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寅一生与苏州东山有不解之缘,同东山的山水、师友,尤其是与先生王鏊、师弟王延喆和师妹王素兰之间的情感,剪不断,理还乱。
唐伯虎第一次到东山是明成化二十三年(1486)十月,当时他刚满18岁。那年,王鏊侄子王增金昆仲,在后山朱巷建造了一座规模颇大的园林,取名“壑舟园”。其园落成之日,刚刚升为朝廷讲官的王鏊为之作“壑舟记”,沈石田、蒋春州绘“壑舟图”,在吴中诗坛已小有名气的唐子畏,随祝枝山、文征明等吴中名流至东山朱巷庆贺。王鏊长女王素兰,年刚二八,艳丽聪慧,活泼可爱。唐寅见之动心,素兰亦喜书画,对才华横溢的唐伯虎也早有耳闻,见了风流潇洒又多情多义的唐伯虎也产生了爱慕之意,竟邀唐寅在王府后花园里游玩嬉闹了一会。但婚姻大事,需父母作主,王府千金不敢越雷池半步。时吏部尚书杨廷和、礼部主事杨循吉和沈周、祝允明等吴中诸名人均作贺诗,唐寅当然不甘落后,也和一首:“洞庭有奇士,构堂栖之霞。窗榻类画舫,山水清日嘉。移者固为愚,负者焉作夸。智力措身外,讽咏日增加。眷彼动静心,为乐安有涯。”其诗“醉翁之意不在酒”,道出了的无奈心情。
唐寅生于姑苏城内一户小商人之家,父亲唐广德以经营酒食杂品养家糊口。家境虽不富裕,但唐寅自幼聪敏,“数岁能为科举文字”,他立志考取功名,要娶王素兰为妻。谁知命运总是与他开玩笑,先是家庭发生变故,接着科举屡次受挫,加上他恃才傲物,与时人不谐,生活极为窘困,别说用大红花轿把王府千金娶来家中,就连生活也日渐艰难,其“东山情愫”只能隐于心灵深处。
弘治五年(1491),43岁的王鏊喜得次子王延素,王府二公子满月之日,已拜王鏊为师的唐伯虎又雇船南下,到王家庆贺,想见素兰一面,以圆多日相思之梦,可王府中却不见心上人的影踪。酒宴闲谈之中,当知得王素兰已于三年前嫁于西山徐缙时,唐寅心中顿觉一阵惆怅,酒宴吃了一半,唐寅就匆匆告辞。他孤身一人,绕道来到了东山翠峰寺古刹,在悟道泉旁的竹林中吸泉煮茶,饮酒消愁。并赋诗曰:“自与湖山有宿愿,倾囊刚可买吴船。纶巾布服怀茶饼,卧煮东山悟道泉。”时唐寅的心情极为复杂,明知不能得,却亦不愿失。据说当年唐寅旧情难断,在东山转了一圈,竟爱屋及乌,晚上又悄悄寄宿在陆巷村。天明临行时还写了“一晚园”赠送客栈主人,现其“一晚园”匾额仍保存在吴中区文管会内。
从此以后,唐寅把对王素兰的思念,寄情于先生王鏊和长子王延喆身上,不管人生发生多大变化,对王氏父子真情不变。弘治十一年(1498),29岁的唐伯虎赴南京参加乡试,得中举人第一名―――解元。正当他春风得意,于第二年到北京参加全国会试时,因受科场舞弊案牵连而下狱。出狱后他遂绝仁途,寄情诗文书画。30岁以后,唐寅的诗画已于世有名,达官贵人求画者视绝。此时“放荡不羁”的唐伯虎一身傲骨,藐视权贵,但对王鏊却极为尊重。弘治十八年(1505),王鏊父丧后在家守孝三年期满,再次应召入京。时唐寅经多年努力,已在苏州桃花坞内建成桃花庵,并在其间吟诗作画,流连诗酒,不轻易外出。当得知王鏊要再次出山,立即赶赴东山陆巷,作《王鏊出山图》为其送行。其画用圆转细秀的笔法,真实生动的造型,画出了洞庭东山的峰峦、溪流、山道、林木,更刻划出了56岁的王鏊正襟端坐车内,那“把酒花间花英笑,春光还属白头翁”的喜悦心情。后该画成为唐伯虎的传世代表作,可见其所花之心力。现《王鏊出山图》珍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馆内。
唐寅同王素兰的大弟王延喆也是情同手足。延喆比唐寅小12岁,从小随父在京城读书长大。正德四年(1509),王鏊激流勇退,告老还乡,19岁的王延喆也随父回到了苏州。时唐寅已年近不惑。但年龄上的差异,并不影响他们的志趣爱好与交往。当时吴中富饶而民朴,但多畏事自重,不能与世家争短长。延喆得其意,多兴殖,数岁中则致产大增,起大第四城下。唐伯虎又常至王府“燕喜堂”相聚,诗酒倡和,以资娱玩。正德十一年(1515),延喆因得父荫,叙升中书舍人,奉使赴闽中,事毕补山东兖州推官。临行,唐伯虎作《金阊送别图》以送行。
王鏊归里后,常入苏城居“怡老园”,门下诸生唐寅、祝枝山、文征明等,相与谈古说今,花前月下,饮酒赋诗,挥毫染翰,竟日不厌。正德十四年,王守溪七十辰寿,诸门生为其庆寿,唐寅为之作“七十寿序”,并敬献“寿诗”。嘉庆三年(1523)三月,王鏊病故于里第,唐寅为之题“海内文章第一,山中宰相无双”的挽联,高度评价了“天下穷阁老”王鏊清廉而清平的一生。后其联镌刻在东山陆巷王阁老墓前的柱石上。同年十二月二日,才华横溢,又坎坷一世的唐伯虎在贫病交加中去世,年仅54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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