 
    徐茍三說:“有道理,老爺怎麼就不知陰陽了?比方說,老爺的臉在陽面,色澤鮮明就為白色,老爺的臉在陰處,色澤晦暗就是惡色哩。”財主聽了,氣得差點昏過去了。 

(二十二)
    徐茍三巧治富家子 
    徐茍三因為家窮所以讀書時常常受富家子弟的欺負,狗三要治一治那幫人。 
    這天,徐茍三早早地來到了學校,將一塊麻糖搓成條狀,粘上芝麻盤成大便的樣子放到了先生的講臺上。 
    要上課了,先生發現了這人屎一樣的東西後憤怒地質問學生們:“這是誰幹的?”幾個富家子弟耳語一番後同聲說:“是徐茍三幹的。”先生問:“徐茍三,這是你拉的屎嗎?”徐狗三當然是不承認,幾個富家子弟則一口指證是徐茍三幹的,更有人站出來有板有眼地描述了徐茍三拉屎的過程,徐茍三當然還是狡辯,先生見此很惱火,大聲地對狗三說:“人證物證都在,你還狡賴,是你拉的就該你吃掉。”徐茍三無賴,只好拿起那屎一樣的東西很“痛苦”地把它吃下。 
    第二天,徐茍三和昨天一樣又用麻糖做了一塊屎一樣的東西,放到了先生的講臺上。幾個富家子弟還是異口同聲的證明是徐茍三拉的屎,徐狗三還是很“痛苦”地吃了它。 
    第三天,徐茍三真的在先生的講臺上拉了一趴屎,並在屎上粘上了芝麻。幾個富家子弟還是指正徐茍三,徐茍三向先生說:“前二天的屎他們說是我拉的,我吃下了。難道這屎真的是很好吃嗎?我為什麼還要拉屎到講臺上呢?這分明是有人在陷害我。”先生一想也有道理,但又弄不準究竟是誰幹的。出於公平,先生對那幾個富家子弟說:“前二天的屎徐茍三吃了,今天的該你們幾個分著吃。”
    沒辦法,那幾個富家子弟只好分吃了這坨真真的屎。

(二十三)
    很久以前,有個靠“吹牛”、講“白話”混飯吃的小夥,被人們稱為“牛皮王”,“白話精”。此人姓徐,名茍三,系湖廣江南山人。十歲上就失去了雙親,靠叔叔過日子。由於叔父是全村有名的吝嗇鬼,所以盡管茍三沒日沒夜的為他幹活,卻還是填不飽一日兩頓飯的肚子。還要經常挨叔、嬸的打罵。有一天,他背著給叔叔拾來的一大捆柴從一家門口經過,見一個要飯的叫化子拿著一條蛇在一家門口玩耍著。口裏還不停地講著擡舉東家的奉承話: 
    小小銀龍登門臺,左帶喜來右帶財,
    恭賀主東添新禧,明年定有貴子來。
    隨後,見這家屋裏的主婦端出一碗大米,笑嘻嘻地送到這叫化子的面前說: “謝謝你的恭賀,請你再趕別家吧!”
    叫化子收了蛇,接過大米,到下一家去了。茍三出於好奇心,跟著他一連看了好幾家,都不過是說上幾句擡舉奉承話,便輕而易舉的得到了人家給他的大米、谷物或錢等東西。他想:“這個辦法還挺不錯!不費一點勁,就把人家的東西弄到手了。而我整天拾柴、擔水、撿糞、放牛,卻還吃不上兩頓飽飯,倒不如拜他為師,跟他做個徒弟。”主意打定後,他便放下柴禾,暗中跟隨這個叫化子去了…… 
    茍三做了叫化子的徒弟後,整天跟著叫化子勤學苦練,再加上他的天賦好,因此,不到兩年功夫,就能說會講,出口成章了。到了第三年,老叫化子病故,他便獨立生活了。由於他比師傅更能說會道,所以到他手上連蛇也不要了。又經過幾年闖南走北的江湖生活,他便成了一個遠近聞名的“吹牛王”、“白話精”。 
    有一次,同村有個名叫銃喜的小夥對他說:“茍三!你那麼能說會道,要是能把你叔父的飯騙的吃了,那就算你真有本事。” 
    “騙他一頓飯吃那有什麼難?!”
    銃喜聽他這麼一說,忙同他打賭道: “要是你能將你叔嬸弄得都哭了,我除了請你的客外,還輸給你一條最好的香煙。” 
    “銃喜!你說話算數哇!” 
    “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好!咱倆就這樣一言為定,明早請你暗中跟隨觀看。” 
    第二天天還沒亮,正在睡夢中的茍三的叔嬸倆口子,突然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所驚醒。在朦朧中,他倆聽得出是侄兒茍三在急促地喊:“叔!快開門!叔!快開門……”他倆以為出了什麼事,忙起來開門一看,見茍三一手提魚網,一手提魚簍,還沒等他倆來得及問清情由,茍三便正兒巴經地說: 
“昨晚我去找個朋友玩,聽他老婆說他去洪灣湖打魚去了。說洪灣湖的魚走俏,個把時辰就能弄一兩寸魚(20斤),所以我昨晚連夜將我這破網補了一下。”說著還特意晃動著提在手上補有新線的舊魚網。“我怕魚打多了我這小魚簍不夠裝,因此,想來找您借只大花籃。”說完,忙朝著掛在屋角裏的大花籃走去。
    他叔父一聽,忙趕上前去取下花籃說:“茍三侄子!讓我同你一塊去吧?”
    茍三見叔父上了鉤,便裝作十分關心地口氣說:“您老人家上了年紀了,這麼冷的天,恐怕您受不了吧!” 
    “這點請你放心好了!還是在我十二歲那年,你祖母因病要吃魚,但家裏貧窮沒錢買,無法我只好冒著嚴寒到冰窟裏去抓。現在還不至於這樣冷吧!” 
    “那好!既然您一定要去,那您就快點準備一下吧!”說完忙提起花籃就要往外跑。
    他叔父忙一把拉住他道: “你得等我一起去!” 
    “您別誤會,我是想回家弄點吃的再走,以免等會肚子餓了頂不住,影響打魚。” 
    “哎呀!你真是拿你叔叔當外人啦,難道我一頓飯還請不起你嗎!何須你來回跑呢?”說完忙又對他嬸嬸說:“你快點給我們做點吃的好趕路。”
    這一切,同他打賭的銃喜都看在眼裏。早餐完畢,叔侄倆一個挑魚籃,一個提魚網,急忙趕路去了。走了還不到兩裏路,茍三就假裝打了個寒顫,接著就喊渾身發冷。他叔父忙脫下自己的棉襖給他披上。又勉強堅持走了裏把路,茍三又喊起肚子痛,隨後急著要去方便,便將手中的魚網遞給他叔父說:“叔!我去方便一下,你拿著這魚網先走一步,去那裏占個好地方,把這擔魚籃留下給我挑,等會我就來。”
    他叔父不知是計,便放下魚籃接過魚網急忙趕路去占地方去了。
    茍三見叔父走遠了,忙挑起魚籃就往回跑。人還沒有進門就扯開嗓子叫開了:“嬸嬸!不好了!不好了!……叔叔掉下湖裏去……”說到這兒他假裝哽咽。正在家裏收拾鍋碗的嬸嬸被這一突如其來的叫聲嚇蒙了頭,半天才問道: 
    “他……他怎麼樣了?” 
    “他……他……” 
    “他究竟怎麼樣了,你快說呀!”嬸嬸渾身顫抖著催促道。 
    “他掉下湖去淹死了!”嬸嬸一聽,好似當頭挨了一棒,“哎喲”一聲,便昏過去了。
    茍三忙上去給她紮人中,這才轉了陽。她哽咽著道: “他……他的屍呢?” 
    “他的屍還在洪灣湖岸放著,我是回來找門板擡他去的。”說著,忙卸下一塊大門,扛起來就往外跑。嬸嬸緊跟在他後面,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嚎淘大哭。
    過於傷心的嬸嬸哪裏跟得上快跑如飛的茍三呢!跑了好一會,茍三又追上叔父了。他上氣不接下氣的在後面驚叫道:“叔父!不好了!叔父!不好了!”他叔父回頭一看見狗三扛著一塊大門,跑得滿頭大汗,臉色蒼白,便緊張的問道: 
    “茍三,出什麼事了嗎?”
    茍三故意舌結口吃地說:“我正在屙……屙屎時,無意中,看……看到你……你家的方向起……起了火。於是,我連屁……屁股都來……來不及擦,就飛跑回去。進村一看,果……果真是你家起火,等我趕到門……門前時,火已上了屋……屋頂,封了大門,萬般無……無奈,我只好順手搶……搶出了這塊大門,要不是我……我動作快,早被火給燒……燒焦了。” 
    “那你的嬸嬸和蘭妹她們呢?” 
    “她們很可能被……”茍三假裝哽咽著不敢往下說,眼圈也紅了,他叔父一聽,如同晴天挨了一個霹靂,頓時放聲大哭起來。恨不得一口氣跑回家看個究竟,無奈一雙大腿像註了鉛似的,怎麼也挪不動!只好悲悲切切地哭著一步一步往前走。
    不一會,他叔嬸倆哭了個大碰頭: 
    “啊!茍三不是說你掉下湖去淹死了嗎?” 
    “哦!我明白了!我們又上這小子的當了。”與此同時,茍三卻已經領到了銃喜打賭輸給他的一條最好的香煙。 
    有一次,他叔父對他說:“茍三,我聽人家說你能靠吹牛混飯吃,你能不能帶我出去混幾頓飯吃呀?”
    茍三毫不猶豫的回答道:“行行,只要你老人家願意跟我出去,我保管你一日兩頓飯,餐餐有魚肉。”說完便叫他叔父準備了一下簡單行李,當日就動身了。
    路上,他對叔父說:“您跟著我混飯吃,可得要看我的眼色行事,不然,我的牛皮就吹不響了。” 
    “行!行!到時候,你怎麼說,我怎麼做。”叔侄倆不知不覺地走進了一個村莊,正行間,見一家房東門前有一只小母豬,正圍繞著拴著它的一根木樁轉圈子,嘴裏還一個勁地嘶叫著。茍三一看就知道是小母豬發情了,便扯開嗓門叫道:“閹豬啰……”
    這家房東一聽閹豬的來了,忙跑出門來招呼道:“這位閹豬師傅,請你來跟我閹閹這豬吧!” 
    “好!好!這豬發過幾次情了?”茍三一邊應著一邊問東家。 
    “已經發過兩次了。” 
    “那正是閹的時候了。” 
    “師傅,閹頭豬需要多少錢呢?” 
    “我們不收錢,只要你管我叔侄倆一頓飯吃就行了。平常我們給人家閹頭豬是收兩元錢,今天因為我們出來半天還沒碰上一個飯店,所以想在你家吃一頓中午飯。” 
    “這呀!好說,好說!那太湊巧了,剛好我們還沒吃飯,因為今天家裏來了客,吃飯晚了點,那就請二位師傅先吃了飯再來閹吧!”說完便叫妻子擺上酒菜,並讓他倆在下首陪客。就這樣,他叔侄倆狼吞虎咽地吃了個酒足飯飽。飯後,東道主又給他倆斟上茶,點上煙。他倆一邊喝茶吸煙,一邊說古道今,卻毫不提閹豬的事。
    眼看快要到吃晚飯的時候了,東家著了急,便提醒說:“時間不早了,請兩位師傅閹了豬再談吧!”
    茍三一聽,忙裝著吃驚道:“哎呀!看我們糊塗的,只顧著吹牛,連閹豬的事都忘了。”隨後,見他不慌不忙地從搭背袋中拿出一把鐮刀,準備給小母豬破肚時,嚇得東道主忙上去制止道:“你這是幹啥?” 
    “閹豬啊!”說完又要動手。
    東道主忙從他手上奪過鐮刀,氣呼呼地說:“你這叫閹豬嗎?你這是要我小豬的命。”
    茍三毫不以為然,並理直氣壯地說:“這是我家祖傳三代的獨行,用鐮刀閹豬既快又省事,不信你就試試看。” 
    “我信,我信,你們不用試了!”東道主無可奈何地說。 
    “不試可以,你可不要當別人說我叔侄倆吃了你家的飯,沒給你幹活。”說完,叔侄倆揚長面去。 
    一路上,叔侄倆有說有笑,不知不覺已是夕陽西下了。
    只聽叔叔對他說:“茍三呀!時間已經不早了,今天的午飯我們算是騙到肚了,可這晚飯還沒有著落呀!” 
    “您老放心好了,車到山前必有路,到時候我自有辦法。”茍三安慰叔叔道。不一會叔侄倆走進了一個小山村,見村頭大榕樹下有一群年輕姑娘在繡花。忽然聽見一個姑娘“哎喲”了一聲說:“真糟糕,我的針鼻子又給拉斷了,你們這裏誰還有針?” 
    “估計都沒有了,你趕快回家拿吧!”另一個姑娘見大家都不回音,便插了這麼一句。 
    “家裏也沒針了。”斷針鼻子的姑娘急著說。 
    “那你明天起個早上集鎮去買吧!順便給我捎幾支回來。”其他幾個姑娘不約而同地說。 
    “哎呀!為買幾支針,又得耽誤我一天的時間。” 
    “那有啥辦法?後天陳姑娘出嫁等著要這些東西呢,我們可得趕緊時間啦!”一個繡著鴛鴦枕頭的姑娘,用手腕拐了一下坐在身邊的陳姑娘,對著另外幾個姑娘擠眉弄眼地說。
    茍三一聽,見有機可乘,便扯高嗓子叫道:“補針鼻子啰……”
    這群正在著急為難的姑娘聽到補針鼻子的叫聲,不禁滿心大喜。忙站起身來招呼道:“補針鼻子的師傅,請你來幫我們補補針鼻子吧!” 
    “好的,好的。”叔侄倆一邊回答一邊走了過去。姑娘們忙讓開一條凳子給他倆坐下。還有幾個姑娘正急著在地上尋找斷了鼻子的針,不一會,姑娘們全都圍了過來,拿出手中斷了鼻子的針給師傅看。
    茍三裝得挺有把握地說: “行!行……不過,這四五支針還需要一會補,我叔侄倆一早出來,直到現在還沒吃飯,肚子實在餓得不行,我看……”還沒等狗三把話說完,那位快要出嫁的陳姑娘忙站起身來接著道:“行,行。現在正是吃晚飯的時候了。請兩位師傅同我們一起去吃吧!”說完便領著大夥上家吃飯去了。 
    就這樣,叔侄倆又吃了個菜足飯飽。飯畢,陳姑娘又給他倆獻上茶,遞上煙。他倆又天南海北,古今中外的胡亂吹了一通,見時光不早了,便對陳姑娘說:“陳姑娘,請你把斷了鼻子的針拿來補吧!”陳姑娘忙從針線包裏拿出那幾支斷鼻子針給師傅。茍三接過斷鼻子針,仔細看了看後又伸手對陳姑娘說:“你這幾只斷鼻子針的斷屑呢?”
    陳姑娘聽他這麼一問,不禁“蔔哧”一聲地笑道:“師傅要那玩藝幹啥?” 
    “補針呀!” 
    “補針?” 
    “是呀,沒有那截斷屑,你叫我怎麼補?”
    姑娘們經他這麼一問,不覺目瞪口呆。半晌才說:“這麼小的一點東西,叫我們去哪裏找!”
    茍三見姑娘們實在為難,又見事情不好收場,於是便岔開話題道:“我看這樣好不好?明早我倆要進城去,後天返來的時候順便給你捎幾只針來。”
    陳姑娘聽他這麼一說,便喜出望外地道:“要是倆位師傅能趕點急,在明晚幫我們捎來那就更好了。”
    茍三假裝遲疑了一下說:“也行,本來原定明晚在城鎮看場戲的……”說到這裏忙把頭側向他的叔父說:“既然咱們受人所托,那這場戲就改日再看吧!不過今晚……” 
    “今晚就在我家過夜吧!”還沒等他把話說完,心直口快的陳姑娘就急忙心領神會地接過話題回答道。 
    第二天大清早,等到他叔侄倆起來洗涮完畢後,陳姑娘將早已做好的雞蛋掛面送到他倆手上說:“兩位師傅快乘熱吃下吧!吃飽了好趕路。”說完又掏出幾十個銅錢遞給狗三說:“這裏是三十個銅錢,除了買十支針外,剩下的錢請你給我買些胭脂、發夾和花線。” 
    “行,行!包你滿意。”茍三一邊接錢一邊滿口應承道。吃完早點後,他倆便告辭了陳姑娘,急忙趕路去了。
    一路上,叔父對茍三贊嘆不止:“你真行!吃了喝了不但不花一分錢,臨走時人家還要給你送路費,真不愧是吹牛大王!” 
    “那還用說,要不,怎麼能叫您同嬸嬸對哭呢?”茍三得意忘形地打趣道。
    一句話說得他叔父面紅耳赤,哭笑不得:聽聲音是“嘿嘿”地笑了兩聲,但看表情卻比哭還難看。可見這句話真說到了他叔叔的痛處,使他想哭哭不出唇,想笑笑不出聲。
    茍三見叔叔十分尷尬的樣子,知道自己說漏了嘴,無意中挑了叔父的筋。於是忙轉過話題道:“這算什麼!我還要帶你到大城鎮去上高級茶樓、酒店、旅館,嘗嘗那香茶、名菜、名酒,睡睡那豪房、牙床、錦被呢!” 
    “那叔叔就沾你的光了!”他倆你一言,我一語,說說笑笑的,不知不覺地來到了城鎮。 
    茍三將陳姑娘托他捎針線的三十個銅錢拿到當鋪租了兩套華麗的衣服。叔侄倆各自穿好後,便大搖大擺地朝華麗旅店而去。一進旅店,店小二見是兩位闊老爺,絲毫不敢怠慢,忙上前點頭哈腰道:“二位老爺是來住店的嗎?” 
    “這還用問,不住店來你這兒幹啥?”茍三裝腔作勢不耐煩地說。 
    “嘿嘿,奴才有眼不識泰山,請二位老爺多加原諒。請坐!請坐!”說完又忙給他倆倒上茶,點上煙。隨後便投機地說:“給二位老爺安置上等房間吧?” 
    “那還用問!” 
    “那就請二位老爺報個貴姓大名吧!我好到賬房先生那兒去給二位登記。”
    茍三稍一蹙眉,馬上計上心頭。他裝模作樣的帶著官腔對店小二說:“我姓‘無’,名‘錢付’;他是我舅父姓白,單名一個‘住’字。” 
    “啊!是‘吳前富’和‘白柱’兩位老爺,此名叫得不錯,很有風度。”說完,忙去賬房告訴掌櫃先生為他倆登了記。就這樣,他倆住上了上等客房。夜裏,茍三稍稍地寫了一封密信,封好信口後放在桌上用一玻璃杯壓著。一切辦妥後,他才放心的睡了一覺。
    一夜無事,到了次日天明,他倆起來梳洗已畢。茍三假裝向來端茶送水的店小二打聽道:“此鎮最有名的酒樓是哪一家?在哪條街?” 
    “此地最有名的酒家要算‘金鳳樓’。從這兒朝西走,向右拐,到了最繁榮的中華街再朝南走二十來步就是了。門牌上方掛著鬥大的三個金字:‘金鳳樓’。你二位到了中華街擡頭朝南一看就知道了。”
    他倆按照店小二指定的方向走去。不一會,前面果然是一條繁華的大街。兩邊商鋪的招牌五顏六色,貨架上的商品琳瑯滿目。來往如梭的車輛夾雜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顯得十分興隆繁榮。再朝南面看去。果真在十幾米遠的樓房上面掛有三個鬥大的金字:‘金鳳樓’。他倆邁著四方步,不慌不忙地步入了金鳳樓。
    跑堂的見是兩位闊老爺,絲毫不敢怠慢,趕忙上前點頭哈腰地道:“請二位老爺樓上坐。”
    他倆也毫不推辭,跟著跑堂的上了樓,在一雅座上坐了下來。
    跑堂的忙給他倆砌上茶,點上煙。隨後又問道:“二位老爺要吃些什麼酒菜呢?” 
    “要吃最好的,越名貴越好。” 
    “是!”跑堂的應聲出去了。
    他叔父見周圍無人,便擔心地對茍三說:“咱們手上分文無有,吃了怎麼脫身啦?” 
    “這您放心好了,一切由我來擺布,到時候您只要見機行事就行了。”茍三胸有成竹的安慰叔父道。
    不一會,跑堂的送來了茗茶名酒,山珍海味。跑堂的提起酒壺給他倆斟上了滿滿的一杯酒,隨後便出去了。他倆端起酒來各自呷了一口,不約而同的贊道:“好酒!好酒!真是名不虛傳的紹興老酒,一口酒下肚,神清氣爽,異香撲鼻。叔叔您看怎麼樣?”
    叔父連連點頭道:“這還用問嘛!我活了大半輩子,還從沒喝過這樣好的酒。” 
    “現在您不就喝上了嘛!” 
    “哈!哈!這全沾你的光啊!” 
    “這玩藝您從前吃過沒有?”茍三又指著桌上的山珍海味問叔叔。 
    “哎呀!別說吃了,就連見也沒見過。” 
    “那您現在就好好地吃個夠吧!” 
    “哈哈!這全托你的福啊!”叔侄倆一邊談笑風生,一邊大吃大飲。就這樣,他倆又痛痛快快地吃了個酒足菜飽。
    飯畢,茍三叫跑堂的過來算賬,一算需要拾兩銀子,茍三假裝在腰包裏掏了掏,接著表情又帶點緊張的在渾身摸索了一遍,稍沈思了片刻,然後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似地說:“哎呀!錢都裝在皮包裏,忘記帶來了!”接著又側過頭去問叔父:“舅舅,您身上帶的錢還有沒有?” 
    “所有的錢不都是你在保管嗎?我哪裏帶這些累贅在身!”叔父一口推脫了。 
    “啊!舅公給您零花的那20多兩散碎銀子也是放在我包裹裏的。這怎麼辦呢?”茍三假裝為難了一下,突然又對跑堂的說:“這樣吧!等會你收堂了到我們住處去拿吧!我們住在華麗旅店第三樓101號房間,要是你去的話,等會打賞你五錢腳費銀子。”說完又忙從懷裏掏出華麗旅店的住宿門牌號碼給跑堂的看。
    本來這家酒店對一般人是不賒賬的,但眼前卻是兩位闊老爺,又經茍三這麼花言巧語地一說,跑堂的又怎能不相信呢!何況還有五錢腳費銀子呢!跑堂的記下門牌號碼後,忙又對茍三說: “最好是請二位老爺留下貴姓大名?” 
    “啊!對!對!對!我姓‘記’,名‘筆賬’。我舅父他姓白,名‘吃’。”
    “啊!是‘季畢章’、‘白尺’兩位老爺!”跑堂的記下姓名後,笑容滿面地送他倆出了酒樓。 
    叔侄倆走出酒樓後,急急好似出籠之鳥,忙忙好似漏網之魚。走到一個僻靜的地方後,急忙脫下租來的華麗衣服,並將此衣服拿到另一家當鋪當了三十個銅錢,叫了一匹馬,揚鞭打馬,直奔京城而去。…… 
    按下他倆不表,且說“金鳳樓”跑堂的等到下堂後,來華麗旅店找他倆拿錢。一問,此店根本沒有叫“季畢章”的人,雖說有個姓白的,但不是叫“白尺”而是叫“白柱”。跑堂的一聽急眼了。忙將他倆的身高、年齡、長相仔細說了一遍。店小二一聽,猶豫不決的自語道:“難道是他倆?不會吧?”
    跑堂的一聽,急著說:“不管是不是,你先帶我去看看吧!” 
    “他倆還沒回來呢?” 
    “他倆是什麼時候出去的?” 
    “一大早就出去了!” 
    “哎呀!那準是他倆了,一大早出去,到現在還沒回來,這裏面一定有鬼!”
    經跑堂的這麼一提醒,店小二也急的傻了眼。忙說:“這可怎麼辦?” 
    “那快去他倆房間看看,看他倆留下什麼東西沒有?”店小二急忙帶著跑堂的一起來到他倆的住房,開鎖進門一看,見枱面玻璃杯下壓著一封信,此外,再沒有別的東西了。店小二拿起信來一看,見信口封實,封面上寫著一行字:“此信不見縣大人不準拆封。”他倆一看,都感到莫名其妙,馬上將情況告訴了店主,店主一聽非常生氣,忙叫店小二拿著這封信和跑堂的一起去告狀。
    他倆遵照店主的吩咐,拿著信來到了縣府衙門,高喊:“有狀要告,請縣大老爺升堂!”
    守門的一見,忙鳴鐘擊鼓,正在和姨太太們開心的縣大老爺一聽鳴鐘擊鼓,馬上整衣戴帽,立即升堂。吩咐手下,將告狀人帶上。他倆一見帶點怒色的縣大老爺,忙低頭雙膝跪下。 
    “你倆既然來告狀,為何低頭不語?” 
    “小民有驚老爺大駕,有罪不敢!” 
    “恕等無罪。” 
    “謝大人!” 
    “看來你倆都是店中的跑堂倌,因何事來此告狀?” 
    “我倆告的是同一案犯,因兩犯吃住不給錢就溜之大吉,所以前來告狀。望大人將他倆緝拿歸案,討回公道。”接著他倆先後將狗三叔侄倆住旅店、上酒樓行騙的詳細經過從頭至尾的向縣大人訴說了一番。最後將手中的信遞給縣大人說:“除這封信外,他們什麼也沒留下。”
    縣大人接過信,拆開從頭至尾的看了一遍。其信的內容是:“尊敬的縣大老爺閣下:我們因公事路過貴地,由於手頭不便,故無法落腳。正當我倆為難之時,我倆無意中闖進了華麗旅店。店小二一見,二話沒說並對我倆進行了十分殷勤的接待。為了不至產生誤會,當他問我貴姓大名時,我告訴他說:我姓無,名錢付,我舅父姓白,名住。意思是說:你要是留我們住旅店,我倆是無錢付的,只有白住。盡管如實地告訴了他,但他還是十分殷勤的接待了我們,並把我們安排到上等客房住。當我倆第二天又無意中闖進“金鳳樓”時,跑堂的又不分青紅皂白的將我倆讓進樓上,並以名酒佳肴十分熱情地款待了我們。飯畢,當跑堂的來算賬時,我一摸腰包,分文沒有。跑堂的見我有些為難,便問我倆住在哪裏?貴姓大名?我只好老實告訴他,我們住在“華麗旅店”第三樓101號房間。我姓記,名筆賬。我舅父姓白,名吃。意思是告訴他我們沒錢結賬,叫他“記筆賬”,要不,我們就算“白吃”了。盡管我們向他實說了,但他不但不加責怪,反而十分客氣的將我們送出酒樓。對貴地兩處無私接濟的精神和熱情周到的服務態度,我倆感到無比敬佩,並表示衷心的感謝!我們想:貴地兩處之所以對手無分文的過路人員能做到無私的接濟和熱情的接待服侍,這全是貴地縣大老爺的功德。為此,我們特向縣大老爺表示衷心地感謝!祝縣大老爺健康長壽!過路人。 
    縣大人看完信後,呵呵一笑道:“店小二!” 
    “小民在!” 
    “我先問你,來你店住宿的那倆位過路人,是不是當你問他倆貴姓大名時,他告訴你一個姓無,名錢付,一個姓白,名住呀?” 
    “是呀!”店小二只聽其音,不知其意的應道。 
    “隨後,你又十分殷勤地給他倆安置了上等客房是嗎?” 
    “是的!”直心眼的店小二仍然幹脆利索的應道。 
    “那好,我再問你,既然人家事先就清清楚楚地告訴你,住店‘無錢付’,只有‘白住’,那你為什麼還要十分殷勤的接待他們,並將他倆安置在上等客房呢?”
    店小二經縣大人這麼一問,這才恍然大悟。還沒等他來得及向縣大老爺說明自己因看他倆穿的闊氣,而誤解了姓名的字意,從而受騙上了當時,縣大老爺卻又向跑堂的問道: 
    “跑堂的!” 
    “小民在!” 
    “現在我來問你,那兩人走進你的酒樓後,是你領他們上樓去的吧?” 
    “是的!” 
    “後來又是你給他倆送去的名酒佳肴對吧?” 
    “不錯!” 
    “飯畢,臨走時你問他倆貴姓大名的時候,他們是怎樣告訴你的?”跑堂的略有思考地說: 
    “那個年輕一點的說他姓‘季’,名‘畢章’,說他舅父姓白,名‘尺’。” 
    “那好,我再問你,人家既然告訴你一個叫‘記筆賬’,一個叫‘白吃’,那你為什麼還要放他倆走呢?並笑容滿面的送他倆出酒樓呢?”幾句話問得跑堂的目瞪口呆,無言可答。
    等到他倆醒悟明白過來時,縣大老爺已大怒道:“看來你倆都是些反復無常的下流之輩,明明是你們想慷東家之慨,撈私人之情,從中漁利,後因事情敗露,你倆不好交賬,便又來告人,真是豈有此理!來人啦!將他倆給我拖下去,各打三十大板,外罰文銀拾兩,賠還給東家。”
    店小二和跑堂的一聽嚇得屁滾尿流,連忙叩頭道:“老爺且慢,我們還有話要……”他倆話音沒落,縣大老爺已拂袖退堂去了。
    這真是:下人對上人,不尊則挨訓,賤人對貴人,盲尊則易騙。
    下有怨詩兩首作證: 
        下流之輩不是人, 
        任人宰割任人嫌。 
        心底有苦無處訴, 
        好比啞巴吃黃連。 
    另一首: 
        字音相同字意差, 
        弄得不好頭搬家。 
        光憑外表作定論, 
        易把聰明當傻瓜。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