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是第二代石油工人，尾随着父母走遍了大半个中国，可少年时代却是在大西北度过的。大西北的空气十分清晰，能见度很高，从家门口就可以瞭望遥远的雪山，她在高低起伏、层层叠叠山梁的最后面，因为她最高并且在前面的黑山衬托下显得愈发鲜亮和神奇，这对于八九岁的我显得那么的神秘，一有时间就拿个小板凳静静地坐在门口凝视着，心里嘀咕着；这么炙热的太阳，雪为什么不化呢？雪山跟前一定会又冷又热吧……？于是，走近雪山感受那又冷又热的心愿就一直埋藏在心里。 记得好像是一九六七年的暑假，相约的四五个同学开始为向往已久的心愿付诸实施，那是一个晴朗的早晨，我把书从书包里掏了出来，找了一个空酒瓶子灌满了自来水，又拿了一块苞谷面发糕用纸包好装进书包，开始焦急地向外边顾盼，怎么还不来呀……..总是感觉时间太慢，心里有些埋怨嘀咕着；要不是自己一个人害怕，早就一个人走了！还好终于看到他们了，把早已准备好的书包往头上一套就冲了出去！离我家西边不远，正对着群山有一条马路，是顺着山谷下崎岖向前延伸着，说马路不如说是可以使马车通过的路，因为很少见到有车辆行驶，路面给人的感觉就是山谷下被水自然冲刷平整，曾被车辆碾压过的形态。于是我们顺着马路朝着雪山一路戏闹着也知走了多久，不知不觉中已绕过了那灰色、黄色及红色的山丘，渐渐地感到这条平缓而让我们轻松的马路的延伸逐渐要偏离雪山的方向，于是我们毫不犹豫的离开马路，直径向着目标开始我们无所畏惧的攀爬，攀登最惬意的是登上顶峰向下和向前瞭望，当我们上气不接下气地登上顶峰后真是兴奋不以，雪山前面那个黑山就在前方！大家喝口水稍作休息后就开始下山挑战最后的黑山，当我们到黑山山脚下才发现，它竟然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黑土，而是由多数为黑色和灰色的鹅卵石及少量的黑土组成，幸好时不时能依靠一种紧贴着地面生长的松柏向上攀登，等我们努力到了山顶才感到震撼和沮丧。震撼那自然的神奇，沮丧那雪山是如此不尽人意。根本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翻过黑山就可以走近或触及雪山，瞭望远方的雪山叹息前面的草地、小溪和那布满小小花草缓缓崛起的山梁又遮挡了通向雪山脚下的视线，雪山，真是可望而不可及！也着实让我们真正体验和领悟到了什么是“望山跑死马”了。看得出来，小伙伴的情绪远没有在路上的饱满，都瘫坐在山顶上，望着耸立的雪山和偏西的太阳心里都清楚，我们已经没有时间、没有力气、更没有勇气继续向前，无功而返已成定局，也许是失落或许是沮丧突然感到了饥饿，才想起应该吃东西了，很自然地把书包里的吃的拿出来，很简单也很快地吃完东西才发现，我们原本就剩下不多的水已经不够喝了，而山下的小溪清晰可见，我们只好又继续向前，向着山下的小溪顺山而下，小溪的水很凉，而十分清澈，因为她来自雪山，眼看着洁白的雪山和脚下满地的小花，蜿蜒清澈的小溪在充满泥土气息和小花的芳香中静静地流淌，苍鹰在蓝天白云下无声的盘旋。天是那么的蓝，云是那么的白，大自然的天然美丽真能让人深感惬意！我们在小溪旁喝饱带足后休息片刻准备回家。 在回家的路上，平身第一次感到了疲惫，也深刻地体会到了上山容易下山那个难，扭身看看自己屁股上的裤子已经不知什么时候都给磨破了，再看看同伴的裤子也都破了，一定是下山的时候坐着顺势往下滑被磨破的，顷刻间因裤子破了而打破了沉静，一时忘记了疲劳与饥饿，对于别人破了的裤子上打、扯和相互追逐、嬉闹着，但很快就平静下来，也许是饥饿；也许是累了，我想更主要的是太阳已经落山。在山里，太阳落山后天黑的很快，虽然大家努力地加速，但是渐渐地都有些不支，山谷里已不时有凉风来袭，眼看暮色即将来临，突然听到远方传来几声犬吠，随即隐隐约约距我们不远的一个山顶上发现有一位挎枪的解放军叔叔，可能是当时驻守的边防部队吧，于是我们朝着解放军叔叔高声呼喊：“解放军叔叔，我们好饿”！随即听到：“孩子们，你们等一下”！眼看者解放军叔叔离去，我们兴奋地仰着头期待着，过了一会儿见解放军叔叔在上面喊到：“孩子们，看好了！”紧接着看见一个个圆球样的东西朝我们滚了下来，当我们拿到后才发现是一个个纸团，是用报纸包着的馒头！由于饥饿只顾得去吃馒头了，连声谢谢都没说，这，让我惭愧、内疚至今，甚至是一生。好人啊！虽然不知道他叫什么，甚至连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但在日后近五十年的历程中，每每想起这次经历，都会在心中默默地为他祈祷、祝福，愿他：能身体健康，一生平安….!在边吃边走中，不知不觉地天已黑透了，我们凭借着星光沿着崎岖马路迎着阵阵凉风急促地行进着，然而，幽静的山谷不时回荡着远方的狼嚎，一时间让人顿感毛骨悚然，边走边左顾右盼不由自主地拉近了同伴的距离，没有一个人说话，很静，死一样沉静，静得只能听到自己急促的脚步声，山谷里恐惧的夜色使得头发和汗毛有直立的感觉，我感到这样下去不行，情急之下我大声唱起了“学习雷锋，好榜样….”,起初吓得大家一哆嗦，随即大家就随声同唱，“学习雷锋好榜样，忠于革命忠于党…..”,唱得声音很大，都知道是在为自己壮胆，要在夜色和惊恐之中显示自己的强大！唱着唱着，在前方隐约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灯光，我们开始兴奋了，这，预示者我们即将走出山谷，走出群山，我们安全了！当我们走出山谷分手各自急切地回家，我刚到家门口就被揪着耳朵请进了屋里，在父母的责骂中才知道，早上临走时连门都忘了关，为此也承担了相应的代价，并在整个暑假哪儿都不能去。唉！我活该。不过那个年代不关门是常有的事，却很少听到有谁家被偷。对于人们的淳朴、善良与品德给我留下无尽的遐想与怀念。也为历经那个充满激情与奉献、轻松而安定的年代深感庆幸！对远离和背弃那个年代而深感困惑和遗憾……。 独山子2012年3月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