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以前学过的语文课上,关于鲁迅先生弃医从文的那一段吗?
在《〈呐喊〉自序》中鲁迅说,在日本仙台医学专门学校求学时,“有一回,我竟在画片上忽然会见我久违的许多中国人了,一个绑在中间,许多站在左右,一样是强壮的体格,而显出麻木的神情。据解说,绑着的是替俄国做了军事上的侦探,正要被日军砍下头颅来示众,而围着的便是来赏鉴这示众的盛举的人们。”
这画面上定格的瞬间,距离我们有点遥远了,那是发生在1904年到1905年间的日俄战争,当时的政府还是清政府。不过,那场两个列强国家在别国领土上为抢地盘而发生的战争,地点却与我们如此接近,甚至于我们脚下的每一寸地方,也许都是当年的战场,浸润着当年中国人的血迹。
战争结束之后,俄国人战败,把它在中国东北的利益交接给了日本,其中也包括在沈阳的那部分。战争结束的第二年,是1906年,告别炮火后的这一年,能带给这座城市以安宁与平和的改变吗?
日前,一位沈阳的热心市民购得了一张1906年出版的“奉天市街全图”,出版者是日本的一家商号,专家们可以看到很多我们此前所不知道的1906年。
1906年的沈阳没有公园
记者眼前的这张老地图,是彩色两面印刷,一面为“奉天市街全图”,另一面是“满韩地图”,包括日本人眼中的中国东北三省和朝鲜半岛。在地图的外封套上,印有出版商号的名字叫十字屋,出版的时间是日本的明治三十九年,即公元1906年。
在“奉天市街全图”的那一面,除了城市地图之外,四周还布满了当时日本在奉天的商号的广告,包括后来比较著名的旅馆沈阳馆的广告。另一处写着“写真永清”字样的广告,这是沈阳出现的最早的写真馆,也就是照相馆,地点在当时的大南门附近。此外,在地图的下方,还有近百家当时的商号名单列表。
地图的收藏者是沈阳市民余先生,从一次国外的拍卖中购得此图。老地图他也见了不少,但是此前并没有早到1906年的关于老沈阳的实测地图,“以前见的多是中国人的手绘地图,没有精确的比例,多以图画作为地图上的主要标记,比如几座城门就用城门的图案表示。”
在请教了几位历史方面的专家后,这张地图基本定位了它的出处:日俄战争后日本获得了在奉天的利益,日本的商号印制奉天地图,方便前来东北的日本人使用。民间收藏家詹洪阁说,这张地图年代久远,是目前能找到的关于沈阳城的最早的实测地图之一,比起之前有过的地图,不但都是黑白色的,而且地图比较小,标志不够详细。
在这张图里,只有中街故宫部分是一座完善的城,而城外的大部分地区都是一片空白,小河沿附近虽然已经有了英国教会,但是对面的公园还没有形成。不仅如此,当时的整个沈阳,都没有一座公园。位于今天市府广场附近历史上曾经有过一座比较早的奉天公园,不过在这张地图上还只是预留出来的公园用地而已。
当年沈阳有一条轻便铁道
在专家的解说下,记者仿佛走进了当年的老沈阳城。
那时候的沈阳还叫奉天,主城门小西门内外,熙来攘往好生热闹。小西门外,有条路一直向西延伸,可以说是今天市府大路的祖先。再仔细一看,路面上还铺着窄小的轨道,沿着路从瓮城一直进了小西门城内。
这条路有轨道的历史,此前一直定格在1908年,因为那一年沈阳城出现了马拉铁这种交通工具,以马为动力拉车在轨道上跑,在棋盘山的关东影视城里有复原的模型。
不过,现在是1906年,距离马拉铁的出现还有两年呢,那么这些轨道又是什么呢?难道会提前马拉铁的出现时间吗?
在关于老沈阳的老明信片中,也曾出现过小西门内外有轨道的图片,当时大家百思不得其解,因为从明信片上看轨道要比马拉铁的轨道窄而轻。在查阅了历史资料并借鉴其他城市的情况后,专家认为,这条铁轨是一条轻便铁道,线路的另一端通往当时的“奉天停车场”,即当时的火车站,应该是日俄战争后日本人修建的临时运输物资的线路,仅作军用而已。相似的铁路线也在辽阳、铁岭出现过。
但是,这条轻便铁路存在的时间也仅仅一两年而已,不久之后马拉铁在这条轨道上替代了它,成为沈阳城与新兴的火车站之间的交通工具。
清代衙门与日本军政署在城内同时办公
城外的铁路弄清楚了,进城里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事情。
正是晚清时期,奉天的各大政府机关都遍布在城内,不过名字还被称呼为衙门,走到今天沈阳故宫东侧的消防局所在地时,内务府衙门的排场毫不逊色。
不过过了这片衙门区,再往南走,在今天类似大帅府的位置上,一座名叫军政署的建筑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在各种有记载的历史资料中,军政署设立于1905年,是日本在日俄战争后在沈阳设立的最早的机构,但具体位置始终并不明晰。
曾经有一张明信片上就是几个日本军官在军政署中的合影,照片背景中可以远远看见一个城门的城头。这说明军政署的位置在某城门的附近,究竟位于哪里,一直是一个未解之谜。“这一回终于知道了,军政署是在德胜门脚下,也刷新了此前的一些历史空白。”詹洪阁说。
除了军政署,在大南门外还有一些日本的驻军兵站,他们为什么会选择在这里扎根?有人猜想是因为大南门又叫德胜门,取“得胜”谐音,也许日本人也是看中了这个原因吧。另外一点,大南门附近是当时的景佑宫,已经破败凋敝,这里也是城内惟一可以腾给日本人的空间。
“这张老地图的发现,让我们了解了一些以前不能确定的历史内容,对于了解我们这座城市的历史有其意义。”詹洪阁对记者说。
本报记者 高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