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人间世》之四:无用之用

 朝暮书馆 2014-01-27

 

 

匠石之齐,至于曲辕,见栎社树。其大蔽数千牛,絜之百围,其高临山,十仞而后有枝,其可以为舟者旁十数。观者如市,匠伯不顾,遂行不辍。弟子厌观之,走及匠石,曰:“自吾执斧斤以随夫子,未尝见材如此其美也。先生不肯视,行不辍,何邪?”曰:“已矣,勿言之矣!散木也,以为舟则沈,以为棺槨则速腐,以为器则速毁,以为门户则液樠,以为柱则蠹。是不材之木也,无所可用,故能若是之寿。”
    匠石归,栎社见梦曰:“女将恶乎比予哉?若将比予于文木邪?夫柤梨橘柚,果蓏之属,实熟则剥,剥则辱;大枝折,小枝泄。此以其能苦其生者也,故不终其天年而中道夭,自掊击于世俗者也。物莫不若是。且予求无所可用久矣,几死,乃今得之,为予大用。使予也而有用,且得有此大也邪?且也若与予也皆物也,奈何哉其相物也?而几死之散人,又恶知散木!”
    匠石觉而诊其梦。弟子曰:“趣取无用,则为社何邪?”曰:“密!若无言!彼亦直寄焉,以为不知己者诟厉也。不为社者,且几有翦乎!且也彼其所保与众异,而以义喻之,不亦远乎!”
    南伯子綦游乎商之丘,见大木焉有异,结驷千乘,隐将芘其所藾。子綦曰:“此何木也哉?此必有异材夫!”仰而视其细枝,则拳曲而不可以为栋梁;俯而视其大根,则轴解而不可以为棺槨;咶其叶,则口烂而为伤;嗅之,则使人狂酲,三日而不已。子綦曰:“此果不材之木也,以至于此其大也。嗟乎神人,以此不材!”宋有荆氏者,宜楸柏桑。其拱把而上者,求狙猴之杙者斩之;三围四围,求高明之丽者斩之;七围八围,贵人富商之家求椫傍者斩之。故未终其天年,而中道之夭于斧斤,此材之患也。故解之以牛之白颡者与豚之亢鼻者,与人有痔病者不可以适河。此皆巫祝以知矣,所以为不祥也。此乃神人之所以为大祥也。
    支离疏者,颐隐于脐,肩高于顶,会撮指天,五管在上,两髀为胁。挫鍼治繲,足以口;鼓策播精,足以食十人。上征武士,则支离攘臂而游于其间;上有大役,则支离以有常疾不受功;上与病者粟,则受三钟与十束薪。夫支离其形者,犹足以养其身,终其天年,又况支离其德者乎?
    孔子适楚,楚狂接舆游其门曰:“凤兮凤兮,何如德之衰也!来世不可待,往世不可追也。天下有道,圣人成焉;天下无道,圣人生焉。方今之时,仅免刑焉。福轻乎羽,莫之知载;祸重乎地,莫之知避。已乎已乎。临人以德!殆乎殆乎,画地而趋!迷阳迷阳,无伤吾行!郤曲郤曲,无伤吾足。”
    山木自寇也,膏火自煎也。桂可食,故伐之;漆可用,故割之。人皆知有用之用,而莫知无用之用也。

 

翻译

 

有个叫石的木匠到齐国去,他到了曲辕,看见一棵长在社庙中的栎树。这棵树的树冠大到能遮蔽几千头牛;主干有百人合抱那么大,高得可以俯瞰山头,好几丈以上才长树枝;可以用来刳成独木舟的旁枝多达数十枝。围观这棵大树的人多得如闹市人群一般,可是匠伯看也不看一眼,继续赶他的路。他的徒弟站在那里看了个够,然后跑着赶上匠石,说道:“自从我拿着斧头跟随您老先生以来,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木材。可是您居然连看都不看一眼,继续赶你的路,为什么呢?”匠石回答道:“算了,不要说它了吧!这是没有用的散木啊,用它来造船就会沉没,用它来做棺椁很快就会腐朽,用它来做器具则很快就会毁坏,用它来做门户就会汁液外渗,用它来做柱子就会被虫蛀。这是不成材的木头啊!正因为它一点用处都没有,所以才能够这么长寿。”

匠石回去后,社中的栎树托梦给他说:“你要拿什么东西跟我相比呢?你要拿我跟有用的木头比吗?山楂、梨树、橘子和柚子树以及瓜果树之类,果实成熟之后就会遭受敲打,敲打就会被扭折;大的树枝被折断,小的树枝被牵扯。这都是因为他们的才能害苦了自己的生命,所以不能尽享天年而中途夭折,这都是自己招来世俗的打击,万物没有不是这样的啊!况且我寻求无所可用已经很久了,差点丧身失命,到现在才修炼到无用之境界,对我来讲却正好是最大的用处。假使我也有什么用处,哪里还能长这么高大呢?况且我跟你同样都是万物之一,你怎么能这么来论断物呢?你不过是濒临死亡的无用之人,又怎么能懂得无用之木呢!”

匠石醒来后把这个梦告诉了他的徒弟。徒弟问道:“既然追求无用,那为何还要做社树呢?”木匠石说:“嘘!你别瞎说了!它只不过是暂借为寄身之所而已,以至于被不了解自己的人所谩骂。如果不做社树,就很可能被砍掉了!并且它自保的方法与众不同,如果用常理来揣度之,不是太离谱了吗!”

南伯子綦到商丘去游玩,看到一棵大得异乎寻常的树,即使千辆马车,也可以被这棵大树所荫蔽。子綦吃惊道:“这是什么树啊?肯定有非同寻常的材质!”仰望它的细枝,却扭曲纠结而不可以作栋梁;俯视它的大根,却木纹松散而不可以作棺椁;舔舔它的树叶,嘴巴就会溃烂受伤;嗅嗅它的气味,就会大醉如狂,三天都醒不过来。子綦感叹道:“这就是没有用的树木啊,所以才能长得这么高大。神人之所以能达到精神凝聚而长存的境界,就是因为不成材的缘故啊!”

宋国有荆氏这么个地方,适合种植楸木、柏树和松树。其中两手合抱以上大的,就被寻求拴猿猴之木桩的人砍掉了;三围四围以上大的,就被寻求高大笔直的栋梁之材的人砍掉了;七围八围以上大的,就被寻求独木棺材的富贵人家把他们砍掉了。所以不能尽享天年就被斧头砍伐了,这都是有用招来的祸患。所以禳解祭祀的时候,白额头的牛、鼻孔上翻的猪以及痔疮病患者都不能被投入河中祭祀河神。这都是巫祝所知道的,认为那是不祥之物,却恰好是神人以不材而全身葆真之大祥。

支离疏这个人啊,面颊缩在肚脐里,肩膀高过头顶,脑后的发髻朝天,五脏的穴位随背而向上,两条大腿跟胁部挨在了一起。他替人家缝补浆洗,就足以糊口;簸米筛糠,就足以养活十个人。政府征兵的时候,他就甩着膀子在人群中闲逛;政府征夫的时候,他又因为残疾而免去劳役;政府放赈救济贫病的时候,他却可以领到三钟粮食和十捆柴草。形体残疾的人,尚且可以养活自己而尽享天年,更何况那忘德之人呢!

孔子到了楚国,楚国的狂人接舆游荡于他的馆舍门前唱道:“凤凰啊凤凰啊!你能拿道德堕落的衰世怎么办呢!未来的世代不可期待,而过去的黄金时代也已经无法追回了。天下有道的时代,圣人就可以成就自己的功业;天下无道的时代,圣人就应运而生来匡救它;在当今这个荒乱悖谬的时代,人们所可追求的不过是免于刑罚而已。福分比羽毛还轻,你却不知道去领受;祸患比大地还沉重,你却不知道躲避。算了吧算了吧,用德性在人前显摆!危险啊危险啊,人为地画地为牢!荆棘啊荆棘啊!不要妨碍了我的行走!拐个弯儿走啊拐个弯儿走啊,不要刺伤了我的脚!”

山木自招寇盗,膏火自招煎熬。桂树可用作调味香料,所以被砍伐;漆树可用以生产油漆,所以被切割。世人都知道有用的用处,却不知道无用的用处。

 

无用之用

 

“是不材之木也,无所可用,故能若是之寿。”“此以其能苦其生者也,故不终其天年而中道夭,自掊击于世俗者也。物莫不若是。且予求无所可用久矣,几死,乃今得之,为予大用。使予也而有用,且得有此大也邪?且也若与予也皆物也,奈何哉其相物也?而几死之散人,又恶知散木!”

 

在《逍遥游》结尾之庄惠辩中,惠施指责庄子那一套关于大道的言说没有用,“今子之言大而无用,众所同去也。”而庄子则回答:“今子有大树,患其无用,何不树之于无何有之乡,广莫之野,彷徨乎无为其侧,逍遥乎寝卧其下。不夭斤斧,物无害者,无所可用,安所困苦哉!”庄子要超越只见现象不见本体的狭隘实用主义态度,因为实用主义会使人失落自己的本真之性而变成工具化和单向度的存在,这就是马克思之所谓异化。道体之用就是在人们的内心被名利欲望填塞得太满而灵性暗昧的时代守卫一颗虚灵空明之本心。

惠施举的正好是无用之大树的例子:“吾有大树,人谓之樗。其大本拥肿而不中绳墨,其小枝卷曲而不中规矩,立之涂,匠人不顾。”所以这里关于“无用之用”的言说当是对庄惠辩的承续和发挥。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对庄子都一直有排斥和抵触心理。比如这里为全身而追求无用。我觉得很奇怪,难道我们就仅仅为了活着而活着吗?哪怕毫无意义?哪怕没有任何权利和尊严?难道不应该去追求自己的理想?不应该活得多姿多彩?难道不应该努力提高自己的才能?不应该去自我实现?难道活着就是为了避祸吗?现在看来,问题都出在仅仅从形而下角度理解这个“不材”与“无用”。庄子这里的意思应该类似于孔子之所谓“君子不器”,无用是讲“道体”,虽然这里也有形而下之全身保命的意思,比如“不终其天年而中道夭”,但对“且予求无所可用久矣,几死,乃今得之,为予大用。使予也而有用,且得有此大也邪?”完全可以作形而上解。比如“予求无所可用久矣!”这棵树本来就无用,哪里还需要求无用呢?理解成追求超越狭隘实用主义而达到无所住而生其心的本体空无境界就说得通了;而“几死,乃今得之”就有“本真之精神几乎死去,好不容易才明心见性”的意思。 “无用”就是“无”之用, 即安身立命之大机大用,无用而无不用。《大宗师》里修行七阶段中前三个阶段讲的“外天下”、“外物”以及“外死生”都是要超越“有”用的层面,用老子的话来说就是“当其无,为有之用。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 “使予也而有用,且得有此大也邪?”“有用”那叫利益;“无用”之用,方为大用。嗜欲深者天机浅,沉迷于功名利禄的人是不足以窥见道体之大的。

“而几死之散人,又恶知散木!”这里“散人”与“散木”的意思是不同的,“几死之散人”是指沉沦于实用层次而精神濒临死亡的人;“散木”则是指已经达到“无用”之超功利境界因而得以持守本真精神生命之人。一个尚在“见山是山,见水是水”的功利境界里;一个已经死去活来,而达到“见山还是山,见水还是水的境界”,看起来都是“散”,实则境界完全不同。

“匠石觉而诊其梦。弟子曰:“趣取无用,则为社何邪?”曰:“密!若无言!彼亦直寄焉,以为不知己者诟厉也。不为社者,且几有翦乎!且也彼其所保与众异,而以义喻之,不亦远乎!”既然追求无用,那为何还要做在社庙中之神树呢?那岂非也是用吗?问得好啊!其实我们每个人在这个世界上都得扮演一个角色,都得有个落脚点,也都要养活自己,所以我们有个位置或工作。你可能是个公务员或软件工程师,但不等于公务员或工程师的角色就是你的全部,就是你的本真之我了:“彼亦直寄焉”,那不过是你谋生的手段和暂寄之所而已。麦金泰尔在《德性之后》中把角色扮演视为一个人的本质,离此之外别无本质就是没有明白这个道理。角色是你的现实存在,而本真之在是你的理想,你的现实存在因其现实性而“有”就都总已经不是了。有些人终身自我固蔽,竟把自己所扮演角色的面具当成了自我,以为工作中那个人或作为父母的那个人就是自己。而一旦年老退休,子女也已经长大从而不再需要自己的养育照顾之后,就深感自己无用,从前那个虚假满足的自我也就崩溃了。这就是“几死之散人”,那是真的无用。他从前所感到的“有用”其实都是“有之以为利”之实用,而从来没有领略到道体之“无”用。很多官员也没明白这一点,他们以为自己身上披的那张皮就是自己,因此拼命抓住权力,一旦被解职或退休就非常不适应。我们需要一个工作,但不等于工作身份就是我;我们需要吃饭,但不等于活着就是为了吃饭。追求无用恰恰不是在深山老林里躲起来,而应该进入世界之中,不住世间,不离世间,烦恼即菩提,在尘世各种关系和牵缠之中却能超越之才能获得心灵的透脱自由。

同样见到无用之大木,南伯子綦的反应就不一样,他说:“此果不材之木也,以至于此其大也。嗟乎神人,以此不材!”南伯子綦与《齐物论》开篇敷衍人地天三籁之奥义之南郭子綦当是同一个人,得道高人之眼光毕竟不同。“此果不材之木也,以至于此其大也。”一语道破“不材”与“大”之间的因果关系,无论做学问还是干事业,都当超越工具实用主义而达此道体之大境界。那些纯粹为了评职称而写的论文,为了发行量而创作的文学作品,为了票房而拍的电影,都是很难达到精神之大境界的。所以要修仙炼道的神人,就是要追求不材无用,这才能求得全身葆真之大祥。

 

支离其德

 

支离疏者,颐隐于脐,肩高于顶,会撮指天,五管在上,两髀为胁。挫鍼治繲,足以口;鼓策播精,足以食十人。上征武士,则支离攘臂而游于其间;上有大役,则支离以有常疾不受功;上与病者粟,则受三钟与十束薪。夫支离其形者,犹足以养其身,终其天年,又况支离其德者乎?
   今人多采用明代高僧憨山大师的解法而把“支离”解为“灰身”,把“疏”释为“灭智”,大约等同于《齐物论》中南郭子綦之所谓“身如槁木”、“心如死灰”的意思。庄子虚构的人名往往隐含奥义,读者不可疏忽。难道一个人不服兵役,不服徭役就是好事情吗?这岂非逃避责任;领点救济粮就如此满足吗?这岂非层次太低。其实这一段的关键在最末一句:“夫支离其形者,犹足以养其身,终其天年,又况支离其德者乎?”那么何谓“支离其德”呢?注解家多解释为“忘德”,一定程度上来说也没错,但太过简单化了。庄子一书中写到大量非常丑陋残疾的畸人,其目的主要在于用极端的夸张来颠覆人们重形体不重精神之颠倒谬见。支离其形者,以常人眼光和标准观之也,是谓俗谛;那么支离其德,也当是以常人眼光观之了,但是外拙者内美,畸于人者侔于天。以俗眼观之为畸人,以道眼观之则为全德之人。所以“支离其德”就是不为世俗价值所束缚而持守生命之本真。

孔子适楚,楚狂接舆游其门曰:“凤兮凤兮,何如德之衰也!来世不可待,往世不可追也。天下有道,圣人成焉;天下无道,圣人生焉。方今之时,仅免刑焉。福轻乎羽,莫之知载;祸重乎地,莫之知避。已乎已乎。临人以德!殆乎殆乎,画地而趋!迷阳迷阳,无伤吾行!郤曲郤曲,无伤吾足。”

这一段是《论语-微子》篇中楚狂接舆之歌的改写,要对比起来看才有意思。歌谣原文为“凤兮凤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已而已而!今之从政者殆矣!”那么庄子改写了什么呢?“天下有道,圣人成焉;天下无道,圣人生焉。方今之时,仅免刑焉。福轻乎羽,莫之知载;祸重乎地,莫之知避。已乎已乎。临人以德!殆乎殆乎,画地而趋!迷阳迷阳,无伤吾行!郤曲郤曲,无伤吾足。”后面这一段都是庄子所添加的,他把之前的历史划分为了三个时代,大概类似于大同世、小康世和据乱世,历史就这么衰败和堕落着。“天下有道,圣人成焉。”天下有道的时代,圣人能够成就治国平天下,实现王道政治的功业,尧舜禹和文王周公就生在这样的时代;“天下无道,圣人生焉。”注解家多把“圣人生焉”解释成免祸全身,然则与“仅免刑焉”差别在哪里?因此说不通。我翻译为:“圣人就应运而生来匡救它”。孔子就出生在这样的时代,他还可以“知其不可为而为”,周游列国去游说诸侯,以图用礼乐教化天下归于仁义;“方今之时,仅免刑焉。”其实指的是庄子所生存的战国时代。社会政治更加荒乱悖谬残忍无道,这个时候连追求外王理想的可能都没有,能保住自己的生命就不错了。庄子是有外王理想的,但他看清楚了时代,知道人在时代限定下的可为和不可为,从而转向了“内圣”之追求而“独与天地精神相往来”,因为实现外在政治理想的空间完全没有了嘛!除非他愿意放弃底线而成为韩非和李斯那样完全没有价值理想的现实主义者。

“福轻乎羽,莫之知载;祸重乎地,莫之知避。”福为何比羽毛还轻?因为悟道之后,就放下了自己所有的束缚和重担而得到完全的大自在了,自然是轻松之极的。“已而已而!今之从政者殆矣!”被改写成了“已乎已乎。临人以德!”重心从统治者的危险转向了孔子自身之道德自负,而与“强以仁义绳墨之言术暴人之前者,是以人恶有其美也,命之曰菑人。菑人者,人必反菑之,若殆为人菑夫?”可以相互阐释。在人前去炫耀显摆自己的美德是很危险的,庄子是在批评孔子的自以为义。这个时候遭受迫害打击都是自找的,可惜自古及今的知识分子往往都执迷不悟,竟以天道的守护者自居。“殆乎殆乎,画地而趋!”则可以有两解:一是指孔子那一套仁义礼乐的规范化建构是画地为牢,非但没法使人自由,反而成为自己的桎梏。因为你越执著于仁义本身,你越不可能做到,孔子都是到七十岁才“从心所欲不逾矩”,那一般人呢!所以反不如放下自我回归无善无恶之心性本体,这就是“支离其德”;二是指孔子不顾时代之命运而一定要靠自己的力量实现仁义理想的执念,而不懂得“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这样听天由命的道理。非要跟历史大势对着干,那就很危险的了!

“迷阳迷阳,无伤吾行!郤曲郤曲,无伤吾足。”荆棘啊荆棘啊!不要妨碍了我的行走;拐个弯儿啊,拐个弯儿啊,不要伤害了我的脚。千载之下,我都仿佛还能感受到庄子身处险恶乱世而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之感。老子曰:“曲折全,枉则直”。星体运行轨道也是椭圆曲线啊!也许只有经历了很多的人生才能懂得委屈求全的深义,只是不要变成乡愿就好了!

山木自寇也,膏火自煎也。桂可食,故伐之;漆可用,故割之。人皆知有用之用,而莫知无用之用也。

“山木自寇也,膏火自煎也。桂可食,故伐之;漆可用,故割之。”如果把这一篇当中庄子费尽心机谈如何全身仅仅视为他太重视自己的肉体生命,仅仅认为是他生在政治太过险恶的战国时代之缘故,那就忽略了庄生之深意乐。其实一切的自我斫伤都是自找,如果不是你追求有用,何来有用之害呢?而“有”用则是此心不空的缘故,妄念攀缘心一起,虚妄色相就乘虚而入了。“人皆知有用之用,而莫知无用之用也。”为道破真谛之语。貌似不惜做犬儒以保全肉体生命,而重心仍在此“无用”之道体。生当悖谬荒乱之世,庄子仍关切身心性命之大问题啊!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