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陈寅恪，感受钱谦益，感受民族精神

壶公评论 2014-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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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陈寅恪，感受钱谦益，感受民族精神

前言：

“岗巴拉山、羊卓雍措、珠峰。。。。象梦幻一般。看了你的影像，我忽然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朝圣者匍匐向布拉达宫。在北京，在内蒙，我都看到过那些匍匐的朝圣者，总是惊讶，这也可以成为一种生活方式？

或者是，生活就是信念的表象，所谓苦与乐都不过如此。朝圣者向着那一片神圣的土地，也许刚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认为是在向佛，当他们融入那一片圣洁，他们或者能够意识到自己已经进入了生命的本来，这就是“悟”。

“佛”即“悟”，能悟即是佛。关于这一点，实在不是烧了多少高香能够做到的。”

以上，是壶公评论复于谭久德老师之【圣湖羊卓雍错--西藏纪行（14）】的一段话，当然，这一段话与笔者阅读陈寅恪先生的【柳如是别传】有关。在我的面前出现郑思肖、钱谦益、朱舜之、陈寅恪的身影，他们就象泰山、昆仑、珠峰。。。。构成我们民族的脊梁；他们就是岗巴拉山、羊卓雍措、珠峰。。。构成我们信仰的世界。

本文基本上是读书笔记类的文章，是在读陈寅恪、读钱谦益，却也不止于此，壶公评论在问：

我们的民族特性是什么？

我们的民族精神是什么？

谁是我们民族的脊梁？

壶公评论在寻觅中华民族存在五千年的理由。

一、【柳如是别传】内涵陈寅恪的思想进路

令人敬佩的汪荣祖先生评论陈寅恪之于钱、柳的是同情，是洗冤，而臻于仰慕--赞美其才艺，更服其气节。汪荣祖先生评论至此，可贵的是他注意到了陈寅恪之于钱柳的认识有一个过程，尤其提示，陈著的书名由《钱柳诗笺证》而改为《柳如是别传》这一个变化。

这一变化在阅读【柳如是别传第一章缘起】都能够清晣地感觉到。在【咏红豆（并序）】中陈寅恪告诉读者：

“昔岁旅居昆明，偶购得常熟白茆港钱氏故园中红豆一粒，因有笺释钱柳因缘诗之意，迄今二十年，始克属草。适发旧箧，此豆尚存，遂赋一诗咏之，并以略见笺释之旨趣及所论之范围云尔。”

诗云：

东山葱岭意悠悠。谁访甘陵第一流。送客筵前花中酒，迎春湖上柳同舟。

纵回杨爱千金笑，终剩归庄万古愁。灰刧昆明红豆在，相思廿载待今酬。

钱谦益诗咏红豆记述也是一类“送客筵前花中酒，迎春湖上柳同舟。”的潇洒，如：

【村庄红豆花诗】

金尊檀板落花天，乐府新翻《红豆篇》。取次江南好风景，莫教肠断李龟年。

陈师这一段话或这首诗都明白地告诉读者，他著此作的起意只在“笺释钱柳因缘诗”，而“笺释”的目标也仅仅限于钱柳的因缘—用现代话言就是钱柳爱情，“因缘”而“笺释”当然只是一类文人的消遣，如陈师有言：

“年来除从事著述外，稍以小说词曲遣日，故诗语及之：

岁月犹余几许存。欲将心事寄闲言。推寻衰柳枯兰意，刻画残山剩水痕。

故纸金楼销白日，新莺玉茗送黄昏。夷门醇酒知难贳，聊把清歌伴浊樽。”

这一情趣大约维持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陈师有言：

“十年以来继续草钱柳因缘诗释证，至癸卯冬，粗吿完毕。偶忆项莲生（鸿祚）云：‘不为无益之事，何以遣有涯之生。’伤哉此语，实为寅恪言之也。感赋二律：

一、

横海楼船破浪秋，南风一夕抵瓜洲。石城故垒英雄尽，鉄锁长江日夜流。

惜别渔舟迷去住，封侯闺梦负绸缪。八篇和杜哀吟在，此恨绵绵死未休。

二、

世局终销病榻魂，謻台文在未须言。高家门馆恩谁报，陆氏庄园业不存。

遗属只余传惨恨，著书今与洗烦冤。明清痛史新兼旧，好事何人共讨论。”

不过，在这里已经不再是对诗词的欣赏或对儿女情长的议论，其中的“八篇和杜”指的是《金陵秋兴八首次草堂韵》。

二、“八篇和杜”点睛笔者与陈寅恪思维的共鸣

《后秋兴》十三迭共104首，诗卷浩大而情绪激昂，诗与史的统一，这是血与火的浇铸，如论“中华”句：

其第一迭中有句 “杂虏横戈倒载斜，依然南斗是中华。”

其第四迭中有句 “穴纸江风吹面斜，槿篱门内尚中华。”

其第十三迭中有句“海角崖山一线斜，从今也不属中华。”

钱谦益的才华与情感浇融于诗史，令人震憾，作为一介书生，他企图为中华民族留作历史，留住文化，进而以此保存中华，他成功了，因为他的这些诗。

为了促使自己阅读并理解这些诗，壶公评论曾经企图以和韵的方式以进入这一个进程，于是写了三首七律—也只写了三首，却也引发了一些争论。

其一、照云细水 [七律　平水韵] 文/壶公评论

读《后秋兴》次蒙叟韵（第十三迭其三）

大明志向恨霞晖，抛掷胡装入翠微（1）。依麓陋居阿抱合，照云细水让于飞。
闲情静气同山在，清品香兰间竹欷（2）。三史重修无舛驳，淡泉落拓凤洲肥（3）。

注：
1、作为东林巨子的钱谦益有一代文宗之称，尤精于史学。然其晚年遭受世变，初仕清以求史学传世，却感受了天道之变而非朝代之变，是故隐匿山林。智者谓：“虞山尚在，国史犹未死也”，而愚者迷于愤激而妄议。钱谦益学术被庸俗学者所轻视，直到现代明史大家吴晗以来学术界对于钱谦益史学成就多有论及。

2、钱谦益一生坎坷，无论明清。万历年间钱谦益即遭到弹劾而被削籍南归，心灰意懒地写到：
“门外天涯迁客路，桥边风雪蹇驴情”、“耦耕旧有高人约，带月相看并菏锄”。
崇祯年间钱谦益又被削籍，他写到：
“秘殿风高白日阴，天阶云物昼沉沉”、“孤臣却立彤墀内，咫尺君门泪满襟”。
清顺治六年已丑，倍受患难的钱谦益携柳如是返回故乡常熟，移居红豆山庄筑绛云楼以藏书检校著述，但是暗中与反清复明势力联络。钱谦益毁家纾难，以至于卧病不起，而丧葬费无着，黄宗羲《南雷诗历》《八哀诗》（之五）记录此事：
四海宗盟五十年，心期末后与谁传。凭裀引烛烧残话，嘱笔完文抵债钱。
红豆俄飘迷月路，美人欲绝指筝弦。乎生知己谁人是？能不为公一泫然。

3、记注制度缺失、实录流布民间，是造成明代三史舛驳的原因，钱谦益批评师心自用的俗学，主张尊经重道、严谨求实的治史传统，他效仿郑晓和王世贞的治学路向。
郑晓号淡泉，嘉靖二年（1523）进士，尽知天下扼塞和兵马虚实强弱，撰《九边图志》。后为严嵩所陷，落职后居园名“百可”，取意“咬得菜根，百事可做”。
王世贞号凤洲，出生于衣冠诗书之太仓王氏家族，“后七子”领袖之一，明代文坛盟主、史学巨匠。

录钱谦益《后秋兴之十三》之三
庸蜀经营付落晖，宫车消息转依微。空留赤血从三后，无复遗言诏六飞。
马角乌头期已误，龙姿虎步谶俱迟。逆臣送喜猖狂甚，趣与燃脂照腹肥。

其二、

棋弈 [七律　平水韵] 文/壶公评论

读《后秋兴》次蒙叟韵（第十三迭其四）七律　平水韵

闲下尤痴将帅棋，不唯成败愧伤悲。九宫不待贤人至，楚汉无言旧事时。
椽笔经营轻亦愤，龙胡在握俗于迟。万殊趣舍同书契，咸集新文宜慎思。

有诗友应和：

“淡淡的龙井”先生的诗：

决策兵马痴挥进，粮草无序未渡河。被水丁勇杀声厉，重整旗鼓惜几多。
再纵依然理旧绪，陈迹取道满军车。夺帅残魂惑喜怒，直捣黄龙叹鲜说。

录钱谦益《后秋兴》（第十三迭其四）

自古英雄耻败棋，靴刀引决更何悲？君臣鳌背仍同国，生死龙胡肯后时？
事去终嗟浮海误，身亡犹叹渡河迟。关张无命今犹昔，筹笔空烦异代思。

注：
靴刀：钱谦益诗：“椽笔携将分子姓，鞾刀留取压文章。”（《奉谒少师高阳公于里第感旧述怀》）
龙胡，龙胡之痛：王充：“儒书言：黄帝采首山铜，铸鼎于荆山下。鼎既成，有龙垂胡涘下迎黄帝。黄帝上骑，群臣后宫从上龙七十馀人，龙乃上去。余小臣不利上，乃悉持龙髯。龙髯拔，堕黄帝之弓。百姓卬望黄帝既上天，乃抱其弓与龙胡髯吁号。故后世因其处曰‘鼎湖’，其弓曰‘乌号’”（《论衡－道虚篇》）
钱谦益：“顾此襢编之锡，曾不间于乌鸟之怀；是知簪履之遗，益无解于龙胡之痛。” （《尚宝司少卿袁可立前母陆氏加赠宜人制》）
鳌背，大海：刘禹锡诗：“烟开鰲背千寻碧，日凉鲸波万顷金。”（《送源中丞充新罗册立使》）

其三、

扪虱 [七律　平水韵] 文/壶公评论

前言：

马鼎盛认为：中国勿用国运赌钓岛开战未必收回!
壶公评论：当今态势，日本是在作垂死挣扎，美国自身难保，中国坐享猫戏老鼠之利。战争是政治的最后形态，能够写出《持久战》的中国人焉能不识其中的奥妙

读《后秋兴》次蒙叟韵（第十三迭其五）七律　平水韵

清风绕室住东山，抚竹披书兰菊间。本是左迁豪放客，怡情管乐逸群关（1）。
古今大作垂文著，天地正心润泽颜（2）。扪虱议论东海事，琉球波困美倭班（3）。

注：
1、左迁：东迁，《隋书》：“自晋左迁”；管乐：管仲与乐毅并称。“孔明盘桓，俟时而动，遐想管乐，远明风流。” （袁宏《三国名臣序赞》）
2、泽颜，颜色光泽。 “茎柯豪芒，锋杀颜泽。”（《淮南子－泰族训》）
3、扪虱而谈：“桓温入关，猛被褐而诣之，一面谈当世之事，扪虱而言，旁若无人。”（《晋书－王猛传》）李白诗：“披云睹青天，扪虱话良图。”（《赠韦秘书子春》）
后记：琉球波困：从当前人类社会政治看，西方世界已经进入急骤下滑的阶段；从经济看，西方集团并不可能从大危机中全身而退。而当此困局的日本只是一个挣扎的溺水者，在中美的夹击下只能越陷越深。以大局观冷静看待钓鱼岛之争，不也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